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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孕了怎么了?”
梁锦墨的这种反应,简直就是比发现新大陆更加的震惊。
梅珏看着梁锦墨,一脸的不理解,“有性生活难道不应该怀孕么?难不成是你有问题?”
“当然不是!是因为……”
梁锦墨有点呕,话就在嘴边,可是偏偏就不能说出来!有口难辩啊。
梅珏蹙眉,“因为什么?”
梁锦墨觉得脑子快炸了,还是重新回到辛曼怀孕这个事儿上,“辛曼怀的是谁的孩子?”
梅珏特别无语地扫了梁锦墨一眼,老神在在地说:“我的。”
梁锦墨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幸好不是淼子的……等等……”他猛地抬头,“你说是谁的?!你的?”
梅珏抬步就往吸烟区走,“是啊,我的。”
梁锦墨已经是被一道雷给劈中了,急忙就跟上去,“不会吧,兄弟妻不可欺啊,老薛知道了还不要气死。”
“嗯,还不知道。”
梅珏到了吸烟区,抽了一支烟含在口中,咔啪一声点燃了打火机,“而且,你不是说了他俩不能在一起么,这不正好,反正我也挺喜欢辛曼的。”
说着,梅珏还又瞥了后面紧走两步跟上来的梁锦墨。
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因为他到现在,还都没有闹明白,为什么两人好好的,薛淼会执意要和辛曼分手。
而现在听梁锦墨的意思,像是一个知根知底的,况且梁锦墨本也不是那种不靠谱的人。
“哎,其实这是最好的结果了,如果辛曼肯移情别恋的话,也就不用一直粘着老薛了,让老薛也是左右为难,毕竟是有血缘关系的……”
梅珏瞳孔一下子紧缩了一下,烟蒂上的火星明灭,恍然烫了一下手,“血缘关系?”
梁锦墨一时间懵逼,顺嘴就给说出来了,等到现在梅珏反问,才一下子睁大了眼睛,“我……我刚才说什么了?”
梅珏眯起了眼睛,“已经在一边掐了烟,你刚才说,他们两个有血缘关系……”
“那是因为……”
梁锦墨脑子里飞快的转动着,他在想到底能用什么法子将这个事儿给搪塞过去,毕竟梅珏也不是吃干饭的,但是……
“老梁,别想蒙我。”
梅珏的一双眼睛闪着精明的光,缓慢地说。
梁锦墨真的是死的心都有了,看来辛曼怀孕的这个事儿,让他一下子心神俱荡,结果一不留神就把这个原本应该埋藏在心底的秘密给说了出来。
他摆了摆手就往外走,“得了,就当我刚才说梦话吧,这事儿你要是想知道,就去问淼子。”
梅珏没有跟出去,而在吸烟室里,眯着眼睛抽完了一支烟。
血缘关系?
难不成是父女关系?
………………
而此时此刻,在病房里。
一坐一站,遥遥对望。
明明两人之间只隔了不到一米的距离,而现在看起来,却像是隔了千山万水一样,走不到一起了。
薛淼的脸色好了很多,但是很明显能看出来瘦了,因为瘦了,面上的棱角显得异常锋利深邃,眼睛如同深海千年不化的玄冰湛冷。
辛曼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说:“你不用做出一副讨厌我讨厌的要死的表情了,我都已经知道了。”
薛淼脸上原本波澜不惊的面容,乍然出现了一丝裂痕,并不明显,可是瞳孔已然骤然紧缩。
“什么……”
“我帮你整理住院所需的衣服的时候,看到了那份亲子鉴定,”辛曼低着头,睫毛微闪,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我知道了真相,薛淼。”
薛淼心中像是有一个锋利的爪子,顷刻间就将他的心脏抓挠的鲜血淋漓。
他想要用隐瞒真相的这种方法,来保护辛曼,可是最终她……竟然知道了。
辛曼看到薛淼此刻惊觉的面庞,忽然笑了起来,“淼哥,其实,我不是不知好歹,如果你早点告诉我,我就不会一直纠缠你了,也不会非要缠着你和我上床了……孩子的话,你放心,我会打掉,十分谢谢你,在这一年来,给我带来的美好的回忆,这个秘密,我谁都不会说,我爸妈不会说,最好的朋友不会说,我会一个人带到坟墓里去。”
她说完这些话,便转了身,“再见。”
看着辛曼的背影,靠坐在床头的薛淼,深深的闭了闭眼睛,眼角流淌下来的眼泪,流淌下来浸透了身上宽大的病号服。
………………
隔天,辛曼去参加了周多多的婚礼。
因为怀孕的缘故,不能穿高跟鞋,不过即便是平底鞋,辛曼高挑的身形也穿出了与众不同的感觉。
在新娘新郎致辞的那个环节里,当李岩说出她们从大学到现在,平淡而细水长流的故事的时候,周多多哭了,脸上的妆都哭花了。
等到互换结婚戒指的仪式结束,周多多一边抽噎着,一边问辛曼,“我刚才的样子是不是丑爆了?”
