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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是夜,九皇子溺水后便一直高烧不退,昭和宫内,群医忙碌不止,南帝亲临与薛贵妃共守了**,直至清晨时分,九皇子南宫澈气息断绝,病逝归天。
南帝大怒,下令杖杀宫女太监御医等近百人,敕令彻查九皇子溺水一案。
九皇子死讯传入朝堂,文武百官无不惊惧惶恐,原定春闱过后的储君推举一事也只能无疾而终。
慈元殿内临窗的矮榻上,三皇子南宫轩正轻捻了一枚白玉棋子在手,盯着棋盘的目光突然转向了端坐在正位上的郑皇后,眉头微微一动,惊讶道:“凭空消散?”
“正是,”郑皇后应了他一声,起身行至矮榻另一边,在棋盘对面坐下,凝眉回忆道:“母后亲眼看着她消失不见的,在场的宫人也都瞧见了,那女子颈后被毒针刺入之后当场便口溢毒血,可她却没有倒地,而是化作光点消散在了原地,连一根头发丝都不曾留下。”
“母后原本还想着,借那株玉箩兰引开昭和宫内所有宫人之后,再对九皇子下手,然后将谋害皇子的罪名推给李不凡那个小妾,谁成想,她竟然直接消失了,如此匪夷所思,说明这女人必有问题。”郑皇后说着突然紧了紧手,目光一下子变得凌厉了起来。
而对面的南宫轩则仍是一副沉稳如钟的模样,他今年二十四岁,早已练就出了一份泰山崩于前也不变色的沉静,听完郑皇后的讲述后,他深入寒潭的眸中也只是瞬间闪过一丝惊诧,就像一枚碎石投进了大海,转瞬就归于平静。
他将手中的白玉棋子落下,又捻起对面棋笥中的一枚黑子,继续观摩棋局。
再落一子入棋,他才抬眸看向郑皇后,“不止是她有问题,儿臣四年前便与李不凡相识,彼时他也不过才十八岁,儿臣曾经多次试探过他,却从未看透过他,此人心机城府之深颇为难测,儿臣总觉得,他与那靳月婉……倒有几分相似。”
听他提到靳月婉,郑皇后的心也突了一下,霎时恍悟道:“没错,那靳月婉也很有问题。”
一个十七岁的少女,被困禁在深宫中两年,期间她没有接触过任何人,而她竟然不哭不闹,永远一副顺从的模样。
“这些人,究竟是什么人?”郑皇后心中有疑,不觉间轻问出声。
南宫轩却像是没听到一样,仍然自顾自地观棋落子,时而抿唇深思,时而捻子落局。
“昭和宫都快乱成一锅粥了,你竟然还有心思下棋,”郑皇后嗔怪道,抄手取走了他手边的棋笥,这才吸引了对方一丝注意力。
“九皇子已故,你父皇必会派人彻查此事,九皇子是毒发身亡而非病夭这件事迟早是瞒不住的,查到母后这里也是早晚的事,不过你可以放心,母后有把握可以拖上十日,你必须在此之前先成为太子。”
“届时即便你父皇查到了南宫澈的真正死因也奈何不得我们,母后手里的株洲军马早已养精蓄锐,只需再联合宫里我们暗中培植的御林军,两方里应外合,你要登位,也绝非难事。”
“更无需担心朝中那些臣子,你以太子之身继位天经地义,他们若有异议直接杀了便是。”
郑皇后跟倒豆子似得说了一大堆,可南宫轩却始终垂眸望着他的棋局,脑海中快速地演绎着两方棋子的变化。
直到他脑海里的黑白棋子呈对峙之势,棋局陷入了生死局时他才停止思虑,抬眸轻看了郑皇后一眼,几不可闻地叹气了一声,“母后太心急了。”
郑皇后的脸色微微一沉,心下也有一丝不悦,她还心急?她为了这一天,苦心孤诣地筹谋了多少年?哪怕南宫明宇能给她儿子一丝机会,她都不会选择逼宫夺位这种方式。
二十多年的结发夫妻啊,她独居冷宫十年,南宫明宇有想起或者问起过她一次吗?他眼里心里就只有那个姓薛的贱人和她那个窝囊儿子!
