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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是这么回事啊!”
“嘿,这军爷眼神真好,我刚刚还怀疑呢。”
“谁说不是,咱们瞅着这小子跟那对俊俏母女有勾搭嘛,看来是真的啊。”
“这小子真他妈有艳福,母女通杀啊。”
“军爷你可真会开玩笑!”白子瞳脸色登时一变,忙叫道:“且不说我们一路走了几千里,路上到处是毒虫猛兽,还有盗匪,再者说,朝廷也没禁止佩戴刀剑啊!”
说着,他语气又转软,道:“军爷,我们白家和何家在川贵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岂会做那种为非作歹、触犯我大明刑律的事情?这丫头却是有人家了,他走了另一路,军爷行行好,千万莫要多说了。”
说着顺手递过一些碎散银子过来。
“那就好!”
常威把手往袖子里一缩,满意的点点头,看起来白子瞳是把他当成敲诈钱财的兵痞了,刚好也借坡下驴,环视着四周百姓,朗声道:“众乡亲想必都知道吧!朝廷刚刚下了禁海令,严禁与倭人交通贸易,众乡亲若是发现可疑人等,速速上报有司,金山卫特设纹银十两、布二十匹嘉奖有功之人!”
围观的渔民顿时交头接耳起来,看白子瞳的目光已然不同,似乎都恨不得他真是个可疑之人。
常威又一指白子瞳,威胁道:“既然已经看到大海了,那就赶快给我离开这儿,不要让我再在附近看见你,否则,我告你个私通倭寇,哼哼,这对母女花你一个都保不住!”
“可我们还要在这儿收购药材,像龙落子……”
白子瞳还想争辩,常威大手一挥,决绝地说了一声不许,他眼珠一转,凑到跟前道:“我看军爷精气神十足,手中这杆枪更非凡品,您定是武艺精湛的军中高手,后天晚上旁边的黑石村有一场江湖恩怨要解,不知军爷您有没有兴趣呢?”
“乐山派?七星门?这他妈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常威装作不解地喝道,事实上,他心里也是莫名其妙,乐山派和七星门是多大的门派?什么时候结下了冤仇?
胡大海‘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牛眼一瞪,刚想骂人,却被白子瞳一个眼色制止住。
“这两家都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门派。”白子瞳一边替常威倒酒,一边笑道:“军爷您不是江湖人,当然不知。年前,南京城外燕子矶上举办了一场武林大会,说白了,就是江湖朋友聚在一起切磋切磋武功,就像军爷您在军中恐怕也常找人切磋武艺吧!”
“武林大会谁不知道?我们江南的报纸上前一阵子还登过呢,想去南京看都要掏银子买门票呢。”常威一边喝酒一边用一副你个土包子的口气反呛道。
白子瞳连忙点头道:“对对对,可是刀剑无眼,切磋武功免不了受伤,怨只能怨自家武功不济,可切磋武功不能下阴手啊!”
常威可想不起来,乐山派在武林大会上和七星门有什么恩怨,那种小事情哪里入得了天下第一常大侠,日理万机常公爷的法眼?
“樊津鹏的武功远在乐山派高掌门之上,获胜是理所应当,可他在比武中却下了阴手,高掌门回川途中,暗疾突发,竟然去世了。军爷您说,乐山派该不该讨个说法?高掌门一家老小的赡养费怎么着也该他七星门出吧!”
“你他妈的究竟是个江湖人,还是生意人?”
常威登时明白过来了,高太平可能真的是死于樊津鹏的阴手,但是,乐山派找七星门算帐应该是刀盟或者说他白子瞳在背后一手操纵的。
这样,在白子瞳控制下的刀盟一部分力量,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留在江南行事,来这里弄鬼;而在黑石崖与七星门摊牌恐怕是白子瞳的临时策划,他把时间定在了后天该是因为他只知道冲田的交易地点,却不清楚交易时间的缘故,至于七星门的人很有可能对此一无所知,阴谋家是不能让棋子自行其是的。
白子瞳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给自己找一个出现在黑石崖的理由,因为他看起来还不想现在和江南世家翻脸抢食,只是找机会搭上冲田。
“江湖人也不能喝西北风不是?”白子瞳笑道:“我们乐山派和七星门解决了问题之后,就连夜回松江,”他凑到常威身前压低声音道:“后天二更,黑石村,军爷您就亲自来做个见证,七星门付出的赡养费给您留一成。”
“两成!”
“一言为定!”
常威心中冷笑,他已经大体猜出来白子瞳届时要如何对付自己,在他的如意算盘里,常威三人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身上该是布满了倭刀的刀痕,被倭寇突然袭击而殉职可以轻易地让他摆脱身上的嫌疑,毕竟这附近经常有倭寇出没。
可五毒教、乐山派该怎么处置呢?难道他们都甘心跟着白子瞳私通倭寇、走私贩私吗?就算如此,白子瞳或者刀盟的机密又怎么可以让这么多人知道呢?
