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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瑶台的话为这些即将觉醒的雏态们提供了成人仪式的另一种可能,直尚的补充无疑是一剂强心针,让许多摇摆不定的情侣都下定决心,以和平的方式渡过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刻。
这其中就包括岚晟和屏宗,当凌霄得到消息时,二人已经在校医处做了登记,只待觉醒期一到,便正式举行成人仪式。
“你们真的决定这样了吗?”
“嗯,”屏宗微笑着回答道,“我自愿献上心头血,这一世做他的契子。”
“我也会用得到的权利和能力保护他,”岚晟言语间已经隐约一副当家契主的模样了,“终身不会用契主的地位压迫他。”
凌霄听到这话鼻子有些发酸,发自内心祝福的同时,又饱含着羡慕。
“喂,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了吗?身为一个单身狗,你内心的痛苦我能够理解,”岚晟不客气地戳着凌霄的脸,把他难得酝酿上来的感性又统统戳了回去。
“算了,你们两个重色轻友的,”凌霄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等你们举行完成人礼,就可以升学了,狠心留下我一个人在这里。”
“所以让你加把劲啊,我们并不是第一对登记的,在我们之前已经有不少人在瑶医生那里做了报备,估计很快学院里就会毕业一批人吧。”
“也没有那么快吧,瑶医生不是说了,就算举行了成人仪式,也要确认双方生理和心理方面都没有问题才允许升学,”屏宗有些担心地说。
“能有什么问题啊?”岚晟不屑一顾地摆摆手,“你太紧张了。”
“咦?”屏宗看到远处两个人影,“那不是嬴风和逐玥吗?怎么他们也去医护室登记了吗?”
凌霄闻言立刻扭头,果然看到屏宗口中的两个人从一栋白色建筑中走出来,而那正是璧空学院的医护楼。
凌霄心停跳了半拍,接下去岚晟说了些什么完全没有听到。
“你发什么愣呢?”岚晟推了他一把。
“哦,没有……”凌霄心神不安地收回视线,“那个,我突然想到我有点事,我先离开一下。”
凌霄消失的速度比他的尾音还快,留下岚晟和屏宗两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家伙怎么闪得这么快?”岚晟感到莫名其妙。
“不知道,你刚才说什么,采血?”
“你刚才在医护楼门口没看到通知吗?每个人都要去采血,好像是要配合做什么调查。”
屏宗无语,“那你刚才看到的时候怎么不说?”
岚晟拍了拍脑袋,“一转身就给忘了,我看嬴风和逐玥八成也是去采血的吧,就是不知道凌霄去干嘛了。”
还没酝酿好合适的借口,凌霄就已经站在了医护室门外,他迟疑着,不知道该如何向瑶医生表达来意。
——瑶医生好,我想知道同班的嬴风同学是不是已经登记了?
这种涉及*的问题,就算问了也不会有答复吧。
——不知道我们班有多少同学做了成人仪式登记?
瑶医生八成会回‘管好你自己就行’,这条方案貌似也行不通。
就在凌霄百般纠结的时候,有人打断了他的思考。
“同学,你来找瑶医生吗?”
凌霄循声望去,从身上的制服辨别出来人是个护工。
“啊?哦,是的,”凌霄支支吾吾地应了。
“她这会儿不在医护室呢,你恐怕要等她一下。”
凌霄的紧张感消除了一些,“这样啊,请问她去了哪里?”
“我刚才看到她往天台走了,大概是去透气了吧。”
凌霄点头道谢,那护工便走掉了。
天台……凌霄抬眼望了望,不如以闲聊的方式,侧面打听一下吧。
他三步并作两步跨跑上了天台,却没有看到自己要找的人。
难道情报有误?还是说她已经走了?凌霄刚想原路折返,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隐蔽的方向传来,与凌霄正好隔了一个墙角。
为什么要躲在那么偏僻的角落里讲话呢?凌霄心里想着,下意识就走到了墙根处,对方的说话声听得更清楚了。
“你这么快就回去上班了,身体吃得消吗?”
