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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落着春季里常见的蒙蒙细雨。?? 大秦宫廷笼罩在一片细密的烟雨中。
王竹像是被透雨打湿的庄稼一样无精打采,颤颤巍巍的看着眼前的三个胡人。与他的萎靡不振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望夷宫内龙精虎猛神采奕奕的两列头戴赤缨的虎贲。秦朝的律例是不允许侍卫携寸铁上殿的,今天皇帝却破了例。五百名虎贲战刀出鞘。中间有一个巨大的铜鼎,鼎下高堆着柴薪,狂烧着烈火,滚油烧的咕咕作响。苍白的刀光和浓烈的烟雾在大厅内形成一个庞大的气团,令人窒息。
三个胡人带着枷锁铁链站在堂心,恶狠狠地盯着王竹。三人都披头散的看不清相貌。只是从轮廓看出来男的很健硕,女的有几分窈窕。
王竹无力的扫视一眼,虚弱的问道:“你们三个匈奴人到大秦来干什么勾当?”站在左侧的男子咆哮道:“中原的狗皇帝,赶快放了我们,不然单于的大军到了,把你碎尸万段。”王竹咳嗽了两声,枯黄的脸上露出倦怠的神色,怒道:“放肆,这是什么地方轮得到你大呼小叫,来人,给朕扔进油锅。”桓燕一挥手,上去四个虎贲,抓住胳膊腿,一下子将那人举过头顶,抬到油锅前。匈奴人狂喊道:“狗皇帝,单于会给我报仇的——”王竹剧烈的咳嗽着摆了摆手。“轰!”滚油溅了一地。“嗷,嗷——”两声撕心裂肺的哭嚎,大厅内白烟升腾,人肉烤熟的香气弥漫开去。鼎内传来一阵“刺刺拉拉”的爆响。
“阿瓦!”匈奴女子声嘶力竭的呼喊。
王竹大笑道:“怎么样,这就是对朕无礼的下场,你们两个谁先招供,朕就饶他不死。”另一个男子龙达勒喊道:“我们是贩马的商人,大秦的皇帝为什么要处死我们?”王竹冷哼了一声,冲着桓燕使了个眼色。桓燕厉声道:“杀!”
龙达勒脸色巨变,双腿打哆嗦,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大秦皇帝饶命,大秦皇帝饶命,我招,我招,我们是单于派来的,我们来打探情报,倭奴国人献给陛下的长生不老药是假的,是毒药,皇帝饶命,皇帝饶命啊。”
“咳咳,你说什么,胡说,这不可能,长生不老药怎么可能是假的!”王竹瞪大了眼睛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一派胡言,朕吃了长生不老药别提有多精神——怎么——这——啊!”他忽然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指着龙达勒急促的喘息,说不出话来。桓燕大惊失色,喊道:“陛下,陛下——”王竹指着龙达勒,喉头出咕咕的几声响,泰山崩塌一般倒下去,“噗”喷出一口鲜血,趴在了案几上。
桓燕跑上去抱着皇帝,探了探鼻息,吓得都变调了:“陛下,陛——下——陛下,驾崩了。快,快传御医,快传御医——”
大厅内顿时一阵大乱,王竹身后的侍女纷纷跑出去找御医。桓燕大喊道:“快,把人犯压下去,压他们去骊山陵墓做苦工,等陛下醒了在做落。”
一队虎贲过来架起两人向门外跑去,室内嘈杂一片乱七八糟。
王竹从案几后抬起头来,吐了口唾沫,伸了伸胳膊,问桓燕:“朕演的怎么样?”桓燕无限崇拜的说:“太像了,和死人一摸一样。”王竹翻了个白眼:“下一步就看秦矮和秦射兄弟的了。”桓燕道:“他们的戏好唱,不就是劫囚车吗?”
