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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九歌见微娘半晌不作声,脸上神色也不似往常那般淡淡地,心下不得得意非常,用帕子掩着嘴娇笑道:“哎呀,姐姐,按说,这话不该我说。不过,说起来,我和姐姐也真是挺奇怪的,原本在江南的时候,是姐姐长我一岁,且还先着我传出了亲事的消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陆家长辈忽地就相中了妹妹我,结果转头就向我爹娘提了亲。那时候乍一听到和陆公子定亲的消息,我还不敢相信呢,总觉得这不像是真的。”
她一提到这茬,微娘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有些疼。她不是为着那桩亲事被搅散了,只是那个姓陆名活的男子,原本便是一个极好的人,不论哪个女子嫁给了他,相信都会有幸福的日子。当初,虽然她一心想着复仇,可是同样觉得,如果能嫁给陆活,她也是会好好把日子过下去的。
只可惜,暗中盯着她的那些人,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就这么顺遂地走下去。于是,亲事被人当场换掉,陆活红线那一头的姑娘虽然仍旧姓顾,却已不再是她顾微娘!
“你和陆公子的亲事怎么办?”微娘声音低沉地问。
她突然有些心疼那个男子。
他对她那么好,可是她对他却从来都是满心算计。
原以为顾九歌就算不懂事了些,毕竟对陆活也曾痴恋过,如果两人的亲事真能成,说不准同样能过上夫唱妇随的生活。
没想到顾九歌这么快就换了成亲的人选。
陆活怎么办?
顾九歌笑道:“姐姐,你真是CAO不完的心。我和陆公子的亲事,原本也只是传出些风声,怎么可能做得了准呢?”
微娘猛地抬头,目光炯炯地盯着顾九歌。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初几乎满城的人都知道了顾家二房嫡女要和陆府公子订亲,结果现在她竟然说了一句“做不了准”?
她把陆活当成了什么人?
陆九歌被她的目光看得满身不舒服,强自笑道:“再说,我顾府出了那么多事情,陆家的人一直都以为我死了,怎么可能还会考虑让我嫁进陆府的事情?”
微娘一字字地道:“你不是已经回过江南了?你不是已经见过二叔了?既然你没有死,陆府的人怎么可能会得不到消息?当初订好的亲事又怎么可能会说做废就做废?”
顾九歌被她逼问得有些狼狈,慌乱了一瞬,索性把帕子一放,沉着脸撒起泼来:“大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说起来,我和那陆活的亲事不成,名声受损的是我自己,如果他们同意,难道我还会主动放弃这门亲事不成?你这么急巴巴地来质问我,到底是为了我着想,还是自己放不下那陆活?如果你真的心疼他,怕他娶不到老婆,你自己去嫁给他罢!一个当街侮辱过我的男人,还以为我真的舍不得不成?”
微娘气得笑出了声,冷哼道:“既然妹妹这样说了,那我现在便修书一封到陆府去,问问那陆家的人可真的放弃了这门亲事,如何?妹妹,不用我说,你也当知道,一女不嫁二夫,这事万一牵扯出去,损的可不是你一人的名声,整个顾府都不要做人了!”
顾九歌见微娘发怒,周身气势凌人,不知怎地原本腹中万千狡辩之语,最后竟然都说不出来,只喃喃地道:“大姐姐若是不信,自去问罢了。”
她虽然心下忐忑,但仗着京城距离江南遥远,就这么派人回去,一来一回,也要数月的时间,等那陆家得到了消息,她这边早就嫁为了他人之妇。
况且,话说回来,她现在要嫁的男子可是富贵之人,虽然长相比那陆活差了一些,却有权有势。她确然痴恋过陆活,但那不过是因着陆活长相出众,又有才名在外,她琢磨着陆活早晚会取得功名,到时候说不得她也会因此得个诰命一类的。
既然有了更加便捷的途径,她怎么可能还会多看陆活一眼?