辛曼为周多多递上纸巾,“你今天是最美的。”
然后是新娘在台上扔鲜花花束。
周多多特别吩咐辛曼,“靠前站点儿,我把花束扔给你。”
接到新娘捧花的人,就是下一位幸运的新娘。
辛曼笑着摇了摇头,她也并不是因为这一次感情上的创伤,就不结婚了,只不过,没有那么快了,她想要这段时间里,带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出去走走,也算是带给自己腹中胎儿的第一份礼物,当然,也是最后一份。
她没有特别去抢花束,可是,捧花却直直的向她抛了过来,周多多就是看准了辛曼的位置抛的,辛曼身边最近的人都离的有五六米远,辛曼想要有人和她抢都没有人及时赶到,只好接过了捧花。
周多多比了一个V字,对身旁穿着着帅气逼人的新郎礼服的李岩说:“怎么样,我在大学的铅球没有白练了吧,绝对稳准狠。”
李岩捏了一下她的胳膊,“是的,没有白练了,胳膊又粗又壮。”
周多多横了李岩一眼,“你竟然敢嫌弃我胳膊粗?好,今晚的新婚夜泡汤了,你去找一个细胳膊细腿大胸的美女去暖床吧。”
李岩笑着将周多多搂在了怀里,“刚婚礼就要你帽子上泛绿光啊,放心,别的人再美,也入不了我的眼。”
周多多甜蜜蜜的笑了。
她看着辛曼手中的捧花,心里祝福着她,一定可以找到如意郎君的。
………………
周多多放了婚假,辛曼等到请假期满,回到办公室的时候,看着周多多空着的位子,心里其实还是有一点感触的。
辛曼并没有去人事部门销假,直接去了主编办公室,相反,是要续假。
宋主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看来身后榜上金主了就是不一样了,先是病假一个多星期,这又要请两个星期的事假。
辛曼被宋主编眼镜后面的小眯眯眼盯的浑身不自在,刚想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宋主编忽然倾身过来,“可以,但是有个前提条件。”
“什么条件?”
宋主编从一堆文件中,抽出来上一期杂志的一本样稿,哗啦啦的翻动纸张,翻到其中一页,用马克笔圈了一行字。
“你看。”
辛曼看着这一行字是:毕业季福利来了!大家想了解真正的冯井么?想贴近了解ta的生活么?请快快行动起来吧!本期杂志内附页,填写之后微博上@星海官博,就有可能得到一份冯大作家的独家专访哦。
而这个版面,是冯井专栏的版面。
宋主编说:“因为杂志销量大增,所以开会讨论了一下,决定在下周三出一本增刊,里面放上冯井的个人专访。”
辛曼抚了抚额头,“宋主编,你明明知道冯井这个人不会配合的。”
“对啊,”宋主编说,“我知道,但是不是有你么。”
“……”
这是把她当成救世主了啊。
辛曼摇了摇头,“这种专访,我也拿不到。”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啊?”宋主编说,“昨天责编已经和冯井交涉过了,他说可以考虑,你先设计几个问题,不要太露骨的,最好可以是那种欲语还休的那种,如果可以带上照片就最好了,你知道他的一些女粉丝是有多疯狂……”
辛曼:“……那如果他是女的呢?”