凌霄一惊,直尚博士来学院了?
但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这虽然是直尚的声音,但听上去略有些失真,更像是从通讯器里传出来的,原来瑶医生在跟她的契子联线通话啊……凌霄想起了之前岚晟说过的偷听到器材科老师的*对话,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听下去。
“还好,”瑶台的声音略显疲惫,“幸好基地拥有最先进的医疗设备,二代的副作用真是超过了我的想象。”
“下次不可以这么胡来了,”直尚加重了语气,“虽然你是我的契主,但我也希望你可以尊重我的决定。”
瑶台笑笑,不置可否,直尚知道说也无用,无奈地叹了口气,方才的强硬又不着痕迹地褪了下去。
“我是说真的,你每次都滥用你的权利,上次是,这次也是。”
凌霄特别好奇他口中的上次指的是哪一次,就听到瑶台幽幽地开了口,“这次我注射了半成品的二代,事后及时使用了最强效的净化剂,又在医疗舱内躺了两个小时,最后在你的悉心照料下休息了一整夜,饶是这样仍感觉到身体有所不适。”
“想当年,老师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注射了几倍于我的剂量,在与军部的斗争中体力耗尽、身受重伤,最后一无所有地逃亡。没有药品,没有医疗仪器,身边还带着一个对他恨之入骨的雏态……”
直尚从她旧事重提的第一个字起就缄默不语。
“你说,老师他现在还活着吗?”
一段令人尴尬的沉默过后,瑶台主动打破了僵局,“算了,不说这个了,你那边怎么样,排查出故障的成因了吗?是意外还是人为?”
“找到原因了,是一个实习生在设定程序时造成了命令冲突,虽然是人为导致,但不是故意而为之。”
“那就好,我相信昱泉不会做你怀疑的那种事。”
“是,”直尚也面露愧色,“之前的事实在是太过巧合,也怪我对自己的下属不够信赖,好在这个疑虑只跟你一个人提过。昱泉经历了上一次的事件,再加上他自身的性格,本来就很难取得周围人的信任,我不能让他再一次陷入困境。”
他顿了顿,又道,“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曾经师从同一个导师,过些日子,我决定再次向军部申请,终止他的考核期,提升他为正式研究员。”
瑶台赞同地点点头,“应该的,他这个助理做得也够久,只怕再拖下去,我都当上校长了。”
她的话成功逗乐了直尚,“你们校长近来可好?”
瑶台叹气,“还是老样子,不过他这次提出的温和动员成果不错,再加上你的配合,今天一早就有好几对学生来登记,表示愿意效仿你的做法,自愿献血。”
这个听上去原本应该令人轻松的消息却让直尚心情越来越沉重,“其实说出那番话之后,我就一直在检讨,这样做到底对还是不对。”
“这不关你的事,”瑶台严肃地否决他,“是我命令你这样做的。”
“一想到那些满心信赖我的雏态,一旦步入成人仪式,却发现真相远没有我描述得那么美好……”
“你不要胡思乱想了,”瑶台厉声打断他,却仍未阻止他最后一句话出口。
“……我就很后悔,我们这样联合起来欺骗孩子,真的好吗?”
直到瑶台结束通讯也没发现躲在墙根听了全程的凌霄,他窝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喘,确定瑶台已经离开了之后,僵直的身体才慢慢松弛下来。
什么情况?刺耳的警鸣声在凌霄心底响起,他好像无意中听到了不该听的内容,为什么博士会说欺骗孩子?他到底骗了我们什么?
原本来找瑶台的目的因为这样的意外被抛之脑后,凌霄想找一个人来问,左思右想,也只能想起那个人。
“所以你就跑来问我?”枕鹤悠然自得地躺在他那张宽大柔软的躺椅上,别提有多享受了,见到凌霄上门连手指头都不抬一下。
凌霄在心里诟病,这跟他第一眼见到的枕鹤简直判若两人,他若是一开始就以真实面貌示人,恐怕没几个人会来找他做生意吧。
也不用他招呼,凌霄自己挑了把椅子坐了下来,“你不是情报人员,知道得比别人多吗?”