一队虎贲压着两个匈奴人的囚车往骊山陵墓的方向走,差不多有五十几个人,都骑着高头大马。
骊山陵墓和望夷宫相隔有百十来里,中间要经过一片郊野。郊野中有一片丘陵,大路从丘陵中间穿过。丘陵的南边,陡坡下边是一条从清澈的小河,两岸长满了及膝的茅草。河水不深,看得见河底五颜六色的鹅卵石和飘飘扬扬的几尺长的水草。河上有一座石桥,是通往骊山的必经之路。
人马穿过丘陵,一半渡过石桥。茅草中忽然射出一片急促呼啸的箭矢,三十几名虎贲来不及躲闪坠落马背死于非命。其余的二十几名虎贲被惊的人仰马翻。草丛中突然冒出上百个黑乎乎的头颅,手中持着大刀呐喊着杀将出来,一边拼命地冲着桥上放箭。虎贲们又有五六人当场落马,其余的虎贲一看形势不妙,不敢恋战,竟然舍弃人犯驳马逃走。那些脑袋上蒙着黑巾的‘强盗’冲到囚车前,高声喊道:“我们是楚国人,是替西楚霸王来报仇的,凡是秦国人的敌人都是我们的朋友,你们快出来吧。”说着,为的几个挥动大刀一顿猛砍,把囚车劈的粉碎,顺带着将匈奴人脚上的镣铐和木枷也斩断了,将两人救了出来。
说实在话,秦氏兄弟的演技实在是可圈可点,太假了一点。偏偏匈奴人一根肠子通到底,没心眼,对中原人的把戏缺乏鉴别力,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上当了。忽米和龙达勒本来以为必死无疑了,没想到中途杀出救星,高兴地脸部抽筋话也说不出来。竟然扑通扑通的就给面前的蒙面大侠跪下了:“多谢,多谢诸位救命之恩,多谢。”说着说着,还热泪盈眶呢。
秦矮把胸脯子拍的山响,挥舞着大刀,瓮声瓮气的说:“不用谢了,我们都是楚国人,和秦人有不同戴天之仇,凡是秦人的敌人都是我们的亲人,快走吧,再不走秦国人就该追来了。”忽米感激的差点以身相许,热泪盈眶的说:“诸位英雄,我们匈奴人是最懂得知恩图报的,今天你救了我们来日如果有用得着我们匈奴人的时候,只管叫人传一句话来草原,我一定全力以赴。”
秦射连连挥手:“啰啰嗦嗦的废什么话,赶快走吧,我们还要和秦国人拼命,大哥,咱们今天就杀入宫去,宰了狗皇帝吧。”秦矮苦笑道:“大政宫内有十几万禁卫军,我们这里只有三百人,只怕是寡不敌众啊,还是以智取胜,从长计议吧。”秦射怒道:“不行,大哥贪生怕死我可不怕。我们虽然只有三百人但都是悍不畏死的勇士,就算秦国人再多也不是咱的对手。你不去,我去。弟兄们,走。”唿哨了一声,带着一票兄弟,向望夷宫的方向,放羊般涌去。秦矮激动万分,在身后颤声喊道:“兄弟,兄弟,等等我,我也去——”跟着就追了下来,把两个匈奴人扔在了小桥上。
忽米看的热血沸腾,忍不住赞叹道:“想不到啊,想不到,中原人中也有如此悍不畏死的勇士,哼,比起某些人——哼——”她瞥了瞥身旁哆哆嗦嗦的龙达勒。龙达勒根本没听见,他一门心思的想着逃跑呢,突然指了指前面的官道:“这条路我认得,从这里一直向西就能回到匈奴去,公主,快跑吧。”忽米本来还想讽刺他几句,可是一想到阿瓦死的惨状,就忍不住双腿软:“好,跑。”两人跑的没影了,地上的几十具死尸突然鹞子翻身跳起来,活蹦乱跳欢声笑语的回咸阳去了。
秦矮和秦射大汗淋漓的回到了皇宫兴高采烈的给死而复生的皇帝报告:“陛下,那两个白痴已经被咱们放了。”王竹道:“有没有露出破绽?”秦矮自我感觉良好的说:“陛下您就放心吧,我们按照您的吩咐冒充项羽的余孽,演的唱作俱佳,半点破绽也没有露出来。”王竹拍着两人的肩膀说:“好,你们可以那奥斯卡大奖了。”秦矮和秦射迷糊道:“什么,卡,大将?”王竹笑道:“朕封你们为奥斯卡大将?”两兄弟心里纳闷,这奥斯卡大将是个什么官职?
