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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小沫和刘桂兰闹翻之后就一直住在学校宿舍里,再也没回来看过。
虽然梅杰本身对农村出来的男人并没有什么偏见,现在也有些怪唐小沫不懂事了。
再怎么说,万立也只是她认识了几个月的人,难道还比不上生她养了她二十几年的妈重要,
还是说,就因为唐小沫知道刘桂兰是那个世界上唯一可以无条件对她好的人,所以就算肆无忌惮地伤害了也没关系,反正刘桂兰总会原谅她,
做女儿做到这个地步,实在太不懂事了。
刘桂兰已经五十来岁,不是二十多岁的年轻小姑娘,难道唐小沫从来就没想过万一她昏过去之后再也醒不过来怎么办,
很多时候,一个人能狠狠地伤害爱着她的人,不是因为她多有手段,仅仅是因为她知道对方太爱她。
爱,有时候是伤害成立的最好理由。仅此而已。
“桂兰,不然明天我们再见见万立?老这么僵持着也不是个事儿。”一天晚上唐明回来后,看到老伴一个人坐在黑乎乎的房间里,忍不住说。
其实他同样不喜欢万立,那个男人看着忠厚,但唐明五十来岁的人了,官场上打拼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万立的眼睛里有算计,有野心,绝对不像他外表表现出来的那么憨直。
不过,男人有野心不是坏事,只要他做事有底线就行。
男人看男人跟女人看男人是不一样的。
他不怪万立有野心,却怀疑他对女儿的感情。
可能那个年轻人自己觉得掩饰得很好,他也确实表现不错,但有几次,唐明在楼上书房里出来站在楼梯上时,看到并没有察觉到的万立盯着女儿背影的目光很冷。
不是没有温度的冷,那里面还是有些感情的。
只是这感情没多少。
那绝对不是一个正在热恋中的年轻人该有的目光。
等唐明下楼的脚步声响起时,万立才突然眼神一变,立刻柔情款款起来。要不是唐明亲眼所见,估计不会相信一个长得老老实实的男人居然这么善变。
可不喜欢归不喜欢,小沫已经因为这事儿和他们翻了脸,如果长时间放任她在外面,只能把她推得越来越远,到最后完全被万立拉过去。
这个建议他以前不是没提过,但刘桂兰脾气也犟,认定唐明这么说是为了让万立在她心中翻盘,立刻就否认了。
梅杰却不会这么想。
唐小沫嫁得好不好跟她一点儿关系也没有,梅杰来到这儿为的只是任务。唐明的话明显给她接触万立一个很好的机会,虽然她没奢望第一次见面就能完成任务,可事情总得一点点来才行。
“老唐,你说怎样就怎样吧。”梅杰依着以前那个刘桂兰的口气说,“你说,好好的女儿,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年轻人,经的事情少,想得也少。”唐明劝了她一句。
梅杰冷笑一声:“年轻人经的事少?沫沫经的确实不多,可我看那个万立,绝对不是个单纯的。”
唐明安慰性地拍拍她的手,没说话。
他和老伴在这点上的看法差不多。
第二天唐明亲自给唐小沫打了电话,让她带万立来家里吃晚饭。
在唐小沫看来,这是父母终于对她妥协了,她立刻高兴地答应下来。
时间约好是晚上五点,但两人将近六点半时才到唐家。
梅杰已经把做好的菜来回热了好几遍,看到两人终于进门,忍不住抱怨了一句:“等你们吃饭还真是得有足够的耐性才行。”
万立可能是自觉理亏,只是笑笑,没说话。
唐小沫不乐意了,踩着拖鞋走过来说:“妈要是不喜欢就先吃呗。我刚和阿立去邮钱了,排队的人太多,等了一个来小时才轮到我们。”
梅杰将菜一样样地摆上桌子,问:“什么钱?给谁邮?”
“给他爸邮,他三姨父前段时间买了辆车,昨天出车时从车上掉下来,摔断了腿,躺在医院里等钱用。刚巧万立发了工资,大家都是亲戚,当然能帮就帮了。”唐小沫说。
梅杰看了万立一眼:“这钱是你三姨父借的吧?”
万立点点头:“是啊,他家借我的。”
“借条打了?”
万立的脸有点儿不好看:“没有,都是亲戚,用不着打。”可能他还在心里抱怨唐小沫的妈妈没有人情味呢,他自己的钱,这未来的丈母娘都算计着?如果不是有前世的记忆,知道唐明确实位高权重,他甚至有点儿怀疑唐家是打算对他的工资伸手了。
要真这样,他肯定立刻闪身走人。供养自己的父母和亲人是他应该做的,可是唐小沫的爸妈没生过他,又没养过他,凭什么要他养?
梅杰当然感觉到了万立的抵触,再没说一句话,只在吃完这顿饭后对唐小沫说:“你跟我上来一趟,妈有话和你说。”
唐小沫给了万立一个大义凛然的眼神,跟梅杰去了书房。
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的梅杰心里冷笑。这还没怎么样呢,就先把老妈当成阶级敌人来看了。
“沫沫,坐吧。”梅杰关上书房门,自己先坐下来。
唐小沫坐到另一边,和她面对面。
“妈叫你来,就是想问你几句话。”梅杰说,“你是不是确定非要嫁给万立了?”