“我是情报人员不假,”枕鹤懒洋洋地拖了个长音,“可是你还有钱吗?”
凌霄不高兴,“我一整个月的生活费都划给你了。”
“所以喽,”枕鹤理所当然地说,“既然你支付不起,又何必来找我问,我这里是小本生意,不赊账的。”
“你这人,真是……”凌霄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形容他好了,“像你这样的人,一定没有人喜欢你,难怪到现在都不能成人。”
枕鹤盯着他笑,很瘆人的那种,笑得凌霄毛骨悚然。
“算了,当我没说,”凌霄直觉觉得这个人还是不要得罪的比较好,“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有,”枕鹤回答得相当干脆。
凌霄没想到他承认得这么痛快,颇感意外,“那他现在人呢?”
“她不要我,”枕鹤的视线投向了远处,答非所问,“如果我真的有两情相悦的对象,也绝不会跟对方举行什么成人仪式。”
“为什么?”凌霄愣。
“因为成人仪式都是骗人的,真正相爱的两个人,不应该通过那种形式走到一起。”
凌霄竖起了耳朵,“博士说他欺骗了我们,你也说成人仪式是骗人的,真正的成人仪式到底是什么样子?”
枕鹤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只比出一个钱来的手势,凌霄一下子就泄气了。
“我现在有点理解,为什么你爱的人不要你了。”
枕鹤丝毫不感到脸红,“承蒙夸奖。”
“又有客人来了,”枕鹤拍了两下手,“欢迎光临。”
凌霄感到很意外,因为这次上门的人竟然是嬴风。
“你也来找他?”他问。
嬴风无视他的提问,手一扬,一样东西飞了出去,“我是来还这个的。”
枕鹤笑着伸手接住,“干得不错啊少年们,找到你们想找的东西了吗?”
凌霄一想到窗台上那两滴一动不动的血,就不爽地嘁了一声。
嬴风看上去并不想在此逗留,把解锁器还给枕鹤后转身就走,凌霄见他走了,也立刻从凳子上跳了起来,“等一下!”
枕鹤把玩着嬴风还他的解锁器,望着二人离开的背影,眼底充满玩味的神色。
“有意思。”
他转了转手上的环指,那竟是一个秘密通讯设备,透过极特殊的方式传达讯息,甚至可以躲避军方的信号拦截。
“哟,前任的首席研究员先生,”他玩世不恭地向这位比他多活了四百多年的老前辈打招呼。
投影仪中的人神情冷漠,“我说过了,不许这么叫我。”
“好吧,太殷……大人,”枕鹤想了想,还是决定加上一个后缀,“你遗落在实验室里的研究资料,已经顺利拷回来了。”
“做得很好,”太殷的嘴角线条总算放柔和了些许。
“这当然也多亏你们的内外配合,搞出来这么大的动静,居然还没有引起怀疑。只是我不明白,既然你在基地有线人,为什么不直接让你的人把资料传出来,还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你不懂基地的管理,看似开放,实际很严格。在基地内部工作的人员,是无法把任何东西携带出来的,只有透过基地以外的人才可以,学生是最不会引起怀疑的对象。”
“明白了,所以还要感谢璧空组织了这么完美的一次校外观摩,好像做出这个提案的校医,跟太殷大人关系匪浅的样子?”枕鹤意有所指。
太殷置若罔闻,“基地那边的监控录像我自会找人处理,这次的事情必须做的不留痕迹,现在还不是暴露的时机。至于你选中的人,你要负责到底,不要让他们说出不该说的。”
枕鹤把手里的解锁器——更确切地说那是一个存储棒——抛起来又接住,并乐此不疲地反复,“那是当然,就算他们本人至今也仍被蒙在鼓里,我相信他们说不出来什么的。提到这个,我觉得他们之中任何一位都是难得一见的人才,真希望有朝一日……”
他用指肚摩挲着存储棒的外壳,“……他们能与我们并肩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