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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泖见着熟人,简直喜出望外,站起来捏着衣角对柳氏道:“娘,我过去坐坐。”
柳氏还未说话,朱沅便斜了她一眼:“坐下。”
朱泖脾气又上来了,不敢大声让人看了笑话,只是压低了嗓子道怒气冲冲:“你凭什么管我?”
朱沅似笑非笑的:“你敢去就去,我是不怕丢脸的,且看你在这帮小姐妹面前还要不要皮了。”
朱泖不由涨红了面皮,晓得朱沅说得出做得到。
她憋了半晌,这才笑着对何庭芳四人欠了欠身,却坐着不动,并没有起身过去。
何庭芳几人不免有些惊讶,到底是在外头做客,也不便贸然过来问个究竟。
案上摆放着瓜果点心,朱泖低下头去狠狠的摘了颗葡萄,尖尖的指甲掐破了葡萄皮,汁水染了一指头。
朱沅瞥了一眼,不予理会。
稍倾便有婢女端了茶水上来,又有人拿了戏牌过来:“朱夫人看看可有喜欢听的戏,婢子吩咐戏班子唱上。”
别人客气抬举,自家却要自知身份。柳氏那敢当真点戏,忙道:“我是半点也不懂的,老太君喜欢的定是好的,那轮到我们指手划脚?”
那婢女果然就露出两分满意,收起了戏牌子,站直了身子,指了指后头:“婢子小翠,就站在后头,朱夫人有事但请吩咐。”
柳氏笑着点头,拿了个荷包给她:“多谢姑娘了。”
小翠也不推拒,这样的赏大多不算丰厚,她们这些待客的婢女一天下来能收不少,主家也是允许的,她福身谢过,将荷包收起,便执壶退后了几步立着。
今日于家请的是燕京数一数二的宝胜班。
柳氏自来是喜欢听戏的,一看之下,只觉得这宝胜班唱也唱得好,扮也扮得好,不消片刻便听入了迷,端着盏茶都忘了送到唇边。
朱沅却遥遥的看着中间的于老太君处,不时的见有人被引到老太君面前贺寿,闲来无事,心中揣摩着来者何人。
过得片刻,突然见于老太君一下坐正了身子,身边几位作陪的妇人也都笑着站了起来。朱沅便知是有要紧的人物来了。
果然见远远的有一中年妇人牵着位少女,被人前拥后簇的走近来了。
那中年妇人满身的富贵威仪,一瞧就不是寻常人家主母。少女更是引人注目,她十六、七岁的年纪,眉目如画,气质清冷,发鬓两侧各插了一对米珠流苏步摇,上身着樱草色短襦,下身着玉色落地长裙,挽着雪青披帛,瞧着便有如冰清玉洁的仙子一般。
朱沅见她这般人品样貌,心中倒是一动,想起一个人来。
果然在戏曲声中,也断续的听到这丽人唤于老太君“姨祖母”。
原来却是高阳王府世子夫人和高阳王的孙女儿,谦霞县主。
朱沅听说过谦霞县主其人其事,但对她身后错综复杂的姻亲关系却不甚了解。今日才晓得于老太君同高阳王妃是同胞姐妹,高阳王妃去世已久,没想到两家倒也没有走远,今日于老太君过寿,世子夫人和谦霞县主都同时来贺。
世子夫人倒也罢了,高阳王妃去世后各处应酬都是由她出面,只是这谦霞县主却是个喜静怕生的人,除非逢年过节皇上点了名,她才会出现在众人眼前,且还远远的站着不与人亲近。
就算高阳王府自办筵席,她也是躲着,等闲不出来见客的。
因高阳王府少些女儿缘,女儿半个也没有,孙女也独她一个,是以高阳王将她视若珍宝,由着她的性子,从不勉强于她的。
也是,她这样的身份,就算不擅交际应酬,不通人情世故,将来也受不了委屈。
一时间众人众星拱月般围着这两母女说话奉承。谦霞县主却静静的站了离众人一丈之远,众人素知她习性,也不敢围得太拢。
于老太君让人就在左侧设席,请高阳王世子夫人和谦霞县主一并坐下。
谦霞县主不喜说话,也不喜看戏,只是静坐着。
于老太君同高阳王世子妃闲话一阵后便含笑看了看静坐的谦霞县主,她对这位孙侄女也不甚了解,通共没见过几面,往年寿辰也不见她来的,今年是七十大寿她才来了,一时不想冷落了她,又不知她喜欢什么。
一旁凑趣的是于老太君的小儿媳安氏,平素最识眼色有主意:“想来她们小孩子家家的也坐不住,坞芳榭有个小池子,种了些金钱莲,只得铜钱大小,正是花开的时候,也算得趣。不如就在池边摆上一桌,教姑娘们聚在一块玩耍,倒比陪着咱们自在。”
于老太君也觉着好,笑着点头:“这个好,我年轻的时候也不耐烦看戏,年纪大了才好这个。不教她们跟着受罪了,让人好生照看,喜欢什么都让人备好了。”
高阳王世子妃的面色微微一滞,她也看出来这是于老太君有心替谦霞县主消遣,又见安氏已经开始吩咐婆子们准备,便也不好开口拒绝了,只好转过头,笑着冲谦霞县主点了点头。
谦霞县主抿了抿嘴角,静静的站起身来,也不多话,微微的冲着于老太君和高阳王世子妃福了福身,便由着丫环婆子引路往后头去。
另外便有婢女到各席邀请:“于老太君恐姑娘们不耐烦听戏,教在坞芳榭单开一席让姑娘们自个玩耍,姑娘要愿意过去,婢子便在前头替姑娘引路。”
不少人都注意到了谦霞县主,均觉着是个攀附的好时机,岂有不去的?
