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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八那天,青果让凤梨把罗小将写好的关门歇业的牌子放到了园子外,不多时,园子外便围满了人。其间有几家是赶来跟青果订园子的,看了牌子连忙向牌子边的下人求见青果。
“罗姑娘,这好端端的怎么就说不开了呢?”婆子一脸不解的看向青果,“我们太太特意让奴婢来跟姑娘订园子的,因着下个月是我们府上老夫人的七十大寿,我们太太还打算将酒席摆在您这园子呢。”
婆子身侧的其它府里的下人,也跟着纷纷附合,说道:“是啊,罗姑娘,我们可是您这府上的老主顾了,这都安排好了,您这突然间就说关门不开了,这……让我们太太怎么安排啊!”
也有人是觉得青果可能是想涨价,便说道:“罗姑娘,您要是觉得这租金少了,可以跟我们太太说,总不能叫你吃亏了去!”
“哎,要说这两年你家园子确实是价格没怎么上得去,这样吧!”有人附合了那人的提议,对青果说道:“罗姑娘,回头我们替您在太太跟前说一说,把这价格提一提,您看怎么样?”
话声一落,所有人的都看向了青果,等着青果开口说话。
青果笑了笑,抬头看了众人,轻声说道:“各位妈妈,真不是因为价钱的事,是因为我们自已的缘故,这园子才不打算开的。”
“你们自已的缘故?”有婆子便问道:“罗姑娘,难道是有人来为难你们了?你不用怕,要真是这样,我跟我们太太说,我们太太跟县太爷夫人还是有点交情的。”
呃!
青果连忙摆手,“妈妈,我先谢谢你的好意了。只是,真不是有人为难,而是我哥哥要成亲了,我打算把园子整理下,以后就自已一家人住住。”
罗小将说亲的事,青阳镇上的人大部分都知道,因着女方是兴城县的,是故,兴城县里好些人家也是知道的。
这理由到是让她们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青果见众人满脸惊愕的闭了嘴,大眼瞪小眼后,她笑了笑,端了茶,示意一侧的凤梨和襄荷送客。
“哎,各位妈妈还是早些回去禀告你们家太太才是。”凤梨和襄荷笑着上前,将那些各府颇有些头脸的婆子哄着拉着的送了出去。
花厅里便再次静了下来,青果才略略喘了口气,不想便有下人来求见。
“什么事?”
“姑娘,外面一个自称姓柳的货郎求见。”
正想着事的青果,不由便愣了愣。
姓柳的货郎求见?
正从外面进来的凤梨听了婆子的话,没好气的说道:“婶,不是我说你,这要是庄婶在,你又少不了一番骂了,一个货郎说求见姑娘,姑娘就要见他的?他脸有那么大吗?”
婆子被凤梨说得脸上一臊,暗恨自已不该贪了那几个铜子,来白拣一番骂。当下,连忙笑了说道:“哎,是奴婢大意了,奴婢这就去回了他。”
话落,连忙转身走了出去。
屋子里,凤梨恨恨的啐了一声,骂道:“活那么大岁数的人,也不知道脑子想些什么。”
青果这个时候却是回过神来,要是,她这能跟货郎搭上关系的不就是彩莲吗?庄婶说过彩莲看上的是个货郎!只是,这货郎不见彩莲,见她干什么?
“襄荷,你去看看。”青果说道。
才同凤梨一起进来的襄荷听了,当即应了一声“是”,又急急的走了出去。
青果则跟凤梨说道:“怎么样,外面的那群人都走了吗?”
“走了。”凤梨啧啧摇头道:“这些婆子可真难缠,什么让奴婢再好好劝劝你,这屋子里哪里不能住人,生意挡了,下回可就请不回来了什么的。”
青果笑了笑,说道:“也不怪她们,她们回去,差事没办好,少了不一番说,提前将脾气发到你头上罢了。”
“嗯,我知道。”凤梨嘿嘿笑了道:“所以奴婢就跟她们说,姑娘说了,这银子是赚不完的,该享受的生活就要享受!没的,为银子委屈了自己个儿!”