反正冯井的真实面容,就只有她见过,跟以前的责编交涉的时候都是用的变声器,网上对于冯井的性别,也是十个话题里面九个猜测。
宋主编摇了摇手指,“凭我多年的经验,能写出这种文字的,这么特立独行的,不可能是女作家,而且,”他看向辛曼,“你不是见过冯井了么,你刚才都用了一个词,如果,就是不可能实现的啊。”
辛曼从主编办公室出来,就听见宋主编说:“这件事儿完了,就批你的假,带薪假!”
………………
辛曼先在网上搜了一些国内的景点,现在正值暑假,其实是旅游旺季,可是辛曼并不想要去人多的地方,她想要自己安安静静地走一走。
随便勾画了几个景区,然后存了档,便开了网页,开始就粉丝们狂热喜欢冯井的一些消息做出一份问卷。
是一共设置了十个问题,辛曼反反复复地修改,怎么才能抓住粉丝的心,而且又能撩到他们,真是个技术活。
不过,民众们对于男爱豆的容忍度,要比女明星宽容的多,不行辛曼就拿偷拍一张冯井的照片,他那张好看的脸,绝对是颠倒众生。
咕噜。
辛曼的肚子忽然发出了一声警报声。
她揉了揉肚子,饿了。
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二点半了。
辛曼直接将已经准备好的问题用打印纸打印出来,顺手塞进包里,拎着包就出了门。
她路过一家中餐厅,点了几个小炒,配上米饭,然后去超市里买了一些新鲜水果蔬菜,来到路边叫车,对着出租车司机报出了冯井家里的地址。
不知道冯井是不是在家,辛曼没有事先打电话,还是需要去碰碰运气。
辛曼来到门口,显示按了几次门铃,但是里面都没有人来开门。
她腾出一只手来从包里拿出来手机,给冯井打了个电话。
第一个,没人接,再打了一个,直到打了第三个电话,电话被接通,一声睡意十足的声音。
“谁……”
这个声音简直是苏化了,辛曼顿时就脑补出来之前看耽美日漫的时候小受的配音声优吗,顿时被自己已经腐掉的思想掬了一把同情泪。
“是我,辛曼,”辛曼笑了笑,“过来来开门。”
冯井嘭的就把电话给挂了。
辛曼这也才知道,其实冯井的起床气也不小,可是……现在都快下午一点了,这是午睡么。
她靠着墙,等了好大一会儿,门锁在咔嚓的轻微转动了一下,门从里面打开了。
辛曼一进门,就看见冯井一张睡意惺忪的面庞,以及乱糟糟的头发,然后毫不介意地打了个哈欠。
“门口有干净的拖鞋,换了鞋进来。”
冯井揉了揉惺忪睡眸,指了指辛曼的脚边。
辛曼换了鞋子,从玄关处走出来,看见整洁一新的客厅,说实话是很惊讶的,毕竟前一段时间,这里已经被冯井这个疯子给砸烂掉了。
“你还没吃饭吧,我买了一些吃的。”
冯井没有理会辛曼,直接抬步走上了楼。
辛曼来到厨房,从碗橱里取出碗筷来,外卖的几个小炒放进盘子里,又拿出几个小碗盛了米饭,又去厨房里淘了绿豆,上锅熬了绿豆汤,几样新鲜的水果切成块,凉拌了一个水果沙拉。
等到这些事情都做过之后,端着走出来,就看见冯井已经坐在餐桌边开吃了。
冯井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衫,衬衫衣袖向上卷起两道,露出手腕的腕带,衬衫加运动的腕带,原本就是不伦不类的搭配,但是在辛曼看来,却仿佛是穿成了另外一种潮流范儿。
她将水果沙拉放在桌上,“吃点水果。”
冯井抬头看了她一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有什么事情求我?”