王熬旋风般从外面冲进来,拱手说:“陛下,是不是派人去追一下,这样显得更逼真。”王竹道:“不用,不用,皇帝死了,谁还有闲情逸致去追小毛贼,匈奴人会理解的。”王熬心想,这样的雕虫小技能骗得过匈奴人吗?王竹看穿了他的心思,说道:“丞相尽管放心,冒顿肯定上当,你即刻去召集兵马,准备出兵迎敌。”
王熬道:“去那里迎敌?”王竹道:“别急,李德阳的消息就要到了。”
李德阳的消息没到,随何却带着坏消息回来了。随何彻夜兼程赶回咸阳,一见王竹的面就跪在地上号丧,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说自己没有完成使命,有负圣恩,灌婴已经决意叛变了。出乎他的意料,王竹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很高兴。随何以为陛下一定是气疯了。王竹反过来安慰了他一顿,让他回家等着!随何脑袋里都是问号,回家等什么,等死?产生了这个念头的随何回到家以后,天天睡不着吃不香,差点得了神经衰弱。
王竹命令王熬、公子婴、萧何、秦矮、秦射等人统领咸阳禁军,同时向外布秦皇驾崩的消息。并且大张旗鼓的为自己丧。一时之间,全国震恐。
大约半个月之后,王熬报告四十万大军已经集合完毕,粮草军需都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开拔,唯一的问题就是不知道去那里抗敌。王竹的回答是:“再等等。”王熬有些担心的说:“万一匈奴人和灌婴一起提前造反怎么办?”王竹像是自言自语的说:“千万不要!”王熬愕然,感情皇帝是在撞大运。
又过了两天,王熬终于接到了李德阳的密报。密报送到王竹手上之后,他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终于到了,太好了。”王熬道:“陛下,密报上说,灌婴已经派了使者联络了匈奴人。匈奴人要趁着我国皇帝身亡,同时攻打代郡和上郡,我们该怎么应付。”
王竹哈哈大笑:“丞相大人即刻带人秘密前往上郡迎敌,朕——”王熬道:“那代郡如何防守?”王竹道:“代郡还有王贲老将军。”王熬道:“万万不可,大将军要是离开荥阳,灌婴一定会乘虚而入。”王竹笑道:“灌婴?他的死期到了,朕已经为他准备了一条妙计。”王熬疑惑的问道:“是什么计策?”王竹道:“假途灭虢。朕打算让王贲假意攻打辽东,向灌婴借道,灌婴一定欣喜若狂,王贲的大军到了临淄城下,就哐他出来劳军,趁机在城外擒拿。”王熬皱眉道:“这——计策倒是可行,可是,灌婴是世之骁将,武功高强,万一失败了如之奈何。”王竹道:“灌婴一心以为朕已经死了,如果朕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一定措手不及,到时候,让周勃和沧海君左右夹击,必然生擒。”
王竹带着夏侯婴、曹参、沧海君一万人马,打着押运粮草的旗号,毫不张扬。五天之后,来到荥阳秦军大营。大营内士兵尽皆披麻戴孝,人人无精打采,王竹知道这是因为他诈死,引的士气低落。
王竹装扮成普通士兵的模样跟着夏侯婴曹参去见王贲。王贲一身孝服正在看书,见到夏侯婴和曹参来了急忙起身让座,一面长吁短叹:“陛下雄才伟略,平定叛乱,怎么就英年早逝了呢。不知道,谁将继任为君?”
王竹见王贲很悲痛,也不忍在骗他了,就在夏侯婴身后笑道:“没有人继任,还是朕来做这个皇帝。”王贲一愣,看到王竹从夏侯婴高大的身影后转出来。
“陛——陛下——这是,这是怎么回事儿?”急忙出来拜见叩头。
王竹和夏侯婴曹参都哈哈大笑:“老将军,朕这条计策是用来骗匈奴人的,连累老将军也跟着难过,罪过,罪过。”王贲喜极而泣:“陛下,您真的安然无恙。”王竹把王贲扶起来,笑着给他讲了一遍诈死的经过,最后说:“匈奴人太可怕也太强大了,朕这是没有法子啊。”王贲老泪纵横:“真是天佑我大秦!”夏侯婴道:“陛下这次来,是有要事和大将军商议的。”王贲道:“陛下是不是要亲征匈奴,老臣愿意当先锋。”王竹感动的说:“匈奴人当然要打,不过,攘外必先安内,朕要先解决国内的叛乱。”王贲如在梦中:“英布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王竹道:“不是英布,是齐王灌婴——”王贲眼中闪过不可置信的神色。夏侯婴接过话头说:“难怪大将军不相信,开始连我也不信,可是,齐王是真的反了,战事儿一触即。”王贲义愤填膺,怒道:“灌婴竟然如此不仁不义!”夏侯婴道:“灌婴和匈奴人商议好了,要平分天下。”王贲气的跳脚:“陛下,让老臣去剿灭此贼。”
王竹道:“老将军不必生气,朕已经有了全盘的计划。灌婴活不了几天了。”随即将假途灭虢的计策说了一遍。
“老臣只是担心灌婴的武功。”王贲和王熬的话不谋而合。夏侯婴道:“其实,臣有个完全的办法。”王竹瞪了他一眼:“有办法怎么不早说。”夏侯婴道:“臣也是刚想到。臣家里有一个工匠,非常的手巧,他制造了一个酒壶,叫做“鸳鸯鸩壶”,这种酒壶的盖子可以旋转,里面中空,可以藏毒药,向左一旋,毒药就能倾泻入酒中。臣想,灌婴出城劳军,大将军应该敬他一杯酒。灌婴没有防备,一定会中毒身亡。”
王竹摸着下巴笑骂道:“混账东西,这么好的办法,不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