“爷,你就别想了,反正,过两天就知道了。”
吩咐里正看牢白子瞳一行人,不许他们这两天到处乱跑,只许他们去黑石村还要里正陪着,常威可不想被他无意之间发现了辎兵营的存在。常威自己则借口要去临村侦察,离开了拓林镇。
到傍晚,傅、胡二人都快马送来了军函,傅舟子说他已经调整部署,命胡链率徐山部二百人向黑石崖方向移动,他自己则率归有财部向南汇嘴南移动,只留吴思明部守南汇嘴北,而曾亮的水军也从大七小七岛调至了黑石崖外的滩浒山岛。而随后接到的胡链信中则告诉常威,他的部队大约在两个时辰后就可到达黑石崖了。
看到傅舟子如此调整部队,常威知道他并没有完全把宝押在黑石崖,因为守卫在南汇嘴北的吴思明部虽然经过了混合编成,其实力依然是五股人马中最强的,这是大家所公认的,把他留在南汇嘴北,万一倭寇大举进犯,他抵挡的时间也会比别人长一些,让南汇嘴南的傅舟子来得及救援他;而来黑石崖的胡链、徐山则都是防守的专家,特别是徐山的藤牌手更是打乱战的主力,显然傅舟子的目的也不是想指望他们一口吃掉倭寇,而是来缠住敌人。
总之,扯出幕后的影子才是最重要的,说实话这点倭寇要是没有了耳目眼线,还不够一顿炮轰的,但有了内应可谓来无影去无踪,想要抓住是极难的。
这中部署让常威放心了不少,就算是倭寇战力惊人,毕竟只有不足三百人,纵然在黑石崖全歼不了冲田,却有极大的信心可缠住他,羽飘翎说的不错,眼下就等晚上揭开白子瞳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
安排好接应胡链的哨子,常威带着二女便打马直奔黑石村,马匹俱解了铃铛,足缠棉絮,跑起来的那点声息完全被海风和涛声掩盖住了。
夜幕下的黑石村是寒鸦的乐园,四处不时响起它凄厉的叫声,残垣断壁在夜色里形成千奇百怪的模样,不时有鬼火飘来飘去,让这座死村越发阴森恐怖。
没有沿着那条南北大道进村,溜着一排人家的西墙小心翼翼地向前摸去,偷偷溜进早晨停留过的那座院子,安定下来,向海边望去,却意外地发现,黑石村外的那块空地上,二十几个人正围坐在一大堆篝火旁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细一看,正是白子瞳一干人等和里正为首的十几个拓林村的渔夫渔妇。
何素素母女和几个渔妇正拿着插着鱼的铁签子在火上翻烤,通红的篝火映照出何雯张满含春情的小脸。篝火旁,胡大海正拿着一副鱼叉和几个小伙子比比划划的,鱼叉舞动出一套江湖上极其常见的杨家枪法,虽然胡大海还时不时的停下来想想下面的招式,让整套枪法显得相当不连贯,可那几个小伙子还是看得津津有味。
白子瞳的鬼点子还真多,常威冷笑着,心中隐约猜到他给这些淳朴渔民安排的归宿大概不会比自己好到哪里去。
白子瞳不时殷勤劝酒,众人觥杯交错,谈笑风生,没多久,他已经连干了五六碗酒。
海上打鱼的人素喜豪爽之士,此刻都叫起好来,常威也颇为惊讶,白子瞳的酒量竟是如此的惊人。
再看了一阵子,已经有几人败在了白子瞳的豪饮下,醉倒在一旁。
“莫非白子瞳是要把这些渔夫都灌醉了不成?”
常威心中蓦地一动,再注意观看,果然乐山派和五毒教的人喝起酒来大都浅尝即止,只有嗜酒如命的胡大海演示完枪法后拉着那几个年轻人开始豪饮狂喝起来,还没到二更,拓林镇的人都醉倒在了篝火旁,胡大海也是一醉不起。
白子瞳大声吩咐众人看好篝火,又小声对何素素说了几句,何素素母女面露犹豫之色,只是望了望已经醉倒一地汉子,才点点头。
接着,这三人便离开了人群,只是没有回拓林镇,却往村子走来,径直进隔壁院子。
看来白子瞳早有准备,目光越过坍塌了一半的院墙,常威这才注意到隔壁院子里的棺材都被挪到墙根底下,上面还盖上了树枝,让院子看起来不再那么诡异,四人进屋子不一会儿,就听见何素素低低哼哼起来,似乎在哼小曲儿。
而一墙之隔的这边,常威和二女都尽力放平了呼吸,身子更是一动都不敢动,白子瞳武功不在羽飘翎之下,耳目自然聪灵,可不能被他发现了。
过了才一会儿,何素素低呼一声:“少主,你……不要……”
“干什么?”
“你,你放手!我、我回拓林镇去!”何素素声音里有两分荡漾两分羞怯,只是声音一下子低了八度,听起来就没有了做大姐的威严,反倒像是在哀求。
听隔壁传来淅嗦的声音,接着一声闷响,似乎是人倒在了炕上,这边三人已是面面相觑,三人都知道对面发生了什么,只是谁都没想到白子瞳竟是如此急色。
“回拓林镇,大姐你也是和我睡一张床,你是我媳妇嘛!”白子瞳低低的声音淫邪地透着一股湿意:“大姐,上次干你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难道你不想吗?”
“少主,别、别……我、我可是你……岳母!”
“岳母?嘿嘿,那你就好好犒劳犒劳女婿啊,你说是不是啊小雯雯。”
嘶啦一声轻响后,白子瞳的声音开始含糊起来,中间间杂着啧啧声:“你们母女好好伺候我,我亏待不了小雯雯,嘿嘿,干了你们这么久,还没母女一起上过,今天正好。”
“啧啧,真够劲的,来雯雯趴在你妈身上。嘿,你们说常威那个淫贼,会不会把东方卿云和唐书雪摞起来一起上?”
这边常威一听,先是一愣,接着怒火蹭地一下升了起来,这混帐东西自己爽就算了,还来编排老子?咦,不对,这混账怎么又提到唐门了?难道他真的跟唐门有什么深仇大恨不成?
“你才是个淫贼……”
“哈哈,不错,我才是淫贼,大姐你又是什么?且不说你眼巴巴地送上门唐锦衣都不要你,你这五毒教教主又是怎么当上的,你那死去的老公何春霖又是你什么人?”
“……”
“教主是你卖×给唐威天换来的!何春霖,那他妈是你亲哥哥!”白子瞳得意的叫道:“别以为他自幼过继给了别人,你们兄妹乱×就没人知道了,西南地面上什么能瞒过我们唐门!你他妈的就是一个臭表子!烂×!贱×!还摆个什么臭架子!”
前面的内容常威还能稍稍平静的听着,后面‘我们唐门’四个字惊的常威呼吸都是一乱,突然感觉旁边羽飘翎嘴角一动,惊叫声就要出口,常威瞬间恢复冷静,手指轻弹两下点了她穴道,手指压在唇上做出格噤声的动作。
隔壁抵抗的声音一下子就不见了,也幸好白子瞳正在兴头上,没有发现这边的细微动静,不一会儿,何素素和何雯嗯嗯啊啊的叫声此起彼伏,接着就听见啪啪啪的皮肉相撞声,白子瞳的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
隔壁的白子瞳弄了小半个时辰,把何素素何雯母女弄的叫声连连才完事。
“大姐!”在母女沉重的喘气声中,白子瞳竟意外地温柔起来:“你们母女就做我的女人,我比六叔、唐威天他们可强多了吧,你不是一直想找个强有力的靠山吗?等我重回唐门,再拉上刀盟做助力,你的好日子就来了。”
何素素母女渐渐的平复了呼吸,白子瞳又不知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才听到母女二人连声答应,白子瞳得意地笑了起来。
笑声甫落,一阵马蹄声就传了过来。
“该来的总算来了!”