“南宫明宇他根本就没给我们母子机会,若本宫再不主动争取,难道你以为皇位会自己掉到你头上吗?还是你觉得将来南宫澈登基的话也能有我们母子的活路?”
“本宫要是再不出手,那所谓的民意推举出来的储君人选还不是你父皇说了算!”
“本宫冒这么大的风险除掉九皇子,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
郑皇后说到激动处,涂了蔻丹的长甲竟被她生生折断,葱白纤细的指尖瞬间溢出血珠。
“都是儿臣不孝,还望母后息怒。”南宫轩慌忙上前,拿锦帕按压着她受伤的手指,又唤宫女去传太医。
他脸上鲜少出现这般紧张心疼的表情,郑皇后心头微热,面上怒容也淡去几分,推开南宫轩的手,“母后自己来吧。”
南宫轩置若罔闻,轻轻摇了摇头,低喃道:“这些年辛苦母后了,接下来的事,就让儿臣去做吧。”
郑皇后惊诧地抬头,她这个儿子自小就心思深沉,很多时候连她都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
尤其是他对于皇位的态度,说他在意吧,可他早些年隐出朝堂时,所表现出的那份随性洒脱也真的是一点都不掺假,可说他不在意吧,郑皇后所走的每一步棋,他都会默默地保驾护航。
其实郑皇后自己也拿不准他的心思。
“那你打算怎么做?”郑皇后试探着问道,她有一种预感,他这次未必会再按照她意思做了。
果然,南宫轩闻言后沉默了半晌,突然松开了她的手指,“已经止血了。”
前言不搭后语,郑皇后轻蹙了眉,疑惑地看向南宫轩,再度问道:“你打算如何拿到诏书?”
郑皇后之所以这么在意这一封立储诏书,也是被当今的朝局形势所逼,三皇子党派固然拥有一定的实力,但眼下真正把持朝政的,却是宰相林素那一脉。
只有拿到先拿到南帝亲笔的诏书,将来他们逼宫夺位之后,才有可能坐稳江山。
“拿不到的。”南宫轩目光平静地回视了她一眼。
“怎会拿不到?你父皇是什么样的人本宫再清楚不过了,他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本宫就不信一纸诏书能比他的命还重要!”郑皇后当即反驳。
南宫轩却是收回了视线,不再言语,抬手将棋盘上的黑白棋子逐一捡回,收进了棋笥里。
事到如今,他母后都还蒙在鼓里。
他们要对付的人,根本就不是南宫明宇。
这场夺嫡之争根本就不该开始地这么早,他的根基不稳,朝堂势力他只掌握了不足三成,株洲的兵马还未成气候,他还需要时间增强实力。
那群老臣们整天跟南帝吵吵着要立储,他内心其实是不赞同的,但这是他母后的授意,南宫轩就想,算了,由着她去吧,以他目前的实力,完全够资格跟南帝叫板。
即便是让九皇子当上了太子,将来他也照样能将他废黜。
可是他没有想到,事情会来得这么快,又来得这么猛。
李不凡只是动了动嘴便推动了这场夺嫡之争,风波一起,民间和朝堂就再也收势不住。