她可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人,当初陆活在街道上那样说她,她一直记恨着,如今有了高枝可攀,正合她意。
再说,新郎君对她有情有意,可不是陆活那个徒有外表的花架子可比的。
顾九歌越想越美,连对面微娘难看的脸色她也看不到了。
微娘眼看顾九歌这种表现,眉尖不由皱了起来。
她素知这个妹妹是没什么良心的,却没想到她竟然没良心到了这个地步。
二房那边,二叔父顾长卿一直都忙于铺子里的生意,家中的子女教诲多是交给了张氏。到底那张氏是怎么教养的,顾四平也罢了,连顾九歌都这么的狼心狗肺?
随意践踏别人的情意,视他人的名声于无物,甚至于连家中亲人都漠不关心。
二房的事情,微娘隐约能推测出来当初是怎么回事,虽然其中还有点儿疑点,但大体是不差的。顾九歌虽然少了她这份智计,可既然知道已经家破人亡,只有老父尚存,又如何忍心流连在外?
她说她早送信回家,微娘却是一个字也不信。
若微娘料得不差,这个堂妹定是已经落到了三皇子手中。就算她想不到家破真相,难道就从来不曾怀疑过三皇子的居心?他又如何能恰好将她从火场中救出?
说来说去,不过是名利动人心,她不愿意去想罢了。
想到这里,微娘突然有些心灰。
她不是顾九歌,她只是顾微娘。顾九歌要走什么路,她这个堂姐可以建议,可以提醒,却实在没有干涉的权力。
只是看着堂妹现在的样子,怕是根本就听不进她的建议和提醒罢?
就算二叔父真的能如期到来,就算她把一切内情都讲给二叔父听,只怕他也拉不回顾九歌了。
这个妹妹,从来和她们就不是一路人。
她的心里,在震怒之后,升起了淡淡的悲哀和无力感。
微娘和九歌言谈不欢,莫出文却畅快了很多。当初他奉了上面的令,去江南那边卧底,从桑园最低等的做起,一直做到了现在掌柜的位置。
他的能力不仅受到了胡心的赏识,也得到了现在的主子三皇子的肯定。三皇子这才将他召到京城中,打算安排他的将来。
将来做什么,莫出文并不知道。但他听人说过,凡是得到了三皇子赏识的奴才,都会被送到一位高人那里,若是有机缘,说不准会得到那位高人的点拨。若是机缘大了,被收到门下也不无可能。
只可惜话是这样说,却从来没听说那位高人到底收了谁当弟子。
至于那位高人是谁,知道的似乎也不多。
一想到自己得到了出头的机会,莫出文就觉得神清气爽。
不过,更让他意外的是,三皇子竟然让他向顾九歌面授机宜。
他一向是个奴才命,不管是在桑园还是三皇子面前,都是要伏低做小的。不得不说,当看到顾九歌在他面前战战兢兢,把他当成了富贵人去恭维时,他是浑身舒爽的。
顾九歌甚至有意无意地在他面前搔首弄姿,就希望能得到他的轻怜蜜爱。
这样的顾九歌让他有几分陌生,也有几分心动。更重要的是,透过顾九歌,他想起了另一个女子,另一个更加夺目的顾姓女子。
他不是没打过那个女子的主意,可惜心思动了没多久后,他就知道,那女子大概不是他能轻易碰触得到的。
至少以他当时的身份和地位,主子不可能在顾家家破人亡之后,把那个女子赏给他。
他不得不暂时熄了这个念头。
可是在他面前刻意逢迎的顾九歌让他的那股邪火再次升了起来。
若是能够面见那位高人,若是能够得那位高人传授,若是能成为三皇子的心腹,是不是他就有了更多得到那个女子的筹码?
