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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院。空旷的校场内,两道褐色身影屹立其中,显得分外的惹眼。
持剑的青年,身材颀长,遥遥的看着,竟似显得有些单薄。长发如墨,用一根黑色木簪绾在头顶。面目冷峻。
青年对面的年青女子,手中握着一柄木剑,容貌清秀,此刻正与青年遥遥相对着。
“咻”
一道冷风扬起。却是青年身形飞速闪过。遗留下一道浅淡的身影,以及一股夹杂着寒意的劲气朝着女子袭去。
女子秀眉一拧,双脚快速翻转,身体跟着快速翻转起来。右手抬起,手中的木剑随着身体的转动,形成了一道狭长的剑影。
“叮”
两剑交锋。继而又各自飞快的退开、躲闪。
一道道晃眼的剑影,一股股劲风直吹得衣服猎猎作响。
两人的身影,快速的交替,靠近、交锋、躲闪,不断的重复,让人眼花缭乱。
“咔嚓”
女子手中的木剑,忽的应声而断。跌在了校场冰凉的地面上。继而,泛着白光的剑尖,已经指上了她的喉咙。
青年看着女子,面无表情的说,“一百三十四招。”
女子不置可否的撇撇嘴,继而左手一扬。却见女子的手中,不知何时已然多了一根黑色的剑穗。
青年眉毛一皱,垂眸看向手中的剑,剑柄处,原本系着剑穗的地方,已然只剩下了一小截黑色的丝线。
青年收回剑,看了女子一眼,没有说话。转身径直往校场外走。
“纪轩,等等。”
青年止住步子,却没有回头。
“这次例行巡诊,你找好同伴没?”
青年没有回答,只是回过头,看着身后的女子。
女子道,“要是没找好同伴的话,嗯……菖蒲说她希望能跟你一组。”
青年闻言,不禁皱了皱眉,“不需要。”
女子听得青年的答案,反应倒并不吃惊,显然早就预料到了青年的反应。却还是露出了颇感为难的表情。好似是经过了一番心里斗争,女子咬了咬唇,低声道,“可是,人多好办事不是么?菖蒲她真的很想跟你一组。你就答应她吧,好不好?”
“说了,不需要。”青年说完,转身径直往校场外走。
女子皱着眉,也不顾青年的回答,快步跑上前,一把拦住了青年的去路,“你要怎样才肯答应?”
青年冷哼一声,睨着女子眉头紧皱的俏丽面容,“一百五十招。”
旁人或许不懂青年这句话的意思,但女子却是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含义。她垂下眸子,沉吟了片刻,方抬头道,“什么时候比。”
“三天后。”
碧落院。某座寻常的院落内。
屋中,一位碧衣青年正埋头细细研磨着手中的草药。一声一声,带着它独有的旋律和韵味,让人没由来的觉得心中安宁。
青年的长发用木簪绾在头顶,不少零碎的头发,松散的披在背上。
一旁关闭的木门,忽的被人打开了。却是进来了一位褐袍女子。女子生的极美,只是美好的面容上,笼着一层让人不敢亲近的寒冷。
听见有人进来,男子回过头。继而冲着女子淡淡一笑,“你来了。”
女子没有答话,而是直接走到了男子跟前。
男子看着女子,最后视线落在她的右手上。亦不知是为何,女子的右手正在往外汩汩留着鲜血。已然浸透了衣袖,只落得袍袖上大片大片的鲜红。
男子不禁皱起眉,放下手中的药碾。起身从一侧的柜子上,拿下了一只普通的松木药箱。一把拉过女子受伤的右手,小心的包扎起来。
看着眼前认真为自己包扎的男子,女子的眸子里忽的涌起了一片潮湿,她一眨不眨的看着男子低垂的脸孔,缓缓道,“这次例行巡诊,他们说你不去了?”
“是的,”男子点点头。
“是为了下个月的婚事?”
“算是吧。”
女子闻言,没有再接话,男子亦没有主动开口,依旧垂着头,认真的替女子包扎着鲜血淋漓的右手。直到包扎好,男子方才松了口气,抬头用带着些责备的语气说道,“你啊,以后练功还是多顾惜些自己吧。要每次都将自己弄成这样,我可不管你了。”
女子看着男子,直直的对上对方满是温和的眸子,半晌忽的开口道,“你真的打算娶她吗?”
男子一愣。旋即又笑了笑,“怎么突然问这个?”
女子一动不动的看着他,那眼神,竟似要将他看穿一般,“这婚事,是谷主的意思,还是大长老的意思?我知道,你其实不喜欢静静的,对不对?”
男子将药箱收好,又拿起药碾继续磨着草药,“静静那么好的女孩子,谁不喜欢?”语气淡淡的,让人听不出悲喜。像极了安慰,却又不知道是在安慰对方还是在安慰自己。
“流苏,我们离开回音谷好不好?”女子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在这狭小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的清晰。
流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诧异的看着女子。
似是怕流苏没有听清,女子又重复了一遍,“我们离开回音谷好不好?只要我们离开了回音谷,你就不用娶静静了。”
流苏看着对方认真的表情,忽的皱起了眉,沉着脸道,“琉璃,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琉璃的语气很是坚定。
流苏道,“知道你还说?”
