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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拓跋平?”清越的女声响起,带着淡淡的疑惑。
闻声,围聚在桌案边的三名男子齐齐抬头,看向来人——她着一件紫绡翠纹裙,裙摆与袖口银丝滚边,外搭月色锦衫,脚踩一双绣花娟鞋,栗色长发微束于后,正步履翩跹地朝屋内走来。
不得不说,人靠衣装马靠鞍。
司雨这衣服一换,顿时和刚才房里那个衣衫凌乱的女子判若两人了。
李不凡尚在呆愣,林子铭率先反应过来,微直起身后,挑眉问她:“怎么,你认识拓跋平?”
他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司雨候在门外的时间起码有半柱香了,这期间一直没有打扰他们,却在听到拓跋平这个名字时,突然闯了进来,要说不认识——那才说不通。
言罢,林子铭突然转了目光,以一种打趣揶揄的眼神看向李不凡——你女人,很不简单啊。
李不凡对他的目光视而不见,看着司雨隐带兴奋的神情,心头突然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司雨轻蹙着眉摇了摇首:“不认识,不过……”
她停顿住,姿态从容地走到李不凡跟前,瞥了一眼林子铭,道:“据说这个人,很不简单。”
在她被拓跋元羽一剑穿心之后,司雨回到现代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搜罗所有关于拓跋元羽的资料,势必要将他的底细查个一清二楚,等她再穿过来的时候,就是她报仇雪恨的日子。
当然就不可避免地查到了拓跋元羽的儿子们,而其中,最令司雨印象深刻的,就是拓跋平——这个人虽然打仗不行,但是论心机比手段,他能秒杀所有皇子。
“司姑娘太谦虚了——”
林子铭突然捏着调子接了一句,心说你也不简单啊,烧他画舫又焚芦苇荡这种小事就不说了,把李不凡迷得团团转这也不算了,可你能死而复生这又是什么梗啊。
人家再不简单,那好歹还是个人,你简直就是妖啊。
司雨淡淡地回视了他一眼,像是听不懂他的弦外音一样。
她只是低头望着桌案上的地图,边看边说道:“追捕拓跋元羽的行动,我也要加入。”
“不行。”
李不凡不假思索,直接拒绝道:“拓跋平身边高手如云,我不能带你去。”
若是放在平时,李不凡绝对不会用高手如云这四个字——来形容那些不入流的刺客。
但此一时彼一时,他如今伤势未愈,在机关重重的帝陵中,护不了她周全。
司雨从地图上抬起视线,淡看了他一眼:“哦。”
说完她直接转身,迈着飘逸的步伐,不带有丝毫犹豫地消失在堂前,院中。
李不凡愣在原地,半天没回神,为什么,又有种……不好的预感呢?
林素咂摸着下巴,拍了拍他的肩,善意地提醒道:“她方才一直在看地图,十有□□……她会走大偃墓。”
她如果会乖乖地听话,那她就不是司雨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李不凡登时扑腾着腿朝院外追了上去,边跑边喊道:“来人!取剑!备马!”
“哈哈哈哈!”
尚在房中的林子铭,一手指着李不凡踉跄的背影,一手拍打着桌案,笑得乐不可支,眼见他的身影即将消失,林子铭慌忙追上两步,扒在门框上喊道:“喂!别忘了拿拐啊!”
“哈哈……嘎”
笑声戛然而止。
但见林子铭脚尖及地滑步后移,身子猛然后仰微旋,单手挥出,五指张合后便接到了一个略重微凉的物什。
有一种阔别已久的熟悉感,林子铭尚未摊开手掌,却已然知晓其为何物。
林素坐回椅上,头也未抬,只淡淡道:“去点五百精兵,尽快出发。”
林子铭手握着兵符有一瞬间的微滞,倏而他又笑了起来,朝林素不伦不类地行了个军礼,笑道:“末将得令。”
林素没搭理他,目光转向最初给他汇报消息的那两名将士,吩咐道:“去传令各营长,让他们即刻来见我。”
万山,古峰,长岭,青湖。
这四地皆为地势复杂辽阔之地,要如何派兵围追堵截,他尚需与各营长再做商议。
林素垂眸思量着,却发现林子铭还在屋内,正贼兮兮地靠近他,不由错愕道:“还有什么事吗?”
