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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车驾上,萧明瑜目送周乾的马车离开。直到马车消失在视线中。摊开手掌心,入眼是一块玉佩,这是周乾给她的。一看便知此玉佩不凡,代表着周乾尊贵的身份。周乾给了,萧明瑜也收了。给的人理所当然,收的人心安理得。想起同周乾的相处,萧明瑜笑了起来。
焦氏兄弟就陪在萧明瑜身边,“姑娘,王爷一定很希望姑娘亲自去送他。”
萧明瑜笑了起来,“我知道,但是我和他都有责任背在肩上。他定能理解我为何不亲自去送,我也理解他为何会这么着急的离开。”
已经看不到那辆马车,萧明瑜也跳下车驾,上了马车,陪在韩氏身边。成哥儿最近会说的话已经越来越多。刚刚将成哥儿抱起来,成哥儿就在叫着,“姐姐,姐姐……”
萧明瑜笑着在成哥儿脸颊上亲了口,“宝贝,想姐姐没有。”
“想!”成哥儿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趴在萧明瑜的身上,安静了片刻,又四下动了起来。
“娘,成哥儿好喜欢下地走路,看来以后还是要让他多下马车走动走动才好。”萧明瑜扶着成哥儿走路,免得这小子摔倒。
韩氏看着一双儿女,笑了起来。“以后你若是有空,就带他下去吧。这小子这些日子可将人折腾坏了。”
“成哥儿身子骨好,大人都累的病倒,他的精神还好的很。将来长大了,定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韩氏笑道,“不求他有多大的本事,只求他平平安安,有本事养活自己,有责任心,能支撑起门户。”
萧明瑜面色一僵,“娘说这些做什么。即便我们五房暂时没人支撑门户,这不是还有女儿在。女儿可不比男子差。”
“你是比男子还强上三分。可是京城规矩大,又怎么能让你抛头露面。”
“女儿不抛头露面,女儿只是让下人去办事。”萧明瑜笑着说道,“就如当初在中州的时候,让沈民有还有冯长根两人出面,他们二人都已经历练出来,可以独挡一面。等到了京城,娘给我一点本钱,我定要大干一场,不会让娘为银钱发愁,更不必为我的嫁妆发愁。”
既然答应了要嫁给周乾,自然要准备丰厚的嫁妆。身份上不足之处,就用嫁妆来补。这也是萧明瑜能想到的最实在的办法。短短两三年的时间要赚取大量的银钱,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萧明瑜愿意去挑战,看看自己的极限究竟在哪里。
一切收拾妥当,萧家同薛家一同离开,萧家的护卫将两家人护卫在中间,确保所有人的安全。
一路平安,跟随在车队后面的流民已经少了很多。基本都是那五十个招募的家丁了三十个粗使婆子的家人。这些人跟在后面,并不会让萧家多花费一文银钱,却无形的给萧家带来了一些便宜。比如遇到一些小股的流民队伍,不用家丁护卫出面,那些流民就会主动将人赶走。
中午吃干粮,并没有停车休整,一路走,走到天黑,找到水源,这才停车,埋锅造饭,搭帐篷。
薛家来人,“萧姑娘,我家老太太请萧姑娘过去一叙。”
萧明瑜放下成哥儿,拍拍手,“请前面带路。”
萧明瑜见到薛老太太,恭敬行礼。这一回薛家姑娘太太们都走出了马车,围着薛老太太坐着。见到男装打扮的萧明瑜,其实大家心头都很好奇。当然也难免有人私下里说些闲话,不过都被薛老太太教训了一顿。
薛老太太笑呵呵的,“萧姑娘请坐。”
“不知老太太让人叫我过来,所为何事。”萧明坐在薛老太太对面,就着火光,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薛家人。薛家两位太太,明显大太太占了上风。至于二太太,就跟个小媳妇似得。就如薛老爱太所说,队伍中多为女眷。除了薛谨严这个男丁外,还有两个年龄不到十岁的男丁。听介绍,一个是大房的,一个是二房的。
薛老太太笑道,“萧姑娘,老身请你过来,一来是感谢萧家仗义相助,让我们薛家跟着你们一起上京。二来,是因为后面跟着的那些流民,听人说那些人同萧家的家丁护卫有些关系,老身就想问问看,还请萧姑娘解惑。”
“老太太客气了。当初我们初次遇到流民跟随,那时候家里人也是病的病,伤的伤,人手不够,很担心那些流民会冲击我们的车队。所以就从流民中招募了一些护卫和粗使婆子,一来解决了人手不够用的问题,二来也解除了安全隐患。这一路行来,也多亏了这些人帮忙,让我们数次免于危险。”
萧明瑜实话实说。
薛老太太笑着点头,“大善。萧家果真是良善之人。听闻你们萧家是从中州出来的?”
