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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虚假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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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生很快就过来了,给苏暖做了一系列的检查,然后告诉冷寂:“她已经没有大碍了,再观察一到两天,如果没有别的问题的话,就可以出院了。”

    冷寂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但是心头马上又涌起了别样的情绪,只是当着医生的面儿,他不好表现得太明显,只能微笑着谢过了医生,又问了一些注意事项,这才目送医生和护士离开。

    “你现在可以跟我说了么?”医生一走,苏暖就迫不及待地开口了。她不敢深想,自己为何如此心急,但她就是迫切地想要知道,冷寂究竟想跟自己解释什么。

    冷寂看了看她,神色有些犹豫,显然,按照他原本的打算,并不希望这么早就跟苏暖解释那些。可是,现在苏暖都已经主动开口问了,他若是推三阻四地不说,很容易让苏暖多想。

    飞速地在心里权衡了一下利弊之后,冷寂还是觉得苏暖的感受比较重要,所以,他果断地反锁病房门,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走到苏暖的身边,开口说道:“暖暖,我也不瞒你,我的确是已经结婚了,但是我并不爱那个女人。”

    第一句话,就把苏暖心里微弱的幻想彻底击成了粉末。苏暖像是瞬间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似的,软软地向后靠去,幸好背后有枕头挡着,并不疼,只是背上的伤痕微微有些痒,让她心里一阵堵得慌。

    “暖暖,有件事情,我一直没跟你说过。事实上,我也是不久之前才意识到的……”冷寂闭了闭眼,再开口的时候,音调干涩无比,他说:“我可能随时都会死。”

    “什么!”苏暖大惊,瞬间忘记了所有的难受,满心里只希望冷寂下一秒可以对着自己露出一个恶作剧的笑容,然后告诉她,一切都只是个玩笑,是骗她的……

    可是冷寂却说:“我告诉过你的,我脑子里有一颗肿瘤。过去我一直以为,那个肿瘤没有恶化过,状况非常稳定,我不会死的太快。可是后来,我渐渐意识到,也许我的家人联合医生一直在骗我,我的状况,可能已经非常糟糕了。我随时都会死,所以他们才会那么急切地逼迫我给他们留一个后人。”

    “不、不会的,这不可能……”苏暖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事情。

    冷寂苦笑:“我起初也不愿意相信的,但是我后来仔细地回想了他们的种种作为,找到了很多可疑的地方。我甚至还偷偷地去做了一次检查,得出来的结论,跟我自己猜想的差不多。那颗肿瘤,一直都在恶化,我剩下的生命,已经不多了。”

    苏暖望着他,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再也说不出任何的话来。

    一瞬间,她甚至都不再计较冷寂另娶她人的事情了,满心里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冷寂可以活下去。

    无论如何,对于这个给予了她无数温暖和关爱的男人,她不希望他死。

    哪怕从今以后彼此再也没有任何关系,她也依然希望,他可以活着,好好儿地活着。

    冷寂伸出手,温柔地拭去苏暖脸上的泪痕,微笑着说:“其实也未必那么糟糕,我可以做手术把它切除掉。虽然成功的几率不是特别高,但至少还是有一线希望的,比什么都不做被动地等死要好多了。”

    听他这么说,苏暖的眸子里,终于重新焕发出希望的光彩。

    冷寂始终注视着她的神情,见她这样,又是高兴又是难过。他苦笑着说:“可是,我是家里的独子,如果我死了,而且又没留下任何继承人的话,冷氏集团的大权就要落到家族里的旁支手上了。那么,我们这个所谓的嫡系血脉,就会反而变成旁支,失去所有的权势和地位。所以,我要是不留下孩子,他们是不会让我去冒险做手术的……他们宁可让我慢慢地等死,也不会允许我去冒险。”

    苏暖听得脊背发寒,却也终于隐约地意识到了什么。

    “你……你的妻子,已经怀孕了?”她颤抖着轻声发问,心中万般纠结,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盼什么样的回答。

    冷寂叹息着点头:“是的。所以我才可以回来见你。”

    苏暖敛下眸子,低头沉默,蝶翼般的睫毛遮住了她眼中所有的情绪,但是冷寂依然可以感受到她内心的挣扎。

    冷寂轻轻地抚摸着苏暖的脸颊,却没有勇气抬起她的脸,与她的双眸对视。他只是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轻轻地开口继续说道:“暖暖,我这次回来,其实是打算在安排好了各种事情以后,就去美国接受手术的。可是我没想到,你会……”