辛曼笑了一声,“呵,不是你告诉杂志社的人,你想要接受采访的,现在又问我想要有什么事儿求你?这个烂好人当的实在不是你冯井的风格啊,就为了让我在中间的夹缝里左右为难一下?”
“切。”
冯井继续低着头吃饭,也不再说话。
辛曼也是饿了,吃了两小碗米饭,等到绿豆汤熬好之后,给冯井端了一杯冰镇的过来,她自己喝的是温的。
吃了午饭,冯井一脸餍足的表情,靠在沙发上,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拿眼角斜着辛曼,“辛曼,不如你来当我的经纪人吧,我发你工资。”
辛曼真的是被雷了一下,“算了吧,我还想要多活几年。”
冯井轻哼了一声,“给你点颜色就开染坊了,真以为我想要你过来啊。”
辛曼耸了耸肩,简单收拾了一下厨房的碗筷,从包里拿了问题的打印纸和录音笔,“来吧,开始专访。”
“我吃饱了就不想思考了,就需要休息。”
冯井躺在沙发上,两条长腿晃着,用一种无赖的口吻说,“我饿的时候大脑才会飞速运转,现在不成,脑子冻住了。”
辛曼知道他现在就是存心找茬,不过也不理会,将打印纸放在一边,“那好,不做专访,我们聊聊天。”
冯井翻了一个白眼,这种表情在他的脸上,也并没有使人厌恶。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就往楼梯上走了上去,“我习惯午睡,等睡醒了再说。”
辛曼:“……”
这人是属猪的么?吃饭前不是刚刚睡醒了?又去睡了。
长沙发放着一个天蓝色的靠枕,辛曼躺在沙发上,眯起眼睛,拿着电视的遥控板调台。
她随便调到一个音乐频道,然后闭起眼睛来听歌,听着听着,就觉得头脑似乎是被放空了似的,沉入了浅浅的睡眠之中。
冯井从楼梯上下来,脚步很轻,没有穿拖鞋,赤脚走在红木地板上。
他经过辛曼的沙发,然后去冰箱里拿了一罐冰镇的啤酒,咔的一声,将拉环打开,喝了一口啤酒,又扫了一眼躺在沙发上睡着的了辛曼。
冯井走到客房里,去拿了一条毯子出来,随手丢给辛曼盖在身上,才又上了楼。
辛曼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她发现自己自从怀孕了之后,特别能睡,而且能不分时间场合的困,沾枕头就睡。
她来到楼上,准备去冯井的房间去叫他做专访,轻轻的叩了两下房门之后,便转动门把进去。
这间卧室的摆设也喝上次来的时候不同了,偏重于实用化了,在床的这边,有一个很大的白色书桌,不过,上面就放了一本书,还是一本……无字书。
辛曼看着这么厚厚的书,竟然里面空无一字,淡淡的摇了摇头。
而封面呢,只花了一只风筝,漫无边际在天空中飘荡的风筝。
不过,摸起来,纸张是有凹凸度了,辛曼将纸页翻开,对着光照了照,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那是用隐形墨水写的,没有特殊的药水,你什么都看不到。”
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辛曼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向着声音来源的方向走了一步,当啷一声,一个空的啤酒易拉罐就被辛曼踢翻了。
她低头,就看见坐在地上,靠着桌上的冯井,手边放了好几瓶啤酒罐,还有一瓶红酒。
“这么混着喝,不怕醉么?”
她绕过冯井一曲一伸的长腿,走到另外一侧,也学着冯井的姿势,坐在了地上,靠着背后的书桌,也没有觉得挤。
这个书桌倒是有这种用途。
冯井瞥了她一眼,“你看我的样子像是醉了?”
