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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凋红叶,雨熟黄粱,又是秋冬初。修真者眼中无岁月,常常一场生死关闭下来,人间已然稚童变鹤发。
谢摇篮坐青石上,拿着一枝熟透了秋穗,逗弄着小初一边转着小圆圈,一边恶狠狠抬爪去扑。谢摇篮时而往身后看上一眼,日光晴暖,晓天梅花露出细碎苞,枝叶交掩间,兴冲冲地跑来一个少年,撞碎了几粒花苞,纷纷掉落,少年嗷嗷地叫:“师父!师父!”
谢摇篮懒懒地呵斥了一声:“火急火燎做什么?”声音里却听不出多少严厉。
姚渊常年被束缚不庭山,不得外出。后来又仙府内苦修,除了海底深渊历练,别地方也不曾去过,如今总算有机会出一趟远门,可以说欢喜不已。他乐呵呵道:“师父是我先追上你,我比师叔他们都!”
谢摇篮将秋穗丢给小初,不再逗她:“你师叔他们呢?”
姚渊道:“岳阳师叔和阿修师叔半途停下要比斗,寒烟师叔去给你买禅杖去了。”
宿微和王冲早已提前出发去了秦山,这点谢摇篮是知晓。姚渊也就没有汇报。
谢摇篮点点头:“休息一会儿。我们就进城去。”
姚渊哎了一声,转移了目标:“小初!让大师兄亲亲!要亲亲!”
小初漂亮凤眼抬都不抬,直接伸爪就挠了一下,姚渊手背上立刻冒出三道血粼粼划痕。
“别惹她,正生气呢。”谢摇篮道。
小初一扭身,给了谢摇篮一条尾巴。
“怎么了?”姚渊问道。
谢摇篮垂眼叹息一声,柔声问道:“小初,既然不想告诉娘亲,那告诉大师兄你为什么生气好不好?”
“我讨厌娘亲……”小初回答。
姚渊下手给她顺毛,一边挠一边问:“讨厌师父她哪点?”
“就是讨厌。”
谢摇篮头疼得把手伸给她,让她爬上来。小初脾气很好,这点像谢摇篮,很少生气,即便生气时候,也很乖巧,不会闹冷战不搭理她,恼得厉害了就哭,而且只要不是涉及她底线事情,都很容易重哄她开心。
偏偏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
谢摇篮抱起女儿,对姚渊道:“走吧,进城吧。”
无芳城是秦山脚底下大城镇,顺着无芳城后天梯上去,就是历年秦山大比云间百丈高台。
每逢历年秦山大比开始之时,无芳城就人满为患,各个参加比赛名门大派,中小宗门,散修,还有来凑热闹尚且不够资格小弟子们,贩卖符箓,法宝,飞行灵兽商贩。出售各种各样小道消息贩子,包括参加比赛竞争者使用法宝和比斗习惯,评委生活习性和喜好,亦或者名门大派花边,应有有。
秦山大比是仙界五界繁荣盛事,仙东,仙西,仙极,今年甚至包括已经极端凋敝仙北和仙南,都有修士参加。此比赛能够如此受人欢迎原因有二,其一此比赛乃受天命所办,说白了就是主办人是天界先帝,这种比赛上能混个不错名头,他日飞升成天仙,会很有含金量,其二是这种人才济济,名门弟子云集,甚至连渡劫期,大乘期前辈们都会一争胜负比赛之中取得名声,所获得声誉可非寻常比赛所能比拟。
往往秦山大比一次胜利,是一个宗门兴盛开端。这也就是谢摇篮之所以凑这个热闹原因。再加上丰厚法宝奖励,甚至还有仙器包含内,任何人都会心动一番。
谢摇篮尚未进得无芳城,就已经被各种小贩们包裹,她无奈之下散发些许威压,这才人群之中争得了一道路。
她已经踏入大乘期,这个比赛上并没有地仙级别来参加,大乘期也就那么寥寥十一二个,不是门派长老就是大宗宗主,要么坐飞行法器,或者骑着灵兽,高高上一路飞过,哪里会像谢摇篮这般抛头露面,任人打量。
周围小贩以及路过修士,几乎立刻她身边留出半步距离,谢摇篮这才得以到达宿微租下一处院落,姚渊昂首挺胸跟谢摇篮身后,感受着周围人崇敬又嫉妒打量,心里舒坦得很。
毕竟像师父这么年轻大乘期修士,真很少见,不是每个人都有机缘得到那么一座仙府,里面修行十日,可抵平常修行十年。去年姚渊刚刚踏入渡劫中期门槛,这是往常想都不敢想事情。虽然还落后师叔们一些,但是他也很满足了。
谢摇篮走到院落门口,轻轻一扣门,就被早已等候里边王冲迎了进去,“宗主,你是不知道这里人有多少!真是怀疑几乎整界修士都集中到这一处来了!我和师叔费了好大力气,才找到这一处出租院落,足够我们住了。”
“秦山大比乃难得盛事,十万年方才这么一次,所以才如此热闹,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
“哪里话……他们人呢?怎么就你们二人?”