纷乱的蹄声打破了黑石村死一般的寂静,像是急促的战鼓敲在了所有人的心上。常威呼出一口气,收拾起不知是厌恶还是失落的心情,注意力很快转移到了疾驰而来的马队身上,只是疑念却陡然升起。
“江南谁家有这么庞大的马队?”
隔壁传来何雯迷迷糊糊的几声嗯呀之后,白子瞳似乎也发觉有些不对,屋子里顿时没了声息。马蹄声急速地接近,不一会儿,马队就似旋风一般从村中大道掠向海滩,三骑、五骑、十骑、二十骑、五十骑,那铁骑洪流似乎还没有停止的迹象,在暴雨般的马蹄声中,突然传出闷雷似的一声断喝。
这声叽哩哇啦的断喝是什么意思常威再清楚不过了,这种腔调也毫不陌生,来人的身份顿时呼之欲出,相应的常威的心情却无法形容。
倭寇!冲田?!
从陆路来的竟然不是沈匡和江南世家?!那冲田是在哪儿登陆的呢?带这么多人来,难道是想黑吃黑吗?他们又是哪儿来的这么多战马呢?
“爷,是柳生十兵卫!他们要搜屋!”
来不及细想这许多的疑问,耳边已响起颜如玉的提示的声,而柳生十兵卫这个冲田集团第二号人物的再度出现也证实了他的判断。只是她话音未落,虚掩的院门已被一刀劈开,两匹战马一前一后跃过了先前故意横在门前的枯木,冲进了院子。
火把照耀着的面孔与汉人别无二致,就连装束盔甲都与大明军队相仿,只是手中却是军中极其罕见的倭人大刀,两人四下打量了院子一眼,其中一人大刀一指,另一人已经纵马朝屋里里冲来。
此时海滩上已是杀声震天,一场血腥屠杀拉开了序幕。几个乐山派弟子的叫声由最初的迷惑变成了愤怒,他们该是已经知道自己的对手并不是汉人而是倭寇,绝望的怒吼声和兵器相交的叮当声中间杂着零星几声倭寇的惨叫,想来倭寇也没有料到这些渔民中间还藏着中土的武林好手。
“走!”
常威低低喝了一声,已经拉着二女从窗户跳进了后院。脑海里早把形势分析的一清二楚,以他和二女的实力或许灭不了这些骑兵,但全身而退,却不是难事。
再加上白子瞳何素素,更是没问题,但是没有幕后黑手出现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思,再待下去反而要更倭寇死磕,况且,还不知道对方后续人手有多少,万一冲田亲自来了,二女会有危险的,此番前来得知了白子瞳竟然是唐门的人,就是天大的收获,其余的只要追查他的行踪、事迹就能查个七七八八,至于这点倭寇?还轮不到大明秦国公烦恼,军功总要分点给别人的。
可惜,身子刚落到院子里,就听隔壁传来何素素一声轻叱,“去死吧!”
战马哀鸣中,只听两个倭寇嚎叫几声,扑通两声似乎栽下马去!
“你想死啊?!”
在白子瞳惊恐的怒吼中,常威脚步顿时一缓,眼前竟浮出何雯那张春情无限的俏脸,稍一打量就看到她凌乱的衣衫和洁白的胸脯,霎时间明白了何素素不惜杀人暴露自己的缘由。
“爷,救救她们吧。”羽飘翎瞥了一眼隔壁,央求道。
唉!常威心底叹了一口气,可以说不救吗?羽飘翎的那眼神里分明再说‘你是天下第一,百十个倭寇算什么’。
脚下略一迟疑,那名纵马入屋的倭寇已然发现了屋子的可疑,俯下身子向后院望来,眼睛正对上了常威淩厉的目光。
看到穿着明军盔甲的三人,那倭寇顿时一呆,微一楞神,一枝要命的羽箭已经贯穿了他的喉咙。
就在尸体坠落的同时,三枚礼花相继在半空中绽放,巨大的爆炸声甚至掩盖了院子里那个倭寇的大呼小叫。
守在黑石村外的一百辎兵就在等他的信号,当然,虽然那三枚礼花代表着发现倭寇的信号,常威也只想在辎兵们与倭寇正式接触前,能把何素素何雯母女,当然既然要救人没理由丢下白子瞳,这混账可是关键人物。
索性一起带出黑石村与部队汇合,亲自来指挥这场遭遇战;顺便一不做二不休逮了白子瞳,回去拷问!
心中快速计算一下,颜如玉、羽飘翎、白子瞳、何素素这些人加起来,或许都不是柳生十兵卫的对手,而常威自己倒是能杀了柳生,可是却无法在护住他们的同时,还要抓住白子瞳。
于是,希望就落在正向黑石村开进的胡链身上,希望他看到远方空中那三朵绚烂的七彩礼花。
吩咐二女骑马出后院,常威跃上墙头正待去隔壁,一道黑影也倏地跃了上来,月光下那人的面孔清晰可见,正是一脸愤怒与惶恐的白子瞳。
“果然是你!”
发觉自己的行径被人窥破,他秀气的容颜竟变得狰狞起来,只是看到那三匹马脸上才露出一丝喜色,左臂微微一晃,一把飞刀已经悄无声息地落在了手中。
飞刀?!这混账果然是唐门的人,此刻恐怕是想到行踪败露,也无需掩饰什么了,反正知道他秘密的人必须得死!
这厮心肠真够歹毒的!