不消片刻便邀到了朱沅朱泖面前,柳氏也觉着好:“你们自去罢。”又低声叮嘱:“万事退一步,可别与人掐尖。”
朱家姐妹应下,由人引着往坞芳榭去了。
坞芳榭的婆子们早就手脚利落的将数张条桌并在一起,上头一块大桌布罩住,绣娘穿针走线的将数段桌帏缝合在一起围在四周。
此时婢女们如流水一般端上来瓜果点心和酒水。
安氏坐镇场中,笑着道:“我原不该与你们混在一处,只是都是年轻姑娘,没个老成人照应也不行,今儿便权当老黄瓜刷嫩漆,当一回年轻姑娘了。”
引得姑娘们都捂嘴笑起来,一下就亲近热闹了不少。
安氏便拉着姑娘们的袖子:“来来,都坐下,随意坐,今儿我们不分主次,只管玩得高兴。”
这坞芳榭下头是个水池,种了半池的金钱莲,坞芳榭一半搭在岸上,另一半用竹子架在池子上,搭出来一片竹台,上头一架葡萄藤遮阳,下边一汪莲池清暑。此刻筵席就设在竹台上,倒是个怡人的好地方。
姑娘们纷纷寻了熟识的捉对挨在一处坐了,朱泖往人堆里一找,终是见着了殷舜美,便横了心不理朱沅,抢先了何庭芳等人一步坐到了殷舜美身侧。
朱沅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把个朱泖看得别过脸去装鹌鹑。
朱沅这会子也不同她发作,这一伙子姑娘里头她并没几个认识的,稍有些相熟的曹家二姑娘今日又没来,她也不耐烦当真坐到朱泖一块儿去听那些个不堪入耳的自贱奉承话,于是便捡了人少的角落入坐。
一桌子围了三十多个姑娘,独没见着谦霞县主,众人不由得四下环顾。
就见安氏站起来道:“县主来啦。”
果真见谦霞县主自一侧由人簇拥着走来,原来又去换了身轻便些的衣衫。
安氏指着上头为她预留出来的位置道:“县主坐这罢。”
谦霞县主微微摇了摇头,身边有个婆子便道:“多谢夫人好意,只是我家县主素来喜静,坐在这一处便好。”指着的竟然是朱沅身侧。众人都聚拢在上头,这下席几个位置倒是空着的。
谦霞县主便隔了朱沅一个位置坐了。丫环婆子们围在她身侧,生生的将她与旁人隔了开来。
安氏稍微有些尴尬,随即又镇定自若的笑道:“是我想差了,原是那地方最通风阴凉。”
朱沅对此情形心中有数,便也不去巴结谦霞县主,只自顾自的坐着听他人说话,连看也不往邻座看一眼。
谦霞县主身边服侍的婆子看了朱沅数眼,瞅着她确实没有攀附的意图,这才稍稍放松了警惕。
倒是谦霞县主忍不住观察朱沅。
因高阳王是当今皇上十分敬重的皇叔,又屡屡于社稷有功,先帝都曾称赞他为燕国之柱。
是以高阳王的身份比之其他宗亲更贵重些,他捧在手心的唯一一个孙女儿,少不得引得无数人奉承讨好。谦霞县主对此十分厌恶,这也是她不喜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原因之一。每每看到同龄姑娘在她面前小心翼翼的样子,旁的先不说,没趣儿是一定的,长到这般大,她半个手帕交也没有。
几次不得不出席的宴会上,她独个坐在一旁,身边由着婢女婆子围着隔离,旁人其实也觉怪异,用好奇的目光打量那是一定的,初时她觉如坐针毡,如今早就习以为常了。
此时见着同样有个姑娘孤零零的坐在一边,镇定淡漠,谦霞县主心中倒有两分亲近之意,只是碍于自身情形,不能真个亲近罢了。
初时那一阵小尴尬过去后,姑娘位便低声笑语,同周围的姑娘们结交起来。
此时在坐的,除了谦霞县主外,身份最高一个是辅国公家的嫡长女,戚云珠,正是戚云淮一母同胞的妹妹。
另一个却是当朝承相的嫡长女吕盈盈。
殷舜美的姨母虽是司农寺少卿夫人,但她父亲却只是地方官员,放在燕京实在够不上品阶,也只有朱泖、何庭芳等五个奉承她了。
安氏笑着道:“今日里上的是葡萄酒,半点也不醉人,姑娘们都喝得。为着一块热闹,不如行令饮酒了。”
谦霞县主照旧是不出声的,戚云珠同吕盈盈两个都说好,便将这事定了。
自有婆子去拿了一筒象牙签和玉色子来。
若玩得文雅便不尽兴,今日为了尽兴,便挑了个最是简便的令来:只管依次扔色子,扔到了几点,便抽出对应的签子,照着签子行事便罢。
殷舜美心中一动,便看了朱沅一眼,何庭芳正看着殷舜美神情,见状眼珠一转,便有了主意要整治朱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