萧明瑜笑了起来,“正是,不知老太太看有疑问。”
“中州秦王府同朝廷打仗,这一路不好走吧。”
萧明瑜笑道,“还算好,至少全家人都出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薛老太太点点头,“老身听闻韩阁老的闺女就嫁到了中州,不知萧姑娘是否听说过?”
萧明瑜挑眉,“老太太问起这个作甚?”
薛老太太笑笑,“当年老身在京城的时候,也是见过韩阁老的闺女。多年不见,如今遇到中州出来的人,顿时想起来。担心故人安危,故此问一问。不知萧姑娘是否清楚。”
萧明瑜说道,“对于老太太问的,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既然是韩阁老的闺女,我想韩阁老一定会派人保护她的安全。”
“说的也是。”薛老太太见萧明瑜不欲多说,因此也不多问。
萧明瑜同薛老太太胡扯了几句,就起身告辞。薛家没理由留下萧明瑜,只能让萧明瑜离开。
萧明桢找了过来,“明瑜妹妹,薛家人找你,是为了买粮的事情吗?”
“难道薛家人已经开了口吗?”萧明瑜好奇的问道。
萧明桢点头,“正是如此。薛谨严来找了我,说是想按照市价找我们买点粮食。我问了,他们的粮食最多还能支撑两日。这一路行来,有钱都买不到粮食。我们若是不卖给他们,他们就要断粮了。”
萧明瑜笑了笑,说道:“卖粮食给他们,是我们一开始就商量好的。不过三哥若是信我,就先推脱一下,等薛家断了粮再卖给他们。”
“这是为何?”
因为她想教训一下薛家人,想薛家人都尝尝饿肚子的滋味。当然,萧明瑜不能这么同萧明桢说。“三哥,现在卖粮给他们,他们只会当我们萧家不缺粮,也会认为我们萧家卖粮给他们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推脱几日,等他们知道粮食的不易,我们再雪中送炭,届时效果肯定不错。”
萧明桢想想,“行,就按照你说的去办。我也觉着不能对薛家人太好。”
萧明瑜笑笑,有机会坑一把薛家,萧明瑜自然不会放过。至于薛家人怎么会突然好奇韩氏的事情,萧明瑜猜测或许是薛家人听说了什么。萧明瑜叫来韩八,吩咐下去,嘱咐萧家人不准同薛家人有过多来往,除非必要,平日里还是远着点好。
过了两日,薛家果然断粮。薛谨严找到萧明桢,说要买粮。萧明桢只说自家吃的粮食都不够,没多余的粮食出售。不过看在大家一路去京城的份上,借了几斤粮食给薛谨严。
薛谨严空手而归,几斤粮食,对几十人的队伍来说,还不够一人吃一口。
薛家人坐在一起商量事情,萧家不卖粮食,薛家想要走到京城,几乎是不可能的。薛老太太让薛谨严继续找萧明桢,就说比市价提高一倍的价格买粮食。萧明桢自然拒绝,依旧以萧家没粮为理由。
薛家人愁眉不展,这断粮了,大家整日里喝稀粥,女眷不做事情也没关系。家丁护卫要怎么办,总不能饿着肚子跑前跑后吧。人心散了,要如何走到京城去。
薛大太太薛孟氏就在一旁抱怨,“娘,儿媳猜测萧家五房的太太,肯定就是韩阁老的闺女。那萧明瑜不肯承认,那日我们问起,她肯定以为我们薛家在打什么主意。说不定萧家不肯卖粮,跟这事也有点关系。”
不得不说薛大太太真相了。
薛老太太站起来,“现在说这些做什么,能说来粮食吗?那位五太太是不是韩阁老的闺女有那么重要吗,你非得挑起事情来,连累全家人。”
薛孟氏委屈,“娘,当初儿媳提起的时候,娘不是没反对吗。为何如今又怪到儿媳身上。”
“行了,你给老身闭嘴。谨严,你同老身一起去萧家。得了萧家这么多方便,老身也该有所表示。我们就去拜见萧老爷子,希望萧老爷子能够再行个方便,许我们薛家购买部分粮食,至少能支撑到下一个州府。”