虽然没对白子瞳抱有多大希望,可他的这个小动作让常威在心中对他判了死刑!一面横起手中毒龙,一面暗暗算计,如何利用眼前的形势在脱困的同时,活捉了这个身份神秘的混账。
见常威枪起中平后渊停岳峙,白子瞳的动作不由一窒,眼中蓦地闪过一道讶色,那飞刀便扣在手中不敢发出,犹豫间衣冠不整的何素素已经拉着女儿从屋里飞奔出来,一边跑一边急切地叫道:“少主,少主,等等、等等我!少……相公……”
待看到墙头竟然站着两个人,她的喊叫才戛然而止,只是那尾音却透着她满心的尴尬。
“给你一匹马。”
常威拧身跃下院墙,把后背留给了白子瞳。他果然聪明,审时度势下,那把飞刀虽然也如闪电一般发了出去,却没在了跟在何素素身后的一个倭寇头上。
算你识相,暂时留着你一起杀敌!
常威身形一动,落在羽飘翎的马上,她立刻乖巧地从身后搂住了常威的腰,眼角余光中,颜如玉一把拽起何雯,抱着她率先向西奔去,何素素等白子瞳上了马,也打马跟上。
常威一操丝缰,战靴猛磕马腹,战马嘶鸣一声便落在最后窜了出去。
眼前是块早已废弃的盐池,盐池的对面就是从村北口折向拓林镇方向的简易官道,官道蜿蜒伸向西南,一侧是滩涂和盐池,另一侧则是一片还算茂密的防风林,我的辎兵就埋伏在离村子二里的树林中。
刚奔出不到二十步,常威就知道想要上到对面的官道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三十多骑倭寇从村北口沿着官道飞快地斜插过来,目的显然很明确,就是在三骑上官道之前把他们堵住,防止其沿官道逃逸。
虽然大家离目标的距离差不多,可马在沙化盐池上的速度明显比平常慢了许多,而己方每匹马的负重又大,倭寇势必抢先一步堵住他们的去路。
就算四对三十常威有必胜的信心,可被他们拖延住了时间,已是强弩之末的战马也绝对逃不过从村南海滩绕过盐池追过来的柳生十兵卫的雷霆一击,没等辎兵们赶来,马匹就没了,最重要的是白子瞳这个混账显然会随时下黑手或者逃跑,那就太不值得了。
“回去!”
常威一拨马头,朝原来藏身的院子奔去。白子瞳会暗器,何素素则是玩毒的高手,加上常威的箭术和羽飘翎、颜如玉的近战能力,依托房屋进行防御战,远比与倭寇马战来得稳妥,等辎兵到达,里应外合,是最佳作战方案。
颜如玉听到常威的叫声自然想都没想就拨马回奔,正与白子瞳错个马头,他虽然不满这个决定,可单凭他两人一骑更无法冲破倭寇的围堵,无奈只好拨马跟了回来。
“大人,你这不是自投……”
没等唐五经的牢骚发完,常威已经冷冷打断了他的话头:“如果不想被乱刀分尸的话,你还是给我乖乖闭上那张臭嘴,想想怎么多杀几个倭寇才是真的。只要我们能坚持一顿饭的功夫,援兵就到了。”
说着,反身搂着羽飘翎下了马,闪身进了屋子。
“援兵?”白子瞳脸上阴晴不定,他该是想到方才那几个烟花信号了,眼珠转了几转之后,才在何素素耳边低语了几句。
何素素微微点点头,解下腰间的一只竹筒,拔下塞子放在地上,向后院的围墙缺口处撒了些东西,只见七八条小蛇飞快地从竹筒里游了出来,盘踞在了围墙缺口四周。
“爷,这就是五毒教最有名的毒物金银头,人被它咬上一口,七步即倒。”
颜如玉在一旁解释道,她毕竟掌控制情报部门,从小又在血泊和黑暗中长大,面对女孩家怕得要死的毒蛇,依旧能坦然面对;而羽飘翎早别过头去,似乎宁愿面对屋子里的那具死尸也不愿再看那些毒物一眼。
想来唐门真是把五毒教吃的死死的,常威心中不由暗叹一句,何素素身边有这等毒物,却不敢用在白子瞳这个身份尚且不明朗的唐门子弟身上,唐门积威之重由此可见一斑。
突然,常威又想到在骆马湖唐锦衣客客气气的同白子瞳打招呼,却招来对方强烈的敌意,那时候他还以为是唐锦衣长的太美惹的白子瞳嫉妒,现在想来竟然是因为家族旧怨在其中,而且从白子瞳恶意揣测东方卿云、唐书雪的情况看,这怨恨非常之深。
前院那个倭寇早没了人影,想必是为了追击他们而绕到村南口去了,只剩下一匹马孤零零地在院子里绕来绕去。把它赶进屋子上了炕,牵着嚼子使劲让马脖子伸到了唯一的后窗外,然后一枪扎在马屁股上,那马一惊,向前一窜,便卡在窗户上进退不得,正把窗户堵了个严严实实,又拆了个桌面权当盾牌。忙了一通,等白子瞳与何素素母女进了屋子,前后两院已经都可以看到倭寇的影子了。
“我负责前院,你负责后院!”
常威话音甫落,两匹高头大马已经越过了前院的院门,在白子瞳、何素素母女诧异的目光中,两枝羽箭从窗口激射而出,黑暗中的羽箭就像阎王的勾魂手,霎时间就勾走了两条人命。
“好箭法!”
