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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雀对于悬头顶那手掌是很畏惧,缩着脑袋,咂着尖嘴,骂骂咧咧片刻,俯身趴了地上,做出屈服姿势。
谢摇篮这才收了手掌,她看了夙长生一眼,他已经被天香圣女抱住,正一声声疾呼他名字。谢摇篮知道自己所用天火力度,只这么看了一眼,便低头询问孔雀,“你为何同夙长生一道?”
孔雀扑地上,恨恨道:“夙长生说我主人是你夫君所害,我要为我主人报仇。”
殷墨突然道:“当时事发突然,我未曾同小雀解释太多,你暂且放开他,我同他说。”
“好。”谢摇篮应了下来,“不过,你哪里?”禅杖被孔雀收走,如今孔雀浑身上下只剩下五根毛,却没有禅杖影子,不知道被他藏了哪里。
殷墨沉默片刻:“我小雀嘴里,你让他放我出来。”
谢摇篮问孔雀要禅杖,他满脸不乐意地哼唧一声,道:“再等等,我得憋一会儿,才能拉出来还给你。”
谢摇篮眯起眼睛:“那太麻烦你了,还是我帮你抛开肚子自己来取吧。”
待她又举起巴掌,他这才猛地一个瑟缩,呕了半天,将口中被变成牙签大小黑白禅杖吐了出来,禅杖地上动了一动,殷墨出现小雀身前。秃毛孔雀惊喜地哇哇直叫。
谢摇篮收回禅杖,离开此处。
天香圣女并没有放弃救治夙长生,但是谢摇篮心中清楚自己刚刚那一下威力,她对孔雀虽然留了情,但是对夙长生,随没有杀了他,却也下了狠手,虽然她推测夙长生所作所为也只是为了取得长灯信任,然后悄然取得那神鬼皆惧双塔,再设法报仇。否则他青冥界一代大能,虽然肆意任性,但是好歹也算得上爱憎分明,为何主动为长灯做走狗?
但是夙长生终究是错了。他立下心魔誓要其所能杀了谢琅,就足以让谢摇篮即便升起怜悯之情,也不敢轻易放过他。
天香圣女输入夙长生体内灵气如同泥牛入海,毫无音信,她柔弱美丽脸上惊惧无比,她变幻出双手显得非常笨拙,但是她没有任何不耐烦,她周围同界修士低声劝导,她扬手击出数道灵刃,击打他们脚下,炸得泥沙乱飞。
夙长生勉强一笑,道:“不必如此。”
天香圣女听到他声音,脆弱地哭泣了起来。她长生,为什么会灵气全无,识海也被毁了个彻底?她看向那边谢摇篮,心头涌上尖锐愤怒。
“天香,这是命数。”夙长生劝道。
“我不信!什么命数都是骗人!长生你要坚持住,我总有办法救你!”天香圣女连连道。
“傻姑娘,我现不会死。”夙长生咳嗽了一声,虚弱地抬起手,想去抚摸她脸,但是还是无力地垂了下来,“只是若我以后……你还会和我一起吗?”
“会!”天香慌张抬起他手,放脸上,“无论如何我都和你一起,死也一起。”
“傻……”他又暴发出一阵剧烈咳嗽声。
两人互诉衷肠之时,齐寒烟拿着一个小瓶子,屈膝将它塞入了夙长生手中,她长眉细眼都低低地垂着,看不出情绪。
瓶子里东西散发清凉滋味让夙长生明显一楞,他侧头看向齐寒烟。
从未如此仔细地看着这个与他有师徒之实,却无师徒之名孩子,恍惚之间还觉得她是那个七八岁嚣张霸道小姑娘,好像一夕之间出落得如此漂亮了。这令他心中升起一丝愧疚,他觉得自己没有照顾好这个孩子。尤其是他认识天香,齐寒烟负气出走之后,他气恼她任性,竟然这么多年都忘了去寻找她,也不知道她一个娇弱小姑娘,会经历些什么。
夙长生虚弱道:“烟儿,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好。”齐寒烟道。