薛谨严站起来,“孙儿遵命。老太太这边走,孙儿先派人去说一声。”
薛老太太要拜见萧老爷子,自然要答应下来。萧明桢陪在萧老爷子身边。萧老爷子人老成精,同薛老太太寒暄过后,一听薛老太太提起买粮食的事情,萧老爷子就知道该怎么处置。同萧明桢一样,萧老爷子也是诉苦,说这一路走来多么的困难。老伴过世,儿子过世,下人也死了不少。千辛万苦走到这里,粮食就是萧家的敏根子啊。
薛老太太表示体谅萧家的难处,不过比起还有吃的萧家,已经断粮的薛家更家可怜。无论如何,还请萧老爷子开恩,能够卖点粮食给薛家,让薛家度过断粮危机。
萧老爷子捋着胡须,故作高深,就是不答应。
薛老太太则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死缠烂打,豁出去老脸,也要达到目的。
最后萧老爷子败下阵来,勉为其难的卖了三百斤粮食给薛家。还说这是从嘴边省下来的粮食,只有这么多,再多的萧家也拿不出来。
薛老太太达成目的,心头松了一口气。让薛谨严奉上银两,就照着市价的两倍给钱。
萧老爷子有心赚一笔,不过区区银两比起同薛家结交,孰轻孰重,萧老爷子还是弄的清楚的。连连推辞,“照着市价就行。多给一倍,这粮食老夫就不卖了。”
薛老太太也没坚持,“萧家大恩大德,老身没齿难忘。等到了京城,薛家必有回报。”
“好说好说,大家如今都遭了难,相互护持是必须的。”萧老爷子捋着胡须,一脸高风亮节,我是好人的模样。
送走了薛家人,也少了三百斤粮食。
萧老爷子趁机感慨了一声,“这老太太,是个难缠的。明桢,以后同薛家打交道,记得多留一个心眼,可别被那老太太几句话就给蒙蔽了。”
“老爷子放心,孙儿会防备着薛家。”
前脚送走薛家,后脚萧明桢就来给萧明瑜报告具体的情况。萧明瑜同萧老爷子一样,只是嘱咐萧明桢都留个心眼。
薛家得了粮食,总算是解了燃眉之急。只要熬过了灾区,越接近京城,情况也就越好。薛家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先用萧家的粮食支撑着,等到有粮食可买的地方,也就不再需要萧家的帮助。
又行了几日,已经快要走出灾区。
这一日,休整的时候,韩氏实在是太闷,于是抱着成哥儿下了马车,在马车周围转悠了一下,活动活动筋骨。
薛家的家丁在打柴的时候,猎到两只猎物,收拾干净后,派了婆子送过来。那婆子是薛孟氏的陪嫁,早些年在京城的时候,跟在薛孟氏身边,是见过不少世面的,也见过不少贵人。一见到韩氏,那婆子就觉着眼熟。又听旁人称呼她为太太,想起了薛孟氏的猜测,那婆子果然就留了心。将猎物送到厨下,并热情的提出帮忙料理。人家一脸热情,总不能冷酷的将人赶走。再说了,要做那么多人吃的饭,厨下本来就人手不够。如今有人主动帮忙,自然是再好不过。
那婆子一边帮忙,一边同人闲话,不动声色的打听萧家的情况。厨下的人没那么多心眼,人家问什么就说什么,反正都是些说烂的八卦,想来是没人在乎的。
那婆子打听完情况,也就告辞离去。
回到薛家车队,同薛孟氏还有薛老太太一说,萧家五房太太果然是韩阁老的闺女,倒是让薛老太太惊讶了一把。至于薛孟氏,则是半点不出奇。“我说什么,当初我就说那五太太肯定是韩阁老的闺女,你们还不相信。如今证明我说的果然没错。”
“你少说两句。”薛老太太皱眉不满,“是韩阁老的闺女又如何,你也说了,当年你们做姑娘的时候,就闹的不太愉快。看样子,人家也摆明了不想同你相认。如今知道了又能如何,难道还巴巴的上前攀关系吗?”
