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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城知县,袁可立穿青色画鸂鶒图案七品官服,跟在一大群衙役身后,不急不缓的走了进来。等看到俏生生立在廊檐之下横眉冷目看来的青果时,脚下步子一顿,脸上便有了抹讪讪之色。
袁可立的夫人,江氏这两年没少来租用青果的园子,顺带着的青果与袁可立也算是混了个面熟,乍然间对上,袁可立一怔过后,很快回神,走上前,对青果抱了抱拳。
“罗姑娘。”
青果站在那对袁可立福了福,指了周遭团团围住的衙役对说道:“袁大人,您这是何意?”
“罗姑娘,有人密报,兴城叶家九公子叶羽里通外国,阴谋叛国,所以……”
“叶家九公子与人里通外国,阴谋叛国与我有什么关系?”青果看向袁可立。
袁可立皱了眉头,淡淡道:“罗姑娘,您和叶家九公子是有婚约的……”
“所以呢?”青果咄咄逼人的看向袁可立,“我与九公子有婚约便要被查抄,但袁大人查过自已府上了吗?查过叶家左右四邻了吗?”
“大胆!”袁可立身边一个穿青色文衫的中年男子,目光阴郁的朝青果看来,怒声说道:“罗青果,你敢这样跟县老爷说话!”
青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上下打量那中年男子几眼,不用想也知道,估计是段远坤留下运作的幕僚,只不知道这人是太不把她放在眼里,还是实在是立功心切,又或者是得意忘形,做事便失了水准!
“袁在人,这位是……”青果看袁可立。
袁可立官至七品,青果虽无封地但也是个七品,要说,她跟袁可立可是同级!别人不清楚,袁可立心里却是清楚的很!
他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原不想掺和在恭王爷和睿王爷的储位之争里去,可老天不作美,偏偏就要把这事落他头上!现如今,他是伸头也是一刀,宿头也是一刀,由不得他多想!
身边青衫文士轻哼一声,耻高气扬的看着袁可立,似是根本就不把袁可立放在眼里!袁可立心内苦笑,宰相门前三品官,这人从来到县衙,便一副趾高气扬颐指气使旁若无人的样子,在县衙内也就算了,现在当着外人的面亦是这般,当真以为他治不了吗?
想及此袁可立眉梢微扬,眼里便有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对青果说道:“罗姑娘,这位先生么……”顿了顿,似是比较纠结不知该不该往下说。
青果挑眉目光淡淡的挑过神情倔傲的中年男子,淡淡道:“是皇上派出的秘使么?”
袁可立连忙摇头,“不是,不是,他是……”
话说到这,还是顿了顿,似是很是禁忌,不敢直言。
青衣文士将袁可立的神情看在眼里,冷声一哼,不屑的说道:“我是段大人身边的幕僚,罗青果,你识相点,就乖乖的跟我们,若不然……”
“若不然如何?”青果嗤笑着看向袁可立,“这大宣朝莫不是要变天了,区区一个无品无阶的酸书生竟敢直呼本县主的名讳?袁大人,你是七品,我也是七品,什么时候你堂堂的一个朝庭命官尽然屈从于一个二品大员身边的幕僚?还是说,这天下已经改姓段了!”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直呼督爷的名讳,袁可立,你还不快将人拿下!不然,我一纸书信告到督爷跟前,你这七品也别做了,回家守着你的老婆孩子热炕头去!”青衣男子怒声喝道。
青果冷笑,目光睨向袁可立。
“妙极,妙极,袁大人这等狂妄无知之人,你还让人赶了出去,不然,来日御史言官参你一本,只怕,你到时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青果说道。
袁可立原是想借青果的手收拾这青衣男子,但此刻却被青果和青衣男子夹在中间,他已经是两头不讨好!
“袁可立,督爷是怎么跟你说的?”青衣男子咄咄相逼。
青果却是冷笑连连。
时间在流逝。
良久……
袁可立深吸了一口气,对青果抱拳道:“罗姑娘,得罪了!”
青果摇头,“袁大人这话言重了,不知道你想要做什么,才会得罪我?”
袁可立擦了把额头的汗,沉声说道:“罗姑娘,下官要让人搜你这屋子,还请罗姑娘让下人配合一下,省得到时误伤。”
“袁大人执行公务,无可厚非,我身为皇上御封的县主责无旁贷配合你,只是……”青果笑吟吟的看向袁可立,“袁大人可有宗人府手令?”
