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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芊,随即眸中一柔,轻声道:“臣妾曾经说过,夫主独霸天下时,你的身边未必会有我,但是,你身处困境时,臣妾一定不离不弃。睍莼璩伤”
回答她的,是韩非更紧的拥抱,跟狂热的,近乎失控的深吻。
卫芊本能地回应着他,心中却隐隐觉得,今天的韩非跟往常似乎有点不一样。
她下意识地便认为,是眼前的危机,让这个总是跟巨人一样屹立不倒的男人变得惶然了。
除了化成一池春水,抚慰着这个男人的不安,卫芊心中更隐隐有了主意轹。
那就是,明天她一定要逼得吴王以为,他除了选择支持韩国再无退路了。
想到这里,卫芊心中嗖然一动。
她突兀地一把推开意乱情迷中的韩非,双目灼灼,喘息着急切地说道:“夫主,可否连夜下令兵士在祭天台下的密林中,遍布我韩国王旗。酰”
“在密林中遍布韩国王旗?!”
韩非堪堪才问出口,眸中嗖然光芒大盛。
像他这样心思慎密,又贯用阳谋阴谋的人,不过电光火石之间,便明白了卫芊的用意。
“来人!”
随着韩非一声暴喝,营帐外有护卫大声应诺而入。
“令人去祭天台下四周的密林之中,在天亮之前遍插我韩国王旗。谨记了,此事不可惊动任何一方诸侯。”
“是!”
“让裴大人速来见朕!”
“是!”
在卫芊双目炯炯的盯视中,韩非长身而起,在营帐内快速地度着步。
卫芊知道,韩非本身便是一个英明睿智的将才,又曾亲率过大军出征。
加之他思维甚是敏捷,对于有些事,常常是一点就透。
他现在这个模样,必定是心中又有良策了。
不过一会,裴大人匆匆赶了过来。
韩非也不与他废话,他低低地,沉沉地轻声令道:“明天你只率四千兵士攻上祭天台,余下一千兵士,隐藏于密林之中,让他们看旗令行事。一旦祭天台上我韩国王旗一挥,便让他们在林中策马狂奔,扬起满天沙尘。”
在裴大人面露喜色之际,韩非狂妄一笑,“让那一千兵士,定要造成内有千千万万兵马之势。可明白了?”
裴大人听后深揖到地,连声说:“皇上的意思,臣懂了。臣这就去安排!”
营帐内再次恢复了一室的安静。
韩非伸手揉了揉额角,不意间瞥到一旁含笑而立的卫芊。
斜睨着她,突然间,邪邪一笑。
卫芊心头嗖然掠过一抺不祥的感觉。
她警惕地盯着韩非,不无防备地问道:“夫……夫主,这……这是何意?”
“何意?”
韩非冷冷一笑。
嗖然间,他长手一伸,将卫芊突然腾空抱起。
卫芊一惊,还不及回过神来,整个人便被韩非抱着几步冲向帷幄后的床榻。
随着他带有惩罚似地,重重地吻上她的唇舌,韩非颇为不满的抱怨声也在她耳边响起,“你这个妇人,竟敢在与我亲热之时想其他的事,居然还一把将我推开。为人夫主落到如此境地,岂非颜面全失。”
随着韩非的抱怨声起,他的吻,铺天盖地而来,直将卫芊吻得似要窒息了。
就在她意乱情迷之际,这个始作俑者却将她往自己的怀中一带,轻声令道:“睡觉!”
卫芊浅浅一笑,不再言语,只是安静地偎在韩非的怀里,静静地听着他沉闷而有力的心跳,然而却完全没有半点睡意。
她深知,明天对韩非犹为重要。
成王败寇,是盘古开天以来的铁律。
如果他明天能力挽狂澜,自此以后,他便可以登高一呼群山应,这天下,成为韩氏的天下也就指日可待了。
若是明日他战败于此,可以预见,等待他的将是必死之局。
想到这里,卫芊搂着他腰身的手嗖然一紧。
“你,怕吗?”
韩非一侧身,与她静静对视着,低哑地问道。
怕?