白子瞳既兴奋又有些妒意的赞了一句,毕竟常威出众的箭法让他看到了更多生的希望。而紧跟在后面的三个倭寇来不及收缰,和乱窜的前两匹马撞到了一处,趁着敌人混乱的瞬间,常威再度发箭将他们全部射杀,敌人这才退了下去,常威也故意加重了喘息声,似乎这五箭已经让他倍感吃力。
而此刻四个倭寇已纵马跃过了后院坍塌的矮墙,月光下就见几道细长的黑影从地上弹起,死死叮在了马腹上,四匹马刚冲到屋子后门前便齐刷刷地瘫倒在地,马背上的倭寇猝不及防,俱从马上摔了下来,被白子瞳一轮飞刀俱刺中咽喉心脏而亡。
常威早就学会唐门的暗器精髓了,而白子瞳华丽的手法完全是如出一辙,确定无疑是唐门子弟,那四把飞刀几乎是同时离手,可去向速度却各有不同;他纤长手指上的每一个变幻看起来都那么灵动而舒展,仿佛是在看秒手操琴那般让人赏心悦目。
唯一有些缺憾的是他的内力还无法长久支撑这么强大的招式,他腰间只插着十二把飞刀也正说明了这一点,不过已经快能赶上以前的唐锦衣了。
两人的目光在黑暗中一错而过,白子瞳似乎是不经意地挪动了地方,让自己大半个身子隐藏在了何素素身后,而常威也偷偷把两女拉到自己左近,挡住了白子瞳对二女的攻击路线。
顷刻间损失了九名同伴,倭寇似乎弄不清楚屋子里的人究竟有多大的战力,前后两院不约而同地停止了攻击,满耳只听见战马的嘶鸣和叽里咕噜的倭话,常威知道倭人是在争论同伴的死因。
不一会儿,前院门外突然火光大亮,几个举着火把的倭寇簇拥着一骑从村南快速斜插到阵前,当中那人豹头虎目,身材高大,比起身旁矮小的同类,越发显得魁梧;海风吹拂着单薄的夹衫,纷飞的大袖仿佛是张开的双翼,加上微微前趋的身子,直如一只正择人而噬的猎鹰。
柳生十兵卫气势果然与众不同,他四下打量了一下这座院子,目光落在了院子里的那五具尸体上。可能是失去主人的战马遮住了他的视线,他变换了几次视角才看清部下的死因,冷峻的脸没有什么变化,可眼珠却是一缩,向旁边的人低声吩咐了几句。
就见他身后有四五十个倭寇下了马,一部分一南一北分成两股从两侧包抄过来,余下的解下弓箭,借着围墙的掩护进入了射击位置,而他自己则擎出了腰间长刀,目光炯炯地盯着两扇窗户,猛地长啸了一声。
一排箭雨漫天飞舞过来,虽然大半都失去准头而钉在了窗棂四周,可还有十几枝箭从窗**了进来,有的没入房梁,有的就正打在羽飘翎竖起来当作盾牌的桌板上,力道虽不足,可劈啪的响声却让何雯害怕起来,不敢去打扰全神对敌的母亲,只好偷偷往羽飘翎怀里挤。
常威知道敌人只是想压制住屋子里的弓箭手,好掩护两翼的同伴从屋顶接近,递给颜如玉一个眼色让她注意南边的屋顶,自己则一面从门缝里监视着柳生的举动,一面凝神细听头顶上的动静。
围在后院的倭寇听到啸声,齐齐呐喊起来,十几个身材矮小的倭寇跳下马来,前后排成两排,挥舞着尺半短刀小心翼翼地压了过来。
刚越过围墙,金银头再度从地上弹起,可这次只听见两声嚎叫,其余的毒蛇俱被倭寇斩成了两段;那两个被金银头咬中的倭人一个毫不犹豫地砍断了自己的手肘,把蛇跺了个稀烂才昏过去,而另一个似乎被咬住了裆部的则在一头倒地之前将蛇头掐了个粉碎。
何素素心痛地惊呼了一声,目睹了这一幕的常威毫不意外,这十几个人不仅身法刀法俱有章法,心性更是坚忍,正是他见过好几次的忍者。
飞刀的有效距离远比弓箭短得多,白子瞳便躲在后门冷眼观瞧,并没出手,何况面对这么多敌人,就算是唐锦衣来也难以在这个距离全部射杀。
见敌人一步步的挪近,他突然问道:“大人,您的援军到底什么时候到?”
语气中隐约能听出一丝焦虑来。
“不告诉你要顿饭功夫嘛,就快到了。”
其实对于骑兵来说,二里地的距离一眨眼就到了,可加上穿戴盔甲和集合的时间,或许两顿饭的功夫也未必能赶得到,可若是把时间说得那么长的话,白子瞳很可能就琢磨着怎么下黑手杀了屋子里的人,然后投降倭寇了,眼下倒是该多给他点求生的希望。
所以随着常威的话音,一枝羽箭从窗**出,用上了他两成功力的羽箭自然快似流星,那倭寇虽然用刀奋力一斩,却完全斩空,羽箭直贯入他的头颅,将他撞出去三四步才轰然倒下。
余下众人立刻卧倒,借着横七竖八躺倒在地的战马尸体的掩护忽而前翻忽而横滚地匍匐向前。
白子瞳听到箭声大异从前,面色一变,迟疑道:“大人……莫非姓吴?”
“老子姓袁!”
常威没好气地应道,想不到吴思明的名字连江湖人都知晓了,也不知他哪里学来的箭法。同时也对自己这些化名有些头疼,要不是神魂强大,记忆力和反应远超常人,只是一天之内换三个名字就够露馅好几次了。
“袁?军中怎么这么多箭术高手呢?莫非当初‘流星孟飞’并没有死,而是隐身军中不成?”白子瞳似乎是自言自语,可眼角余光却紧盯着常威的脸。
“老子可不认识谁是孟飞!”
常威是真的不熟悉谁是孟飞?好像是魔教高手?反正跟他没半点关系,语气便没有一丝尊重的味道,深深吸了口气,骂道:“你家不是贩药材的吗?手上总归有些毒药什么的吧,妈个巴子怎么还不使啊?!”
按照唐锦衣的说法,唐门却是有大规模杀伤能力的暗器和毒药,常威对战烟凌云时没用使用的修罗降世就是代表作,不过,这些东西太过珍稀,白子瞳这个编外的唐门子弟不可能有这种东西。
而其余的所谓唐门三毒,都是针对个体的,或通过各种途径让敌人吃进毒药,或利用淬毒的兵器杀伤敌人。象软骨散那种以空气作为媒介的药物只有迷药和春药,而它们施放起来都需要相当长的时间和相对封闭的空间,拿来对付院子里的倭寇显然不切实际。
常威这样说,只不过是转移他的注意力,让这货找点事情干,免的躲在后面想着算计自己。
屋顶上渐渐能听到瓦片的吱嘎声,显然从两翼包抄过来的敌人已经离这间屋子越来越近,四面合围下,这屋子抵抗不了多久的。
而白子瞳无法估计常威三人的真实实力,俊美的脸上那阴霾就愈发明显。
“嘶--”
末了,白子瞳终于钢牙一咬,将自己的罩袍撕下一角。随后,竟毫不避讳地解开了裤带,掏出家伙,边朝衣角上尿尿边道:“照我的样子做,否则……”
羽飘翎羞得顿时扭过头去,使劲哼了一声;而颜如玉则是用冰冷的眼神瞅了他一眼,何素素和何雯只是移开了目光而已。
四女虽然羞愤,眼中却都有些迟疑之色,唐门毒药名满江湖,白子瞳的举动自然大有深意。
“你他奶奶的,这女孩不是你继女吗?!”