当三皇子状似无意地说,可以将顾九歌赏给他时,他毫不犹豫地谢了恩。
原本他对桑园那边说的借口就是要回来娶亲,有了顾九歌在,也算是应了他当时的话。
九月二十三日,是莫出文找人算出的好日子。不出微娘所料,顾长卿果然没有“及时”赶到京城里来。其实微娘并不希望他来,京城不是什么好呆的地方,顾家二房经历上一次事件,已经受了很大的打击,妻与子俱殁。若二叔父贸贸然地过来,只怕会直接折在京城里面。
这次,顾九歌怕是没派人通知顾长卿,或者说,二房那边现在都不曾有人知道,二房的嫡女根本没死。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这说明,二房那边的产业不怎么被三皇子看在眼里了。
想想也是,张氏嫁到二房多年,二房的产业再丰厚,只怕也被挖走了泰半。现在她现身京城,就在三皇子的鼻子底下,三皇子没道理放着她这金山不挖,却还只对早不如前的二房下手。
就算要下手,也要等到把大房的财产全部吞没之后。
微娘那日自与顾九歌不欢而散后,这位堂妹在婚前再也没有上门。
不过不管怎么说,微娘的贺礼总该是要送的。
微娘按照京城的习惯采办了贺礼,说不上多丰厚,但也并不单薄,中规中矩得毫不起眼。
“这就是咱们大房给她的新婚贺礼了。”微娘看着正在往红纸上写“百年好合”一类吉祥话的兄长笑眯眯地说。
顾三思写完最后一张红纸,这才放下笔,抬头看着她:“妹妹,你打算叫谁去喝喜酒?”
微娘道:“喝喜酒就不必了吧?顾家兄妹在京城相依为命,这种人多杂乱的场合,总不好叫一个弱女子出场。至于兄长嘛……不但要苦读,还要照应着铺子中的生意,委实是没办法抽开身。再说连至亲都未到场,我们又何必非要露面,贺礼送过去也就是了。”
她边说边将顾三思写好的红纸一张张吹干,这才小心地将贺礼一样样都包好:“至于送贺礼的人,倒也不用多想,随便派个下人带着兄长的帖子过去就是了。”
顾三思摇了摇头,道:“你这借口寻得倒蛮好,不过铺子里的事情,向来都是你在管。前几日沈杀对我说,你这样太过劳累了些,我想了想,觉得他的话有道理,不若日后这铺子中的事情我分管一些……。”
他话未说完,微娘已经摇起了头:“不妥。哥哥,阿沈的话,你也听得的?”
顾三思犹豫一会儿,终究还是道:“别的倒也罢了,只是他说女子用心思太多,损耗心神,伤了元气,长此以往,实是不妥。”
原本前世的事情他都记得,亦知道微娘后来重病缠身,但他毕竟只是个读书人,从没想过妹妹原本好好地,怎地后来就渐渐病重起来。待沈杀提醒过,他才恍惚觉得,大约是与妹妹前世绞尽脑汁与人斗智斗计有关。
既然知道这样,他怎么可能还能眼睁睁看着妹妹再走上前世的老路?
“我已经让铭寒关照过厨房那边,多往后院做些滋补的汤水。到时候妹妹要记得多喝一些,不要推托才好。”说着顾三思看了看微娘尖削的小脸,“再这么下去,你的身体怕是真的受不了呢。我虽然平日里书看得多了些,匀些时间帮你看看帐总还是可以的。”
微娘叫秋谚把贺礼都带出去,叫人送到九歌那边,这才慢慢走到桌案边。
桌案很大,一半放着顾三思的书本,另一半则放着些帐册算盘一类的东西。
微娘细长葱白的手指在算盘珠子上熟练地动了几下,这才抬起头看着兄长:“哥哥,那《谋术八卷》可曾看完?”