“宗人府手令?”袁可立看向青果。
青果点头,“当然,我刚才也说了,你是七品,我也是七品,你这七品是朝庭命官,我这七品却是皇上御赐,没有宗人府的手拎,你想搜我的屋子,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带着人去搜你的官衙呢?”
“这……”
袁可立噎在那。
他哪里有什么宗人府手令,不过就是……袁可立朝青衣男子看去。
青衣男子,似是也没想到青果会这般难缠,他奉段远坤之令必须在第一时间拿下青果,将叶羽里通外国阴谋判国的罪名坐实了,哪来的宗人府手令!
“袁大人,您不是已经八百里加紧上报宗人府了吗?有道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事急从权,还请袁大人当机立断,不要延误。不然……”
青衣男子话没往下多说,但其间威胁之意不言喻!
袁可立如今已经是上了贼船,不做也得做,他还能怎么办?
当下一咬牙,手一挥,便对身后衙役吩咐道:“搜!”
“我看你们谁敢!”庄婶抓了把剪刀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尖利的剪刀头指着那些便要一拥而上的衙役,怒声喝道:“没有宗人府手令,就敢私闯县主府,你们这是想谋反!”
那些一拥而上的衙役顿时便被庄婶喝得呆立原地。
谋反!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一瞬间,所有人齐齐的看向了袁可立。
袁可立如何不知这没有宗人府手令便查抄一个御封县主的家,是怎样的大罪!但,还是那句话,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他现在已然是骑虎难下。
青果也被庄婶的话唬得愣了愣,但对上袁可立如同便秘的脸色时,她一瞬间便明白过来,庄婶说的是真的,这些人如果没有宗人府的手令,擅自搜她的家,就是谋反!明白过来的,青果,心里便有了另外一份计较。她的目光阴凉凉的看向正不耐的催促袁可立行事的青衣男子!
“袁大人,”青衣男子在袁可立身侧,不快的说道:“你还不让你手下的人快些,这要是误了督爷的事,你拿什么跟督爷交待!”
袁可立咬了咬牙,对手下的衙役喝道:“事急从权,搜查的文书已经用八百里加紧送往京都,你们且管行事,有什么,自有本官担待!”
“是,大人!”
衙役们顿时便放开了手脚,吆喝着便要上前。
庄婶拿了手里的剪子退到青果身前,一脸惨白的说道:“姑娘,怎么办?”
青果早就有了她们会查府的准备,但此刻却突然就觉得若是这样让他们轻易的裁了脏去,岂不是太窝囊了!要是襄荷在就好了!
才想到这,便看到一抹娇俏的身影,自门外如利箭般往里面,不多时就站到了她跟前。
“襄荷?!”青果顿时喜出望外!
襄荷冲过那些衙役走到青果跟前,以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道:“姑娘,大公子已经随船走了,奴婢看着船离开,才回来的!”
青果点头,目光扫了阶沿之下的那群衙役,最后落在站在袁可立身侧的那一脸得意之色的青衣男子身上,同样轻声说道:“襄荷,看到那个穿青衣的男子没?”
襄荷侧身,目光落在青衣男子身上,点头道:“看到了,姑娘。”
“好,你想办法把他劫走,之后让严爷想办法把他送到京都去。”青果说道。
“送到京都?”襄荷不解的问道。
“是的。”青果料想,京都此刻怕也是风起云涌,想了想,对襄荷说道:“告诉严爷,把这个人交到英国公世子手里。”
襄荷点头,“姑娘,奴婢记下了!”
“好!”青果点头,“这些人今天抄家是抄定了的,但我不能让他们这么容易就得手,你等会挑两个看不顺眼的杀了!再那个青衣男子给我废了!”
“是,姑娘!”
而同样的,这边青衣男子也似是再难忍难。
他霍然扭头看向袁可立,冷声说道:“袁大人,看来你这么多年挪不动窝,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袁可立一阵窝心火,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再次对那些人下令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动手!”
“是,老爷。”
衙役门手里的刀往前一格,齐声道:“奉令搜查,所有人都呆在原地不许动,不然格杀勿论!”
青果冷声一哼,对襄荷说道:“这些人无令私闯我县主府,以谋反论处,动手!”
