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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落座,孔融笑道:“小友大才,一书尽收天下读书人之心。”
姜述急道:“此为犯忌之语,小子本为天下人谋利,目前传言甚多,或为小人陷害,以乱圣上视听,方才之语便可使姜家族灭矣。”
孔融闻姜述所言有理,略一寻思,道:“合朝文武倒是无妨,只是奸宦横行,却是不得不防。不过小友之才确是惊人,若非本官亲眼目睹,仅是耳闻亦不敢相信,何况他人?”
“望大人救救小子。”姜述拱手求道。
“本官写几封书信,明日随同上书送去京中,与数位大人说知。奸宦当道,小友所言不得不防,但本官既然看中小友,又怎容其加害!”孔融道。
“多谢大人。”姜述连忙施礼谢道。
“本官亦有所耳闻,说小友乃系神授,可确实否?”孔融问道。
“太守待小子如同子侄,小子不敢蒙骗。自四岁读书始,间或有神人传授,因此虽然年少,但是诸子百家书籍,却是都通。至于这《三字经》,亦是神人指点小子而为之。”姜述答道。
“噢?传言果然是真?”孔融说完,眉头一皱,又问道:“神人为何人?”
“为黄梁神君,与国初留侯是同门。”姜述道。
相传张良曾得神人黄梁公传授,为东汉开国名臣,又知道进退,功成名就一心向道,抛却富贵,四海云游。汉初功臣得善终者少之又少,张良却是一个例外。张良事迹代代传颂,是天下读书人的榜样,姜述托言此事,就是怀着让皇家释疑的念头。
孔融眉头顿时伸展,又道:“无妨,本官自会上书说明此事。”稍顿一下,又问道:“神君可曾传小友兵书?”
姜述摇头道:“不曾,神君有言,乱世当行兵策,治世只须文功。如今天下承平,只须躲过一场大灾,未来便是太平盛世。”
孔融异道:“大灾?”
姜述道:“数年内必有内忧外患,内有乱民扰乱宇内,西北有外族寻衅掠边,却是一场空前大劫。然而朝内武略之才常有,外有名帅率军荡平,内有诸将扫除乱贼。文治虽有名臣在朝,却因没寻到上古圣意,难使朝廷清平,因此授小子神识,让小子倾一生之力,寻求上古圣意,助皇室开万年太平局面。”
孔融笑道:“当初一见,便知小友日后必为朝廷栋梁,今闻小友得神人真传,本官虽然不才,必助小友免受迫害。”
“如此有劳大人。”姜述再次谢道。
次日,北海公人快马赶往洛阳,及到洛阳,按照孔融吩咐,分头至袁愧、蔡邑、杨彪、王允、崔琰等重臣府上,奉上孔融私信及一本《三字经》抄本,才往衙门投送公文。
孔融结连者,都是当世名家士族著名之人,皆是饱学之士,先读《三字经》,知道本书果如孔融信上所言,实为启蒙绝佳教材,又见书中有本族贤人大名事迹,晓得此为千古流芳之事。再读孔融私信,对于求取朝廷旨意,使此书成为少年启蒙之书皆无疑义。然而对联保此书作者姜述之意,却以为孔融不免小题大做,众人也知青州姜述才名,虽然创出新字体,传到京师的文章诗词说明其文才出众,但毕竟是个少年,又有谁会加害于他?
次日,少府杨彪得到消息,知道小黄门已去青州传旨,恐怕其中有些勾当,令人暗去宫中打探,得悉一些消息,知道宫中有人是幕后推手,约了诸家商议,又派人仔细探查消息。
姜述送出《三字经》之后,略微放心了些,但潜意识总隐约感到不安,坐在书房沉思半晌,也再未想出其余修补之策。正在此时,外面传来喧哗之声,下人飞奔来报,道:“圣旨到了。”
姜述心头一沉,心道莫非不安将会成为现实?问道:“有多少士兵随行?”
