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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般缠磨不下来,天启意兴索然,扭头要回亭子里。123456789梅月华及时出声叫道:“陛下。”天启回头看她,梅月华笑如春花,声如莺啼:“听说陛下秋千荡得好,花样多,能不能教一教月华?”
天启沉静不语,梅月华笑容渐渐僵住。
余光瞥到张嫣要说话,天启淡淡开口:“好啊。”说着,就走了过去。梅月华笑容重绽开,杏眼里光芒闪闪。
徽婧正和段雪娇谈论琴道,听见这边动静,笑着拉起她:“走,我们也去看看,皇兄会玩了。”
徽妍暗骂妹妹一声“傻瓜”,跟着步了过去。
徽媞放下画笔,托腮望向这边。
天启抓着藤绳,一脚踩上秋千架板,来回晃悠起来。他一手一脚就能保持平衡,别人看了心惊肉跳,他丝毫无觉。回头看张嫣,她脸色凝肃,见他看她,就微微一笑。他收回目光,冲梅月华伸手:“上来。”
他仍晃悠着,梅月华不敢违拗,怯怯搭上手,天启使力一带,就将正笨笨登板她提了上来,梅月华惊呼一声,歪他身上。
那秋千被他操控,已经朝着天空飞了出去,梅月华头晕目眩,紧紧抓住一边藤绳,心刚提到嗓子眼,还没落回去,秋千又向后荡了回去,荡得太高,她身子几乎与地面平行,吓得她紧紧闭上眼睛,抓住天启衣服,随他一起飘飞。
这种紧张刺激让她体会到一种别样兴奋,身边人她眼里也不再是一种身份象征,而是一个实实有魅力男人。
她睁开眼睛,偷眼打量天启,他眉目柔和,却透着疏离和冷漠,仿佛一辈子也接近不了。
飞到高点时,天启突然伸手,掐了一朵白色芙蓉花,正要扔到袖子里,心念一转,又插了梅月华发髻里。
梅月华惊呆了,不是因为皇帝这个举动。她实没想到,堂堂一国之君,竟不拿自己性命当回事,玩起来一点顾忌都没有。123456789
她玩不起。来回又荡了两圈后,她请求下去。
天启无可无不可,待她下去后,自己一个人荡着玩,梅月华不,他飞得高。张嫣面无表情看着,正要过去,忽见他两手松开藤绳,弃了秋千,空中翻了两个跟头,稳稳落到地上。
张嫣脸色煞白,一步也动不了。
天启看她呆呆看着自己,过去笑道:“皇后,你怎么啦?”
张嫣嘘出一口气,指着他面颊梨涡问:“陛下,为什么你这边有个涡,这边却没有?”
天启愣了愣,不意道:“这个啊,不是天生就有,五岁时上树捉鸟,不小心摔了下来,磕伤了,磕出一个涡来,怎么了?”
“陛下,你真是胡闹!”她板着脸,生气地说。
天启抿唇一笑,见她一脸严肃,是忍不住哈哈大笑,张嫣气得别转了脸,天启笑够了,叹道:“皇后,你生活太无趣了,不过你这个人……倒是挺有趣。”
他又哈哈大笑起来。
张嫣懒得理他,转身走开。
他正要追上去,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尖叫,回头一看,却是徽婧,她正从向后高高荡起秋千架上飞出去,正对面是一脸呆滞徽媞天启张了张嘴,尚未来得及说话,徽婧已经撞上徽媞,两个人同时倒地,徽媞一头磕身后石头上,“唔”了一声皱紧眉头。
徽婧骇得瞪大眼睛,气恼大叫:“你怎么都不知道躲一躲?”
徽媞睁了睁眼睛,又闭上了。
天启惊叫一声“八妹”飞奔过去,张嫣忙吩咐内侍:“去叫御医。”所有人呼啦一下全围了上来。
天启扶起徽媞,拨开头发一看,浓稠鲜血糊了一片。她人已经半昏半醒,嘴动了动,说不出话,眼泪往外直流。
罗绮想给她擦,天启肃然道:“不要动,等御医来。123456789”
内侍抬了板来,天启皱眉摇摇头,抱起徽媞对众人说:“今天就到这儿,都回去吧。”目光掠过张嫣,她会意,跟上前来。一行人迤逦上了辇。
徽婧傻傻跟后面,徽妍拉住她,瞪着眼睛道:“怎么,你还想去哕鸾宫?”
“可是,八妹……”她心里害怕,忍不住抽抽搭搭哭起来。
看看人走得差不多了,徽妍拉她到墙角,怪道:“你真是傻,这又不怨你,是她自己反应慢,不知道躲。再说,谁知道她是不是故意?”