“是,姑娘!”
襄荷脆应一声,便向那些亮着明晃晃刀光的衙役冲了过去。
青衣男子见青果敢下令杀人,顿时恶向胆边生,一脸扭曲的大声喊道:“杀了她,胆敢阻扰公差,死罪难赦!”
“姑娘……”凤梨何时看到过这阵仗,不由吓得的便往青果身边靠,颤声道:“姑娘,襄荷她不会有事吧?”
青果也吃不准,这是她第一次看襄荷动手,但看襄荷在一群大男人手里的游刃有余,她想,即便杀不了人,自保应该没问题。
身后响起辛玉英的声音,“妹妹!”
青果猛的想起身后的林氏和辛玉英,她怎的把她两人给忘了!
连忙回头看去,这一回头,才发现,林氏人事不省的倒在辛玉英怀里,辛玉英正目光泛红的看着她,“妹妹,娘晕过去了。”
青果点头,上前自辛英怀里接过林氏,一边抬手掐林氏的人中,一边低声对辛玉英说道:“嫂子,你别怕,不会有事的。”
辛玉英点头,她就算是怕也没用啊!
“妹妹,他们会不会去找我家的麻烦?”
青果摇头,“不会的,他们现在的目的是通过我坐实九爷的罪名,还涉及不到那么广。”
辛玉英提着的心便暂时的松了松,心里暗暗祈祷,娘家得到消息,她爹能带着哥哥和侄儿们出去避一避!
林氏悠悠醒转,睁开眼便对上青果焦急的眸子,她一把攥了青果的手,“果儿,这……这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娘,没什么事,您放心,一切都会过去的。”青果一边劝着林氏,一边低声与她二人说道:“等会万一襄荷挡不住他们,把我们都抓起来了,你们记住,不管问什么,你们都说不知道。”
辛玉英和林氏愕了一愕,但却同时,点头说道:“知道了,我们肯定什么都不说。”
青果点头,正想再叮嘱几句,身后响起一声惨叫!
她不由自主的回头看去,便看到一个满脸横肉的衙役捂着肚子裁倒在地,正杀猪般的叫喊着。而襄荷手里一柄长给一只的短剑,正朝离她最近的一个瘦高个衙役刺了过去。
很快的又是一声惨呼响起,眼见襄荷转眼间便放倒了两个,一瞬间,围着的衙役便有点手忙脚乱了!
袁可立脸色青白的朝身边青衣男子看去,抖了声音说道:“怎么办?这个小丫鬟这般历害,已经伤我两人了,我们没有的令便上门查抄,她就算是当场把我们杀在这,那也是白杀的!”
青衣男子面色一沉,骂了一句“废物”对袁可立身边的主薄说道:“去,你立刻去调集城中调集人马来,就说有人暴乱,请了千户大人派人来平乱。”
主薄看了眼袁可立,见袁可立没有阻止转身便往外走。
青果眼见主薄急急走了出去,深知,若再耽搁,等他们调集人手来,只怕襄荷便走不了!于是,大声喊了句“襄荷住手”。
襄荷听到青果的话,手里动作一顿,眼角余光觑见往外急走的县主薄,当下二话不说,手里短剑直指站在小院中央的袁可立。
“啊……救命……”袁可立抱了脑袋惊叫连连。
衙役们才喘了口气,却没想到襄荷竟然是直接去杀县令,吓得连气也不敢喘,连忙去救袁可立,襄荷却是在衙役们扑了上来时,身子以一个诡异的弧度扑向了不可一世的青衣男子,没等青衣男子明白过来发生什么,他只觉得脸上一热,下一刻便是痛砌心肺的痛。
“啊,我的脸!”
青衣男子捂着脸疯子一般嘶喊着。
这一变化,使得众人齐齐怔了怔,只是还没等他们醒过神来,襄荷手里的短剑又是利落的一刺。
“扑”入肉的声音。
“啊”杀猪的尖叫!
青衣男子看着那穿过他手掌的短剑,惨叫声一声比一声惨历。
他只是一介书生,哪里受过这样的皮肉之苦!
先是毁容,如今右手又被废,此生仕途再无可能!一瞬间,只觉得死亦不过如此了!
只可惜,襄荷并没有打算让他就这样死掉!