辛曼看着冯井一双极为明亮的黑色眼眸,眼圈却因为酒气上涌,有些泛红,头发微凌乱,睫毛很长,她很鲜少看见有男孩子的睫毛这样长的。
冯井向后靠着,后脑勺靠在书桌上,眯起了眼睛,手中一个已经空掉的啤酒罐丢在地上,当啷一声。
“你有过喜欢别人的那种感觉么?”
辛曼将双腿在地板上放平,回答:“有。”
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那种喜欢到爱的感觉,让人觉得在心里挥之不散的浓密织网,只会越来越密集。
“我也有,”冯井忽然笑了,好像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他是我家的养子,我爸妈买来为我冲病去灾的,因为在我小时候,有段时间病的快死了,然后就有一个道人,说需要领养一个孩子,我爸妈就去了孤儿院,把他领回来了。”
当时,是他自己去挑的。
他大约是五六岁的样子,那个时候她记得特别清楚,孤儿院的院长,碍于梅家的权势,将孤儿院里适龄年龄段的男孩子都叫了出来,在院子里站了一排,一个个都是畏畏缩缩的模样,看见他都露出一副讨好的面容,他莫名的觉得心头一阵火,转头就对管家说:“我不要了。”
但是,就在转身的同时,他看见了他。
他身上穿的是很破旧的衣服,一条洗的发白的牛仔裤,上面是一件印花都已经洗的褪色的T恤,就这么远远地看着他,眼神似乎是远山冰泉一样,冰冽浸润。
他转头,笑了,指着那个阳光下的少年,“管家大伯,我要他!”
“他比我大六岁,当年领养他的时候,他已经十二岁了,其实我爸妈不想要领养一个这样大的孩子,他们想要领养一个年龄小的孩子,比我小的更好,好控制,而且不会有太多的记忆,还没有初步形成世界观。”冯井顿了顿,自嘲的笑了笑,“可是,我就是要他,我甚至绝食抗议,他们去办了领养手续。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么小的孩子,就心机蛮重的。”
辛曼没有吭声,只是静静地听着。
她知道冯井现在并不是想要她的回答,只是想要倾诉。
从这个苍白的大男孩的眼睛里,她看到了一丝执拗。
“他来到梅家之后,不知道是不是阴差阳错,我的病果然是好了,但是,他来的那个夏天,就出了水痘,高烧的两个星期,”冯井目光有些散,盯着自己的脚尖,“因为我没出过水痘,我爸妈不让我去看他,我就偷偷的溜去,就那么晚上,偷偷溜过去,给他倒水喝,然后,我就染上了水痘。”
冯井真的没有想到,他的体质会这么弱。
也正是因为他染上了水痘,让全家人都认为是他传染的,那两个星期,就任由他在距离别墅很远的一个小房子里,没有人去看他。
“后来,大病初愈,他被我爸妈丢到一个全寄宿的中学里去了,是我哭着闹着,才又把他给转回来,转到了走读的一所私立中学,”冯井摇了摇头,“我以为这是为他好的,可是回来之后第一次他见我,眼神是从未有过的陌生,甚至毒怨。”
听到这儿,辛曼已经听出来一点苗头了。
“他……也是个男孩么?”
辛曼轻轻地问,声音比她预想到的还要轻,好像是生怕将冯井这段玻璃一样易碎的回忆打破一样。
冯井默了默,然后点了点头,“嗯,原来是一个男孩子,现在是一个优秀的男人。”
他的目光前面窗台上洒落的光线,一半明一半暗。
“我其实算是一直追随着他的脚步向前走的,而且,我比一般孩子学东西都要快,记忆力也是超强的,从小学到高中,我跳了四次级,然后比他小一届,进入了同一所大学里,但是,”冯井顿了顿,“后来他开始交女朋友了,你知道么?后来有一天,在一个夜晚,我冲过去拥抱了他,我表白了,我说我喜欢你,但是他将我狠狠的推开,让我滚。”
辛曼想到了,这应该就是曾经在笔记本电脑文档上,冯井写到的那一段话,写出了一个少年对于初恋的酸涩,以及被人揭出之后的狼狈和无助。而那段回忆,也导致他将电脑砸了,无端的怒火充斥了整个胸膛。
“后来,这事儿我爸妈知道了,以为是他的错,把他几乎打了个半死,最后还是我扑到他身上,帮他挡去了鞭子,才最终作罢,”冯井说,“他们也骂我,说完是有病,需要去治,说我是怪物,只要是远离他,就不会有事了,然后把我在家里关了将近一年,大二都没上,然后我就是在那段时间开始写东西的。”
许久之后,冯井问:“你也觉得我是一个怪物么?”
