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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阴雨连绵,侯叔牵着猴仔儿上街,正遇上血叶阁阁主外出□□。因为听说能见到这位杀人不眨眼的阁主的未婚夫人,是以街上挤满了来看热闹的百姓。
侯叔把猴仔儿举在自己头顶,努力让他能越过众人看到那未婚夫人的脸。
“怎么样,小子,那位夫人漂亮么?”
“漂亮是漂亮……”猴仔儿看着花车上的锦衣女子,呆痴的将手指放入口中含吮,“可是爹爹,那个姐姐跟芙蓉姐姐长得一模一样啊。”
“……啊?”
“不对,爹爹。那就是芙蓉姐姐!她看到我了,她冲我笑了呢!”
侯叔怎的也没想明白,明明一个月前芙蓉都还是自己老大的妹妹,怎生现在就成了血叶阁阁主的未婚夫人。
他将猴仔儿送回家,随后便去了秦久家。
“老大?你在里面吗?”
屋里没有回声,死一般的寂静。侯叔刚准备转身离开,却听到什么东西“啪”地一声闷响摔在地上。侯叔心里一跳,忙伸手去推门。那门却是虚掩着的,并未费力气,轻轻一推便打开来,发出吱呀一声。
待看清屋里情形,侯叔嘴里不禁“啊呀”惊叫了一声。
酒气熏天的室内,秦久双眼紧闭摔在床边,地上一摊酒坛子的碎片。身形高大的少年蜷缩成一团,神色痛苦,脸色苍白,双手紧紧地攥成拳头,狠狠捶在地上。
“老大!”
侯叔几步上前将他扶到床上,却听他并不清醒,嘴里喃喃念着“芙蓉”二字,不禁觉得悲从心来。
“老大,你还在家里喝酒,你妹妹已经快要嫁人啦!”
少年的手指狠狠一握,用力得几乎掐进肉里去。眼尖的侯叔几乎是立即便看到了,忙抓过茶壶想给他倒杯茶醒酒,却发现茶壶里空空如也,只得出了屋子去打水。
只是待侯叔打了清水再回屋里来,屋子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有满地的酒坛子碎片泛着暗色的光,仿佛被谁抛弃了。
血叶阁的暗卫发现,从某天早上开始,血叶阁之外出现了一个衣着破烂的少年。
少年手里总是拿着肉包子,却从来没有吃一口。每一日的早上,少年都会出现在那个角落,并不做些什么,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望着血叶阁。从早上到晚上,从朝霞到日落,即使是下雨的天气里也从不曾例外。
有时阁主带着未婚妻子出门,他会抓紧手里的肉包子,走得离门口近一些。但也仅仅是近一些而已,他从来不靠近。
并不是不曾怀疑这个少年有什么样不可告人的目的,他跟踪过少年。然而少年早上来到血叶阁门口,晚上回到破烂的屋子里去,从来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
有一天,天气异常的冷,还下着大雨。
阁主脱下自己的外衣为未婚夫人披上,暗卫清楚地看到,少年的眼睛里满满是痛楚。他退了一步,仿佛受到打击,却又执着的不肯离开。
阁主带着夫人进了门。少年却一直站在那里,雨水并不曾因为他失意便不去淋他。他身上的衣服被雨水湿透,清亮的雨珠顺着指尖滴滴答答砸在地上。
五月初,石榴花开,绣着“榴开百子”的喜服被送进了血叶阁。五月中旬的一日,血叶阁阁主夏执迎娶一名平民女子为正妻。
这一日风清天朗,鞭炮声声。
夏执一身大红喜袍站在门口,四周挤满了前来道喜的江湖中人,以及看热闹的百姓们。他的手里并没有拿着血叶剑,只是握着一条软软的红绸,脸上并无笑容,也无喜色。
众人贺喜连连,并没有谁注意到人群中神色悲戚,被拥挤的人群推搡着前进的少年。
喜轿来了。
只见浓妆艳抹的媒婆伸出一双手,微微掀开了轿帘。一双并不小巧的穿着红绣鞋的脚露了出来,众人之间响起一片不知是何情绪的惊呼。
秦久深深凝视着那双脚。
她小时候怕痛,他也不在乎世俗目光,是以他从来没有强迫她裹脚。而现在,她的脚似乎遭到了众人嫌弃。他都没有嫌弃过,他们凭什么嫌弃?
想到此处,胸中似有裂痕,剧痛难忍。
然而她总归是要嫁人的。这个男子有钱有势,很好……
他看着媒婆扶着新嫁娘走出喜轿,将夏执手里的红绸一端交给她,领她走进喜堂。
“姻缘相配!白首成约!”
哪里来的相配?那个男子脸上连一点开心的笑容都没有,就像是被人逼着娶亲一般。既然不是心甘情愿娶她,他会待她好么?
而芙蓉……她会开心么?
被请来做主婚人的江湖高人须发尽白,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喝口茶,开口喊出第一声:
“一拜天地——”
他看着她和那男子缓缓弯下腰,向朗朗青天拜了一拜。
“二拜高堂——”
秦久站在发出惊叹声的人群之中,手指狠狠抓住自己左胸前的衣服。她要嫁人了。她留的信上说,那夜是她任性,她已然找到了自己心爱的男子,她想毫无污点的嫁给他,不让他去寻她。
“夫妻对拜——”
他看着她那心爱的男子转过身,对着她缓缓拜下去。心里已经痛的没有知觉了,只能感觉到一阵一阵不能呼吸的压抑。握成拳的手指缓缓松开,向她伸过去……
他将她从小养大,他看着她像一朵花般绽放。而现在,她要嫁给别的人。
不要……
不要嫁给别人……
“不要……”
“夏执!你怎敢娶别的女子!”