顾三思一怔,摇了摇头。
“我学那《谋术八卷》时,可曾分心到别的事上?”微娘又问。
顾三思再次摇头。
“我不知道以哥哥的悟性,到底能领悟多少。但是哥哥的头脑一向比我好得多,心思通透远非我能及的,若哥哥能专心到这上面,所得必会比小妹多得多。”微娘轻轻地吁了一口,“我顶着哥哥的身份在外面行走,不知道还能走多久,我只盼着哥哥能早日将那几本书融会贯通,将我肩上的担子顶下来,到时候我也能够安安心心地躲在兄长身后,当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
顾三思怔怔地看了妹妹一会儿,叹息道:“只是太苦了你。”
微娘淡淡笑道:“怎么会?报得了仇,我便还了身份给哥哥,关起门来过自家的小日子,到时候不知道会多滋润呢。”
顾三思的手落到那些帐册之上,半天道:“妹妹,你将一切都安排得妥当,就连报仇之后的路都替我铺垫好了。我倒情愿你多几分心思在自己身上,好歹也替你自己多想想。”
“你我兄妹,替哥哥想,不就是替我自己打算么?”微娘脸上难得现出了带着几分俏皮的笑意,道。
莫出文的宅邸之中,喜炮震天响。
来来往往的客人穿梭如织,莫出文身着大红喜服,从一桌敬到另一桌,到最后,不但脸笑得僵了,连酒都不知道灌下去了到底有多少杯。
他的酒量一向不错,此刻却仍旧觉得头有些发晕,尤其是肚子发胀,那些喝下去的酒水似乎都打算用另一种形式从他的身体里出来。
他勉强按捺了一会儿,内急的感觉却更加明显,只得将杯子交给身边的几个家伙,叫他们帮着自己招待一下客人,接着就悄悄从正堂退了出去,跑向净房。
这时候已经拜完了堂,喜帕也早掀了下去。莫出文一边在净房里放水,一边想起刚刚掀起喜帕时,露出的那张如花小脸儿。
当时那张脸上现出含羞带怯的神情,周围的人都交口称赞新娘子好漂亮。莫出文却有些愣神,下意识地就把那张小脸儿想像成了另外一个带着骄傲与英气的清媚女子。
如果今天和他拜堂的是她该有多好?
从净房出来后,他在丫鬟端过来的水盆里洗净了手,擦干,刚要转身,眼角余光却无意中见到伺候他的丫鬟的脸,不由怔了一下。
那姑娘的眉眼,竟然和那顾微娘有几分相像。
不知是不是酒意上头,他伸出手,轻轻抬起了那丫鬟的下巴。
“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鬟一怔,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身子哆嗦了起来,抖着声音道:“爷,奴,奴,奴婢叫春花。”
春花?名字听着可不怎么样。
比微娘差远了。
“爷给你换个名字,叫微儿,你说可好?”不知道是不是借着酒意,莫出文的手在她的脸上来回抚摸着。
春花想哭又不敢哭,她今年已经十七岁,再当大半年的差就能够放出去了。她的老子娘早给她在外面找好了一门门当户对的好亲事,男方她也见过,长得浓眉大眼,干活是一把好手,又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坏毛病,是个正经过日子的。
可是现在突然来了这么一出,看着主子爷的样子,说不得就会趁着酒意对她干点儿什么,到时候,她该怎么办?
但若是不应,主子爷能放过她吗?
一想到这里,她满脸是泪。
莫出文看到她梨花带雨的脸,心里那股邪火没来由地就熄了大半。
眉眼再像又能怎么样?
终究不是她。
他从没看过她流泪的样子,他看到的她,一向是聪明的,伶俐的,带着几分骄傲,却从不会对人低下她的头。
他的兴致一下子就没了,放开手,转身向新房走去。
夜深了,该洞房了。
春花看着他的背影,身子瑟瑟发抖,尚且没能从逃过一劫中反应过来。
莫出文走到半路时,正好看到府里的管家正在清点贺礼。
“今天的都在这里?”他随意问了一句。
“回主子,都在这里呢。”
“把礼单子给我看看。”他说。
管家把礼单递过去,他的目光在上面随意扫了几下,突然就在其中一处停住了。
顾府送来的贺礼。
“东西在哪?”他指着那行字问道。
管家急忙把一个写着种种吉祥话的红纸包裹的盒子拿了过来:“主子,是这个。”
莫出文拿过来,几把扯掉了红纸,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双面绣法的屏风,虽然针法看着有些出奇,但是因为屏风不大,只是个摆件,倒也不是特别贵重。
他的手抚摸着那个屏风,就像是在摩挲心爱女人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作者君进不了后台,没更新上。*的大抽还没过去吗?
今天多更了两千字作补偿,这章终于把顾九歌嫁出去了,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