下人答道:“只有十余人。”
姜述心中略安,剑锋虽已架在脖子上,却是无力招架,只得穿戴整齐,来到前院接旨。
姜家多年未曾遇到这种场面,一时间乱成一团,好半天才备好香案。姜述来到前院,见十余雄壮卫士整齐站在院中,前面是一位眉清目秀的小宦官。姜述明白规矩,连忙在香案前跪下,道:“草民接驾来迟,请诸位恕罪。”
左丰虽是赵忠心腹,但是赵忠知晓灵帝生了疑心,又岂能将其中利害说给他听?倘若左丰不小心半路露了风声,出了什么意外,导致什么**后果,灵帝怪罪下来,赵忠也吃罪不起。再说姜家根基是在青州,只要将姜述召入京城,即使是一条龙,也是龙出深渊,无所依靠,还不得任凭赵忠鱼肉?因此左丰奉命前来传旨,并未得赵忠任何授意,以为姜述文名惊动了圣上,因此宣进宫中封赏与他,又见姜述与自己年纪仿佛,扮相俊俏,又有文名,全不似历史上对待卢植的模样,并未刻意难为,见姜述跪下,便打开圣旨,清清嗓门,念道:“闻姜家子少年老成,着即日赴京入宫见驾,着左丰等人护送,沿途官府食宿,不得有误。”
姜述恭声道:“草民领旨谢恩。”起身请了圣旨捧着去供奉起来。姜述原本以为圣旨所言,与前世电视剧中那般,什么奉天承运,什么钦此之类,没想到圣旨并没有那般复杂,措词十分简练。估计与此时文体习惯相仿,受到纸张等条件限制,行文要求言之有物,言简意赅,废话能省的全部省去。
姜述供奉了圣旨,燃香叩首,又倒退着出来,让小黄门左丰暗自称奇,不知姜述行的是什么规矩,显得朝廷重臣接旨时太过随意。浑不知姜述这是学的清朝接旨的规矩,比汉代规矩不知隆重了多少倍。
姜述明白现今小黄门的份量,不会傻到如那些清流一般,见到黄门不仅不理,反会啐上一口,骂上几句。姜述让族中长者陪卫士下去奉茶,每人塞个红包,又请左丰到书房落座叙话。
左丰见了这位闻名已久自创字体的小才子,十分感兴趣,在他想来,姜述不到十岁便能让皇上封赏,日后前程无量,极有可能得授三公,自也不敢放肆。
姜述听闻左丰之名,记起《三国演义》左丰的出彩境头,书中述说此人是位贪财好货、陷害忠良的人物,但此等人能将一军主帅卢植坑进大牢,又岂能简单得了?因此对左丰甚是提防,也不敢向左丰探听消息。对于这种在宫中能熬出头的人物来讲,见惯了宫中倾轧,个个心狠手辣,该讲的他自然会主动讲出来,不该讲的就是送上万金,也未必会说到真话。
如今宦官与文人之间,已是势不两立,姜述也不会去做媚俗之事,以免污了名声。但是请传旨者奉茶还能说得过去,两人到书房落座,姜述让小婢奉上茶后退出门外,道:“左黄门是宫中出色人物,年纪轻轻便在皇上身边侍候,日后必会接掌内侍。”
往昔左丰前往大臣之处宣旨,不用说奉茶招待,不挨几句骂算是好的,怎会听过姜述如此和风细雨的奉承?对姜述又生出几分好感,随口答道:“多谢公子夸奖,小的不过是狐假虎威,当不得真的。若是侯爷出现意外去了,小的说不定会让张侯爷那群人给拆了。”说完,又觉得似是透了不该透的底,补充道:“方才是说着玩的。”
姜述从左丰之语中分析,在外界看来,宫中宦官是铁板一块,如今解读起来定非如此简单,怕是宫里宦官也分了好多派系,平日里也是相互倾轧。刚才提到的张侯爷应该是张让,既非张让一系,又能让张让一系如此忌恨者,想来左丰身后应是赵忠之流在灵帝面前极有份量的大宦官。
左丰说完话,在房里环视一遍,见房内四壁挂满字画,走过去细看。左丰得以在皇上左右侍候,自是知书达礼,见到传言中的新字体见猎心喜,一边细观一边揣摩。
姜述见左丰如此着迷,不由笑道:“左黄门如此好学,若非公务繁忙,文名早已扬名天下。”
左丰自觉有些失态,道:“公子客气,方才观公子之字,不慎入迷,莫怪失礼。”
“左黄门既然喜欢,是小子的荣幸,近日抄写一书,送予左黄门便是。”姜述说完,取出一本《三字经》抄本,双手递给左丰。
左丰接过布帛,见皆用小楷书写,异常美观悦目,不由爱不释手。姜述见状,道:“左黄门在书房稍歇,小子安排下人准备一下行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