就在秦久难过得几乎昏厥过去的时候,一名青衣女子从天而降,剑尖直指大红喜服的新郎。随后手腕一翻,已是一剑挑落了新娘的盖头。
艰难迈出的步子猛然停住。秦久不敢相信地看着喜堂之上新郎缓缓露出的笑容,以及新娘的脸……
两个芙蓉……
不仅青衣女子惊得说不出话来,围观的百姓也是交头接耳。
却见穿着大红嫁衣的美丽女子对新郎启唇说了些什么。新郎勾起唇角,意味深长的一笑,点点头。于是女子便抬手,在众目睽睽之下褪下了那件嫁衣。
“……芙蓉。”
秦久痴痴望着那个褪下红色嫁衣,只着素衫却仍然美得惊人的女子,情不自禁向前走了一步。
却听少女冷冷的道:“李姑娘,你可知你逃离他身边一次便会有多少人受牵连么?更何况你本来便心中有他,为何口是心非?”
“那又如何,与我何干?”李叶宁略略一蹙眉,随后似是明白了些什么,看言伤的眸子里仍然盛满敌意,“即使我逃离他身边,他也依然是我的。”
“你看。既然心中有他,又为何要故作姿态,你带给我许多麻烦。”言伤说着看向人群里衣衫褴褛神色憔悴的少年,他期盼地看着她,她的心里也是一动,“我本该呆在我心爱的男子身边,却因为你的一次任性,被你的夫君抓过来,差一点便要嫁给他。当日他生性冷漠,偏以温柔待你,你不知珍惜。而现在他要娶别人,你才反应过来你心中有他,不问黑白便赶过来大闹喜堂。”说罢看向一旁以深邃眸光注视着李叶宁的夏执,“我只劝你一句,以后莫要再像这般意气用事。”
“……你这女子实在啰嗦。”
言伤并不去揭穿她的口是心非。李叶宁是这样,秦久又何尝不是这样?这样一通闹下来,她会反应过来,那么秦久便更能懂得自己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了。
当日说好,她帮夏执引出李叶宁来,他放她走。
言伤见夏执将那大红嫁衣捡起来,递给李叶宁,被她挥开又叫人重新去做,两人似乎是终于和好如初。她便不去看众人的目光,一步一步走出喜堂,来到秦久的面前。
“……芙蓉。”
言伤并不多说,只是一把抓过秦久的手,奔跑着穿过惊呼的人群。
两个人穿过熙熙攘攘的集市,穿过人烟稀少的小路,穿过孩童的惊叫声和欢笑声。言伤一路拉着他跑回家,随后关上门,将他紧紧抱住。
“秦久,我被吓坏了。”
“……我也被你吓坏了。”
他沉默良久,退至墙边,倚在墙上任她靠在他的怀里。太久没有好好吃过饭好好睡过觉,他已经没有多余力气支撑她,只是这样让她靠着已经感到十分吃力。
“秦久,你说,你方才有没有觉得不想让我嫁给别人?”
“……”他本想像以前那样毫不犹豫反驳“老子才没有”,奈何张了几下嘴,最后说出口的却是“是,我不想让你嫁给别人。”
“你为何不想让我嫁给别人?”她并不肯放过他一般将脸凑近他的脸,毫不顾忌他惨白的脸色。
“……”
“你说啊,你不说的话,我还是会去嫁给别人的!”
“……因为我,想让你嫁给我。”
话说出口的一瞬间,秦久眼前仿佛绽开了一片炫目的烟火。然后他的嘴巴被少女带着馨香的柔软用力堵上了。心跳剧烈得自己都不能控制,少女柔软的舌头在自己唇上反复舔舐着,迟疑着张开嘴任她吮吻,她却已经退了开去。
“秦久,我要嫁你。”似花般美丽的少女郑重看着他,“就算你只是个地痞,我愿意嫁你。已经跟你一起过了那么多年,我并不怕将这样的日子就这样过下去。”
“……”秦久将那句“我只是个地痞”生生咽了回去,心里说不出是怎样的滋味,狂喜,内疚,齐齐袭来。久未进食的身体似乎承受不了这样的刺激,眼前就这样黑了下去。
秦久睁开双眼时,屋子里很安静。
芙蓉!
秦久惊慌失措地便要掀开被子下床。门却在下一秒被轻轻推开了。
素衣少女冲他清灵一笑,他已然失去了语言能力,只是看着她为他绞干帕子,然后靠近来替他温柔的擦脸。
手指动了动,随后一把抓住了少女握着帕子的手。
“……芙蓉。”
“嗯?”
“我只是个地痞。”
“嗯。”
“……我没有本事,但是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少女停住动作,随后一笑将帕子丢到一边,将浑身僵硬的他紧紧抱住。
鼻尖全都是少女的香味,良久,秦久感觉到她郑重的点了点头。
“嗯!”
————拯救十九岁杯具地痞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