在众人都怔忡的时候,襄荷手里短剑一拔,下一刻,短剑便抵在了青衣男子脖子上,冷声道:“跟我走!”
“贱人,你不得好死!”青衣男子叫骂着,脚下不肯动。
襄荷冷声道:“要不要我把你的耳朵割下来,让你偿偿人耳朵是什么滋味?”
话落,手里的短剑真的就往青衣男子耳朵上挥去。
“不要,不要,我跟你走!”
青衣男子抬着血淋淋的手往耳上护去,嘴里对脸色惨白如纸,大汗涔涔的袁可立喊道:“救我,快找人来救我……”
袁可立才要让衙役上前救人,襄荷却是短剑往青衣男子眼睛处一指,冷声说道:“谁敢上前一步,我就戳了他这只眼!”
“不要,不要过来……”青衣男子一边叫着,一边又慌不迭的抬手去护眼睛。
这个样子,谁还敢再上前!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襄荷挟持着青衣男子退出了门外。
青果唇角绽起一抹浅浅的笑,轻声对林氏和辛玉英说道:“娘,嫂子,放心吧,我们不会有事的!”
林氏和袁氏想要点头,但却发现脖子僵硬的根本动不得,身子同样僵硬得快成了石头。
院子里散发着浓浓的血腥气味。
受伤的衙役被人抬了下去,但地上的血迹却来不及叫人冲洗。
袁可立目光复杂的看着青果。
青果同样目光淡淡的看向袁可立,唇角嚼了抹似笑非笑。
稍倾。
“罗姑娘,在下并无意与你为敌。但……”
青果点头道:“我知道,袁大人是职责在身,我还是那句话,袁大人要搜我这屋子不是不可以,但必须有宗人府手令才行。”
袁可立蹙眉。
照说现在青衣男子不在,没人能胁迫他行事,但是……袁可立看向青果,摇头道:“罗姑娘,下官已经与你说了,事急从权,文书已经八百里加紧递进京都。”
青果笑了笑没答话,但笑容背后的意思却很是明白。
袁可立苦笑,对衙役们一挥手,喝道:“搜!”
“是!”
衙役们因为刚才跟襄荷打的那一场架,心里正满是怒火无处发泄,此刻得了袁可立的话顿时如狼似虎四散开去行事。
不多时,便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瓷器落地的声音,还有槅扇被砸打烂的声音,更有甚至,还有拿刀劈家具的。
林氏和辛玉英听得一脸肉疼,又无奈又战战的看向青果。
青果摇了摇头,示意她们别管。
庄婶和凤梨拥在青果身边,两人同样一脸又气又恨的神情,目光凶狠的盯着小院中的袁可立,大有恨不得将他撕碎的意思。
袁可立皱了眉头,到了这个时候,不做也做了,难道他还怕两个下人不成?!
才要开口,青果却是抢在他前面,说话了。
“袁大人,我可不可以认为,你这是笃定睿王爷便要败了?”
袁可立悚然的朝青果看去,似是不明白,青果的嘴里怎么会说出夺嫡这种事!
青果笑了笑,缓缓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袁可立,一字一句说道:“袁大人,九爷曾经跟我说过一句话,不要轻易竖敌,一旦竖敌,就务必斩杀怠尽,千万不要给他们卷土重来的机会!”
“罗姑娘的意思是……”袁可立看向青果。
青果撇嘴轻笑,柔声说道:“我的意思是,袁大人能不能确定段远坤这次一定能将九爷钉死?你觉得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的人,会被区区一个裁脏陷害就打倒而无反手之力吗?”
袁可立额头顿时汗出如浆!
青果再度开口,趁势而上,说道:“袁大人,你可要想清楚了!”
袁可立才要开口,一道高亢略带兴奋的声音蓦的响起。
“大人,找到了!”
下一刻,便看到一个身高体长,细眼鹰钩鼻年约三十出头的衙役从屋里跑了出来,手里攥着几封信,对袁可立说道:“大人,这是在找了来的信,您请过目。”
青果对上袁可立接在手里的信时,脸上的笑容一敛,漆黑的眸子便有了一种如冰似雪的冷历。那些信,是叶羽写给她的,但信里说的都是一些风土人情和民间八卦,自然不会有什么里通外国的事!但是……信落在这些人手里,他们万一找个人擅模仿笔迹的人,捏造一封信,怎么办?
