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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好的时间是八点。
七点半,吃完饭,洗好澡的齐不扬已经坐上王局长的专车来到迎宾馆招待所,齐不扬穿了身正式的西装,衣着得体,毕竟是去见大领导。
迎宾馆招待所只是一个四星级的酒店,比起君华酒店要差个档次,不过因为有重要人物入住,各方各面都显得与平时有些不一样。
王局长带着齐医生见了陈部长的助手。
这位四十来岁的助手倒是显得十分客气,“王局长,齐医生,部长刚回招待所,刚吃完饭,正准备洗完澡再见齐医生,不如两位稍等一下吧。”
王局长笑道:“没关系,本来约好是八点的,是我们来早了。”
突然走廊有一扇门打开,门口探出一个头来,朗声道:“小张啊,我先洗澡,一会若王局长他们提前到,你先请他们到你的房间休息,并招待他们一下。”
助手应了一句:“部长,王局长他们已经来了。”
“来了?怎么不通知我,快请他们进来。”
助手对着两人笑道:“王局长,齐医生,请跟我来。”
进了一间很普通的套房,齐不扬见到了这位陈部长,近六十岁的年纪,一身老式的灰色中山装,头发乌黑,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有精气神。
陈部长笑道:“这不是正式会面,就当跟朋友私下聊天,都不必拘谨啊。”
越大的官越是平易近人,没有官威,离开媒体,离开镜头,换了身衣服,回到生活,乍一看去就跟普通老百姓一样。
齐不扬显得十分自然,没有丝毫拘束,什么大场合他没见过,反而是王局长显得有些拘谨。
王局长和齐不扬坐了下来,陈部长出声道:“齐医生,今天让王局长请你过来,只是聊聊天,跟公事无关。”
齐不扬礼貌道:“好的。”
陈部长认真打量了齐不扬一番,哈哈笑道:“齐医生可是比我想象中要年轻许多。”说着点了点头道:“嗯,年轻有为,自古英雄出少年。”
齐不扬笑着抱拳拱手,“感谢陈部长的夸奖了。”
陈部长见状一愣,抱拳表示自谦的这套礼数现在已经不流行了,似他这一代人才会有这种礼数,却也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偷偷模仿私塾的老先生学的,齐医生这个举动让他顿感亲近熟悉,跟这位年轻的齐医生没有年龄的代沟,心中暗暗点头:“这个年轻人果然不一样啊,年纪不大却有虚怀若谷的气质。”
陈部长笑道:“好好好,虽说不谈公事,我还是要代表卫生部向齐医生表示感谢,感谢你对医疗事业的付出,作为一个医疗工作者,齐医生的工作是扎扎实实的,这一点很值得赞赏。”
齐不扬应道:“陈部长,我是个医生,医生的职责是救死扶伤,以不惜一切挽救病人生命为使命,我只是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在我有生之年,我将会继续下去。”
大多数的年轻人说起这种话来,大多都显得太浮夸,不过齐医生的神态表情却让人感觉他很是恳切,陈部长心中暗暗赞赏,嘴上说道:“随着改革开放,国家富强了,生活水平上去了,但我们的身边也出现了一些情况,充斥着太多的利益诱惑,有些人眼中看到利益就忘记了自己的本分,甚至为了利益作出一些违背道德良心的事情来,齐医生在这一方面表现的很了不起,是所有医疗工作者的楷模。”
齐不扬笑道:“陈部长,这里不扬胆言一句,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们,用道德来约束人的行为规范是不可靠的,需要的是一套更加完善更加严谨的管理模式,同时加强监督,把权力关入笼子里,受民众监督。”
王局长听了,额头直冒汗,齐医生都在说些什么。
陈部长闻言眼睛一亮,这位齐医生虽然年轻,这个见识可不短啊,根本就不是二十来岁人所能说出来的话,嘴上笑道:“这个问题一直困恼我们多年,未能真正解决,我看齐医生有这个雄心壮志,不如你来帮我如何?”
王局长闻言,清楚陈部长已经抛出橄榄枝,只要齐医生接过这支橄榄枝,跟在陈部长身边可就是一飞冲天,前途无量了。
齐不扬笑道:“陈部长,当医生我或许还有些用,做其他事情恐怕会一事无成,这一点请陈部长见谅。”
陈部长笑道:“齐医生,你放心,你不愿意,我是不会勉强你的。”
王局长心中暗暗为齐医生感到可惜,这样的机会都不要,看来齐医生真的只是想当个普通人。
齐不扬笑道:“感谢陈部长的谅解。”
陈部长笑道:“齐医生,这是你的权利,别说的好像很不好意思,随意一点,就当是跟一个糟老头子在聊天。”
齐不扬点了点头,在这位部长面前,该有的礼貌还是必须有的。
陈部长突然问道:“齐医生是那个学校毕业的?”
齐不扬应道:“中山医学院。”
陈部长讶道:“中山医学院能培养出齐医生这种人才来,可真是了不起啊。”说着对着王局长道:“王局长,要不过两天我们到中山医学院走一走。”
王局长忙应道:“好好好,只要部长一有空闲,我立即安排。”
陈部长笑道:“我们也可以看看什么样的医学院才能育养出齐医生这种人才。”说着又转过头望向齐不扬,问道:“齐医生毕业多久了?”
