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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辩忽然站起身来,指着姜述,说道:“父皇,儿臣要和姜家子坐在一起。(..)”
刘辩年纪比姜述大二三岁,身材瘦弱,脸庞清秀,眼神非常清明,举止得体。史书记载有许多不实之处,颠覆了姜述许多看法,这是性格懦弱的刘辩吗?与史书所载刘协仿佛,但不可能是刘协,年纪对不上。
“去吧。”灵帝轻抚一下刘辩的头,慈爱地对他说道。
这是史书记载的灵帝吗?近期所见的重要人物,与史书所载相差很大,姜述不得不对这些人物重新定位。姜述心思转动之时,见刘辩已经走近,连忙站起见礼。刘辩来到姜述身边,先是比了比个头,见姜述比自己矮了一截,脸上露出自豪的神色。
“坐下说。”刘辩一边说话,一边拉着姜述坐下。
姜述想起史上刘辩的悲惨下场,内心十分同情,望向刘辩的目光十分柔和。刘辩同样认真打量姜述,心中好奇之极,这般年纪就有如此好的学问,学识方面已经悄然为姜述折服。
刘辩少年心性,又好文事,曾经找来姜述手迹,临摹练习不少时间,笔划练习已像模样,笔意气势却毫无进展。除了心折姜述一笔好字,刘辩还看过内待从孙乾处抄录的《问道》,认真看了数遍,虽然没有悟透其中道理,但是知道姜述学问很好,务实而不浮躁,如此发展下去,日后必是忧国忧民的好官。方才听姜述与灵帝对答,越听越是折服。又见姜述长相俊秀,气度不凡,举止自然,两人嘴角不自觉皆露出笑意,不过其中含意却不相同。姜述纯粹是友善的笑,十分单纯,根本没有去想刘辩的高贵身份;刘辩却是欣慰的笑,若是存心笼络,将来便有了得力臂助。
两位少年会意一笑,旁观诸人品味却不一样。灵帝十分满意,认为此子是上天赐予辅佐刘辩的能臣;而袁愧、杨彪、蔡邑三人,皆认为姜述自此算是大皇子的人了。
刘辩道:“你学问很好,能否搬来京城,陪我一起学习?”
刘辩此举虽是善意,但是姜述不能接受,乱世将要来临,在京城能过几天悠闲日子?在洛阳陪着送死吗?一心避祸的姜述,根本没有时间精力理会这个小屁孩。他内心鄙夷一下,却忘了自己比刘辩还要小几岁。
“小子以前想过游学四方,怎奈寡母在堂,不敢远离。”姜述道。
汉朝重孝,姜述此言说出,再也无法逼他。刘辩道:“你的身世却也可怜,你的字写得很好,能否写一行字,让孤欣赏一下?”
“承蒙夸奖,敢不受命。”两位少年不理在座各位大佬,自说自话,自干自事。众人也不吭声,静静看着两人。
宦官见灵帝不言,取来硬毛毡子铺在地上,又摆上纸岘笔墨。宫中纸张乃长安贡纸,质量尚可,比市面上的蔡候纸好得多。所用岘台乃徵岘,用水也讲究,是可以饮用的山泉水。
姜述待小宦官磨好墨汁,手持雪白狼毫,蘸足墨汁,酝酿一下情绪,开始聚精会神书写,墨宝很快面世,写得是“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能不可亵现也。”此语出自《爱莲说》。
“好!”刘辩赞了一句,右手虚空临募笔划。
姜述前世就有书法基础,经过许多天的练习,比起笔会之时,书法大有长进。比平常看到的飞白体、彖体好看得多。句子是最近传播最广的名言,少年又是一表人才,字看着特别养眼,体现出楷书厚重的美感。诸人见刘辩喝彩,情不自禁地走向前观看。
蔡邑带头喝了声彩,他自创飞白体,独领**多年,骨子里实是一名文人墨客,没有政客那般做作,又不是首次目睹姜述写字,不会因为新字体好看而忌妒,看着这字写得极好,衷心称赞道:“好字!”