薛孟氏笑了起来,“老太太,如今可不是我们薛家要上千攀关系,是他们萧家要攀附我们薛家。萧家根基被毁,还没王府追杀,这一路进京城,就是去投靠萧家大老爷去的。至于韩氏,死了男人,儿子还那么小,即便是韩家的闺女,又能如何。萧家已经败落,五房更是不如。这样的人家,我们也该远着点,免得沾染了晦气。”
“糊涂。以后不准再说这样的话。”薛老太太不客气的说道,“萧家就算败落了,好歹还有个大老爷在。人家好歹也帮助了我们薛家,你远着点作甚?少给老身摆出这副样子来。再说了,这些日子看下来,萧家行事虽然有些不拘小节,不过好歹也是个百年世家,是有底蕴根基的人家。同这样的人家,即便不刻意结交,也不该得罪。更何况,若是同萧家有了来往,以后同韩家搭上关系也容易。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难道不明白吗?”
薛孟氏羞愧,“老太太教诲,儿媳谨记在心。都是儿媳糊涂。”
薛老太太板着脸说道,“总之你记住,以后不可再说这样糊涂的话,让老身听到,定不会轻饶了你。去,将谨严叫来。既然确定了五太太的身份,以后同萧家打交道,还需要注意一二。”
薛孟氏心头不服气,不过是个寡妇,有什么了不起的。就算是韩阁老的闺女,又能如何。她还是郡主的女儿,国公府的闺女,丝毫不比韩氏差。也就是薛老太太,总是顾忌这样,顾忌那样,活的忒不痛快。
韩氏并不知道薛家知道了她的身份。不过即便知道了,也没关系。反正迟早有这一天。
薛家连续两次在萧家这里购买粮食,等到第二次购买的粮食快要吃完的时候,总算走出了灾区。人困马乏,找到客栈,安顿下来,很快大家都进入了梦乡。这些日子以来,将大家都累坏了,恨不得睡上三天三夜才好。
次日醒来,大家都不想动,只觉着浑身酸痛。于是萧家决定在客栈里休整个三两天。薛家同样如此。
萧明瑜让人出去打听消息,消息打听回来,多半是关于赈灾的还有关于朝廷同王府的战争。灾区那边,官府已经开仓放粮。对于流民,也都做出了妥善的安置。而在这次事件中,宁王周乾的名声越来越响亮,很多人都在议论。
萧明瑜听后,与有荣焉,心头的大石头也算是放了下来。接下来的消息就是关于中州那边的。战争已经打响,秦王府的军队势如破竹,竟然压着朝廷的军队打。这倒是让萧明瑜感到格外的惊讶。有好消息的唯独就是柴家军,挡住了王府的进攻。不过柴家军并没有进入中州地界,追着王府的军队打。因为柴家军还要防备在凉州的宁家军。宁家是王府的亲家,宁家虽然一直没动,但是态度格外的暧昧,柴家军不得不防备着宁家军在背后捅刀子。也是因为有了这一层顾虑,所以柴家才不能放开手脚同秦王府干仗。
萧明瑜还得到一个消息,清河郡主同宁少堂成亲了,就是一个月以前的事情。然后张风云的婚事也定下来了,果然是王府的三姑娘。张风云是彻底站在了世子周启这一边。还有消息是关于王府的,据说王府二公子同世子周启争抢得很厉害。并且二公子还利用萧家的事情,大做文章,攻歼世子周启。
世子周启站着名分大义,但是秦王爷本人更宠爱的是二公子周治,如今战争打响,这两兄弟的斗争也从地下转移到了地面上。
萧明瑜冷冷一笑,只想说狗咬狗,一嘴毛。这两兄弟翻脸是迟早的事情,端看秦王爷有没有老糊涂。
薛家来了人,说是置办了几桌酒席,请萧家过去。薛家盛情相邀,萧家自然要给面子。就连腿伤还没养好的谭氏也都出席。韩氏借口要照顾成哥儿,并且要为夫守节,故此让萧明瑜替她过去。萧明瑜有孝在身,本不想去的。不过薛家传话,说是知道萧家有孝在身,但是并不在乎。也准备的素菜,还请萧明瑜务必出席。
席面上,双方都有意活络气氛,故此这餐饭吃的算是其乐融融。
谭氏关注起薛家的两个未婚姑娘,长得真好,规矩也是极好的,若是能说给萧明桢做媳妇,谭氏越想越觉着可行。只是不知道薛家的家底如何,家里男人都是做些什么。可别为六七品的小官,要是那样的话,那真没结亲的必要。
因为不知道薛家的底,故此谭氏并没有在席面上提起此事,最多就是对这两位姑娘热情了一点,多问了几个问题。谭氏打算等到了京城,若是薛家家底子不错,这门婚事或许可以定下。
谭氏这心思无人知晓,大家都乐呵呵的。
薛老太太得知萧明瑜是韩氏的闺女,加上萧明瑜这段时间来的表现,薛老太太对萧明瑜的关注自然是最多的。今日萧明瑜依旧是一身男装,虽然没有男子的英武之气,却也有股子风流潇洒的味道。真想看看萧明瑜女装又是如何。
于是薛老太太就笑道,“萧姑娘巾帼不让须眉,不过如今我们出了灾区,此去京城再无危险。萧姑娘也该放下肩上的担子,何不做女儿打扮。京城规矩大,萧姑娘如今倒是没关系。可是等到了京城,这样打扮是万万不允许的。”
萧明瑜含笑说道,“多谢老太太关心,等家里的事情都料理完了,我自会恪守闺中规矩,不敢行差踏错一步。”
薛老太太点点头,“你能这么想就很好。”
薛谨严从外面进来禀报事情,谭氏头一次看到薛谨严此人,当即问道,“这可是老太太的孙儿?”