“我不希望你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我也不希望你娶静静。”
“为什么?”
琉璃好看的眼睛里,满是复杂的情绪。她认真的看着流苏诧异的表情,忽的一把抓住他的肩,低头吻了上去,“因为……我喜欢你。”
红豆回到房间的时候,菖蒲正坐在房间内,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桌上的茶杯。见的红豆进来,一脸欢喜的迎了上去,满含期待的问道,“怎么样了,他同意了吗?”
红豆摇摇头,颓然的坐在了菖蒲的对面。
六年的时间。无论是纪轩、红豆还是菖蒲,早已从当初的孩童,蜕变成了大人。纪轩更是在三年之前,通过了轮回院的测试,成为了轮回院的正式成员。
而红豆因为修习的是内家功法,切自周灵机走后,并没有内家功法的行家给与其指导,亦只得被迫随着大家一同学习外家功法。
倒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有了内家功法的底子,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关系。红豆学习外家功法并不像大家预估的那般困难重重,反倒出乎意料的顺畅,有种水到渠成的感觉。虽然起步比大家晚了不少,但修习速度却比常人要快上许多。这也直接让红豆,从当年的一个半吊子,变成了现在小有实力的高手。
当然了,六年中,饶是她如何努力,却终究追赶不上纪轩的步伐。纪轩也无疑成了回音谷百年来,不折不扣的传奇。
许是因为纪轩的身上带着太多的传奇色彩,加上长相英俊气度不凡,纵使脾气古怪,不苟言笑,但谷中不乏对他芳心暗许的女弟子。
菖蒲便是其中一位。
大约是一直顾念着当年红豆他们带自己来回音谷的情谊吧。虽然她现在的身份,从一位无依的孤女,变成了谷主的外孙。但这么多年来,她对红豆却一直很不错。
也正是因为这点,让红豆对菖蒲很有好感,心里早已将她当作了一辈子的朋友。所以对菖蒲拜托自己的事情,更是不遗余力的去帮忙。
回音谷每年都会派遣弟子下山,进行例行巡诊。黄泉、碧落两院的弟子,基本为一对一一组,根据各自院内小比的成绩和各自师傅的安排进行组合,而轮回院的弟子,则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自行选择同伴。
而这次,菖蒲听说纪轩一直没有确定同伴,所以想借此机会跟纪轩一组,下山进行例行巡诊。但她也清楚纪轩的脾气,不敢自己去说,便央了红豆前去纪轩那里探探口风。
红豆虽然不太喜欢纪轩,但架不住菖蒲的要求,也只有硬着头皮过去找纪轩。
看着红豆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菖蒲也猜出了结果。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红豆抬起头,看着菖蒲道,“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是……”
“只是什么?”
“他说,想跟他一组的话,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三天后,在他手下,接下一百五十招。”红豆道。
“一百五十招!”菖蒲闻言,亦是愣住了。
纪轩的实力她是清楚的,虽然她因为谷主的关系,破例获得了轮回院的测试资格,但以她现在的实力别说是一百五十招了,想接住五十招都有些吃力。
所以纪轩这话,说了亦等于没有说。
看着菖蒲颓然的样子,红豆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对不起菖蒲。”
菖蒲笑了笑,“没事……我也知道想说动他有些难。”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菖蒲想了想,说道,“现在看来,也只有一个办法能够说动他了。”
“什么办法?”
菖蒲笑着,指了指屋外,“去找你师傅,也就是我的姨父。我就不信,纪轩他敢不听连自己师傅的话都不听。”
“可是这样做的话,会不会不太好?”红豆不觉皱起了眉,“纪轩的脾气那么臭,而且认起理来软硬不吃。就算你请了我师傅去说,但我觉得搞不好还会适得其反。”
菖蒲笑道,“不试试怎么会知道?纪轩的脾气虽然不太好,但我觉得他怎么着也不敢违抗师命吗?这违抗师命可跟背叛师门一样,是大罪。嗯,就这么定了!”
红豆听了,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可是……”
菖蒲不耐烦的撇撇嘴,“好了好了,别可是了。这件事情你就别管了,我先走了。”说完,满脸笑意的走了出去。
看着菖蒲离开的背影,红豆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继而看着空荡荡的腰间,忽的想起自己的木剑在适才的比试中断掉了。
其实红豆早就有资格拥有一把自己的剑了,但也不知是什么关系,相比那些冷冰冰的剑,红豆却更喜欢用木剑。所以这么多年以来,红豆一直用的都是木剑。
只是木剑虽然好用,但到底不比真正的剑耐用。特别是在跟纪轩那样强劲的对手比试之后。断裂是必不可免的命运。
而每次自己的木剑断裂之后,红豆总会重新去弄一把。今天,也不例外。
于是,在菖蒲离开后不久,红豆便也跟着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