卫芊缓缓摇头。
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比起前一世的怨怼不甘,今生若能跟这个她深爱的男人,在他还爱着她的时候一同死去,卫芊甚至觉得这样也是一世的圆满。
缓缓摇头,卫芊回他温柔一笑,“卫芊并不畏死。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即便是死,黄泉路上有你相伴,又有何惧。”
韩非眸子一缩,随即大手搂着卫芊按向他胸口。
“离天亮之时还有段时间,你先养一养精神,时间到了我叫你起榻。”
久久,久久,他沉哑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闷闷地传来。
卫芊依言将双眼轻轻合上。
心中暗暗对自己道:是的,明天我将为自己的男人而战!今夜无论如何,还得先将精神养足了再说。
原以为自己睡不着的卫芊,不想听着韩非沉稳的呼吸,不过顷刻便坠了梦乡。
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轻轻地传来,韩非将她放开了些许。
望着卫芊娇憨的睡颜,他的目光贪婪地从她的眉,她的眼,她小巧的鼻尖游弋而过,目中有着他自己也无法察觉的温柔。
终是没有忍住,韩非轻轻在她的额上印下一吻,喃喃道:“以前我也从不畏死,不过现在我却怕了。我怕一旦我死了,这世上便再没有人可以保护你。我怕一旦我死了,你会辗转流离,受尽世上万般痛苦,艰难度日。所以,我必不能死!”
安静地将脸贴上卫芊的睡颜。
韩非感受着她的呼吸,感觉着怀中她的体温。突然间,一股说不清的满足袭上他的心头。
他在心中暗暗发誓:韩非,你不仅要活着,还要带着你所爱的妇人登上九层土台,同受世人景仰万年!
当笰地第一缕阳光自地平线升起的时候,韩非便嗖然睁开了目眸。
望了望仍在沉睡中的卫芊,他又抬眸望了一眼沙漏,见还有一些时间,便不忍把她叫醒。
略为迟疑之后,韩非轻手轻脚地放开环抱着卫芊的手,缓缓自床榻起来。
只是他刚一离开,卫芊便惊醒了。
她拢着夏日盖的薄纱躺在被子里,静静地看韩非轻手轻脚地从案上拿起外袍穿上,低头整理衣带。
不同于那些常年只坐在高台上安逸度日的君候,韩非这个君候是经历过不少磨砺的。
他少年登基,成年之后又常常用心操练皇室私军,之后更是亲自率军帮助段国攻打过狄人。
所以无论是平时的生活起居,或是在野外的生存觅食,俱难不到他。而且比起其他君候来,他收拾起自己来更是整齐快捷。
在卫芊的注视下,细微的窸窣声中,韩非的动作流畅而迅速。不过顷刻,便将自己的衣袍穿戴整齐了。
似乎察觉到了卫芊的注视,他的视线忽然转过来。
卫芊笑了笑,自床榻上起了身。
在韩非的注视中,卫芊缓缓来到他面前,拖他在榻上坐好,然后自己跪在他身后,取过篦梳将韩非一头墨发抓指间。
很快,卫芊替他将发束整齐地拢起,再将它绾作髻,用玉笄固定在头顶,又伸手到案上取来皮弁加在发上,这才转到他身前,仔细地将他的衣襟抚平。
韩非没有说话,他一动不动地坐在榻上,嘴角的弧度微微弯起,笑意越来越浓。
终于,一切收拾妥当了。
望着英姿飒爽的韩非,卫芊咬了咬唇,终于将那盘旋在心中的已久的话,小声吐了出来。
“我想告诉你……”
注视着他的双眸,未曾开言,卫芊先红了脸。
可是,她仍然鼓起勇气,小声地说道:“我心中除了你,再无他人。”
韩非的身子,不可见地轻颤了一下。
卫芊脸上的热度,随着话一出口也在持续地燃烧。像她这样生性凉薄的人,说出如此肉麻的话,对卫芊而言已是极致。
可是她心里明白,今天这一战对韩非十分重要,也十分凶险。
世事难料,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即便是死,卫芊实在不愿意自己还如前生一般,带着满腹怨怼而去。因而对韩非也一样,她希望他出征之前,心中没有一丝疑惑,没有一丝遗憾。
看到韩非的唇边漾起笑意,卫芊抽了抽嘴角,伸手环上他的脖子,不好意思地将头埋在韩非胸前。
头顶传来韩非低沉的笑声,随即是他更大力的拥抱。
几乎是嗖然地,韩非又一把将卫芊推开一臂的距离,定定地注视着她,他瞳中如墨般深黝,笑得甚是愉悦。
卫芊羞涩地收回视线,目光无措地看着他的下巴。然而,她的唇角也无法自抑地微微扬起。
一如她现在的心情。
韩非的头俯了下来,额头与卫芊相抵,眸光深黯,嗓音粗嘎中带着隐忍的深情,“你去见过吴王之后,便不要再管后事如何了。我已经安排了贴身死士跟马车,他们会将你护送到一个安全之处。你便在那里等着我,我一定会前来迎你回宫!”