辛曼摇了摇头,很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不是,你是一个正常人。”
冯井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连眼皮都没有眨。
“你知道么,我一直都以为,一个人生在世上,就像是没有办法决定自己的性别和出身一样,当喜欢的感觉来了的时候,也没有办法决定对方的性别和出身,喜欢了就是喜欢了,哪有那么多的准则规定,如果做什么事情都要四四方方的画一个方框的话,那人得多辛苦啊。我觉得一句话说的特别好,我喜欢你,而你刚好是同性而已,没有别的原因。”
辛曼抿了抿嘴唇,转头看了冯井,“唯一一点啊,我觉得你有点太早熟了,早恋啊,我都觉得我高中情窦初开够早的了,你这是幼儿园就第一初恋咯。”
冯井听了,忽然笑了,“辛曼,我知道为什么他喜欢你了,我现在都有点喜欢你了。”
他?
辛曼微微一怔,“他是谁?”
冯井没有回答,撑起地面站了起来,“好了,先解决你的专访吧。”
辛曼撑起手臂的时候,蹙眉,心思一转,难道冯井口中的这个他,是……薛淼?
………………
辛曼从冯井家里出来,已经过了夜晚八点了。
冯井把车钥匙丢给她,让她开自己的车走,辛曼摆了摆手,“我这人懒得很,现在但凡是能打车,就绝不开车。”
辛曼下了楼,在一楼,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却未曾料到,站在电梯外面的人竟然是梅珏。
“你怎么在这儿?”
辛曼一时间有些惊诧,脱口就问道。
梅珏原本心里也有点诧异的,不过他没有像辛曼一样表露在外,单臂撑在电梯镜面上,“因为我是跟踪你过来的啊。”
辛曼无奈地笑,“那你为什么跟踪我?”
“我喜欢你啊,你这么聪明,不是没看出来吧?”
说着,梅珏忽然靠近了一些,眨了眨眼睛。
辛曼直接拍掉了他的手,“得了,我要是能看出来就有鬼了。”
她说完,便下了电梯,“我先走了。”
但是,等到走到门口,才恍然间想起来,为什么梅珏会在这个公寓楼下面,他还没有回答呢,就这么被带到沟里了。
只不过……
辛曼走到夜色之中,仰头看了一眼公寓楼,梅珏也是在这里住的,还是来找人的,倒也是挺巧了,和冯井住在一个高档小区里。
………………
梅珏上了楼,在走廊上,接了一个电话。
“对,我送过去的两个样本,麻烦你帮我验一下。”
既然薛淼和梁锦墨都不说,那他就自己验了,如果是有血缘关系,也到底看看是什么血缘关系。
听筒里传来一个女人清亮的声音,“你怎么找我了,梁医生不给验?”