“应该马上就到了。”姚渊回答。他道,“师父,师叔,我出去打听打听消息去,你们休息吧。”
谢摇篮点点头,姚渊心思细腻,适合做这些事情。果然一个时辰之后,姚渊就跑了回来,手上堆着各种各样玉简。他匆忙灌了一口茶水,朝众人说道:“秦山大比先以修为高低分阶段,合体期为一阶段,渡劫期为一阶段,大乘期又是一阶段,阶段内开展比赛,我那四个师弟师妹们,可以合体期阶段比赛去练练手,我和师叔们,就得去报名参加渡劫期阶段比赛。师父自个去参加大乘期,报名时领牌子,以号对战,一号对战二号,三号对战四号,以此类推。”
他又将一堆玉简往桌上一丢,分成两摞,“这一堆是合体期有威胁力几个修士,这一堆是渡劫期。”他看了一眼谢摇篮,“大乘期暂时还任何资料,小贩说根据往年经验,大乘期修士一般都是剩余一天时候,才去报名。不过……据我所知,道一宗那位宗主,现已经是大乘期初期,恐怕这次比赛肯定会参加。”
“然后是裁判,这个……”姚渊有些头疼。
王冲不住催促他。
“师叔,这个真是不好说,五位裁判,一位是秦山主,一位是仙西界主,另外两位也是德高望重地仙级别老前辈,唯独这后一个……”他犯难地看着谢摇篮。
谢摇篮也疑惑地看着他。
姚渊试探着问:“您跟师公和好了吗?”
“没。”谢摇篮简单回答。小初呼啦一声从她胸口钻了出来,用带着刚睡醒声音说道,“为什么要和好!小初不要他们和好!”
“去!小孩子懂什么!”姚渊道,他叹了一口气,朝谢摇篮道,“师父,后一位裁判,正是师公。”
谢摇篮犹豫地开口:“你想多了,他应该不会给我小鞋穿,他不是那种人。”话音刚落,她自己都有些不确定了。谢琅不生气时候,确实可敬可爱。可是他偏偏还生气啊……
她揉揉有些疼痛脑袋:“管比试就好,其余事情交给我。”
姚渊叹息一声:“这倒好,还没开始比赛呢,先把评委得罪了,师父,要不你同师公和好了吧。”
谢摇篮点头道:“也好。”他晾了她几百年了,面不见,话不回,她确实忍不下去了。
小初立刻暴起,她眼睛一眨,泪珠子就从眼角滚了下来,她仰头看着谢摇篮:“我不许你们和好……”
“小初!那是你父亲!”
小初抬起前爪揉了一把脸,抽泣着说道:“我就知道你不爱我了,我从今天早上就察觉到了,你根本就不爱我,你就是敷衍我……”
看她真哭了,旁边王冲和姚渊都慌了,赶紧推开谢摇篮,争先恐后过去哄她。好话说了半天,小初才抽噎道:“以前你每天早上都会先亲亲我,才离开房间,今天早上你没有亲亲……小初又没有做错事,你为什么不爱我了……”
谢摇篮疑惑:“每天我走时候,你不是都没睡醒吗,怎么知道?”
小初一愣,漆黑凤眼呆滞片刻,立刻用嗷嗷哭泣声遮掩下去:“反正你不爱我了,今早都没有亲亲!”一张白茸茸小毛脸不出片刻就湿哒哒一片。
“师姐!孩子都哭成这样了,你还多问些什么啊。”王冲一急,原来称呼都蹦了出来。
谢摇篮柔下声音,蹲□认真问孩子:“那这和你父亲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不爱小初了,所以想去找你夫君,你休想!”小初肚子一鼓一鼓,“我说过,娘想要谁,小初就可以变成谁,娘想要夫君,小初作你夫君,娘想要哥哥,小初作你儿子。。”小初又打了个哭嗝,抬起小爪擦了擦鼻涕,谢摇篮将衣袖递给她,她毫不客气地狠狠一蹭,仰头继续说道,“小初可以不要父亲,娘为什么就不可以不要夫君呢?”
谢摇篮无言以对,半响憋出来一个字:“傻。”
小初离奇地愤怒了,她扭头像一条白色闪电一样跑了出去,谢摇篮一个走神,她已经没踪迹了,她慌张准备去追,王冲匆忙交代:“师姐,孩子要什么就顺着她说吧,别气孩子了!”
···
小初跑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跑到哪里,她埋头缩成小小团,慢吞吞往前走,心中烦闷得很。
要是以后真有了父亲,有了哥哥,娘还会天天和她一起吗?娘眼里还会只有她自己吗?娘会不会被分成几份,她只能分到小一份?
不想这样,想要娘整个都属于她,不想让别人来抢,不想要父亲,不想要哥哥。
小初一边想心事,一边走路,冷不防被人绊了一下,小小胖团朝前滚了两步,委屈地趴地上,嘴里吞了一口泥巴,还咬着一枝细长草叶子。她正头晕脑胀时候,突然被人搂着肚皮托了起来。
小初抬眼一看,立刻认出了这人。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是她记得他面容,记得这双银色精致漂亮凤眼,也记得那逶迤如流水披满后背白发。
父亲。
小初脑筋飞地动了起来:真是不想要什么偏偏来什么,怎么办?他会不会认出她来?娘亲说她本相是天狐,仙极界只有谢家是天狐,那她岂不是完蛋了!不对,不对,只要不被他认出来是天狐不就可以了?!
小初太聪明了!她夸了自己一句。
这时候听见这男人仿佛削冰断雪声音响起:“族中什么时候流落外这么一个纯血小天狐?”
“不知道。”随行之人回答,“按理说不太可能啊,血统这么纯正小天狐据说这些年来并没有出生啊。”
呸!谁是天狐呀,人家是——“喵呜……”小初从嗓子里发出嫩嫩声音,音尾还带着颤音,“喵喵喵~”
谢琅一愣,托着小初肚皮手也是一顿。
“喵呜。”放开,讨厌!女孩子肚皮怎么可以随便乱摸!
“喵喵~”小初把嘴里泥巴吐掉,频频回首看娘亲追来了没有,她口中敷衍着谢琅,一个走神,出口声音就成了,“汪汪汪。”
嗯,似乎哪里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嘟圆玉润,云子,nait,紫飞凌扔地雷~谢谢皎皎丢两个地雷~>////<谢谢史前熊猫长评~~
非常感激姑娘们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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