青果听了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可没说这话。”
“那不是打着姑娘的旗号,给她们一个反击吗!”凤梨讪讪笑了说道。
“嗯,你这话说得也对。”青果赞许的看了凤梨一眼,“这天下的银子哪是我们赚的完的,人赚银子是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让自已过得更好!”
凤梨顿时便眉飞色舞起来,把自已怎么跟那些婆子过招,怎么说得她们哑口无言一一讲述起来。她讲得正起兴时,襄荷进来了,青果抬手,凤梨那好似开了闸的水龙头一样的嘴,便顿住了。然后,目光随着青果一同看向襄荷。
她是不是明白,一个没有眼色的货郎罢了,姑娘怎的还要襄荷亲自跑一趟!
“怎么样?”青果问道。
襄荷拧了眉头,说道:“那货郎说是婆子弄错了,他要见的是彩莲姑娘。”
“这婆子……”
凤梨才要骂人,但在看到青果陡然一历的目光时,连忙闭了嘴,乖乖的缩到一侧不吱声了。
青果看向襄荷,“就算刚才人多,但婆子不可能说是见彩莲还是见我,会听错吧?”
“奴婢也是这样想的,便多等了一点功夫,果然,婆子翻脸便骂那个货郎,说明明是他之前说求见姑娘的,怎的一瞬就变成是彩莲了!害她白挨了一顿说。”
青果唇角挑起一抹轻笑,问道:“那货郎怎么说的?”
“货郎跟婆子一个劲的赔不是,最后还送了婆子一对约有三分的金耳坠,婆子便又转身进去替他通报了。”襄荷说道。
青果蹙了眉头不语,手指反复的摸着那只猫眼戒指。
“姑娘?”襄荷见青果不语,她眉头一挑,眸中划过一抹历色,对青果说道:“姑娘,您看,要不要奴婢……”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凤梨这个时候也后知后觉的,感觉这个货郎有问题。但突然的就看到襄荷身上生起一抹寒气,又是那样一个利落的动作,没来由的,她便抖了抖。
青果摇了摇头,“先看看,看看他是想浑水摸鱼,还是另有所图!”
“姑娘,非常时期,宁可错杀,不可错放!”襄荷坚持道。
不能不承认,襄荷的话很有道理,这个时候,任何一个不确定的因素,都会让她处于被动挨打的位置!
青果也曾经发过誓,这一世,宁可她负天下人,也绝不让天下人负她!
“你去看看,看看他跟彩莲是怎么说的,不要在园子里动手,等他离了园子,找个僻静的地方,先逼问出他的目的,再动手。”
“是,姑娘。”
襄荷退了下去。
凤梨看着仅淡淡几句话,便将一个人的生死定下来的青果和襄荷,心里的寒意再次让她抖了抖。
“怎么了?”青果朝凤梨看去。
凤梨连忙摇头。
青果笑了笑,似劝服自已又好似说给凤梨听。
“有句话叫死贫道不如死道友。”青果看向凤梨,问道:“你现在可能觉得我心狠,但万一那货郎真是段远坤派来的,等我们走投无路任人宰割的时候,你再如何的悔不当初也是枉然。”
“姑娘,奴婢明白的。”凤梨连忙说道。
青果摇了摇头,对凤梨说道:“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是,姑娘。”
凤梨一脸惶然的退了下去,生怕青果是恼了她的妇人之仁。
却不知道,青果心里想的却是,也难为凤梨了,必竟,她们几人里,襄荷是从小便生活在那种杀戮的环境里,庄婶则是经过大起大落,而她又是重活一世的人,心性自不是凤梨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能有的!
青果这里正想着庄婶不知道走到哪了,路上有没有事,凤梨却是从外面急急的跑了进来。
“姑娘,姑娘,京都来信了!”