一旦南宫澈是太子最佳人选的观念深入人心,将来即便三皇子能够登位,那在天下人看来,他也是兄夺弟位。
郑后慌了,她可以堵住百官之口,却堵不住天下人悠悠之口。
于是南宫轩最担心的事发生了——郑后仓促出手了,开始自乱阵脚了。
她先是除掉了九皇子,又打算对南帝下手了,可她却忽略了,一直以来都蛰伏在他们身边,等着最后出招的李不凡。
他有神武军,他有西平陈家那个火药库,甚至,连现在的焱国旧都大偃城都是他的地盘。
如果他够聪明,够有野心,只要打着“清君侧”的名号,再笼络林素那一帮朝廷重臣,就能大张旗鼓地除掉他这个弑弟弑父的三皇子。
最后他只需灭掉那个毫无依仗的五皇子南宫琀月,剩下这无人继承的南朝江山,他就能唾手可得。
老实说,李不凡这一招走得实在绝妙,打得他措手不及。
可偏偏他还没有退路,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南帝,再跟李不凡来个硬碰硬了。
“走吧,随母后去昭和宫瞧瞧,看你父皇这次是打算如何安抚那贱人了。”郑皇后突然站了起来,将包着手指的锦帕丢在了案上,优雅的仪容却吐露着尖酸刻薄的话语。
南宫轩身形未动,托辞后宫之地他不便久留,昭和宫他就不去了,又认真叮嘱了郑后一番才离开。
自昨夜起昭和宫的哭声就未歇过,郑后一行人赶过来的时候,九皇子的灵堂都已经摆起。
她才刚一入门,薛贵妃就扑了上来,揪着她又打又踢,宫人们连忙上前制止,可薛贵妃却闹得更凶,口口声声嘶喊着:“你还我儿性命来!”
郑后被一圈宫人拥护了起来,一脸歉然地看着薛贵妃,红着眼眶道:“妹妹你的心情姐姐可以理解,澈儿走了本宫也很难过,但这是场意外,我们谁都不想的,妹妹你别再这样了。”
“分明就是你做的!是你杀了我的澈儿!你赔命来!”
“赔命来!”薛贵妃哭得歇斯底里,妆容花了,发髻也乱了。
这时候南宫明宇终于发话了,他叱喝了一声:“够了!”
薛贵妃的呼喊声当即便弱了下来,脚步踉跄地走向南帝,哭得声泪俱下,“陛下你要为臣妾做主啊,真的是她害死了我们的澈儿。”
南宫明宇上前扶住她,眸色阴暗地望向郑后,他或许也哭过,眼瞳周围有些红,“皇后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其实他也怀疑郑后,因为澈儿死得时间实在太过蹊跷,就在他即将为澈儿写下封储诏书的前夕,澈儿却溺水了。
他又不是普通的十岁少年,他是自小就长在深宫中的皇子,怎会对那些湖池之地没有丝毫戒心?
更何况他溺水的时间还那么凑巧,恰逢昭和宫所有的宫人都被召集走的时候,而这个召集的人还是郑后。
郑后有最大的嫌疑,可他却没有证据。
对上他逼问的眼神,郑皇后略显哀伤地移开了视线,那神态间的绝望凄苦,令南宫明宇也心神一晃,他记忆里的皇后,似乎一直都是这般哀伤幽怨,她真有胆量敢谋害皇子吗?