袁可立抬头看了眼青果,深吸了口气,对青果说道:“罗姑娘,请你和你的家人随本官走一趟吧!”
青果目光定定的看向袁可立,“袁大人,你可想清楚了?”
回答她的,是袁可立脸上一抹无可奈何的苦笑。
青果便也明白了,她转身扶起林氏对辛玉英说道:“娘,嫂子,我们走吧。”
“去哪?”林氏看向青果。
青果笑了笑,淡淡道:“兴城大牢!”
“这……”林氏脸色一白,她攥紧了辛玉英的手,忽的便压了声音说道:“果儿,你哥呢?”
“娘,你放心,我已经让襄荷把哥送走了。”
林氏听了,顿时便松了一口气。
一侧的衙役已经等不及,不耐烦的喝斥道:“还不快走!”
青果和辛玉英一左一右扶了林氏往外走。
才出门,便看到门外早已围满了人,所有人都又惊又怔的看着她们。
似乎不明白,皇上钦封的县主,怎么就跟谋反搭上了!没人敢上前与青果她们说话,所有人的目光都是复杂难辩。
在这群人里,青果看到了几张熟悉的脸宠。
丘呈,文书琦,罗青萍,韩光华……他们人里,罗青萍正死死的咬着嘴,被文书琦抱在怀里,眼睛红肿的像个大桃子,而韩光华和丘呈则是在对青果的目光后,无声的说了一句话。青果看到懂他们的唇形后,忽的便翘了翘唇角。
她没有看到严靖,但却看到了他娘,苏婉华扶着一个梳妇人发式的小妇人站在人群里,正目光焦急的看着她。
见青果目光落在她身上,苏婉华扶了妇人便要上前,却是被妇人紧紧的攥住了手,挡在原地,妇人凑到苏婉华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苏婉华身子一顿,便站在那不动了,看着青果的目光意味难明,但有一点却很肯定,那里面有一种叫坚定的东西,似是在跟青果说。
“放心,我一定会救你!”
青果回以一笑,下一瞬,低头扶住林氏,上了县城来的马车。
……
京都。
食为天天字一号间内。
耿鹏举将手里的酒盏“啪”一声扔在桌上,怒声说道:“该死的段远坤,爷当天,就该把他家的那个小兔爷给废了,看他还敢害人!”
“你别急,凤翀不是让人带出话来,叫我们稍安勿燥吗?”一侧的傅文博放了手里的筷子,对耿鹏举说道:“凤翀既然这样说,他肯定有安排,你只管照着他的安排行事就是!”
耿鹏举一屁股坐在了椅子里,没好气的说道:“还有什么法子?你没听说吗?是凤翀的堂兄亲自出面指证凤翀的。这个王八蛋,别让爷遇见了,不然,爷非把他的皮扒了不可!”
傅文博摇头。
“你这性子,活该你一辈子斗不赢你那个继母。”
耿鹏举霍然抬头,没好气的说道:“我堂堂一个大男人,跟个女人去整后院的那些阴私事干嘛?再说了,我不行,不是有我家岚岚吗?自从我家岚岚进门了,你可看到那个老虔婆讨到了什么好?”
傅文博失笑,“是啊,你家岚岚威武,你家岚岚雄壮!”
“哼!”
耿鹏举没好气的轻哼出声。
顿了顿。
“你说凤翀那家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耿鹏举看向傅文博,轻声说道:“叫我们什么也不做,就等着,难道还能等出朵花来不成?”
傅文博摇头,“他脑子里想的是什么,我怎么会知道!不过……”
“不过什么?”耿鹏举看向傅文博。
傅文博替自已倒了杯酒,轻声说道:“当日,我替老夫人诊脉时,明明诊出了老夫人是中毒才导致的中风,可是他却让我不要声张!我冷眼看下来,这家伙好似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可又不知道,他这棋盘里到底谁才是他的棋子!”
“你是说凤翀他娘是被人投毒,才会中风的?”耿鹏举看向傅文博。
傅文博点头,“千真万确。”
“谁会去害她一个老夫人呢?”话落,却又陡然眼前一亮,急声说道:“我知道了,肯定是叶钰他媳妇,慕容欢那个小贱人!”