“这得看他对我怎么样。对我好我嫁给他,对我不好我犯不着嫁。”唐小沫说。虽然她早被万立哄得颠三倒四的,但一听到妈妈问自己的话,她立刻下意识地回了一句。
梅杰早看出了她的小心思,冷笑更深。
犯不着嫁?
只怕哪天万立真要是甩了她,她会马上寻死觅活地。
也只是现在说得好听罢了。
“万立家里的情况,你都了解清楚了吗?”
“清楚啊,妈你不是也知道吗?他家里还有老爸老爸,三个姐姐三个妹妹一个弟弟。妈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为什么就对他有那么大的意见?你看万立多坚强的一个人,家里那么困难,还考上了大学。读大学时就一直半工半读地,毕业之后做业务,一直踏踏实实,连他公司的老总都另眼看他。而且他对他家里人特别孝顺,我记得网上有一句话,说值得嫁的男人都是好男人,好男人的基本条件之一就是孝顺,不孝顺的男人绝对不能找。”唐小沫心里早憋了一大堆的话,早想着和刘桂兰好好唠唠,现在逮着机会了,巴不得一下子全倒出来才好。
梅杰静静地听着。
好男人的基本条件之一确实是孝顺,但未必孝顺的就全是好男人。
因果关系搞反了是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的。
可是这话现在就算说了,唐小沫明显也听不进去。
万立虽然只是个跑业务的,并不是搞传销的,但他口灿莲花的本事一点儿也不比那些人差,唐小沫明显被他洗脑了。
“妈,我知道你为什么反对我们两个,不就是因为他家穷吗?可谁一生下来就是咬着金汤匙的?我爸往上数三代那还算是贫农呢,难道刚解决了温饱,转头就瞧不起人了?这说不好听点儿,和忘本也差不了多少。”大概知道后面这些话不太好听,生怕刺激到妈妈,唐小沫的声音低了点儿,但梅杰仍旧一个字不差地全听了过去。
“沫沫,你妈养你二十多年,原来在你眼里心里,你就是觉得你妈是个爱钱胜过一切的?”梅杰气笑着问。
唐小沫哑了。
刘桂兰的为人她不是不知道,看个电视剧都会流眼泪的女人,平时更是心软,看到谁有什么难处,肯定二话不说主动伸手帮忙。
所以唐小沫才不明白,这么仗义的妈妈,为什么在她的婚事上就变得这么势利?
“沫沫,万立的爸妈身体都好吗?”
“不太好,那几年为了供他念书,两个老人什么苦活累活都干过,攒下了病根儿,听说现在他爸已经干不了什么活了,他妈毛病也不少,尤其一到阴天下雨的时候,一宿宿地睡不着觉。”唐小沫说,“太可怜了。阿立说,等过段时间他会把他们接到我们这儿来,好好检查一□体。”
“他还没买房吧?接来了住哪里?”
“住我们家啊,我们家不是有房?对了,说到房,我想起来了,妈你别老觉得阿立是相中咱家的钱,其实我根本没告诉过他咱家的底细,他一直以为我爸是个要退休的小领导呢。前段时间我们谈到以后的事情,他说我们结婚以后可能短时间内买不了楼,咱们这的楼价太高,我告诉他,没事,我不是有楼嘛,我的还不就是他的。”唐小沫一脸毫不在乎的样子,“结果他还不肯呢,不就是大男人自尊心作怪。以后这个楼你们给我了,我就把他的名字也写上去。这事我没跟她说,到时候再说。”
梅杰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跟前任的刘桂兰老师一样,生生地噎过去。
“你不是爱他吗?爱他就自己为他付出啊,拿家里的东西做人情算什么本事?”梅杰现在真想掐着唐小沫的喉咙大吼着质问她。
就算唐明和刘桂兰的财产以后都给她,但这和她在一边算计着怎么瓜分可不是一个意思吧?刚刚那个豪言壮语说离了万立也能活的现代女性呢?怎么转眼就变成了什么都可以给对方的圣母?
说什么万立不知道她的底细,他是早知道了才会贴上来的好吧?不然能像现在这样伏低作小地哄着她?早把她踹一边去找女大款了。
“沫沫,”梅杰深吸了一口气,她现在终于察觉到了养孩子的不容易,“你就没想过万一你把东西都给他了,他翻脸不认人?这种男人不少吧?”
唐小沫嘴一翘:“他不是那种人,妈,你这么不相信你女儿看人的眼光吗?难道你非得像现在那些物质女人说的那样,让我找个有房有车的?可如果人家不喜欢我,我拿着房和车有什么用?我就缺房缺车了?万立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就算以后没有,我有啊,我的不就是他的吗?”
“……。”
是的,唐小沫,你有房有车,可你的房和车都是你的父母用血汗钱买给你的,你拿着父母送的东西给心上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大方!
梅杰这时候抽飞她的心都有了。
养个熊孩子太TM的憋屈了有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