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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观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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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姨娘恼恨自己迟了,被人抢了先机,现说什么老爷都只会当是家奴威胁主子不遂,生了报复心,胡乱放出流言,见柳倩娥朝自己神态玩味,已顾不得丢车保帅,弃掉这枚不中用棋子,退了几步。

    郑济安被闹得心里乱哄哄,头痛欲裂。

    柳倩娥忙叫妙姐搀好,拂袖催促家丁:“还不把那贱妇关去柴房!”

    尤婆子见家主再不信自己半句,高姨娘也不维护,慌了,转头朝她奔去:“高姨娘可要帮奴婢!”

    高姨娘连忙挣腿:“你拉我干嘛……”

    柳倩娥笑:“原来背后有人撑腰,难怪污水四处乱泼,还敢污到舅老爷头上。”

    郑济安听柳倩娥这么说,再见高姨娘白了一张脸,心里明白了几分,只怕又是两人争风下一场闹剧,摆摆手,烦躁地再不多理会,由妙姐扶了进去。

    **

    尤婆子当夜被关进柴房。

    下半夜,欢娘睡不踏实,突然门外脚步声咚咚不绝,再隔着窗牖一看,院子外头火光。

    一向睡得死去活来韩婆子都惊醒了,跑出去打探。

    欢娘心里不安,徘徊下,又听隐约传来凄厉声,挖肉摧骨一般,叫得人慌。

    半盏茶功夫,韩婆子满头大汗跑回,惊魂未定,猛灌一口凉水,道:“尤婆子半夜从柴房跑出来,偷卷了家中古玩,从后门跑路时被护院逮住了,人赃并获,夫人叫人绑去了前堂南院执家法,棍棍往死里打……奴婢去时,屁股都成了血豆腐……”

    这么一闹,是坐实了尤婆子赌博欠债,卷了东家财务逃跑不遂不争事实。

    南院正对着高姨娘厢房,一声声惨叫穿墙过壁,只怕叫她几日都难得睡个通透觉。

    欢娘倒是不信尤婆子有本事从关押柴房逃出生天,翻墙时还能顺便去内室捞一笔,这尼玛简直太破人体极限了。

    只怕是柳倩娥故意安排。

    保了地位和胞弟,骇住了高姨娘,个下人婆子算什么。

    这一场反客为主下来,欢娘有一种自己出酱油,柳倩娥出螃蟹感觉。

    次日当午,欢娘临窗摹着香铺那头送回货单,韩婆子从外头回来,面色煞白:“尤婆子不行了,抬回房间后,折腾了半日,裤子黏着屁股肉,一扯就撕下一大片皮肉……叫唤力气都没了,好生吓人,半个时辰前,断了气儿……”

    欢娘将小笔搁回笔架,心里头跳得猛。

    这是头一次见着宅门内杀伐不留情,这些日跟柳倩娥相处,觉得这夫人虽生得冷艳有余,慈和不足,但不知道是不是身为继室缘故,平日管家不温不火,也没怎么尤其出挑。

    现看来,这妇人发起狠辣来,也是不逊色。

    欢娘决定,对柳倩娥那条大腿,抱得再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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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婆子被杖毙身后事被柳倩娥交给高姨娘去操办,只说是遵着老爷平日心意,与这老姨娘分理家务事。

    高姨娘去下人厢房亲见了尤婆子死状,当场变了脸色,回了瑞雪院,传话说头痛脚酸,托病房间内,避了这糟心事,几日没出。

    风波平息下来,郑济安嫌家中死了人,染了血腥不吉利,叫柳倩娥去鹤翱观那边,奉点香火,讨要些福贴圣水,压一压庭院里戾气。

    柳倩娥也没说什么,马上差人去办,回来后老苍头却报,说是悟愧道长来了信儿,将牛皮信札递给家主。

    信内意思大概是说,家中有血光之灾,只怕亡人不安,好是派去个家人,观内亲自拜奉真武祖师八大仙人,以显诚心。

    郑济安病着,妙姐被柳倩娥押管着伺候,高姨娘受了惊吓,还躲院里装死赖活。

    这事自然是义不容辞又名正言顺地落了欢娘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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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下日子,一大清早,天还没全亮,欢娘带了韩婆子和袅烟,另外携着个跑腿传信小厮,上了骡车,去了县东鹤翱观。