她胸口曾经堵着千言万语,想要重逢之时,将这些年受委屈,忍痛苦,一件件都说与他听,她想让他那总是古井无波眼中,流露出无心疼,想让他紧紧拥着她,说上一句:“烟儿莫怕,以后我都你身边。”当年委身做了仙西界主侍妾之时,她恨不得自爆元神,但是却怕再也见不到他,这个念头,撑着她努力过了那段仙西卑躬屈膝日子。
但是现,她却连提都不想跟他提起了。
敬仰过,爱慕过,疯狂过,忧郁过,绝望过。然后,想放弃了。
齐寒烟垂着眼睛,平静道:“药丸你吃上一些,能缓解天火灼烧疼痛。宗主知道我送药来,不必心存顾虑,她不想要你命。”
天香圣女恨恨地想将药瓶夺走丢掉,却被夙长生虚弱阻拦住,“那替我谢过她。”
“宗主让我带一句话。”
“你说。”
“她能毁你一次,也能毁你第二次,第三次。希望你好自为之。”齐寒烟淡淡道。
夙长生右手下意识握紧,随后又缓缓松开,道:“我知道了。”
齐寒烟起身,稽首道:“我走了。”
她长袖垂下,虚垂身后,乌发飘散,金步摇慢慢地发出清脆声响,白皙无暇侧脸看起来泰然宁静。长睫垂着,偶尔眨上一下,却没像以前每次分别一样涌出泪珠。
为君唤雪梅花天,握手一笑三千年。
情缘就断如春花秋月,了无痕迹。齐寒烟只觉得自己心境有如冰封大雪上被浇上浓汤,冒出呲呲白烟,浓雾散开,彩彻区明。
涓涓细流化作灵气涌向她四肢百骸,像一张大网一样将她裹入其中,然后又化作浪涛冲击着她体内灵壁,令她突然颤抖得连路都走不稳。
谢摇篮看了她一眼,吩咐道:“姚渊,你骑着犀牛带你寒烟师叔返回仙府之中。”她将红木鱼还给徒弟,嘱咐他一路小心,而后又看向宿微,“师叔,劳烦您回去一趟,助寒烟冲击大乘期。”
齐寒烟是个极聪慧天才,谦逊美好,隐忍吃苦,却太重情爱,一旦放下,前途不可限量。
三人刚刚离开,那头八位天仙也准备离去,正和仙西界主互通姓名之时,正这时,天边突然七彩天花坠落而下,天女散花,彩凤阵阵奇像从东方飘来,慢慢近了,还能看见空中金龙翻滚,青鸾展翅飞翔,云中无数五彩莲花散发着毫光。
高空之中是有无数幻象不停地交替,有伴随千年古松纷飞丹顶白鹤,有无数灵芝仙草,瑞气四射。幻象正中间,舍利高悬,佛光普照万千,隐隐有无数沙弥合唱禅歌声音响起,听得人心情神明,心中俗念烟消云散。
八位天仙脚步顿住,脸色几度变幻。
此等异样,定是禅道圣人驾临!
八位天仙顿时膝盖一软,匍匐地,额头紧紧贴着手背,抬都不敢抬。
祥云渐渐落到地面上,佛光之中,走来两个和尚模样人,都是脚穿麻鞋,光头大耳。一个身着红色袍子,脸上带笑,手中拿着一根竹杖,那竹子青翠欲滴,叶尖上还凝着露水,另外一个斗笠遮住脸,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
来人正是狂心和长灯。
狂心看了夙长生一眼,脸上笑容深:“我就说那孩子像我,看,这人不是活着吗?”
“是,跟你一样阴狠毒辣。”长灯隐斗笠后脸冷笑着,“一个修士,被毁掉了识海,碾碎了体内灵脉,修为自此只能停滞不前,倒不如死了!”
狂心笑道:“那人因为你才落入如此田地,你将那人带回三十三重天外,好生养着呗。”
长灯哼了一声:“被天火大阵所伤,即便是我,也无以救,你倒是可以,只是你肯吗?”
“摇篮,你过来。”狂心突然朗声道。
谢摇篮扶额暗自苦恼片刻,无奈上前来,并不行大礼,只是弯腰唱了个喏。
长灯脸色难看了。狂心倒是不介意,他道:“我同长灯结伴而来,要将这夙长生带回三十三重天外,长灯亏欠于他,他又受如此重伤,是必须要弥补。”
长灯冷冷不语。
两圣人身后飞出一直青鸾,将夙长生驮身上,一挥翅膀将天香圣女煽飞,转眼就消失了空中。
谢摇篮道:“随您处置。”她垂下眼睛,“只是他大道之上缘分已经了,还望祖师不要强求。”
长灯嘲讽道:“你这是威胁我吗?”