林子铭搓了搓手,面带几分羞赧,又有几分兴奋,“小叔……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这模样一看就知道他问不出什么好问题。
林素乜斜他一眼,随口打发他:“有什么问题等你回来再问吧。”
林子铭不为所动,左顾右盼了一番,确定四下无人后,又朝林素凑近了几分。
后者刚端起的茶盏便重重地往桌上一搁,顿时冷声道:“再不走信不信我军法处置你。”
军法处置?他又不是真的将领,再说了,就算他现在还是武将,处置就处置呗,横竖也不过一百军棍,又不是没挨过,豁出去了。
林子铭再进一步,以手掩住口唇,凑近林素耳畔问道:“小叔,你到现在,还是不是童……”
他的话还没说完,但见林素眸光一沉,手腕骤然翻转,运气出掌,动作一气呵成。
紧接着,林子铭便宛若断线风筝一般,飞出了院外——
“子……身……”二字飘荡着、飘荡着……
另一头,被众人以为已经由墓道进了无极陵的司雨,其实还在大街上闲晃。
正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追捕拓跋元羽,那是说走就能走的吗?
无极陵是什么地方?皇陵!里面大得都能举办奥运会了!
所以追捕计划第一步——购置道具。
然而,战事后又遭遇大肆洗劫的大偃城,如今已是破败不已,她能买到的东西,也不过——绳,锹、镐、铲、斧和蜡烛。
还有一只大黑狗,没错,就是狗,该女子对于狗,似乎有一种独特的……革命情谊。
最后终于,正午时分,阳气最盛的时候,司雨背着行囊,牵着狗,出了南城门。
大偃城的东西南北共有四座城门,城外环着一条护城河,河上共有四座桥分别通向四座城门,该桥体多为木桥,靠城门的那端是固定的,而木桥另一端则是连着铁链,绑在城墙上。
俗称——吊板,这都是为了防止攻城而设计的。
大偃城外有四座桥,唯一一座不是木桥的,就是南城门外这座石桥,这本该是件很奇怪的事,但却无人感到意外。
因为出了南城门三十里,就是蜿蜒起伏的山脉,天然的军事屏障,外人不好进来,城中百姓也不往南去。
百年来南城门几乎从不打开,所以就很少会有人注意到,这座石桥的异样——护城河宽不过十丈,但石桥却有九个拱洞。
大偃地处偏北,本就降雨量稀少,且这护城河里的水还是引自青湖,一年四季里得有三季,这护城河是露着河**的,造九个拱洞,难道用来泄洪吗?
“错!”
司雨立于南城门外桥头边,笑得高深莫测:“当然是为了——加固桥体内的甬道!”
说完她得意一下,偏过问向她的伙伴:“你说对不对啊,阿黑?”
阿黑大约有些认生,与她这个新主人还不能进行有效的沟通……
只见它狗头一甩,冲着前方面目全非的石桥狂吠了起来。
司雨顿时深沉了起来,微蹙着眉,咂摸着下巴思索:“你的意思是……这九个拱洞,五处墓地,代表……九五至尊?”
言罢她一拍双手,惊喜道:“言之有理啊!”
阿黑被她这一惊吓,吓得吠都不吠了,只知道撒丫子往前跑。
司雨被它拖拽着,也狂奔出数十步后才在一个大坑前停下。
司雨累得气喘吁吁,拿衣袖一抹额前薄汗,朝阿黑招呼道:“走!随我一同下去见见世面!”
言毕,她解下身上的负重物,探身往底下黑黢黢的深坑里看了看——
好家伙!这得有两米多深吧!