常威心中暗恨,一脚踢在了他的屁股上,让他背转过身去,心里早把他杀了好几十遍。白子瞳虽然正在撒尿,身法或许不及平素的一半快,可没能躲过这一脚还是让他惊讶地叫出声来,连尿都憋了回去。
“妈妈的,你那玩意还不小呢!”
见他又惊又怒,常威随口喂了他一记甜枣,他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脸色才好了过来。
忙把二女拉到房间的另一角,又把何素素推到白子瞳的身旁,才照葫芦画瓢,开始往撕下来的战袍上撒尿。
“咚!”
就在大家刚刚准备好之后,房顶传来一声巨响,似乎是有重物砸在了屋顶上,而几乎与此同时,屋顶的另一侧也传来同样的巨响,房屋震的抖动起来,泥灰顿时扑簌簌地落了下来,弄得几人满身都是灰尘。十几声巨响之后,两边同时被砸开了一个大窟窿。
前院虎视眈眈的柳生十兵卫猛的大喝一声,长刀一挥,便一马当先冲了过来,他身后的几十号人也高声呼喝起来,骑兵纵马紧随其后,而那些弓箭手则收起了弓箭,纷纷爬过院墙,挥舞刀剑冲进了院子。
后院的忍者也都站了起来,快速奔了过来,后院本就不大,敌人很快就接近了后门。
柳生整个人紧紧贴在马背上,只有半张脸探出马脖子,一只眼目光炯炯地注视着两扇窗户。不过,虽然他留给射手的目标已经小的不能再小了,可常威若是施展出“九阳连珠”,即便是这么短的距离,还是有七八成把握射杀他。
只是如此一来,身份将完全暴露给白子瞳,不利于抓捕他,现在常威已经决定了一定要抓住他,回去好好修理,绝对不会让他溜走。
而且,既然白子瞳准备使用毒药了,那就看看他从唐门弄出什么来了吧!
毒龙枪一分为二,一枪刺穿了一个从屋顶跳下来的倭寇,一枪则把另一个倭寇大腿扎了个窟窿,回头冲白子瞳吼道:“妈个巴子的,你还等什么?!”
白子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嘴角扯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吩咐何素素掩护他,只见他飞快地戴上了一副薄薄的手套,从怀里掏出只小孩拳头大的铜壶一倒,手掌中便多了三粒黑黝黝带着导火索的药丸,火摺子一晃点燃了其中的一粒朝前院扔了出去,闪着火花嗤嗤作响的丸子在夜空中划出一道醒目的弧线,正打在柳生十兵卫的马头上。
那马一惊,斜着插了出去,却把柳生十兵卫的整个身子暴露在眼前。常威不禁大呼可惜,弓箭已经被收了起来,否则此时趁隙攻击,定能事半功倍。只是机会稍纵即逝,柳生很快一个鹞子翻身,高大的身躯稳稳落在了门前。
那丸子还没落在地上,火花已然熄灭,只是它在地上弹了几下,却没有期待中的爆炸或者烟雾,不一会儿,院子里传来倭寇的嘲笑声,转眼看白子瞳脸上已经闪现出焦虑不安的表情。
“失败了?没关系,你不是还有两个吗?再试试!”
常威大声鼓励道,身形闪动间毒龙枪格开了一把砍向羽飘翎的大刀,顺势一脚将那倭寇踢飞,颜如玉忙把羽飘翎拉到自己左近,反手一刀砍翻了一个敌人,而何素素何雯母女知道已到了生死关头,手中断刀拼命的挥舞起来。
屋子里已经涌进了七八个倭寇,黑暗中只见凄冷的刀光伴着一蓬蓬热血忽明忽灭。何素素舞起苗刀,尖声呼喝着,状似疯狂,而何雯在母亲的保护下也大着胆子抽冷子给那些被母亲打飞了武器的敌人一刀。
枪如毒龙,刀似雪花,顷刻间先前跳进来的倭寇已经全部变成了尸体,只是那些忍者已经劈开了后门,而柳生十兵卫此时也撞开了前门。
“滚出去!”
常威右手的半截毒龙枪已疾若奔雷般地击向柳生十兵卫,若是让他抢进屋里来,后果不堪设想,但一枪秒杀他显然又会让白子瞳怀疑,甚至把那个炸弹似的暗器丢向自己。
真是有点为难啊!
不足五尺的毒龙如丈二钢枪一般幻出了七八条枪影,在常威三成内力的推动下竟发出了嗤嗤的破空声。
“看刀!”
柳生十兵卫正站在门口,长刀被门框束缚住,无法使用像‘力劈华山’这样的招数,长刀的威力顿时减弱了两成,只是他应变极为迅速,眼力又佳,竟看破了枪中虚影,长刀如毒蛇般的沿着枪杆直削过来,似要斩断常威握枪的手指。
右臂一收,左手另半截毒龙借势而发,柳生十兵卫来不及变招,只听得当的一声,刀枪相交,柳生活生生被常威震出了门外,只使出三成内力硬接一击的常威也觉得左臂一阵酸麻!
“这厮内力似乎还有点长进了!”
常威心中暗自一惊,以前的柳生似乎还没有这么强啊,若不是因为地形的缘故无法让他发挥出真正的实力,常威用三成功力对他的结果很可能就是兵器被他击得飞上了天。
而柳生十兵卫的惊讶绝不在常威之下,他似乎算准了常威不敢追出门去,退出门外后并没有急于收脚,反而趁势又退了两小步,拉出了适合长刀攻击的距离后,倭刀斜举,森然喝道:“来者何人?!”
“草,没文化的倭狗,装什么汉人,你怎么不喊个来将通名?”