谢摇篮拱手行了个礼,并不说话。
圣人级别人物,为难一个小辈,本来就是失面子事情,转眼就被这小辈算计法宝,杀死徒弟,是把脸丢了个彻底,如今是被这小辈出言威胁,长灯心中冒出真火,但是却真能忍下。
狂心对谢摇篮却越瞧越满意,他挥袖道:“来来,你送我一段,我有话同你讲。”
一个时辰后,谢摇篮站秦山顶峰,看着远去祥云,静静想着心事,她身姿飘然出尘,长期浸染天道,让她安静时候如同和万物相融一体,这时,她身后突然响起一阵轻微喘息声。
谢摇篮察觉到熟悉气息,放弃想到一半问题,她脸上露出笑容,慢慢扭过头去,但是却回头那一瞬间,猛地怔住。
谢琅微微喘息着,问道:“我听闻你竟被长灯带走,慌张寻来,你没事吧?”
谢摇篮眼睛飞地眨着,呼吸瞬间乱得长短不一,她视线贪婪地放他身上,心跳得飞。似乎刚刚那个飘渺出尘人根本就不是她一样。
“摇篮?”谢琅感觉奇怪,抬手碰了碰她。看见自己手模样,他这才恍然大悟,解释道,“这是我本体,追赶你们之时有些着急,就显出这个模样来追,这样飞遁之时会上很多,吓到你了?”他疑惑把头朝一边歪了下,“怎么这般不中用?”
谢摇篮这才找回了自己声音,抖得不像样地说道:“我……”她赶紧闭嘴,低头不去看他。
一个俯身趴山顶雪面上,竟然还比她要高上一些大个子天狐,谢摇篮从来没见过这般英俊威武狐狸,尤其是他说话时候,敏感耳朵还会伴随着音调竖起或者后耷,让谢摇篮方寸大乱。
谢琅漂亮凤眼里聚集了些许笑容,他问道:“想碰?”
谢摇篮连连点头,模样表情单纯得简直像是回到了两人初遇之时,她试探着看他一眼,慢吞吞伸出手来。
谢琅抬起一只爪子,毫不费力就将她压制住,他眯起凤眼,鼻子凑近她,她可以清晰地看见他每根比雪还白亮狐毛,有茸茸看起来很暖和,有像钢刺一样。
谢摇篮委屈地抱着他爪子,甚至不管不顾仰头亲吻他狐狸样子嘴唇:“谢琅,我真忍不住,就一下,一下就好。”
她这个古怪毛病,谢琅不是不清楚,这些年他也想明白了,与其埋怨让她改掉这毛病,倒不如好好利用,他满意地看着她讨好,这才道:“也不是不行,只是我要问你个问题。”
谢摇篮立刻道:“你!”
谢琅眯起眼睛,“还有——”
“也是你。”
他心中这才满意,但是看着她一副急色样子,突然又兴致寥寥,想要反悔了。他不喜欢她主动,因为两人第一次之后他落下心病。“改天吧。今天不是时候。”也不是地方。
谢摇篮几乎要哭出来了,她满眼只有那晃悠悠毛绒狐耳,哪肯听进去他劝诫,“谢琅……”
她修仙这么多年,自问没有什么大缺点,却唯独这么一个小毛病,无法改,无法控制,甚至无法抑制丝毫。
谢琅察觉到她憋嗓子里委屈,微微低下头,蹭了她一下,哄了一句:“听话。”
谢摇篮飞一踮脚,就碰上了他耷拉下一只狐耳,茸茸触感从指缝里滑过去,又浅浅耳勾用指甲轻轻一划,暖绒得心都烫起来了,谢摇篮欢喜了起来。
谢琅身体明显颤抖起来,他勉强压抑下来,呵斥了一句:“松手。”他现是狐身,力气太大,若是乱动,她又不肯松手话,怕是会伤了她。
谢摇篮突然加大了力气,她问道:“我真喜欢这个,求你了谢琅,我就碰碰而已。而且平常给小初揉耳朵,她都很舒服呀,你为什么不喜欢?”
猛然加大力量令他浑身又是一阵轻颤,像是一片闪电和响雷连连他理智上炸开。他舔了下有些干嘴唇,突然问了个古怪问题:“摇篮,你怕冷吗?”
作者有话要说:齐寒烟支线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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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199238和七月天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