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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圣上和贾攸两人一问一答,不论是河汛治理、流民安置或是疫病管控乃至于边关防务,这贾攸竟然都能够一一说得分明,有理有据,条理清晰,更重要的是,不是空话套话。
在座的诸位大臣不论政见立场如何,个个都是宦海浮沉的老油条子,自然可以分辨贾攸的这些话并非只是书上的大道理,是真正可以应用的,脸上不由就带出了些许赞赏和不可思议。
况这行事的风格,众人脸色一变,显然是想到了贾代善那个“神秘”的谋士,难怪以前在代善面前试探时,他总是笑而不语,感情是是自己的儿子啊!
想到这里,众人的神色莫名,心里面又有些酸溜溜的,诶,人家有个好儿子,自己是羡慕不来的,还是好好回去管教自己的子孙,一点本事没有,光会花天酒地还给家里惹祸。
京城几个府邸中、或是酒楼中的公子突然打了个喷嚏,引来无数丫鬟、姑娘们的关切,沉溺在温柔乡之中,这些人完全忘了自己姓什么,只一味地享乐。
眼见圣上和贾攸两人彼此似乎是心照不宣一样问答,某些人自然开始着急起来:按这个节奏下去,这贾攸的状元之位,那是妥妥的啦,这下还有他们什么事,不是枉作小人了吗?
好不容易见隆安帝停下了话头,面带微笑,神色满意,这李吉仁立马站了出来,说道:“圣上,虽贾会元见识不凡,但到底年轻,这——科举取士里应取一些成熟方正之士,这些少年举人难免过于张扬”
这是要死扛的节奏啊,众人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李吉仁,往常可看不出这个人竟是如此死犟的,这贾攸都表现地妖孽至厮了,他还抓着他的年纪不放,这可不是寻常下绊子了,是明摆着要和荣国府结仇的前奏啊!
众人这般想着,不由自主地,离这老小子远了些。
但又暗自纳闷,这李吉仁虽然不喜勋贵子弟出了名的,但是也没想今日这般表现地如此□□裸,像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似的,毕竟要在京城混,也不能过于得罪这帮子祖辈跟着□□打江山的勋贵。
就算这李晨星是他的族侄,也不必偏帮至厮啊,难不成两人还有什么特殊的关系?众人眼中八卦之说熊熊燃起。
其实,众人的心思倒也没有猜错,这李晨星,和这李吉仁李大人还真有那么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概因三十多年前这李吉仁回乡祭祖之时,却是和同族中的一个新丧夫的寡妇看对了眼,那小寡妇不过二十几许,长得那是风流袅娜,不然怎么能叫李吉仁看中,在老家住了三个月,倒是经常和这小寡妇厮混。
回京不久,那小寡妇偷偷遣人送来了书信,称自己怀孕了,这个孩子,便是李晨星,虽然只能作为遗腹子养着,但是这李晨星从小也没有吃过什么苦,概因他的寡母将他看得如同眼珠子一般,且这李吉仁常常偷偷补贴他们母子二人。
后来李吉仁岁数越发大了,眼见自己的几个儿子都不大成器,而流落在外的李晨星却在读书上颇有天赋,难免起了心思,遂将李晨星以族侄的名义带进京城,住在家里,各种扶持。
因此他才格外在意这次状元名头的争夺,但是他这些小心思,就不为外人所知了,只当他今天是吃了枪药。
隆安帝有些不悦,这李吉仁,几日也太过于没有眼色了,没看见朕都已经对他赞许有加了吗?
移过头去,简直看到贾攸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起了好奇:“贾攸,李大人说你年轻,你怎么看?”
贾攸心中正有所想,闻言当即站了出来说道:“圣上,小子以为,若是科举取士中都是些少年举子,于国于民倒是件好事。”
这话倒是新奇,众人都有些好奇,不知贾攸为何有这般说辞。
贾攸沉思片刻,朗声道:“臣以为,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翕张。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干将发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苍,地履其黄。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一番话自他口中说出,可谓是字字珠玑,振聋发聩,一时间,在场众人都陷入了沉思,这番少年论,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叫人难以忘怀。
良久,见人们反应过来,贾攸跪了下来,复又大声说道:“小子以为,少年举子层出不穷,正是圣上治下文昌永祚,受命于天之象征,我大齐国力昌盛,蒸蒸日上之显现!”
隆安帝涨红了脸,他做皇帝多年,不愿叫人猜出自己的心思,是个暗藏喜怒的一个人,但今日听到贾攸群情激昂的一段话,也不由被感染,大叫一声:“好。”
许久,隆安帝方才觉得自己回过神来,回过神来,忙叫贾攸起来,笑着说道:“好小子,真真是我大齐良才。”
说完此话之后,他不再言语,众人知道他是下定了决心,纵然心中有千种不愿,万般不甘,也只好收回肚子里去。
见众人无话可说,隆安帝看着下首玉树兰芝般的少年,越看越欢喜,方才笑盈盈地说道:“贾攸小子,你可有字?”
贾攸一愣,有字?无字,回过神来说道:“回圣上,无字。”
圣人捋了捋自己的胡子说道:“也算你我二人有缘,当初你的名字还是朕给起的,今日朕给你赐个表字,如何?”
贾攸知道这是个天大的机缘,当即上前说道:“圣上烦劳,固不敢辞。”
圣上想了想说道:“当初取你的名字时,想到‘四方攸同,皇王维辟’,概因当时边疆茜香国蠢蠢欲动,内忧外患,大齐江山险些分崩离析,虽赖祖辈恩德,天下一统承平,边疆太平,但即便今日天下安定,也万万不可忘了当日之凶险,牢记于心,如此,便取表字‘攸同’吧。”
众人默然不语,知道圣上提及的是十几年前顺安亲王谋反作乱一事,虽只诛首恶,但到底折进去了不少人家,其中许多人家和他们还是有些七拐八弯的关系,又有许多疑似通敌的,流放、贬黜,自此郁郁不得志半生的,也有不少。
虽不如以往一般腥风血雨,但也是这几十年来最大的一次朝堂*了,至今叫人想起来还是胆战心惊。
看着贾攸,几人又想起当年这件案子的掀开者就是这个少年的父亲,荣国公贾代善,众人的神色莫名,不知道自己心里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