薛老太太笑呵呵的,很是为薛谨严骄傲,自然想要在人前显摆一番。不过薛老太太做人信奉低调的准则,即便想显摆,也没显摆出来。只是笑道,“这正是老身的孙儿,这一路上,都是这小子在忙里忙外,安顿所有事情。要不是有这孩子陪在身边,老身可要累坏了。”
谭氏就笑道,“老太太有福气,有这么能干的孙儿,薛家定能兴旺发达百年。”
“哈哈,谢你吉言。”薛老太太无比高兴。
薛谨严并没有停留,禀报完事情后就退出去了。
谭氏久久才收回目光,好个能干俊俏的小子。再看看萧明琦,年龄上倒是相配,容貌上也是相当,若是能让薛谨严做自己的女婿,倒是比让萧明桢娶薛家的姑娘更好。只是还是那个原因,不知道薛家的家底子如何。所以谭氏也不敢贸然露出这个意思来。不过却越发热络的奉承着薛老太太还有薛孟氏。
薛孟氏出身国公府,顶尖家族出来的人,眼界自然很高,也理所当然的看不上谭氏的做派。而且萧家虽然说底蕴深厚,是百年世家,可是萧家历来都是半商半仕途,这样的人家,让薛孟氏是看不上眼的。对于谭氏的奉承,薛孟氏心里头受用,同时又很鄙夷。果然是商户人家,一点讲究都没有。
表面上,这餐酒席吃的其乐融融,一扫往日的阴霾。不过因为萧家众人都守着萧老太太的孝,故此并不饮酒水,酒席上面倒是少了点热闹。
酒席散后,大家各自回屋歇息。
谭氏叫来萧明桢,打听薛家的事情。一开始萧明桢没看出谭氏的意思,等话说到关键上,萧明桢也醒悟过来,“娘这是看上了薛谨严?”
谭氏笑道,“正是,那薛谨严一表人才,配明琦倒是足够了。就是不知道薛家的家底子如何。这些日子,你同薛家来往,可有看出什么名堂没有?”