青果见步上前,接过气喘吁吁一路跑过来的凤梨手里的信,目光一撩到信封上标的英国公府时,目光便不由暗了暗,但还是三两下撕开了手里的信。
凤梨站在边上,见自家姑娘看完信后,眼里一片笑容,脸上也是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不由便问道:“姑娘,是九爷的信吗?”
凤梨不识字!
青果摇头,对凤梨说道:“是英国公府世子妃的信,说婉嫔娘娘前些日子生了,生了个七斤重的小皇子。”
“啊!”凤梨怔了怔,但下一刻,却是欢呼一声道:“啊,可惜庄婶不在,庄婶要在的话,她肯定得去菩萨跟前磕几个头。”
话落,一拍脑袋说道:“哎呀,庄婶不在,我可以替她去啊!”
但转而一想,自已走了,姑娘跟前没人侍候,不由便眼巴巴的看向青果。
青果摆手道:“你去吧,把含笑和玉簪喊了来,便是。”
“是,姑娘。”
凤梨一阵风的跑了开去。
没等含有笑和玉簪回来,襄荷先回来了。
青果看向襄荷,问道:“怎么样?”
襄荷漆黑的眸里便有了一抹深深沉沉的颜色,整个人好似身上笼了层水雾一样,阴阴郁郁的。青果不由得便想起她初到自已身边时的样子,那个时候的襄荷便是这样的吧!
“那个姓柳的货郎有问题。”襄荷说道。
青果挑了眉头看向襄荷,“怎么说?”
“他一直跟彩莲打听,好端端的怎么就关园子了?又问,彩莲能不能留下来,他也不想走四方了,如果可以,他也留下来,跟彩莲一起替姑娘干活!”襄荷说道。
青果默了一默,轻声问道:“彩莲怎么说?有没有告诉他,我会给她一笔嫁妆银子?”
“说了!”襄荷点头。
“那他还是坚持想留下来?”青果问道。
襄荷点头,“那个货郎说,姑娘就算是给的再多,又能有多少,了不起百来两银子,还不如拿了这银子留下来替姑娘干活,反正也是自由身,等银子多些了,再离开也不迟!”
呵!
青果嗤笑一声,打的主意还真是不错。
“那彩莲是个什么意思?”
“彩莲不肯,说留下来也是给人做奴才,她这些年自已也存了些私房银子,就算是姑娘不给这笔陪嫁,她也可以买几亩田,过自给自足的日子。”襄荷说道。
青果到不觉得意外,当初选这四个人时,便是从她们眼里看到了不甘,才会开出那样的条件,也正因为有了她们的不甘心,有了那些条件,这几年,她们才会尽心尽力的替她卖力。现在,能走了,谁又会愿意留下给人做奴才呢!
“你说,我要不要将计就计,把人就这样留下呢?”青果看向襄荷笑盈盈的问道。
人留下,用得好,说不定关健时候能起到不一样的作用,但这样一个人留下来了,风险自然也是加倍的!
襄荷摇头,“奴婢不建议姑娘这样做。”
“哦!为什么?”青果看向襄荷。
“姑娘已有了万全的准备,现在要做的不过是以不变应万变,这个人一旦留下,便会变主动为被动,依奴婢的意思还是杀了简单!”襄荷说道。
青果笑了笑,点头道:“对,还是依你说的吧,之前或许对庄婶这一趟,我没什么把握,但现在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了。”
襄荷不解的看向青果。
青果指了身侧的信纸,对襄荷说道:“婉嫔娘娘生了,生了个七斤重的小皇子!”
“是吗!”襄荷顿时眼前一亮,对青果说道:“这可真是件喜事,只可惜,庄婶走远了,不然派人追上去跟庄婶说一声,她一定得欢喜的合不拢嘴!”