    他顿了顿,略过了关于苏暖自杀的事情,只说:“求你了,让我照顾你吧。在你彻底恢复以前,咱们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还是像以前那么相处,可以么?暖暖,这可能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一段日子了,你就当做是满足我最后的愿望吧,我……”

    还不等冷寂说完,苏暖就飞快地抬手捂住了冷寂的嘴。她已泪流满面,却还是轻轻地摇头,颤声说:“你不会有事的。冷寂,我会等你回来,你一定要活着回来!不管你想要把我当成什么身份,我都不在乎,只要你能活着回来,哪怕是让我一辈子都给你当情人,我也愿意!”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苏暖根本就没有时间也没有心力去思考太多。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能让她在冲动之下,说出自己心里最最真实的想法。

    冷寂震惊于苏暖的勇气,却也心疼她如此委屈自己。他用力地抱紧她,吻上她的双唇,一番吮吸之后,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她,看着她微红的脸颊,郑重地说:“暖暖,我不会让你成为那种遭人耻笑的存在,只要我活着回来,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名分的。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别人有机会看轻你半分!”

    苏暖的身体狠狠地颤了一下,嘴唇轻轻地颤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是终究没有说出口。

    她再次敛下双眸,不再让冷寂看到自己眼中的情绪,竭力让自己的声线保持平稳,轻声地说:“嗯,好啊,我等你回来给我名分……”

    可是她心里的真实想法,却不是这样的。

    她的愧疚和自责,让她没有办法真心接受冷寂许诺的未来。如果冷寂真的可以活着回来,她是绝对不会再跟他见面的。只是,现在,她必须得给他一点希望才行,她不能对着一个即将接受生死考验的人说出那么残忍的实话。

    冷寂其实心里也是多多少少有所察觉的,但是他不敢深想,情愿自欺欺人地让自己相信苏暖口中说出来的话。他用力地抱紧她,在苏暖的耳边轻声地说着:“等我回来以后,咱们就出去旅游吧,看看各地的景色,尝一尝以前没吃过的美食。我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权势了,对于家族来说,我是否活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不过这样也好,没有了利用的价值,他们也就不会再像从前那样限制我。只要我回来,我们甚至可以四海为家,永远都不回来,永远都不过问关于冷家的任何事情……”

    苏暖静静地听着,轻轻地点头,眼泪却始终无声地滚落,没有片刻停止过。她心里非常难受,无比清醒地知道,那一切都是不可能的,可是她却必须得做出向往的样子来,个中滋味究竟有多么煎熬,恐怕也只有她自己才能够体会。

    接下来的时间里,苏暖和冷寂都默契地不再提起跟未来有关的事情,只是随便扯一些天气、饮食方面的话题,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但其实彼此心里都知道,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悄悄地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过去,他们彼此相处的时候,无论谈论什么,或者哪怕是一起发呆,气氛都是温和融洽的,可是现在,表面上看起来似乎一切都好,但实际上,心里却别扭得要命。以前,跟冷寂呆在一起的时候,苏暖总是不自觉地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可是现在,她却希望时间赶快过去,让她快点结束这份尴尬的煎熬。

    她不是不爱他,也不是不愿意跟他呆在一起,只是心里撞了太多太多的事情,沉甸甸的,让他们再也没有办法轻松自如地相处。

    好不容易,才终于熬到了晚上睡觉的时间,苏暖或许是真的累极了,居然沾上枕头就立刻睡着了。

    她做了个梦。

    梦境是前所未有的绚丽多彩,像是童话故事里的世界一样,她和冷寂在阳光下追逐,在溪水边打闹,在飘满花香的花园里享用美食……一切的一切,都美好得那么不真实。

    冷寂握着她的手,跟她说:“暖暖,从今以后,我们永远在一起,再也不会分开了。”

    苏暖扬起嘴角,露出幸福的笑意。可是笑容还没来得及定格,虚无里就突然冲出来一个面目模糊的女人,一把将冷寂从她的身边抢走,紧接着,在她的面前消失不见。

    苏暖甚至都来不及发出喊叫,周围绚丽的景色就无声地碎裂,像是被打破了的镜子一样,碎裂成无数块,每一块里面,都是闪动的画面,是她和冷寂所有温馨幸福的瞬间。

    慢慢地,那些碎片化成了粉末,随风而散,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