徽婧傻呆呆看着她:“怎么可能?都磕成那样了。”
“也许她也没想到会磕到石头上呢,”徽妍慢条斯理地说,“你也不想想,哪有那么笨,连歪一下身子都不知道。她就喜欢装可怜博皇兄同情,这次也是自作孽不可活。”
徽婧小声嘟囔:“你把八妹想也太坏了。”
徽妍一直看不惯妹妹天真,听了这话,心里又气又恼,尖声道:“你忘了,她母亲可是西李。那个女人多会演戏啊,当着皇爹爹面温柔恭谨,一背起人就撒泼打闹,母亲吃她亏还没吃够吗,你还想吃她女儿亏?”
一席话说得徽婧顿时怒火交加,也不觉得自己理亏了,“她要真是这样,那就太可恶了,扫把星!以后一定离她远远。”
哕鸾宫前,天启下辇,一路抱着徽媞步进门,西李见了昏迷不醒女儿,当即变了脸色。伸手要接,天启已经绕过她,目不斜视地进了寝殿。她到底有些害怕这个曾经虐待过养子,心里再慌再忧,也只得绞着手指跟后面。
御医来了后,诊断清理一番,拱手对皇帝说:“陛下且宽心,应无大碍。”
西李长出一口气,往床头一坐,皱眉看着徽媞天启俯身看妹妹,那女孩也直愣愣看他,眼珠一动不动。天启心头一惊,伸出五根手指,道:“八妹,这是几?”
她眼皮耷下,静静吐出一个字:“五。”
天启松了一口气,回头对着张嫣,心有余悸地说:“还没傻。”
待他又看向她时,她懵懵懂懂地问:“你是谁?”
天启鼓圆眼睛,大惊道:“怎么,你连我都不认得了?”
她不看他,环视整个房间,“我又是谁?”
天启揪着她脸颊笑道:“你是兔子。”
徽媞大笑,才一瞬,就忍不住倒吸一口气,捂住了头。天启不敢再逗她,叮嘱她好好静养后,就带着皇后和一干人等离开了。
临走时,天启率先上了辇,张嫣落后头,边走边对西李讲了刚才发生事,末了道:“六公主也不是故意,您看我面,不要放心上。”
西李满口笑道:“怎么会?小孩子玩闹,磕磕碰碰难免,那丫头向来不小心,怨不得别人。”
张嫣笑应道:“您是个大度明理人,多余话我就不说了。让八公主好好养着,缺什么跟我说就行。”
目送帝后车辇离去后,西李笑容顿消,咬牙站了一会儿,折回屋中。罗绮正趴床边逗徽媞玩儿,见她脸色阴沉,忙站起身,立一旁。
西李拉了一把椅子坐床前,幽幽目光锁住徽媞,问道:“疼不疼?”
徽媞本想淡淡回她一句“不疼”,可第一次被那样目光爱抚着,竟不由自主示了软。
抽着鼻子答:“有点。”
“你这不是自找罪受吗?”默了一会儿,西李冷漠地说。她声音里有怒气,却不知冲谁发,又或是无处可发,只好发女儿身上,“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跟她们两个混一处,你就是不听!你吃亏还少吗?你当我还是过去西李,指望我给你出气?你就不能消停会,少给我惹事?”
她深深叹气,呆看着地上,整个人死气沉沉。
徽媞是小孩子,容易受人感染,每当面对这样西李,她都觉得世界是灰暗,人生是无望。很多时候她都渴望自己是妹妹宝莲,因为西李留给宝莲,从来都是欢笑。
西李又说了很多,像是要彻底清除心里阴暗、苦楚、愤怒似,全部倾倒给女儿。说完后,轻轻松松走了。她本就是个大大咧咧人,感情来得,也散得。
可是她女儿,一个感情细腻又敏感人,接收所有情绪,任由它们慢慢侵蚀心灵。罗绮见徽媞一言不发盯着床顶,暗叹声气,蹲下身来笑道:“公主,想什么?说给我听。”
徽媞嘴唇翕动,声音微弱:“好黑啊。”
“我去点灯。”罗绮起身。
“点那一盏灯。”徽媞不能动,一动就头痛,她只把眼珠转了一转,看着床尾帐顶,“挂床头。”
罗绮依言照做。
那是一盏乳白色羊皮灯笼,样式与宫灯类同,不过一看就不是宫灯,朴朴素素,没有别图案,只绘着两只翩跹飞舞墨色蝴蝶。
灯光微弱,只照亮床上这一方小天地。
徽媞怔怔看着,目光痴迷悠远。
罗绮知道她又想家了,这灯,是她从家带来。
“罗绮,”她低低地开了口,“你说我是不是很讨人厌?”
“怎么会呢?”罗绮看着她哀伤小脸,心尖打阵疼,“公主,喜欢你人很多啊,你家里人不是很宠你吗?还有陛下。你脾气又好,性子又安静,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乖孩子,多招人喜欢呐。”
她爱怜地摸着徽媞头发。
“可是为什么她一见我就讨厌?”徽媞眼泪涌了出来,“还有徽妍她们,我什么也没做啊。为什么人人都那么冷漠……”
她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可是眼泪不断往下流,喉咙止不住哽咽,后罗绮一声声“公主”呼唤中,放声大哭起来。abdef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