青果想了想,对襄荷说道:“你到是提醒了我,庄婶这才没走两天,让严爷的人追一下应该能追上。”
“那奴婢去一趟?”襄荷说道。
青果点头才要说好,但想到彩莲屋里的那个货郎,便对襄荷说道:“不用,这事我让凤梨去办,你盯着那个货郎。”
襄荷想了想,点头道:“是。”
青果还要再说,却看到含笑和玉簪两人一同走了过来,她对襄荷摆了摆手,襄荷便退到了一侧。
“姑娘。”
含笑和玉簪上前行礼。
青果摆了摆手,示意二人起来,目光在含笑和玉簪的身上来回看了看后,轻声问道:“怎么样,还习惯吗?”
含笑和玉簪闻言,两人不由便面面相觑,不明白姑娘这样问是什么意思。但还是一脸柔顺的说道:“回姑娘的话,挺好的。”
青果笑说了说道:“那就好,我让你们来也没别的话,因为之前把你们买来,是打算让你们做姑娘的,现在一眨眼,又成了下人,怕你们一时适应不过来。所以,喊你们来问问。”
其实,虽说是让她二人留下来做下人,但一则,因为她们年纪小,根本没人使呼她俩做什么。二则,青果身边又有凤梨和襄荷,所有的事都被她两人包揽了,就算是玉簪和含笑想插手,也插不上手!
玉簪和含笑便同时开口说道:“姑娘放心,奴婢们一定会守好本份,对姑娘尽职尽忠的。”
青果笑着点头,“好了,我这没什么事了,你们下去吧。”
“是,姑娘。”
玉簪和含笑屈膝行礼,转身退了下去。
襄荷似有所悟的看向青果,“姑娘,您……”
“你也想到了?”青果笑着看向襄荷。
襄荷摇头,但又点了点头,默了一默后,对青果说道:“姑娘,您是不是怀疑,她二人也是别人派来的?”
青果点头,之前没有这种想法。
但在刚才看到二人时,忽然的便有了这种猜测,她看向襄荷,沉声说道:“如果,段远坤能安排一个货郎来接近彩莲,又为什么不能安排两个小丫头来我身边潜伏呢?”
襄荷顿时便变了脸色,顿了顿,眸光一历,沉声道:“那这两人也不能留了!”
青果不由便有些犹疑。
照说,既然怀疑了就没有理由再把她们留下!
可是……想到那两张年幼稚嫩的脸,青果叹了口气,轻声说道:“这必竟只是我们的猜测,还是再看看吧,她们……”顿了顿,青果晦涩的说道:“必竟还是孩子!”
襄荷眼里便有些不赞同,在她来说,孩子也好,老人也罢,只要是敌人,都没有留下的必要!但她打小刻在骨子里的便忠诚二字,既然青果这样说,她自不会违背青果的意愿。
“好了,你去做你的事吧,我这,凤梨也快回来了。”
“是,姑娘。”
襄荷转身便要退下,却在走到门槛时,又被青果喊住。
“襄荷!”
襄荷转身看向青果。
青果挑了眉梢,说道:“人控制住了不要弄死,我要问一些事。”
“是,姑娘。”
襄荷退了下去,在院子里与凤梨撞了个正着。
凤梨一把将襄荷扯到一边,四处看了看,见周遭没人,轻声问道:“那个货郎有问题吗?”
襄荷上下看了凤梨一眼,稍倾一摆手,挣脱了凤梨,说道:“想知道,问姑娘去!”
话落,不等凤梨发作,转身便大步走了开去。
“你……”
凤梨恨恨一跺脚,眼睁睁的看着襄荷大步离开,正想骂几声解解气,但想到屋子里的青果时,到了嘴边的话,愣是咽了下去。
“凤梨,是你在外面吗?”
耳边响起青果的声音。
“姑娘,是奴婢。”
凤梨连忙收拾了下情绪,满脸笑容的走了进去。
“你替我去趟酒楼,找到我哥,让他去趟严家,让严爷把婉嫔娘娘生下小皇子的事通知给庄婶。”青果说道。
“真的!”凤梨顿时一脸兴奋的看向青果,“姑娘,您说的是真的吗?真的要请了严爷派人去追庄婶,告诉她,婉嫔娘娘生了小皇子的事?”