“既然陛下也认定是臣妾加害了澈儿,那臣妾还有何话可说?”言罢她挥开身前的宫人,一撩裙摆便朝地上跪了下去。
盈盈一拜,额头贴在地砖上,她便再也没有抬首,“请陛下降罪吧。”
南宫明宇沉默凝视了她片刻,“朕并没有认定是你加害皇子,朕只是想问清楚昨日昭和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南帝话音未落,他怀里的薛贵妃就抓紧了他衣衫,哀求的目光看着他,“陛下,真的是她害死了澈儿……”
南宫明宇却没理她,这句话他已经听烦了,薛贵妃自始至终都没跟他说清楚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除了哭,就是骂。
郑皇后听得他的话后直起身,轻柔的声音回答道:“既然陛下问起,那臣妾便如实相告。”
“臣妾曾有幸得了一株天竺玉箩兰,本是喜爱至极,却不想臣妾竟对玉箩兰花粉过敏,实在留之不能,弃之可惜。”
“后来又听闻太医说,会对玉箩兰花粉过敏的人万中才有其一,于是臣妾就想将这株玉箩兰赠与其他人,臣妾知晓薛妹妹乃是惜花之人,遂首先就想到了妹妹。”
“故而昨日臣妾才会来到昭和宫,想将这株玉箩兰赠与妹妹,谁知不巧,妹妹宫里竟然也有人对这玉箩兰花粉过敏,于是臣妾就好奇,莫不是太医诓了我,会对这玉箩兰花粉过敏的人其实大有人在。”
“可妹妹却说,这兴许只是巧合,陛下你是知晓的,臣妾素来是个一根筋的,哪怕只是这样一件小事,若不弄清楚缘由臣妾也会寝食难安。”
“后来臣妾便传唤了昭和宫所有宫人,逐一试过这株玉箩兰,结果未再发现一人过敏,臣妾这才安了心,之后便向妹妹告辞了。”
“正是在这时,突然有一名宫人闯进来,说九皇子溺水了,臣妾大惊之下也慌慌张张地跟着妹妹赶过去了,当时的湖边已经围聚了许多宫人,臣妾就瞧见一名太监正在用力按压九皇子的心口。”
郑皇后说到这里,薛贵妃突然出声打断她:“她那是在救澈儿,你没瞧见她浑身都湿透了吗,是她把澈儿救上岸的!”
郑皇后抬首瞟了她一眼,神情无任何波动地继续道:“妹妹冲上前就将那名太监拨开,大喊,你别碰我儿。”
“臣妾召集宫人的时候曾经问过妹妹,是否所有人都到齐了,妹妹回说是,而那名出现在湖边的太监臣妾又无丝毫印象,于是臣妾便派人将那名可疑的太监拿下。”
“后来太医来了,探脉之后便说九皇子已经没了脉象,可妹妹偏生不信,摇晃着太医非要让他救活九皇子。”
薛贵妃自知再由郑皇后说下去就完全不利于她了,于是她不得不打起精神来与郑皇后辩论,“那太医分明是你派来的人,我皇儿脉象尚存,他却骗本宫说没救了,那后来本宫抬回殿里的,难道是一具死尸吗?!”
南宫明宇也皱了眉,那个太医一定是有问题的,然而,已经被他杀了。
“是,九皇子后来的确被救治过来了。”郑皇后冷不丁地冒出来这么一句,令对面两人俱是一怔。
然下一刻她的话才是真正的绝杀,“但是维持了五个时辰,而且是被那个女扮男装,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化成光点消散的太监给救活的。”
太监两个字,她咬得格外重。
南宫明宇惊瞠了双目,准确地找到了关键词,“女扮男装,化成光点消散?她人现在何处?”
闻言郑皇后微微一笑,轻扬着下巴看向薛贵妃,“这就要问妹妹了,本宫可是清楚地记得,妹妹当时大喊着——她是你的人。”
薛贵妃的双腿软颤了一下,跟着南宫明宇的目光也压下来,沉声怒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薛贵妃无法解释,她只能将司雨的身份来历娓娓道来。
南宫明宇并不傻,薛贵妃为何会留司雨在宫里,他心里透亮。
可他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人凭空消散。
“来人,传旨李不凡携家眷入宫。”南帝一声令下,传旨太监便匆匆而去。
事情越来越复杂,他决定亲理此案。
“皇后暂先起身吧。”南宫明宇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
郑皇后却如遭大赦,感激涕零地站了起来,唯有薛贵妃眼底漫着死灰,她知道自己斗不过郑后了,她一点证据都没有。
可即便是斗得过,她的皇儿已故,又能如何呢。
如今她唯一能够仰仗的,就只剩陛下的**爱了,她不能再惹他生厌了。
仅是一转眼的功夫,她又变回了那个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薛贵妃,一言不发地倚在了九皇子的灵柩旁,不指望了,南宫明宇也查不出真相的。
她想报仇,只能靠自己了。
李不凡携司雨来得很快,就像是他们一早就等在宫门口一样,一路片刻不停地进了昭和宫。
一番礼拜之后,南帝便单刀直入,要司雨再将昨日之事详细道来。
司雨规规矩矩地跪下,入宫之事她就直接跳过,“草民昨日路过湖边,隐约听到湖中有声响,便抬眸多看了几眼,接着就发现湖面上突然冒出了几根手指,但很快又沉了下去,草民猜想可能是有人溺水了,当即就下水将人救上了岸。”
“草民这才发现,溺水的竟然是九皇子,草民自幼熟识水性,也懂得一些抢救溺水之人的方法,于是草民便一边在湖边大声呼救,一边抢救九皇子。”
“很快就有宫人听到了草民的呼救,跟着贵妃娘娘和皇后娘娘们就都来了,贵妃娘娘许是误会了草民的行为,以为草民要害九皇子,就将草民推开了,跟着皇后娘娘便一口咬定是草民害了九皇子,命人将草民抓了起来,要将草民杖毙。”
听到这里,南宫明宇瞬间冷凝了眸,看向郑皇后,“她说的可是真的?”