韩非的气息喷卫芊的鼻间,微微紊乱。
望着他,卫芊面上浅浅而笑,淡淡问道:“夫主此行没有必胜之心么?”
话一出口,卫芊腰间的双臂又紧紧环起,她眼前忽而被韩非的阴影笼住。随即,韩非简短有力的声音传来,“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永远没有必胜的赢家。送你走,只为万全!”
卫芊轻笑着,一步一步退出韩非的怀抱。
她看着他,一如当初地笑得淡然。然而她的语气却转为决然,“我曾告诉过你,我并不畏死。你也说过,要与我生同床死同穴,所以今日不管胜负如何,你的身边必定有我。”
卫芊话音一落,呼吸便为之一滞。
她的红唇被一片温热锁住。
韩非轻吮着她的唇,流连着,不断地向深处索取更多。
两人的气息中有着前所未有地亲密,交融在一起。
芊轻轻喘息着,韩非的呼吸也愈发炽热。
“芊。”
直过了好一会,韩非才嗖然放开卫芊,气息不稳地轻唤道。
“嗯?”
卫芊温顺地答应着,慵懒地依在韩非的怀里。
她不无满足地想道:就算她下一刻便会死去,今生也再无悔了。
韩非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间,他那带着磁性低沉的声音,低低地传入卫芊的耳畔:“今日一战之后,天下大局必定。如果我韩非能不负天命,他日九层土台之上,我必定携你同受万民景仰。”
卫芊愣了愣。
她对可以站在九层土台上与他受万民景仰,实在兴趣缺缺。
稍倾,卫芊仰头望向韩非,轻笑道:“夫主,将来你一统天下了,便带我走遍天下可好?”
韩非一怔,随即大力点头。
定定地看了卫芊片刻,韩非毅然转身离去。
直到他的背景消失在营帐之外,卫芊才嗖然回头,迅速梳洗更衣。
她一定要在吴王去参加天子推举大会之前,将他拦截下来。这会儿,时间应该已经差不多了。
卫芊没有直闯吴王的营帐,她知道,心虚的吴王肯定会对她避而不见的。
卫芊令人将马车远远地停在吴王的营帐前的暗处,静观其变。
直到吴王专属的马车缓缓驶过来进,她知道,必然不用多时吴王便会出现了。这时候,卫芊才下了马车,缓缓向吴王的马车踱了过去。
就在吴王出现的瞬间,卫芊也如她所料地被他的护卫拦了下来。
望着不远处的吴王,卫芊气度雍容地,冲他盈盈一福,扬声说道:“妾,韩王卫妃,求见吴王!”
吴王脚下明显一滞,随即假装没有听见,加快步子往他的车驾走去。
吴王这样的表现,已在卫芊的意料之中。
卫芊也不恼怒,缓缓直起身子,她冷嗤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地说道:“我家夫主念在韩、吴两国曾有盟约的份上,特意让我过来给吴王指条生路。既然吴王执意要自寻死路,天道昭昭,也就怨不得我韩国不义了。”
卫芊说完,便自顾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去。
吴王这时虽然已经上了马车,但是对于卫芊的话,他显然也是听到了。
卫芊的出现太过突然,让他完全没有反应的时间。
直到卫芊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时,吴王才惊觉到,这个妇人,她并不是来乞求他帮助韩国的。
她更像是过来施恩的上位者。
她的姿态很高。
对于自己的无礼,她于不屑中还带着几分轻视。
这个妇人,她如此张扬,她的自信来自何处?难道时局并不像自己看到的那般,已经对韩王全然不利了么?
是了!韩王这人,善通阴诡之道,这其中必然是另有乾坤。如果不是韩王对笰地之行把握十足,他的妇人又何至于嚣张至此!
吴王想到这里,忙小声令道:“速去,请韩王妃前来相见。”
这时候,卫芊已经上了马车。
在不无忐忑中,她还是下令:“起吧!”
马车缓慢起程,卫芊拢在袖中手心已经汗渍一片。她在赌!
她便是用这种高高在上得不屑一顾的态度,去赌吴王的好奇心。只要吴王肯见她,那么,卫芊便有办法说服他!
果然,在马车行出二十余步后,吴王的护卫急急赶了过来,不无恭敬地请道:“韩王妃,皇上有请!”
“吴王好大的架子!妾身好意前来相救,吴王却如此无礼,想必是以为他跟越王那些苟且之事我们皇上不知道罢了。嗤——”
车帘后,卫芊冷冷一笑,随即又像是毫不在意一般,淡淡地说道:“今日之后,这世上还有没有吴王这号人物都难以意料,现在不见也罢。”
说完卫芊扬声冷马车外的驭夫吩咐道:“起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