青果点头,对凤梨说道:“你先去酒楼,找到大公子,告诉大公子去找严爷时注意点,别让人发现了他的形踪。”
“是,姑娘,您放心吧,奴婢肯定给办妥妥的。”凤梨一迭声的说道。
青果笑着挥手,示意凤梨赶紧去。
凤梨兴冲冲的走了出去。
这边厢,青果一切如常的安排着自已的事情。
眨眼,小半天的时间就过去了。
凤梨到是把话传到了,就赶紧的回了园子,襄荷却是直至用晚膳的时候,都不见人影。
主仆两人就着四菜一汤用了一餐饭后,凤梨把桌子上的碗筷都收拾了后,青果拿了本书坐在一边的软榻上看。眼睛虽是盯着手里的书,却是一个字也没有看下去。
“姑娘,”一边的凤梨见青果拿着书半天也没翻一页,不由轻声喊了一句。
青果恍然回神,抬头看向凤梨,“怎么了,凤梨?”
“没有。”凤梨指了青果手里的书,摇头道:“奴婢见姑娘一直没动,所以……”
青果笑了笑,将手里的书放了下来,正欲跟凤梨说几句话,右眼皮子却忽然就急剧的跳了起来,心也跟着砰砰乱跳,就好像被打了强心针一样。这……青果一把捂了胸口,脸上的颜色也跟着一白。
“姑娘,您怎么了?”凤梨见青果脸色一白一僵,不由便失声上前喊了出来。
青果一手紧紧的按着胸口,一边对凤梨摆了摆手,示意她别慌张。
足足过了一息的功夫,砰砰乱跳的心才慢慢的平缓下来,只是眼睛皮却还是跳个不停。几乎是下意识的青果脑海里便掠过一句话“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她一抬手捂住自己跳个不停的眼睛皮。
“凤梨,去给我撕片白纸过来。”
凤梨虽然不明白青果好端端的要白纸干什么,但还是一转身,急急的走到书案前,撕了一角白纸过来,递给青果。
青果将白纸撕成比指甲片还要小的小半片,起身走到铜镜前,对凤梨说道:“倒杯水过来。”
“是。”
很快的,一杯水就放在青果眼前。
青果将那小半片纸放到茶盏里浸了浸,然后倾身贴在眼睛皮上。
凤梨怔怔的看着她的动作,“姑娘,您这是……”
“眼睛皮跳得历害,听老辈人说,贴了白纸,它就是白跳了。”青果说道。
凤梨不由便怔了怔。
她家姑娘什么时候相信这个了!
虽说贴了白纸,但青果眼睛皮还是跳个不停,一开始还好,到后面便有些不胜其烦的感觉。
凤梨在青果身边坐了,拿了个针线筐子开始做针线,青果百无聊赖,干脆便也拿了个绷子,学着凤梨的样子准备绣点东西,只是没几下,手指便戳破了。
凤梨连忙放了手里的手东西,准备拿帕子给青果裹一裹,青果摆了摆手,很直接将破了的手指放嘴里吮了吮。
这样一来,学绣花的兴趣也没了,将手里的花绷子随手一扔,青果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对凤梨说道:“我们去河边走走吧。”
“哎!”
凤梨应了一声,连忙站了起来。
天色已经完全的黑了下来,凤梨提了盏灯笼走在前面,不时的提醒青果注意脚下。
夜色下的离河,只能听到一阵阵浪花拍岸的声音,江面黑漆漆的,若不是偶尔的有一缕月光投照下来,能看到银白的碎涩一荡一荡的,几疑眼前是一片黑墨泼撒而成的画面。
青果盯着黑幽幽令人望而生畏的夜色,轻声对凤梨说道:“你说,会不会……”
会不会什么?她没有往下说,但凤梨却是一瞬间便明白青果想说什么,她张了嘴,那句到了嘴边的“会的”却在即将夺口而出时,被她咽了下去。
“姑娘,夜里凉,坐一会儿,我们就回去吧。”凤梨不由便懊恼适才没有拿件披风出来,现在江风一起,竟比冬日感觉还要寒凛几分。
青果没有理会凤梨的话,而是依着栏杆缓缓的坐了下来,目光怔怔的看着平静无波的江面,想着,那个人,如果此刻能破浪而来,该有多好!