“这么确定?”傅文博看着耿鹏举,点头道:“果然是临战经验丰富,一语便中的,我也猜着是那个七奶奶,必竟,只有她才有这个动作。可是,凤翀他为什么不让我揭穿呢?”
耿鹏举摇头。
是啊,如果真是慕容欢,没有道理不借着这个机会把叶钰和他媳妇这个毒瘤给一举铲除啊!凤翀他到底想干什么呢?
京都另一处的皇宫中。
谢静辰目光轻柔的看着摇蓝里跟年画里一样的十二皇子,嘴里轻声的哼着不知名的曲,她身下,大宫女含笑,几番欲言又止。
等十二皇子睡着后,谢静辰起身,让奶娘将十二皇子抱了下去,去床上歇息,她则看向含笑,轻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样子。”
“娘娘,您怎么就不着急呢,万一小叶大人他……”
谢静辰冷了脸,看向含笑,说道:“含笑,后宫不得干政,你不知道吗?”
“娘娘,奴婢……”
谢静辰抬手打断含笑的话,一字一句说道:“前朝之事,皇上自有主张,别说本宫与小叶大人素无渊源,便就算是有些七拐八绕的关系,他若真是与里通外国意图谋反,本宫也只有大义灭亲的份,难不成还求着皇上网开一面?”
“可是娘娘,小叶大人他怎么会里通外国呢?”含笑不解的说道:“他九死一生自大宛拿回地形图,皇上也请人看过了,那地图没有作假,若是小叶大人要里通外国,他何必……”
“这事,皇上自有圣裁。”谢静辰打断含笑的话,“好了,这事以后都不要再提起了,本宫说过,柔福宫所有人等不得非议前朝之事,不然,本宫便亲自将你们交给大部管处置!”
含笑脸色一白,应了一声“是”,不敢再多说。
谢静辰摆了摆手,示意含笑退下。
大殿内,只剩谢静辰一人时,她强撑着的精神再也抗不住,身子一软,倒在了身后的椅子里。
她怎么会不知道,叶羽一旦出事,对她的影响有多大呢!
她和罗青果本就是互惠互利的关系,皇上年事已高,说不得哪天便驾鹤西去,而十二皇子还小,她就算是无欲无求,只想平安喜乐到老,可是对于没有母族的她来说,可能吗?好在奶娘与罗青果关系匪浅,因着奶娘,罗青果嫁给叶羽之后,自已在前朝也算是有了助力,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她到底要怎样做?
而,永和宫的皇贵妃,此刻何偿不也是如坐针毡。
今天是睿王妃进宫请安的日子,皇贵妃留了睿王妃用午膳,用过午膳后借口要消食,便让睿王妃侍候着在御花园里走一圈。
婆媳两个一路笑盈盈的指着着御花园些名花名草说着闲话,一边修闲的走着,待走到一处八角亭时,皇贵妃回头对身后跟着的宫人说道:“本宫觉得有些凉了,你们派个人回去替本宫拿件披风来。”
“是,娘娘。”
宫人中走出一个宫女退了下去。
皇贵妃指着八角亭对睿王妃说道:“进去坐坐,等她们送衣裳来吧。”
“是,母妃。”
睿王妃神态谦合的扶着皇贵妃走上台阶,身后的宫人跟着便要上前,睿王妃回头淡淡道:“你们就守在这吧,不用上来了。”
“是,王妃。”
宫人止门,守在了台阶之下。
睿王妃扶了皇贵妃一步一步走过石阶,最后到了高约二丈的亭子里,因为亭子地势高,从上面看下去,四处一目了然。
睿王妃庄氏拿了自已的帕子垫在亭子里的石墩上,笑了对正凝目远望的皇贵妃说道:“母妃,走那么多路,您肯定累了,坐下歇歇吧。”
皇贵妃点头,由庄氏扶着在垫了帕子的石墩上坐了,拍了拍庄氏的手说道:“你也坐吧。”
“是,母妃。”
庄氏在皇贵妃身边的石墩坐下。
“小五他到底是怎么个打算?”待庄氏坐下,皇贵妃便开口了,“朝里谁不知道小五对叶羽甚是看重,一定让段远坤这狗贼将叶羽的罪名坐实了,只怕小五也危险了!”