萧明桢一脸无奈,“娘难道忘了吗?我们萧家如今不比过去,我们的根基没了,萧家已经败落了,明琦的名声也不好,年龄也大了,而且如今还有老太太的孝在身上,等到出孝,年龄更大。这样的条件,娘想同薛家结亲,儿子以为不可。”
谭氏眼一瞪,“我们萧家的确是败了,这是没错。可是你爹还做着官啊,我们萧家还有点底子啊,等到了京城,一两年后,萧家就能起来。那时候给明琦定亲薛谨严,怎么不合适。”
萧明桢再次苦笑,“娘难道忘了吗,虽然老太太不是父亲的生母,可是照着朝廷规矩,继母过世,父亲也该丁忧守孝三年。”
“这是什么规矩?”谭氏怒了,“老太太过世,同你父亲有什么关系。老太太可曾养过你父亲一日?虽说是继母,那只是名分上的,情感上何曾有一点半点。你父亲可都老太君养大的。”
“娘同我说这些没用,御史也不管这些。老太太过世,父亲作为儿子,就该丁忧守孝。守孝三年,等三年后,父亲能不能起复,起复后官职如何,谁也说不清楚。朝廷的官位,一个萝卜一个坑。父亲丁忧,他那位置定是要让出来的。届时我们萧家还有什么?除了宅子,一点银钱一点生意外,什么都没有。还有什么资格同薛家结亲。”萧明桢苦口婆心,“娘,别再想这些了。还是想想,等到了京城后,该怎么做吧。父亲这些年,可是给我们萧家大房添了还些个孩子,还有父亲后院的那些女人,这些事情才是母亲现在该担心的。”
谭氏的脸色青了白,白了灰,“明桢,你一定要想办法,绝对不能让你爹丁忧守孝。”
“没有办法,朝中御史可不是吃素的。逮着父亲这件事情,定会做出一篇文章出来。届时父亲就算是不想丁忧也不行,说不定还会被皇上斥责,那才是真正的完蛋了。”萧明桢没有夸大事实,他只是说了常态情况。
可是即便如此,已经将谭氏吓了个半死。要是萧茂林不做官了,那萧家大房还剩下什么。她的子女还有什么,还怎么说一门好亲事。
谭氏死死的抓着萧明桢的衣袖,“明桢,难道就没办法让你父亲不丁忧守孝吗?”
萧明桢沉吟片刻,说道,“只有一种办法,父亲可以不用守孝。”
“什么办法?”谭氏急切的问道。
萧明桢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皇上下旨夺情。”
谭氏跌倒,想想也知道不可能。萧茂林何德何能,怎么可能让皇上下旨夺情。“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你父亲要是丁忧守孝,我们萧家可就全完了。”
萧明桢苦笑摇头,“除非老太太死而复活。”
谭氏也跟着哭笑,“早知如此,当初就该让人将老太太还有你五叔分开。老太太没亲眼看到你五叔被杀,也就不会急怒攻心,气血上涌而亡。只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明桢,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萧明桢摇头,“娘,没有办法,父亲必须按照规矩丁忧守孝。不过中州那地方在打仗,倒是不用回乡守孝。”
谭氏哭起来,“我的命怎么这么苦,怎么遇到这样的事情。别的也就算了,明琦的婚事怎么办。等我同你父亲出了孝,明琦都成了老姑娘。那时候还如何说亲?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明琦蹉跎下去吗?”
“娘,父亲不是在信里说,给明琦找了一门婚事吗?”
谭氏擦泪,“当初我就给你父亲去信,让你父亲退了这门婚事。家底子那样薄的人家,如何能将明琦嫁过去,岂不是委屈了明琦。你父亲肯定已经听我的将婚事退掉。就算没退掉,我也不会认这样的亲家。”
萧明桢不想再劝,“娘,你好好休息吧。离着京城还有几天的路程,这些天你好生休息。等到了京城,才有精力将家里的事情都接管过来。”
谭氏擦掉眼泪,“明桢,你说只要皇上下旨夺情,你父亲就可以不用丁忧。你父亲是没那么资格让皇上下旨夺情,可是韩家有资格啊。能不能请韩家帮忙,主要是请韩阁老帮忙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让你父亲不用丁忧夺情,你看如何?”
萧明桢那脸色顿时就垮了下去,“娘,你若是想要害死全家,尽管去说。若是没这打算,儿子劝娘以后想都不要再想。这个念头是万万要不得的。”
“为何要不得。我们萧家同韩家是亲家,萧家垮了,难道韩家就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五婶娘受苦吗?”
萧明桢严肃着一张脸,“娘,朝廷上的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这不是走亲戚,说好话。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御史弹劾,被皇帝下旨申斥,甚至被罢官。”
谭氏哆嗦了一下,太可怕了。
萧明桢继续说道,“韩家自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五婶娘受苦。可是韩家即便要照顾,也只是照顾五房一家。至于大房同四房,同韩家有关系吗?韩阁老人老成精,凡事都看的明白,又怎么可能答应如此过分的要求。娘以后不要再提这个话,可别事情没办成,反倒是将韩阁老给得罪了。娘可要明白,父亲丁忧起复的事情,还需要韩家从中出力。得罪了韩家,只有坏处没有丝毫的好处。”
谭氏坐在椅子上,一脸呆滞。“真的没办法了吗?”