夜色渐沉,寒风一阵冷似一阵。
就在凤梨冷得快要牙齿打战时,青果终于开口了,“回去吧。”
“哎。”
凤梨连忙提了挂在一边的灯笼,上前去扶青果。
“不用了,你前面引路吧。”
凤梨便提了灯笼小心的照着脚下,引着青果一步一步照原路返回。
离了岸边,青果突然步子一顿,猛的回头朝江面看去。
“怎么了,姑娘?”
凤梨不解的看着青果,见青果瞪圆了眸子,紧紧的盯着身后的江面,她抿了抿嘴,将手里的灯笼也提了起来,朝江面照去。
只是夜色茫茫,前面仍旧只是一片暗色。
“姑娘……”
青果黯然垂眸,轻声说道:“凤梨,我刚才好似听到了有人喊我。你没听到吗?”
凤梨摇头,强压下心头的酸涩,劝道:“姑娘,是您想多了。”
“是我想多了吗?”青果自嘲一笑,轻声说道:“可能是吧,想得太多了,便也出现幻听了!”叹了口气,对凤梨说道:“走吧,我们回去了,襄荷那边应该有消息了。”
主仆两人一路无话,等回到屋里时,果然便看到襄荷正站在屋里等她二人。
见了,青果,襄荷当即上前行礼,“姑娘,人给抓住了。是现在过去,还是另作安排?”
“人关在哪里?”
“我把他两只胳膊给下了,捆了起来,堵了嘴扔在一个山坳里。”襄荷说道。
呃!
这么凶残的回答,让青果一瞬间觉得眼睛皮都不跳了。
“那……会不会被野兽给拖掉啊?”青果看向襄荷问道。
襄荷眨了眨眼,不确定的说道:“应该不会吧?那个山坳有点深,我在上面拿树枝遮了的,应该不会有野兽能下去。”
应该的事,谁能说就是一定呢?
青果揉了揉额头,对襄荷说道:“去找大公子,让他跟你一起,把人弄回来,先找个地方藏了,明天白天我找个借口出去一趟。”
“是,姑娘。”
襄荷说着便要转身往走。
青果却是喊住了她,“晚饭还没吃吧?”
襄荷点了点头。
“那吃点东西再去吧。”
襄荷翘了唇角一笑,“姑娘,奴婢就是七天不吃也没关系的。”
话落,不等青果开口,便转身走了。
把个凤梨给弄得半响不知道说什么好。
末了,怔怔的看着青果,问道:“姑娘,七天不吃不会饿死吗?”
“不会。”青果摇头道:“襄荷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寻常人可能挨不下来,但对她来说,没什么。”
凤梨想了想,七天不吃东西是什么感觉,只一想,就觉得肚子一阵一阵的抽痛。记忆深处那种吃了上餐没下餐的回忆便被翻了出来,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行,她得去找点东西来吃,最好还是甜的,得让自已忘掉这不好的感觉!
第二天,青果回了趟食为天。
罗小将在柜台里忙,见了青果,一边回头对内院喊了一声,“娘,果儿回来了。”一边上前迎了青果,轻声说道:“是现在去,还是等会儿?”
“等会吧,我先去陪娘说说话。”
罗小将点头,陪了青果往内院走。
林氏已经从屋里走了出来,等青果走到跟前,上下打量一番青果后,说道:“怎么看起来,好似又瘦了不少?”
“没有啊!”青果拿手摸了摸脸,笑着对林氏说道:“我还觉得胖了点呢!”