坑边儿一圈有无数脚印,显然李不凡等人已经进去了,可为什么,他们不把梯子给她留下呢……
司雨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翻找出麻绳,动作利落地将两端打结,绑成一个圆圈,将有绳结一端拋进坑里,另一端套在桥栏的石狮头上,等她把所有物品——包括阿黑,一一系下去之后,她才自己顺着绳索爬下去。
最后把绳结解开,她抽回绳子,背上行囊,牵上狗,毫不犹豫地朝着她计划中的反方向——青湖墓方向走去。
至于原因……好吧,她拗不过阿黑。
这甬道宽约三米,墓砖铺得极为平整,甬道两边每隔十米便立有一尊兽形石灯,且形态各异,大小也不尽相同可说是按兽形原身比例打造的。
司雨掌着蜡烛,牵着狗行得极慢,并非她不愿意走快,而是随着她的不断深入,地上倾倒的石灯越来越多,一不小心就可能把她绊倒。
“你说说这群当兵的,就不能文明点吗?这些好歹也是古董!”
司雨气结,忍不住朝阿黑抱怨道。
然而对方根本不理她,嘴筒子拱进一个游龙石灯的灯罩里,那游龙只有半截身子,似是尾巴被卡在了墙壁里一样。
阿黑扭着身子摇尾巴,四蹄朝后用力倾斜,像是在扯什么东西。
“扯什么呢?扯得这么带劲。”司雨嘟囔着,掌着蜡烛朝阿黑靠近。
虽然明知阿黑不会回答她,但在这漆黑森暗的墓道内,哪怕就是能有只狗陪着,她也觉得——壮胆!
“汪汪!”
狗吠声响起,司雨没被吓着,反觉得热泪盈眶——阿黑终于能跟她沟通了!
激动着眼,司雨俯下身,抚摸着黑狗身上光滑的毛,轻声道:“这个你扯不出来的,还是让我来吧。”
说着她撤回手,朝背后的行囊里反手一摸,抽出一根短镐来,吓得阿黑登时一个哆嗦,警惕地看着她。
司雨朝它温和一笑:“别害怕,看我的。”
说罢,她将蜡烛置于地上,拿短镐勾进了灯罩里,双手握在短柄处,上下左右翻搅着。
“咔”似是镐头被卡住的声音。
司雨一愣,深呼吸,卯足了劲往上一使力。
只听,“咔哒”一声。
整个墓道震荡了起来……
那些横七竖八倒着的兽形石灯也开始轻颤,她搁置在地上的蜡烛倾倒了,滚远了,熄灭了……
近乎石裂山崩的声音充斥在她耳畔,司雨惊呼着,双臂用力地抱紧了距离她最近的龙头,她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听不清……
只能感受到剧烈的震颤,破裂的石声……
时间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像是只有一分钟,又像是过了一世纪,震感终于结束。
司雨颤抖着身子站起来,往空气里喊:“阿黑!”
空寂的墓道里,传来阵阵回音,似是在无限循环,却又逐渐变得阴森可怖。
待到最后,那回声已经如同鬼哭……
司雨听着,颈后汗毛根根倒立,吓出了一身冷汗,她已经语不成调地轻唤道:“阿黑……你还在……不在?”
慌忙再点上一根蜡烛,司雨打算去找找阿黑,然而却在火苗燃起的那一刻——她耳畔响起一声近乎呻.吟的“嗷”叫。
司雨登时喜极而泣,伸长手臂将蜡烛推送往声音的方向,慌问道:“阿黑你没……”
下一刻,她怔住,后面的话像是被卡在了喉间。
阿黑就卧倒在她面前——两米远的位置。
然而,那条笔直的,两侧纵横倾倒着无数石灯的墓道,已经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弯道拐角……
甬道两侧也不再是兽形石灯,而是花型壁灯……
“这……这……还能切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