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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攸笑道:“原我也不清楚,只是在文会上偶遇了这林如海,只觉得他是个难得的人才,才华横溢却又不迂腐造作,值得一交,正想要结交一番,却没想到他主动上前来结识。期期艾艾的,打听姐姐呢!”
贾母闻言有些不悦:“咱们家的姑娘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莫名其妙叫他惦记上了?你姐姐名声要紧。”
贾攸笑着说道:“儿子当时也是在这么想的,若不是怕当场把事情闹大了对姐姐名声有碍,我真是恨不得一个巴掌扇过去。”
“这之后呢?”见贾攸脸上并无恼怒之色,贾母知道事情必然有异,问道。
贾攸笑嘻嘻地说道:“当时这林如海看儿子眼神不对,方才觉得自己说话不妥,但是大庭广众之下也没说什么,只是请儿子一叙。”看贾母脸色不变,贾攸方补充说道:“文会后,儿子和他往一个僻静处的茶室里,他才言明事情来龙去脉。”
“母亲在两个月前是否带姐姐去了京中的智禅寺?”贾攸问道。
贾母记性极好,记得极为清楚:“这倒是,我听说这寺里的文昌帝君极为灵验,便带着你姐姐去给你求了一签,上上签呢!”
贾攸心里感动,但是到底现在的事情重要,解释说道:“母亲怕是不知,姐姐当时是否在礼佛后在寺里逛了一逛?”
贾母思索片刻:“正是如此,难不成你姐姐就是在这时给人瞧见了。”贾母心中不悦,她带贾敏去的是专门给女眷礼佛的地方,怎么能够叫外男进来呢?
见贾母神色不对,贾攸忙补充道:“那倒不是,只是姐姐怕是没和母亲说,她在寺里给人帮了个大忙。”
贾母忙问:“帮了谁?怎么个情形?”
贾攸说道:“却是那林如海之母江氏。”他又解释说道:“母亲有所不知,这林如海之母江氏也是出生江南世族,原来因为其夫病亡回江南去了,此番是为了林如海应试返京,因为还未出孝,因而在京中也颇为低调,她此次往庙中来是为亡夫祈福,也为了儿子求前程,谁知道突然中了暑,身边的老嬷嬷因为有事在身都不在,只几个小丫头年纪小,不顶事,急得团团转,多亏了妹妹碰巧遇上了,仗义相助,又遣人去找了她的家人,这才好了。江老夫人醒了之后,对姐姐是极为感激,只是姐姐平素不大在意这些,见老夫人平安了便离去了。”
贾母闻言心里略定,原来还有这样一桩故事在里面,又问道:“你姐姐做的是好事,可这又和那林如海有什么关系?总不能为了母亲满意就这样糊涂盲婚哑嫁吧?”
贾攸说道:“事情巧便巧在当日是林如海陪着他母亲来的,只是有些地方是专为女眷设置的,外男不宜入内,只好在外边等着,忽见外边几个嬷嬷带着自己母亲身边的丫头出来神色匆匆地回道老夫人中暑了,自然着急,只是不好贸然闯了进去,怕冲突了里边的女眷,好在这林如海素来是个有急智的人,他请了了尘大师陪同,言明事情真相,大师念他孝心可嘉,加上此时是正午,在外边的女眷也不多,方答应由自己陪着林如海进去。”
“碰巧,倒是和姐姐遇上了,只因为有外人在,加上老妇人的病情要紧,两人也未多说什么话,只林如海对姐姐感激了又感激。”
“后来他才打听到,原来是咱们家的姑娘,又想到当日姐姐有勇有谋,仗义出手,见到自己又落落大方,谈吐有致,不免有些君子之思。”
贾母这才放下心来,只是和自己的闺女见了一面,当时还有了尘大师在场,想来对自己女儿名声无碍,又念及自己的女儿自小便出类拔萃,叫人一眼便相中了,倒也是正常,说起来,贾母内心里倒是还有些得意,遂笑道:“可见是天定的缘分!”
贾攸笑着说道:“正是如此,儿子心里想着,他家条件不差,林如海自己也是个有出息的,将来出人头地不成问题,他家在文臣中又素来有些名声,家里又简单,加上老夫人对姐姐有好感,另眼相看,他自己也有想法,岂不是各四角俱全的好人家。”
贾母意动:“听你这么一说,竟是挑不出个错来了?”