    袅烟本来不司东院这边事,欢娘用惯了手,再经尤婆子那事后,柳倩娥也不放心那丫头,听之任之,将袅烟拨去了欢娘那边。

    欢娘早听说这鹤翱观是悟愧道长信徒帮忙盖,今日第一回见着,还是小小震了一把。

    这出资人,不知是哪家土豪。

    虽然是私人建造,百来亩道观,前院后殿,只怕不下三十座殿室,廊柱镀了灵芝和八卦道家标金图纹,十分抢眼。

    道家崇尚自然和修身养性,侧院连凿了个人工湖,修了个水榭,岸边放了几艘船只,供给香客租赁游湖。

    亭子旁边开辟了几亩菜地,搭了两处温棚,种植小菜蔬果,平日由道观里牛鼻子们自给自足,那些吃得肥肠满脑富户香客偶尔逛着来了兴致,也能亲自下田体验一把农家乐趣,——自然也是少不得付银钱。

    园林中,还有不少身着道袍小道士,引荐客人进殿奉香火,兜售道家各类物品。

    难怪鹤翱观香火越来越鼎盛,连外地人都会特地驱车来。

    舍得下血本包装,又有商业手段推销,再加上个名气本就不小道长坐观,软硬技术都不缺,每月进项只怕叫幕~后东家数钱都来不及。

    欢娘被人引去正殿,按着规矩,依次拜了三尊和丘处机,再被请入斋堂,跟袅烟韩婆子一道用过素膳,末了,沿着青石板小径,引进后殿小厢。

    这边是香客厢房,绿琉璃瓦重檐歇山顶几座屋子连作一排,远离前庭人烟,院内绿竹青松,清风拂绕,时辰还早,除了郑家一行人,并没其他入住香客,异常清幽僻静。

    引路小道士十四五岁,偷偷瞅面前少妇,不开声脸先红了半边,腼腆得让人想调戏:“道长刚下了早坛,还要检阅弟子们功课,今日又排满了访客,怕是不能亲见夫人。房间内置有除诟经书,如家中一样,潜心念祷就好,到了黄昏时分,就功德圆满了。”又朝袅烟和韩婆子伸臂另引:“两位姐姐妈妈,请跟小道偏厢住下。”

    就是说得道观带上一整天了。

    欢娘进了厢,见室内布置整洁,正中放了个仙鹤翱翅落地炉,线烟袅袅升腾扩散,香气甘甜,十分独特。

    太上老君绣像前奉着一本《太上感应篇》和《文昌帝君阴骘文》。

    欢娘翻看了一下,经文密密麻麻像虫子,你不认得我,我不认得你,比家里每日那小公子衣冠前置备那些还要艰涩难懂,反正也没人监视,顺手放到一边,却听见门板一响,像是狗爪子挠门似,噗呲噗呲扒着。

    她只当是那名小道有什么事情折返却又不好意思进来,走过去轻问:“是小道爷?”

    门外声响一停,爪子没挠门板儿了。

    欢娘疑惑,不会是道观里养看门狗误闯跑进来了吧?

    可这一路逛了半晌,也没见着哪儿养了狗啊……

    正想着,那爪子拽到了闩上,似是想要进来。

    欢娘觉得不对头了,那小道士应该不会这么猥琐!又拔高了声音,将脸儿贴到门身,再试探:“是不是小道爷?”

    一股力朝自己迎头扑进来,门开了,还没等欢娘回神,一个人影窜进来,顺了手栓上门,将她两边腰身一掐,拦住一搂,全没顾忌,声音又大又得瑟:“娇娇、娇娇、娇娇!是霍七爷,不是道爷!爷帮你出了气……你爽不爽……要不要谢一谢爷!”