常威这毫不客气的骂声,让柳生暗自皱眉,就在此时,两截毒龙枪在常威手中已经高速地合而为一,枪出如风,人还在屋子里,可枪尖已经堪堪到了他的面前。
“杀!”
柳生十兵卫长刀猛劈下来,却正落在了常威的算计之内,毒龙枪看似迅捷,枪上却没有什么力道,倏地一撤,长刀就告落空,柳生情知上当,立刻又后退了三步。
此时白子瞳的第二粒药丸已经出手,只是这粒药丸除了招惹来倭寇更大声的嘲笑之外,命运与上一粒竟完全相同。
常威暗叹一声,知道不能依靠白子瞳手中那个来历不明唐门暗器了,而期盼陆三川的辎兵尽快来到或许更实际些,就连白子瞳也对自己的暗器失去了信心,把东西收拾好,蓦地从腰间抽出一把中距离刀,反手含愤出刀,竟将一名倭寇的脑袋一刀劈成了两半。
好在屋子里并不能进来太多人,倭寇人数上的优势便被抵消了不少,常威忙告诉众人只伤人而不杀人,让敌人无法使用车轮战,自己则护住正门,让柳生十兵卫无法抢进门来,以期拖延时间,等待陆三川的到来。
时间好像变得如此难挨,而倭寇的悍不畏死常威早在六横岛就领教过了,这鲜血早就染红的战袍和地上堆满了倭人的尸体,很难让他皱一下眉头。
白子瞳的刀法出自刀盟,精妙之中凌厉无比,刀光闪烁间敌人的身上就会留下一道伤口,虽不致命,可敌人的脚步就慢了许多,而刀法缠绵细致又困住了敌人无法脱出战圈,显然他明白了常威的用意。
羽飘翎和颜如玉仍在隐瞒自己的实力,两人手中雁翎刀也用的是一板一眼的刀法,但是却多了一点变化,让白子瞳无法推测她们的武功路数。
屋子里乱战成了一团,虽然战局完全控制在自己手中,可常威知道这屋子并不能坚持多久。一旦柳生十兵卫下定决心舍弃自己的同伴用火攻,那大家立刻就成为那些忍者的靶子,这样想要护住大家就有些麻烦了,常威可不想无辜受伤。
似乎过了许久,终于听到了隆隆的马蹄声,那马蹄声飞快地接近,很快,就看到一队人马从西边树林方向杀了过来,隐约的人影上是闪烁的寒光,如雷的喊杀声竟是气势如虹。
守在后院围墙外的十几个倭寇发现了情况,顿时大呼小叫起来,围在后门的忍者听到同伴的呼喊,只留了三人守住后门,余下众人顿时朝外跑去,准备上马迎敌,而房顶上的敌人则纷纷跳下来,有的接替了忍者的位置,有的也跟着往围墙外跑去。
趁着敌人略有些慌乱的当儿,常威低声喝道:“快,冲出后院,与部队汇合!”
二女心领神会,长刀一挥便将周旋了许久的倭寇砍死,只是她们身上的盔甲毕竟有些份量,身形刚动,白子瞳已经窜向了后门口,人未到,飞刀先到,三把飞刀如闪电一般射向敌人的要害,速度之快显然已是全力施为,那三个忍者的身法虽然相当灵活,可还是躲不过这追魂一刀,其中一人甚至用短刀击中了飞刀,可飞刀上的力量十足,方向只是微微一斜,依旧贯入了他的脑袋。
敌人的包围圈顿时被白子瞳打开了一个缺口,他一个健步冲了出去,顺手又是两把飞刀将缺口扩大,可是他的脚步已经缓了下来,呼吸也急促了许多,连发了五把飞刀,让他一时无法缓过气来。
颜如玉和何素素母女顺势闯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了常威和羽飘翎,常威将柳生十兵卫堵在前门,偷眼看羽飘翎在四个倭寇的夹击下有些吃力,幸好房顶上的敌人已经跳到了后院,前院的敌人听到警告,也纷纷反身去找自己的马匹去了,再没有敌人加入进来,让常威有机会突然抽身,从容杀死那两名倭寇,然后拉着羽飘翎飞快退出后门。
睚眦欲裂的柳生十兵卫猛地扑来,常威冷冷一笑,长枪全力出击,一身内力不在有丝毫保留,巅峰水准的一枪,扑哧一声贯穿了他颅腔,啪地一声响,柳生的脑袋像个烂西瓜一样,一下四分五裂,连惨叫都没发出一声就死透了。
而常威看也不看他,一手搂住羽飘翎腰肢,不紧不慢的跟在白子瞳身后,看上去两人已经拉开了距离,实际上一眨眼就能追上他。
屋里柳生的死讯还没传出,外面十几个倭寇反应过来,一下子横插过来,意图切断了常威和前面几人的联系。
疾驰中,常威身子猛然一顿,旁边一个倭刀已经从他腰间划过,雪狼皮战袍顿时划开了一条大口子,不过却不可能伤到他,一扬手长枪刺在了敌人的喉咙上,顺势将尸体踢向另一个敌人,奋勇向前杀去。
而此时白子瞳、何素素、何雯三人已经出了围墙抢到了两匹马,白子瞳看了常威一眼,见他衣衫破碎浑身带血,眼中露出震惊之色,似乎在说‘你怎么还没死?’
而后,竟不顾同伴的安危,打马如飞朝西落荒而去,只是在纵马逃逸之前,白子瞳把仅剩的那粒药丸掷了过来。
“砰!”
没有人理会这流星似奔来的东西,常威的毒龙枪已经刺穿了挡在前路的两个倭寇,与羽飘翎再度合在了一处,颜如玉对常威有着绝对的信心,也像白子瞳般打马飞奔,紧紧跟着他。
可就在这时,只听一声爆响,众人头上突然现出了一大团浓烟,浓烟急剧的翻滚扩散,眨眼间满院子已是烟雾弥漫,加之黑夜沉沉,三五步外人马已皆不可见。
“好霸道的迷药!”