齐不扬应道:“两年多了。”
陈部长又关心问了一句:“在市人民医院工作的还算习惯吧?”
齐不扬笑道:“很好,医院的医生护士人都不错,特别是江院长,前段时候我一意孤行给江院长惹了不少麻烦,江院长没有怎么责备我,还顶住了压力,帮我解决问题。”
陈部长赞道:“这样能承担责任,而不是一味的将责任推给下属的领导很不错。”说着朝王局长看去:“这位江院长是?”
王局长应道:“市人民医院的院长江德淮。”
陈部长点了点头,却又关心道:“齐医生的平时的生活休闲还算丰富吧,工作固然重要,但也要劳逸结合。”
齐不扬应道:“我的爱好并不算多,一般下班都是直接回家,没有什么娱乐活动。”
陈部长问道:“成家了吗?有自己的家庭孩子了吧?”
齐不扬笑道:“还没结婚。”
陈部长笑道:“女朋友该有了吧?”
齐不扬苦笑道:“目前还孤身一人,没有女朋友。”
陈部长笑道:“虽然国家建议晚婚晚育,但齐医生这年纪也不算小了,该结婚了,有个家庭,工作心态也会更加的稳定,而且家里有个贤内助,做起事啊也会更加的顺风顺水。”说着呵呵笑了起来。
齐不扬点头道:“这件事情我会上心的。”
陈部长对王局长道:“王局长,这件事情你也关心一下,看看有什么好女孩,介绍给齐医生认识认识。”
王局长笑道:“好的,好的。”
齐不扬突然想起一件事,却不好直接说出口,陈部长见他表情,笑道:“齐医生,有话直说,随意一点。”
齐不扬这才道:“陈部长啊,现在的物质水平有点高,我的工资又不是太高,现在一个人手头上还有点拮据,将来有了家庭,作为一个男人,怕是连承担起家庭的基本责任都不能够。”
陈部长闻言一讶,问道:“齐医生每个月的工资多少?”
齐不扬应道:“四千块钱左右。”
陈部长想了一想,没说多也没说少,转头对着王局长道:“在每个月正常工资的基础上,给齐医生一点生活补贴,不能让齐医生连自己都养活不起啊。”
王局长问了一句:“是所有的医生,还是只给齐医生一人?”
陈部长犹豫起来,王局长识趣的补充一句:“若是给所有的医生,可能会是一笔很大的财政负担。”
陈部长应道:“先解决齐医生个人的经济问题吧,剩下的问题你们卫生局自己开会解决。”
齐不扬听这生活补贴只有他一个人有,出声道:“陈部长,只有我一个人有恐怕不太合适吧。”
陈部长笑道:“别的医生从来没跟我提这个问题,偏偏齐医生你来跟我提,这是什么原因呢?我心里清楚,就当我对齐医生特别照顾吧。”
王局长心中暗忖:“别的医生谁敢跟部长提这样的问题啊,也就齐医生为人坦荡荡,什么都不虚。”
齐不扬笑了笑,点了点头,欣然接受。
陈部长笑道:“俗话说的好,多劳多得,在这里我想拜托齐医生一件事情。”
齐不扬忙道:“部长请说。”
陈部长笑道:“我想任命齐医生为卫生部特派监督员。”
王局长闻言一讶,就从没有听到这个职位。
齐不扬闻言顿时露出为难之色,刚要说话。
陈部长先出声道:“齐医生先不要拒绝,先听我把特派监督员的工作性质讲完,俗话说的好天高皇帝远,有些事情我看不见,听不到,更管不着,对于一些医疗弊端,违法违规行为并不能够完全掌握,我敬重齐医生的品格,更信任齐医生会站在为人民谋利的位置上,我希望齐医生能站在你的角度上,让我双眼更加清晰,不受人蒙蔽,这是我私人的一点恳求,请齐医生不要拒绝。”
王局长闻言心中暗忖;“干!这简直就是卫生部的钦差大臣了,虽无明职,却是卫生部耳目风纪之司啊。”
齐不扬问道:“算不算当官?”
陈部长笑道:“无政府机关编制,什么都不算。”说着开玩笑道:“齐医生那么怕当官,我怎么会让你当官呢。”
齐不扬应道:“好,我答应。”
陈部长拿了纸和笔,写了起来递给齐不扬道:“上面是我的电话,齐医生可以直接联系我,下面是我秘书的电话,在工作之外的时间,齐医生若联系不上我,可以联系我的秘书。”
要联系上一部之长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是有了电话,可以说是举手之劳。
陈部长看了一下手表,出声道:“好了,时间不早了,两位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王局长和齐不扬站了起来,陈部长轻轻拍了齐医生的肩膀,诚恳道:“庄子说“物物而不为物所物”,齐医生却心中无物,这一点我很是钦佩。”
直到离开房间,这位陈部长对于变异禽流感抗病毒.药剂的事情却只字未提。
齐不扬坐上王局长的专车离开,王局长出声道:“这位新任的陈部长一直都是无党派人士的领军人物,为人一直都是高风亮节,倒是与齐医生你很合拍。”这句话却不知道在赞陈部长还是齐医生。
齐不扬没有说话,只感觉手中这张记录有陈部长联系方式的纸沉甸甸的。
今晚他也不知道是来对了还是来错了,至于王局长说什么,他都已经记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