“胡说!”林氏嗔怪的瞪了眼青果,然后上下打量一番,轻声说道:“瘦了,真的是瘦了,哎,去年冬天该给你好好补补的。”
青果“噗嗤”一声便笑了,挽了林氏的手,说道:“还不够补啊,老母鸡都吃了五、六只了!”
去年冬天,林氏硬是把严靖送来的那根老参分几次炖了老母鸡给青果吃,好嘛,吃第二次的时候,青果的初潮便来了。她光荣的成人了!
“行,娘要是觉得我还不够胖,那就再炖几只老母鸡吧。”青果嘻嘻笑了说道。
林氏不由便沉吟着点头道:“嗯,只是那个老参怕是一下子难以买到。”
“哎呀,娘,我这跟你说了玩呢,你怎么就当真了。”
母女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进了屋子。
罗小将借口外面还有事,转身去安排后面的事。
青果和林氏在屋里坐下,林氏问了遍青果,京都那边有没有信来,嫁衣备得怎么样了,还有园子里现在怎么样了,那些人打算怎么安置。
青果一一做了回答,然后便又问了问林氏的身子,顺便也问了问林家大舅舅和小舅舅分家的事怎么样了。
去年冬天的年底林家兄弟俩把家给分了,今年正月青果也没去林家,有些事不是很了解,自然便从林氏这里打听。
“那块荒地你外公一分为二了,你大舅舅和小舅舅一人一半。”林氏叹了口气,轻声说道:“置的田也分了,你外公和姥姥跟着你大舅舅过,你小舅舅分出去单独过。”
“这样也好。”青果见林氏一脸抑郁,少不得劝说道:“您也想开些,在一起过不好,还不如分开过,这样也少些磕磕碰碰。下次回去,我们还能吃两家饭,做两家的客!”
林氏便笑着瞪了青果一眼,“哪有你这样人,为着吃两家饭,做两家的客,就让人分家不成?”
青果也不恼,嘻嘻笑着不说话。
两人又坐了会儿,说了些话,青果正想着找个借口,怎样把林氏支出去时,外面响起罗小将的声音。
“娘,你出来替我看一会儿,我有事要走开一下。”
林氏应了一声,转身对青果说道:“你坐会儿,娘很快就回来。”
“您去吧,我昨儿夜里没睡好,在你床上歪一会儿。”青果说道。
“那今天留下来吃饭?吃好再去那边?”林氏问道。
“不一定,等会再看吧。”
林氏脸上便有了一抹不悦,嘟囔着说道:“一家人在一起吃个饭都成了难事,这还没嫁出去呢,回头嫁出去了,是不是连见一面都难了。”
外面响起罗小将催促的声音,“娘,你快点。”
“哎,来了,来了。”
林氏最终还是走了出去。
青果眼见林氏去了前院,她立刻闪身走了出来,去了后厨,厨子见了她,不由都怔了怔,放了手里的活,打算上前见礼,青果摆手,“你们忙吧,不用管我。”
众人便又各忙各的。
青果这里看看那里看看,趁着众人都没留意的时候,打开了后面的小门走了出去。
才一出门,便看到罗小将站在边上的小门处向她招手,青果左右看了看,见没人,几步走了上前,闪身进了院。
说来也巧,这间屋子原是前些日子罗小将周转下来的,原本打算把这间小院跟他住的那间屋子打通,装修下,做新房,不想,青果却打算关了园子。于是,屋子便空了下来。
襄荷早就守在屋里,见了青果,几步上前,“姑娘。”
青果点了点头,轻声问道:“人呢?”