庄氏垂眸,神色温婉的说道:“儿媳临来宫里前,王爷特意交待,让儿媳与母妃说,这件事,母妃在父皇跟前千万不能替小叶大人求情,便是父皇与您说起,您也要出义愤填膺状,让父皇知道,您始终是把他老人家摆在第一位的!”
皇贵妃点头,“我知道,小五让我这样做,是不想皇上对我起疑,可是,小五他打算怎么做?难道就这样让段远坤那狗贼如愿不成?”
“这个王爷没有与妾身说,妾身也不敢多问。”庄氏轻声说道。
皇贵妃叹了口气,摇头道:“这孩子,心思越来越深沉了!”
庄氏笑了笑。
做娘的怎么说自已孩子都可以,她这个做人媳妇和妻子的,却是不可以的!
顿了顿,皇贵妃似是想起什么,她看了庄氏说道:“那个叫什么金莲的那个孩子,听说你抱过来养在膝下了?”
庄氏点头,轻声说道:“是孩子娘求到跟前的,她说她这样的出身,只会让人看不起孩子,妾身见她是真心实意,便答应了下来。”
皇贵妃笑着拍了拍庄氏的手,轻声说道:“你做得很好,小五子嗣单薄,上战父子兵,打虎亲兄弟,多一个孩子,将来就是多一份助力。”
“是,儿媳记住了。”庄氏柔顺的说道。
“我听说,那金莲好似是小五从青州带回来的,是不是?”
“是的,母妃。”庄氏轻声说道:“原是小叶大人未婚妻,罗青果的人,后来被爷相中了,就跟
着爷来了京都。”
皇贵妃点了点头,再次问道:“出了这么大事,她有没有在你跟前露出什么口风,比如求你向小五求情,救小叶大人。”
庄氏摇头,“没有。”
皇贵妃不由便拧了眉头说道:“那你说,这人到底是薄情寡义呢,还是心思深沉?”
庄氏默了一默,轻声说道:“妾身不是很看得出来,但这么几年的了解,妾身却觉得这人是个很懂得进退的。”
“这样便好!”皇贵妃点头道:“你记着,再没有什么比小五保全自已重要的,若是后院有那不知死活的,你只管处置了去,本宫自会替你做主!”
“是,儿媳谢母妃!”
这个时候,下面响起宫女的声音。
“娘娘,披风拿来了!”
庄氏起身,走了下去,接过宫人递来的披风,才要替皇贵妃披起来。
皇贵妃却是摆手说道:“算了,现在又不觉得得冷了,我们回去吧,你也该出宫了!”
“是,母妃。”
庄氏将披风交给宫女,她上前扶了皇贵妃。
睿王府。
扶桑一脸纠结的看着金莲。
“姨娘,真的不去王妃跟前替九爷求个情吗?”
金莲叹了口气,对一脸纠结的扶桑说道:“傻丫头,你以为这个时候,我去求王妃,王妃就会去求王爷吗?”
“可是……”
扶桑想说,王妃待您一直不是都挺好的吗?说不定,您一去求,王妃就会应下呢!
金莲摇了摇头,主仆多年,她自是知道扶桑想的是什么。
“你啊,真的是把王妃想得太简单了!”
“姨娘,王妃她都答应将小主子养在她的名下了,她……”
金莲叹了口气,打断扶桑的话,“好了,你别再说了,你只管照我的话去做,这件事,你一个字也不许说,我们院里,我不希望听到有关九爷的只言片语,不然,别怪我不念这么多年的主仆情份!”
扶桑脸色一白,应了下来。
只是,终究有些意难平,似是说给金莲听,又好似自言自语。
“奴婢只是担心东家,九爷出事了,东家哪九爷订了亲,这样,说不得东家也会被牵连的!东家待姨娘和奴婢不薄,若没有东家,哪里……”
“我知道。”金莲打断扶桑的话,轻声说道:“可是,你忘了,东家说过,她不让人递消息进来,我们便当成什么都没发生!”
“可是……”
扶桑还欲再说。
金莲却是不想再说。
“好了,你下去吧,你让我静一静。”
扶桑抿了抿嘴,虽然满心不情愿,但最终还是退了下去。
金莲靠在床榻上,目光盯着窗外那一朵早春的花,唇角绽起一抹苦笑。
这样依靠着别人的,生死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滋味,真的不好!
出了这样大的事,姑娘她知道不知道?
她会不会派人送信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