饶是常威屏住了呼吸,大脑也微微一沉,心中顿时凛然。倭寇更是乱作了一团,刀剑相交,才发现是自己人打自己人,听到喝声,叮当声才平息下来,只是那些原本沉稳的脚步声却陡然踉跄起来。
这时候,常威也无需隐瞒实力了,拉着羽飘翎施展出禹王步法,身子闪了三下,就已经冲出了重围。守在外面的忍者见从浓烟中冲出几人来,一时间也弄不清是自己人还是敌人,略一犹豫,已被他连杀三人,夺了马匹,朝西疾驰而去。
就在他前面百步远的盐池里,属下的那一百辎兵的前锋已经快与倭寇相遇了,而唐、何、颜三骑则是驰出了盐池,飞快的没入黑暗中。
“杀啊!”
平素老实巴交的陆三川竟然一反常态,一马当先冲在了最前头,雪亮的斩马刀高高举起在头上挥舞,大吼着冲向敌阵,身后的弟兄们见己方数倍于敌,个个斗志激昂,纷纷纵马扬鞭,队形顿时散乱开来。
倭寇人数虽少,可战斗经验却明显比辎兵丰富得多,二十几人迅速合拢到一处,形成纺锤阵形。陆三川挥舞斩马刀砍向迎面的敌人,兵器相交发出巨大的声响,两人身体俱是晃了几晃,陆三川见敌人守得坚实,被迫把马头往旁边一拨,沿着敌阵的边缘向东北而去,斩马刀依此与敌阵中伸出的倭刀倭枪相交,几下火花闪过,马上的他已是摇摇欲坠。
就像湍急的江水遇到了江中的巨石一般,人数占优的辎兵马队非但没有撞击开缩成一团的倭寇,整支队伍反而被一分为二,队形愈发散乱。虽然这一轮冲击杀死了四个倭寇,可己方却有近十人坠马落地。
敌我刀剑相交,往往是倭寇更凶悍而不顾性命,让这些几乎没上过战场的辎兵立刻心惊胆寒,而一旦心存生死之念,集训的成果便只能发挥出五成,不少人更是把常威教的刀法忘得一干二净,只是靠着求生本能胡乱地挥舞着钢刀,若不是斩马刀有着不输于倭刀的锋利与韧性,让倭寇错误地判断了对手的兵器,牺牲的弟兄恐怕还要加倍。
“三川别慌,我来助你!”
刻意用内力发出的断喝响彻在黑石村的上空,让有些慌乱的辎兵精神一振:“是大人,大人回来了!”众人纷纷呼喊着朝常威这边聚来,在他身后渐渐拢成一团。
但此时,常威却没空带领他们杀敌,毒龙枪狠命朝马屁股上一拍,胯下战马咆哮一声冲向了黑暗的盐池中,前方的白子瞳刚好露出半边身子,抬手摘下肩上的弓箭,抽出三支拇指粗细的特制狼牙箭。
深吸一口气,强大的神魂瞬间锁定策马狂奔的白子瞳,惊天落日射瞬间发动,咻的一下,箭矢离弦声才刚刚响起,白子瞳修长的身躯,便像块石头一样砰地一下落地了。
突然失去控制的马匹猛地一尥蹶子,将何素素、何雯母女掀翻在地,与此同时,飞奔中的颜如玉,一甩马镫,身子如离弦的箭一样飞了出去,在白子瞳落地滚了三圈的时候,她已经一脚踩在他背上,继而玉手连弹将其全身大穴死死封闭。
常威没有再看白子瞳一眼,交给颜如玉一切就能办的妥妥当当了,他调转马头直冲那群忍者。陆三川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对手不仅仅是眼前这一小撮倭寇,如不尽快把这些忍者解决掉,不仅要承受前后两股倭寇的夹击,而且这些辎兵一旦发现敌人的数量尚在自己之上,原本就对倭寇战力心存惧怕的士兵们很可能立刻崩溃,常威可不想自己单挑上百骑士,高手们百人斩,他现在只想赶紧回去审问白子瞳,故而凝起全身力气,只待毒龙枪做雷霆一击。
几十步的距离很快缩短到了十几步,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敌人的队形已经调整完毕,看起来竟是训练有素,为首一人见常威已经冲至十步以内,手猛的一挥,从敌阵中蓦地飞出了十几件暗器朝他打来。
毒龙枪挥舞两下不但护住了身子,也护住了坐骑,战马保持着高速向前冲刺而去。
那些忍者认为自己的暗器厉害,本以为定能射中,即便杀不死常威,也要让他落马摔个半死,却没想到他如此悍勇,面对飞马而来的常威,早已落了方寸,失去了胆气。
常威手中毒龙枪,猛地一抽,便将为首那倭人抽的横飞出去,撞向他身后的同伴,毒龙枪顺势又是一扫,周围有些慌乱的四人连人带兵器一齐扫落马下。
羽飘翎纵马跃过在地上挣扎的倭寇和坐骑,一刀削去了拦住去路的倭寇脑袋,敌阵已经松动起来,常威一马当先长枪也不挑刺,完全当成钢棍,舞的像风车一般,方圆三丈之内,遇上他的敌人被尽数抽飞。
见身边敌人全数崩溃,拨转马头朝敌阵中心闯去,毒龙枪似毒蛇一般又扫飞六人之后,余下的忍者呼啦一声从两旁退开去,敌阵顿告瓦解。
“看不出来啊!”
“没想到啊!”
“嗷嗷,好神勇!”
“啊啊,大人真是虎将!”
眼看自己的主将大展神威,士兵们又惊又喜,都大声欢呼起来,想到军功就要到手,不少人更是头脑发热,调转马头就要趁胜追击,等常威约束住士兵,在树林旁的官道上整理好队伍,已经又有几名弟兄阵亡了。
而此时倭寇后续的人马也集结好马队出现在了村南口,近一百匹战马组成的方阵比常威身后的辎兵阵形要整齐太多了。
一员大将骑马立在阵前,左手擎着一面大旗,海风袭来,旗帜漫卷间一股强大的杀意顿时涌了过来。
辎兵们立刻出现了轻微的骚动,不少人更是呀地惊叫出声来,不用一一去点人数,光看阵形的大小已经知道敌人数目与己方不相上下,想到在一比一的情况下,卫所部队是无法战胜倭寇的,刚刚涌起的乐观情绪一下子都跑到了爪哇国,惊慌和恐惧顿时在队伍中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