襄荷朝里面努了努嘴,虚掩的门努了努嘴。
青果当即大步走了进去,罗小将紧跟其后。襄荷左右看了看,见没人留意这边,她也转身走了进去。
屋子里空空荡荡,正中央躺着一个面色发紫被捆棕子似的捆住的人。
见了青果等人进来,像只虫子一样挪动起来,一边挪,一边发出吱吱唔唔的声音。
青果上前,微微倾身,仔细打量起地上的人来。
二十一二的年纪,国字脸,浓眉大眼,高鼻梁,肌肤微微黝黑,到有点那种长年累月走街串巷的感觉,只是……青果探手抓起男人垂在身侧已经肿胀不堪的手,看了看。稍倾,唇角绽起一抹冷冷的笑,回头看向罗小将。
“这屋子的隔音怎么样?”
“嗯,隔壁就是大堂,原本的主人家之所以转了,就是嫌吵的历害。”罗小将说道。
也就是隔音不大好!
青果不由便拧了眉头,这要是不好,想审问起来就有点难。不由便将目光看向襄荷。
襄荷上前一步,轻声说道:“大公子,把后院的那几条狗牵过来敲打一番。”
几条狗一阵敲打就是狗叫声,这样,就算男子发出求救声也会被狗叫声给淹没。想明白后,青果抬头朝罗小将看去,“哥,就照襄荷的意思办。”
“那我去牵狗。”
话落,罗小将转身走了出去。
屋子里,青果看着地上男子眸子的几番变化,笑了笑说道:“知道我是谁吗?”
“唔唔……”男人拼命的摇头,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那我自我介绍下吧,我叫罗青果,你呢?你是谁?你主子又是谁?他派你来是什么目的?”
“唔唔……”男人还是拼命摇头,脸上一副茫然不解的样子。
青果笑了笑,说道:“你主子派你来之前,难道没告诉你,我这人虽然年纪小,却是心如蛇蝎,只要不如我意,我就让他生不如死!”
男人眸子好似被针扎了一下,攸的闪过一抹暗芒。
青果没有错失那一瞬间的变化。
院子里响起狗吠声。
青果盯了男子的眼睛,一字一句问道:“怎么样,是打算说实话呢?还是吃足苦头再说实话?”
“唔唔……”
青果上手扯了男子嘴里的布。
下一刻。
“救……”
凄历的喊声,被一阵此起彼伏的狗叫声淹没。
男人张圆的嘴,瞬间怔在那,似是不知道喊还是不喊。
青果翘了翘唇,猛的一手对着男人的脸砸了过去。
“啊!”
男人发出一声惨历的痛呼。
但又是一阵狗叫声给淹没了,青果满意的看着,一下就被她砸塌了的男人的鼻梁,将手里染血的鹅卵石随手扔到一边,拍了拍手,站起身对男人说道:“说实话给你一个痛快,不说,我就让人拿这石头,一下一下的砸,砸到你死为止!”
简单直接粗暴的方法,让襄荷都为之侧目。
“姑娘,您哪来的石头?”
“噢,”青果淡淡说道:“刚才经过后院的时候,随手捡的。”
襄荷很是钦佩的点头。
姑娘就是姑娘,果然不走行常路线!
好了,现在该轮到她上场了。
襄荷往前一站,瞪了地上的男人对青果说道:“姑娘,一下一下砸太便宜他了,我们头儿教过我们一个方法,能让人不死,但每天都如同活在地狱之中。”
“哦?”青果回头看向襄荷,“什么法子?”
“头儿养了一种虫子,把这种虫子喂进人嘴里,它就会在人的肚子里敷卵,长成小虫,那些小虫以人的内腑为食,慢慢长大长,最后从耳朵里,眼睛里,嘴里里爬出来。”
青果点头,“这法子不错。”她低头看了男子,“怎么样,不是不打算说吗?”
男子脸上生起一抹犹豫之色。
青果回头对襄荷说道:“看来,是个硬骨头,算了,反正他说不说对我们没多大的用处,就按你的法子做吧!”
“是,姑娘。”襄荷作势便要转身往外走,“奴婢去取母虫。”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凄历的声音不似人声。
襄荷步子一顿,与青果交换了一个眼神
青果微后退了一步,襄荷上前,冷冷说道:“谁派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