    欢娘被那几个娇娇砸昏了头,又吓了一大跳,再见到面前人是谁,心里明白了,差人群殴尤婆子哪是什么英雄好汉,竟是这厮,见他一脸邀功企盼样,努力挤出一脸不可置信,吞吐道:“喔,是霍大人……”

    霍怀勋脸一垮:“怎么!不谢谢爷吗?”

    欢娘喉里梗着什么,半会儿才生硬道:“谢……霍大人。”

    这货显然不是个智障,见她往后退避,审视了会儿,眉头一皱,眸子里还有些失望:“娇娇,你这不像是感激爷样子啊。”

    欢娘也不晓得他是怎么找到道观里来,苦脸道:“霍大人您每次出场都太突然了,民妇实难得适应。”

    霍怀勋想想也理,眨巴了长睫,点头:“等你成了爷人,咱们见面就不突然了!爷好歹也是个朝廷命官,这样每次鼠窃狗偷,也不是个事啊!娇娇别急哈!”

    急你祖宗啊哈你妹啊。

    欢娘凌乱:“怎么民妇就成了大人人?民妇可是有主,大人是当官儿,乱了法纪,污了名声,遭人口实可是官场大忌。”

    霍怀勋见她恐慌,矫臂一捞,将她重扯进怀里,笑眯眯也没讲话,登徒爪一勾,趁机摸揉了两把:“我乖乖,你还晓得官场大忌不简单啊喂!娇娇别担心爷,你先郑家等着,养点儿个头出来……瞧你这矮,爷总怕不小心把你给踩死了……爷下半月启程回京给上头述职,回来后,就将你想法子讨要过来。”

    不是接到郡王那头急函,霍怀勋也不得这么过来打招呼。

    想来想去,还有什么比将这妮子圈养起来,每日翻来覆去折腾,有趣味?

    想着这几天觉都没睡踏实。

    说有多喜欢,没计算过,总之就像是发现了个能拨住他心玩意!跟往常一样,死也得抢过来!

    这天杀终于要走了!哦咧!

    ……可是还得回来!呜呜。

    这种半喜半忧心情,太复杂了,欢娘堵住了,说不出话来。

    瘦马馆出来大半皆是贱妾位份,随意转手于人是常事,可欢娘已熟了郑家生活,觉得挺适合。

    多好啊,没大房打压,没小妾争风,不用夫婿跟前处心积虑邀宠,虽然上头两个刀光剑影会波及旁人,有时还得受些职场性骚扰,可再怎么,一定比跟着这货要强!

    依这贱人作风,家中妻妾只怕车载斗量都不够……还有,这种突然发达,今天红得发紫,改日摔跤定是惨重,还比不上郑家像养老院一样,稳当。

    跳槽可以,但得骑驴找马,不能骑驴找骡子,下一个东家还比不上眼下这个,穷折腾个什么劲儿。

    霍怀勋见她不吭气,收起笑容,双眼瞪圆了,像是出乎意料得很:“咦,难道你不愿意?”

    这货是从哪里看出来自己就该愿意?

    欢娘再畏怕面前这人,到这关头,只能瘪出一张脸给他,泪光盈盈地望住面前人,小鼻头一搐一搐。

    霍怀勋将她鼻头捏了一捏,抹一把汗,嘘口气:“娇娇真调皮,把爷吓坏了,还当你不愿意呢!强抢民妇什么,不适合爷。”

    欢娘真想给自己脑门画几条黑线,满脸都写着“我不愿意”四个大字,这人装作看不见?

    也不知怎竟惹了这玩意儿,她眼眶一热,真有些想哭了。

    霍怀勋见她白嫩嫩小鼻翼还一鼓一鼓,将她腰一搂,十分奇怪:

    “娇娇又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说出来让爷开心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