都是一个科室的,自然是知道梅珏和梁锦墨的关系,一向都是不错的。
“梁锦墨和薛淼一样,现在智商只有三岁,再加上有间歇性狂躁症,我怕被咬,”梅珏说,“验了尽快给我。”
“好的。”
挂断了电话,梅珏刚好就来到房间门口,直接按了密码锁,开了门。
房间里亮着灯,罕见的并没有像是一个没有人气的黑色墓地一样。
楼上的冯井听见楼下有响声,趿拉着拖鞋就下楼来了,“你怎么又……”
看见来的人是梅珏,便将下面的话给咽了下来。
梅珏扬了扬眉梢,径直走到厨房里去,开了冰箱门,将手中拎着的购物袋里的食材放入冰箱里一部分,半是夸奖地说:“可以了,难得开你的冰箱门,看到的不是只有啤酒和泡面。”
冯井已经捞过一件白T穿上,缓步走过来,一下子就瘫倒在沙发上,“都是辛曼送来的,你刚才上来的时候,她刚走。”
梅珏淡淡地嗯了一声,“正好碰上。”
冯井耳朵一动,眼光向梅珏那边瞥了一眼,又低头,从茶几下面拿了手机,开了游戏玩手游。
梅珏在厨房里,自己煮了一碗面,端出来放在餐桌上,香气扑鼻。
冯井循着香味抬头,看了一眼梅珏。
梅珏注意到冯井的目光,“你要吃么?”
冯井摇头,“不。”
其实,他心里在腹诽,明明就做了一碗,还问他要不要吃,难不成是要将他吃的让给他么?
哪里有这么好心……
就在这么想着的时候,梅珏已经端着碗过来了,不容分说的就将他手里的手机给抽了出来,直接按了退出,冯井抓狂,“我刚刚组队啊!你给我退出来……以后再上游戏就没人要我了!”
“我要你。”
梅珏俯身,将碗筷塞到冯井手里,“知道你现在饿了,厨房里还有一碗,你先吃我的。”
冯井因为刚才梅珏的一句话,已经是心跳漏了半拍了,不过他也知道,他根本就是无意,随口说说而已的。
梅珏的无情,他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清清楚楚的知道了。
………………
冯井的专访,在星海杂志的增刊发行,立即就引起了轰动。
这份专访后面,印有辛曼的名字。
专访上,除了有一些例行的问答之外,而且还覆有一张照片。
照片是一个红色的开窗窗台,窗台很宽大,透明玻璃映着远方逐渐西斜的残阳似血,而就在窗台上,坐着一个人。
因为是逆光,只能怪看的到是一个身形异常颀长的男人,身上卡其色的休闲裤被夕阳染血一般的照着,长腿一伸一曲,侧首看着窗外。
这本杂志一上市,就有很多人,辛曼怀疑是别家杂志的买的水军,开始在微博上掐,说这是随便一个照片,绝对不是本人,还有人说这张照片早在一年前就看过了,是星海杂志随便拉来骗人的,甚至还有人上辛曼的微博上围攻,说她职业道德低下。
但是,却没有料到,就在这个时候,冯井本人已经近三个月都没有发声的长草微博,竟然关注了辛曼,并且艾特她,发了那张杂志上照片的本图,并且附上文字:“这就是我呀,你们不觉得萌萌哒?大家都做一个理智粉好么,不要伤害这位可爱的记者姐姐了【委屈脸】”
这样的话,简直是让众多少女粉萌炸了,更是吸粉无数,对于这个首爆年龄的高智商作家,更是心向往之了。
当辛曼看到冯井的这条艾特的时候,是在云南丽江的一个客栈里。
她从C市离开,在国内旅游的行程开始,第一站便是丽江。
辛曼看到冯井竟然称呼她姐姐,也是哭笑不得,不就是比他大两岁么,不过,冯井的这条艾特,成功的把她也带进了热搜,不到半天的时间,她的粉丝就已经突增了二十万。
她刚开始一开微博,自己都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是手机中毒了。
辛曼撑着下巴,看着门外疏疏落落的阴影,从门口进来一个穿着白T的男人,身材很好,因为T恤并非是宽松的,有些紧,将身上的肌肉给凸显了出来。
怪不得都说丽江是容易有艳遇的地方。
辛曼低头喝了一口水,再抬头,就又看见跟进来一个穿着大裙摆衣裙的女人,带着一副墨镜,遮住了半张脸,头上是一顶宽大的遮阳帽。
辛曼只看了她一眼,便移开了目光,可是这个女人却盯着辛曼看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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