先是孔融,再是郑玄,现在是蔡邑,姜述身上有太多让人称道之处,灵帝今日领略太多,感觉都有些麻木了。
姜述不理诸人,对刘辩道:“多谢抬爱,小子有话要说。”
刘辩看着墨宝目不转睛,随口道:“你说。”
姜述道:“朝廷善待士人,想要士人为国家出力,因此官俸很高,官员得了高薪,须得尽心尽力。是故朝廷可以善待士人,人君不可奢侈荣华,此乃国家长久之计。”
“此言对极!”袁傀夸了一句,此语正中他的心思。
姜述此次为自保而来,不是为了限制皇权,士人以前所作所为,差点将灵帝逼疯,若再前进一步,不是逼得灵帝发飙吗?目前朝堂离他还很遥远,暂时与他没有挂碍。姜述偷眼打量一下,见灵帝脸色正常,接着说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各按本位,各尽其职,国家才能良好发展。身为皇子,不必写出好文章,也不必写出好字,尽职尽责做好皇子就好。”
倘若因为此次进宫,刘辩变成南唐后主一般,留恋书画不能自拔,姜述便犯下诱主**之罪,因此先埋下伏笔,推掉以后可能出负的责任。
“如何做一名好皇帝?”刘辩忽然问道。
“这……”姜述怔然不能相答。灵帝还在身侧,若是回答不慎,将会带来致命的后果。
诸位大佬互视一下,都憋不住笑。姜家子只有九岁,刘辩不过十二岁,两个少年竟然扯到这个问题上。姜述感觉头瞬间大了数倍,前面一切都好,最终让刘辩一句话弄得措手不及。姜述神色尴尬,向刘辩施了一礼,道:“小子平常读书虽多,多是给自己寻找道德准则,今日所言已经绞尽脑汁,许多话从书上硬搬而来,还不理解其中深意,回答时已是勉强。殿下询问治政治国之事,非小子目前能够解答,实在答不出来。”
蔡邑熟悉诸般典故,虽然迂腐,却明白刘辩所问犯了忌讳,姜述无论能否回答,皆可能惹来滔天大祸。蔡邑适时岔开话题,道:“启奏陛下,姜家公子昨日曾得许子将点评。”
此言一出,果然转移了诸人注意,灵帝问道:“是何评语?”
蔡邑道:“‘文官之魁首,学术之巨匠,书法之宗师。’评价如此之高,若是此子成年,论述政治之道,并非一桩难事。姜家子年纪还小,现在论述此等话题,无一点治政经验如何能行?”
灵帝连番询问,姜述举止得体,言语无误,忽见刘辩一语搞得姜述狼狈如此,不由内心暗乐,仔细品味许邵评语,心中戒意已消,望着两位少年紧挨着坐在那里,彼此十分相得,忽然转出一个念头。灵帝只有两子,尽管偏爱刘协多些,那是因为其母已亡怜爱有加的缘故,心中同样关心疼爱刘辩。姜述重德明理,确是辩儿极好陪读,看见刘辩与姜述投缘,心想若得此子辅佐辩儿,未必不能创出大治之世。灵帝想到这里,问刘辩道:“辩儿,父皇如何赏赐姜家子呢?”
姜述此时长吁一口气,知晓大祸已经躲过。方才这番对答,姜述若不用心回答,给灵帝隐瞒学识、其心可诛的错觉,同样可能惹祸上身;若是表现过分,显得过于妖孽,引发灵帝戒心,大祸也会临门。因此多谈空洞理论,费了很多劲才应付过关,刘辩无意间却又生出枝节,祸福难料之时,蔡邑所言从根本上一下子解了祸根。
刘辩答道:“姜家子年纪尚幼,为官办差不合情理,儿臣又未开府,不如让他挂个闲职,无须在朝上坐班,每年陪同儿臣学习一段时间,也让儿臣多得一些受益。”
刘辩虽然表面文弱,但是生在帝王之家,比常人却多几分心眼,这番应答已有拉拢人心之意。灵帝在旁仔细观察,见刘辩如此,对他又多了几分认可,默默看了刘辩几息,见刘辩目光中满含纯真,神态又十分坚决,内心不由生出几分感慨,心道辩儿有几分帝王之姿了,当下言道:“辩儿所言有理。”又问袁愧等人道:“卿等以为如何?”
袁、杨、蔡三人皆因《三字经》欠了姜述人情,对其才华品德亦是欣赏,又得了孔融所托,当然不会提出异议,皆言:“殿下所言极是。”
灵帝又问道:“朝中有何闲职空缺?”
袁愧盘算一下,道:“太史令属下多有闲差,目前太史丞出缺,此职务为令官佐官,平常没有具体事务,姜家子挂此虚职,十分合适。”
刘辩见灵帝点点头,知他已是同意袁愧提议,又道:“日后姜家子来陪儿臣,经常出入宫中,求父皇再赏一个卫士军职。”
灵帝又问道:“卿等以为当授何职?”
杨彪官居太尉,熟知军中职事,起身道:“殿下居于南宫,姜家公子可以挂职南宫卫士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