“娘放宽心吧,你还有儿子,儿子将来定会为你请来诰命,让你风风光光的做老封君。”
谭氏苦笑,同时也觉着安慰。虽然大儿子不成器,被一个女人给迷惑得失去了神智。好在小儿子是个能干的,也知道上进。谭氏苦涩着一张脸,点点头,“好吧,就依着你。你父亲那里,不知道这会知道不知道老太太过世的消息。”
“应该知道了吧。”萧明桢不确定的说道,“信早就送出去了,没有意外的话,肯定已经到了父亲的手中。”
谭氏又问道,“若是你父亲知道了,为何不派人来接我们。你父亲这些年,果然是被那些妖精给迷惑了,忘了嫡妻嫡子。”
“娘,此话万万不可再说。即便娘心里头真的这么想,也别露出来。父亲性子方正,听不得这些话。”
“呸,要我说你父亲根本就是老奸巨猾,何来方正。果真方正,会不管妻儿老小,果真方正会一个女人接着一个女人的往后院塞。”谭氏想起那些糟心事,就恨不得立刻冲到萧茂林的跟前,同萧茂林好生理论一番。
萧明桢苦笑,不敢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赶紧告辞离去。找到萧明琦,同萧明琦说了一番话,让萧明琦有空多劝着点谭氏,等到了京城,万万不能对萧茂林甩脸子。
萧明琦咬牙切齿,“三哥放心,我会劝着母亲的。母亲性子我清楚的很,只要说明白了,母亲是不会犯糊涂的。关键是父亲后院的那些女人还有那些庶子庶女,我一想想就觉着碍眼。三哥,我们还得想办法将这些事情料理干净。”
“你想做什么?”萧明桢冷眼看着萧明琦,“你可不能胡来。那些女人自有母亲料理,那些庶子庶女也是我们的弟弟妹妹,莫非你敢下毒手不成?”
“为什么不敢。”
“放肆!”萧明桢叹气一声,“你真是糊涂。你也不想想,如今我们是什么处境。你若是敢对那些孩子动手,你以为父亲会姑息你吗?最后会落得什么下场,你可有想过?”
“想那么多做什么?”
萧明桢鄙视对方,“你以前就是想的太少,所以才会落到如今的境地。我劝你还是多想想,否则真要成老姑娘了。”
“你混蛋。”萧明琦被气哭了。萧明桢不同她撕扯,赶紧离开。萧明琦趴在床上痛快的哭了一场,她本来就是做老姑娘的命。萧老太太过世,作为孙子辈,虽然不用守孝三年,可是父亲母亲都还在孝中,没道理做子女的就能成亲出嫁。也就意味着,谭氏萧茂林守孝三年,萧明琦就要被耽误三年。虽然没到三年,只有二十七个月,但是也足够让萧明琦蹉跎了青春,成了老姑娘。
萧明珮找萧明瑜说话,就说起了此事。“我还算好,等出了孝,年龄还不算太大。明琦可就惨了,真正的成了老姑娘,也不知这辈子还能不能嫁出去。”
“放心,明琦长得好,只要大伯母降低择婿标准,肯定能嫁出去。”萧明瑜淡定的说道。
萧明珮就做不到这点,“明瑜妹妹,我很担心。中州开战,我们萧家又成了这样子。我同宋家的婚约还有效吗?万一这仗一打五六年,那我同宋子舟的婚事岂不是也给耽误了。就算不耽误,宋家估计也会退亲。”
萧明珮神色黯然,“换做以前,我还能说门好亲事。换做如今,再被退婚的话,我的婚事不会比萧明琦更容易。唯独明瑜妹妹你,有韩家在靠山,肯定是不成问题的。”
“我只是韩家的外孙女,又不是姓韩,我的婚事也一样老大难。”萧明瑜叹气,萧家的姑娘们果然是祸不单行。
“那我们该怎么办?”萧明珮内心很恐慌,差点都哭了出来。
萧明瑜拍拍她的手,“做这个样子干什么,车到山前必有路。一切等到了京城,自有分晓。而且我们萧家未必就一辈子倒霉,说不定过两年后,我们的处境已经大为改善。其实你该换个方式来想,如今已经很惨了,还有比这更惨的吗?连最惨的境遇都顺利度过,往后的日子还有什么坎是跨不过去的。”
萧明珮转眼笑了起来,“明瑜妹妹,还是你会开解人。我听你这么一说,心里头就充满了希望。”
“有希望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