不问青红皂白,直接将人拿下,还要将其杖毙,如果是这样的行为,若说没鬼,恐怕只有鬼才信。
“臣妾也是一时情急,当时九皇子的状态实在堪忧。”郑皇后急切地解释道。
被打断的司雨,不得不等他们的目光打量交锋完毕,才能继续开口:“后来太医终于到了,他探了九皇子的腕脉后就说九皇子没脉象了,当初是草民将人救上来的,草民知道九皇子还活着,于是草民就求贵妃娘娘让草民再试一试,贵妃娘娘答应了,可皇后娘娘却不同意,非要杖毙草民。”
“两位娘娘为了这事还打闹了起来,草民就趁乱跑到九皇子身边,继续抢救九皇子,突然……”
司雨这一顿,满室寂静,见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她这儿了,她才继续下文。
“那位老太医拔了一枚毒针刺进了草民的后颈,在场人都可以作证,草民当时只觉血气上涌,喉间漫上一股腥甜,感觉身子越来越轻,跟没了重量似的,再后来就脑中一片混沌,什么也不记得了。”
“好一个什么都不记得了!”郑皇后骤然出声,强行打断了司雨的话。
素手轻抬,指着司雨怒道:“本宫看你根本就是个妖女!还是个来去无踪的不死怪物!”
“这……”司雨瞬间慌了神,“草民冤枉啊……草民不是妖女……求陛下明鉴!”
这会儿南宫明宇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皇后的确很可疑,但这个女子恐怕也不清白。
中了太医的毒还能活得好好的,这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吗?
这时候全程沉默的李不凡终于站出来了,挨着司雨跪下,“陛下,微臣与司雨相识甚早,她确实有些异于常人的地方,但不过是懂些医术,会些功夫,能绘得一手丹青,背得几首诗词罢了。”
“她马车坐久了就会吐,看到尖嘴的动物就会害怕,绝非皇后娘娘所言是个来无影去无踪的不死怪物。”
“哼”郑皇后轻哼一声,朝他二人迈近,目光逼人,“李不凡你莫不是忘了,年前京城大街上的那场娶亲闹剧吧!”
郑皇后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指着司雨问向李不凡,“你倒是说说看,她究竟是怎么出现在新科探花郎乔鹤的迎亲花轿里的?又为何穿得衣不蔽体?还要满街乱窜呢?”