贾攸说道:“这倒不是,这世间哪里有十全十美的人家,若是要鸡蛋里边挑骨头,那自然是有的,这林家几代单传,在子嗣上难免有些艰难,姐姐的压力想来会大些,说起来,他们家看重咱们家,也不免有看到咱们家人丁兴旺的原因。”
“再有,虽说这林如海是有出息的,但母亲您也知道,这文官出头向来不大容易,这林如海如今身上虽有功名,但还没做官,将来就是得中进士,也只得从六七品小官熬起,就算有咱们家帮扶,没个十几年的功夫也难熬出头,文官毕竟讲求资历。”
贾母一听这话,又犹豫了:“这,你姐姐自小在国公府千娇万宠长大,这要是只能做个小官夫人,将来自己的手帕交们嫁到勋贵人家,有诰命在身,这一比,不免落了下乘,怕是不妥。”
贾攸哭笑不得:“母亲诶,这普通的小官夫人能和荣国府的女儿相比吗?再说,等到姐姐素日里的好友们得了诰命,将来的姐夫早就升官了。咱们这样的人家,若是子弟出息,谋个缺又不难,缺的却是真正的人才。”
贾母方才点了点头,说道:“如此说来,这林如海倒是个不错的人选了。”
贾攸点头说道:“正是如此,只是儿子到底是个男人,难免有些疏忽不周到的地方,具体还是要母亲亲自相看一番。”
贾母点头,心中有了主意。
这日晚上,贾母便和代善提及了这件事。
代善素来疼爱女儿,自是关心问道:“是谁家的子弟?”
贾母道:“听阿佑说是京城林家的儿郎,且是他们家自己有意的。”
代善闻言了然:“原来是他们家啊!”
贾母好奇道:“老爷可是知道些什么?”
代善笑道:“可不是,我要说出来,你也是知道的。当年的林文忠公便是他们家先祖。”
“原来是他们家!”贾母肃然起敬。
说起这林文忠公,那在大齐朝可谓是赫赫有名,说来是在□□晚年,□□年纪大了,耳根子软了,竟在后宫宠妃的枕头风下,生出了易储的心思。
虽然太宗是□□嫡长子,当年也是跟着□□东征西讨,在军中有着赫赫盛名,又能礼贤下士,深受臣下爱戴。
可毕竟太宗生母早亡,自己又长大了,哪里比得上天天在□□耳边吹风的宠妃和面前撒娇卖萌的幼子,加之做皇帝的,对于明晃晃的下一任继承人,又是那种极有能为的继承人,心中哪里能够不生出一丝忌惮,不过顺水推舟,打压权势极盛的儿子罢了。
可□□这一折腾,自然有无数那些见利忘义的小人蜂拥而上,诬陷贤良,硬生生地将太宗描述成了一个不忠不孝的人。太宗本人也是极骄傲的,自然不肯低头服软。
在这起子小人的兴风作浪、煽风点火之下,父子感情被离间,□□每每见到太宗都是斥责口气,太宗被打压地极惨,父子之间险些只隔着一杯毒酒了。
当时林文忠公时任监察御史,自然察觉到了这对父子之间的问题,其实朝中诸人都旁观者清,只是没有一个人敢于站出来仗义执言罢了。
可林公不然,他以监察御史身份向□□上了名震古今的《谏陛下早立太子、永固国本疏》,在奏折中,林公礼毫不客气地指责□□宠妖妃、偏幼子、信小人、远贤臣,导致朝纲败坏,霍乱朝野,希望陛下知错能改,不要听信小人挑拨离间,早立太子,以稳定人心,永固国本。
一时间,林公名动朝野,这封奏折也被人私下里暗自转抄。
□□初见这封奏折自然是恼羞成怒,当庭斥责他胡言乱语,哗众取宠,还认为他是和太宗俩个人狼狈为奸,其心险恶。那刘文礼也是个烈性的,他当庭陈词,洋洋洒洒,历数历代以来,君王听信小人之言妄动国本的下场,烈骨铮铮,可见一斑。
□□大怒,将他贬到了边疆苦寒之地做官,林公便往了边疆之地去了,他不但不自怨自艾,而且在边关勤勉王事,吏治为之一清。
又恰逢当时帝国入侵,原是偷袭,却不料林公到边关后,便着力重整军备,边军早有准备,自然杀得敌国大败而归。
林公老当益壮,身先士卒,立下了赫赫战功,后在一场双方交锋之中却不幸中了敌方的毒箭,战死沙场。
至此,林文忠公名震天下,忠臣烈骨,令人唏嘘不已。
而□□自此事后,感慨于林公之忠烈,似乎清醒了不少,下意识地远离了那些小人,朝野风气,也为之一净。
后太宗即位,对林公十分感念,赐了“文忠”谥号,并叹曰:真忠臣也!
思及此,贾母说道:“怪不得阿佑说他家在文臣中颇有清名,原来是这样啊!”
代善道:“正是,只是他家素来低调,并不以此大为宣扬。”
贾母点头:“如此,咱们倒是可以先看看这林家儿郎的品貌如何。”
代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