“迎亲队里的花轿全程都被人围簇着,她一个大活人究竟是怎么进去的?”又是满室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李不凡身上,静候着他的解释。
半晌,李不凡终于抬眸,转了视线看向薛贵妃,淡淡道:“是贵妃娘娘派人做的,因为微臣曾经拒绝了薛家的拉拢。”
薛贵妃微微一讶,瞬间便反应过来,哑着嗓音道:“小惩大诫而已,本宫无心伤她。”
李不凡眸色沉了沉,似压抑了浓浓怒火般,垂首低语道:“可你还是伤到了。”
“皇后,你还有何话可说?!”南宫明宇才无心关注李不凡的情绪,他只想闹明白到底是谁害了他的澈儿。
“澈儿溺水到底是不是你做的?那太医是不是你派来的?澈儿的风寒是不是你搞得鬼?”南宫明宇愤怒地一连三问,直逼得郑皇后面色惨白。
她想,她跟轩儿承诺的十天可能办不到了,也许最多三天,南宫明宇就能查清楚南宫澈的死因了。
她该怎么办?她的轩儿该怎么办?
“不,不是,臣妾冤枉……”她步步后退,差点儿绊到司雨身上。
对方岿然不动的身形让她心头盛怒不已,恶念陡生。
“是她,是这个不会死的妖女!”郑皇后指着司雨怒骂道,后者面无表情的抬首回视她,眼神里像是充满了挑衅。
“妖女!”伴着一声怒喝,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袖中的短匕,准确无误地刺入了司雨胸口。
“司雨!”李不凡反应过来的时候,还是稍完了一瞬,只来得及接住她倾倒的身子。
短匕还插在她胸前,她唇瓣张张合合说不出话来。
李不凡的呼喊声震彻了整个房间。
南宫明宇看了一眼旁边,郑后已经被刺激得呆傻了,一副茫然不可置信的模样盯着自己的双手,呢喃道:“怎么会?”
她抬眸,对着司雨嘶吼:“你为什么没有消失?!”
“来人!将皇后给朕押下去,打入冷宫,没有朕的命令,谁都不准放她出来!”南宫明宇到底还是没能狠下心直接将她打入死牢。
而是选择暂时将她关入冷宫,等他彻底查清此案以后,再做定夺。
南帝给司雨传了太医,随便包两下就让李不凡带着人出宫了。
是死是活都听天由命了。
宫门外,他抱着司雨将她放进了了马车,可他自己却没上去。
“回去好好养伤。”他的声音清冷,没了一丝情意。
“是。”她的回答更短,因为只有服从。
她只是个,擅长易容术的替身罢了。
李不凡替她报了血海深仇,她便从此替他命。
“真的会有人……拥有不死之身吗?”按着胸前的伤口,她靠在车壁上出神。
夜色凄迷,郑皇后又回到了阔别多日的冷宫。
“哈哈哈……”空荡黑暗的房间里,她笑得癫狂,“冷宫,冷宫!”
“十年呐,本宫在这里筹谋了十年,想不到最后还是回来了,哈哈……”
“哈哈……”由笑转哭,她扑坐在了地上,笑得满脸是泪。
“轩儿对不起……是母后没用……”低喃,她自责不已,揪打着自己的身体。
空寂的宫殿里回荡着她的哭声笑声。
南宫轩是踩着一地月光走进来的。
“母后。”男子清泉般的声音响起,郑皇后身形一僵,猛然回首,扑进了来人怀里。
“轩儿,你怎么进来的?”胡乱地擦着眼泪,她也顾不得姿态,推着南宫轩往外,急切道:“趁着他们还没发现你快走,去株洲找你舅舅,母后保护不了你了,你一定要逃出去。”
南宫轩捉开了她的手,轻声道:“不必了。”
什么意思?怎么就不必了?我们只是算错了一局,又没有满盘皆输,只要株洲的势力还在,将来就还能卷土重来。
“轩儿,你因为不能母后这一局失算就放弃大位啊,九皇子已故,这江山再没人能抢得过你了。”
郑皇后越说越着急。
南宫轩无奈只能拉了她出去,一路畅通无阻地出了冷宫,行在皇宫车马专用的御道上。
四处站立着的守卫数量,俨然是平时的两陪,却偏偏对他们视而不见。
她已经呆滞地说不出话来。
南宫轩立在大殿前方,面色平静道:“从今以后,再无人敢送你进冷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