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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在扬州城里的青楼中坐了没一会儿,还在和老-鸨谈价钱的阶段,就给小厮昭儿叫回察院。
贾环要路过扬州的消息,他一早就知道。早就吩咐留在察院的小厮留意。
贾琏六月底离开贾府前,拜托贾环帮忙照看下煤炭生意,他担心贾蓉不靠谱。贾环当时就给他说了。过段时间要去金陵。而去金陵,走运河,必然会过扬州。这是常识。
贾环在察院后面右侧院落的一间花厅中见到已经坐了一会的贾琏。
贾琏一身蓝底的锦袍,富贵公子哥装束,容貌英俊潇洒。长身而起,哈哈大笑,伸手邀请贾环落座,“环兄弟,咱们兄弟又见着了。”态度很热情。
贾环就笑起来,谁都喜欢自己受欢迎不是?“凤嫂子让我给琏二哥带了冬衣过来。”
贾环的长随钱槐很有眼色的将一个包裹拿进来,放在圆桌上。
贾琏扫一眼,心中微暖,给妻子挂念着的感觉很不错。让长随旺儿收起来,笑道:“让环兄弟看笑话了。”
贾环笑道:“无情未必真豪杰。夫妻之情,是人之常情,有什么可笑话的。”
贾琏哈哈一笑,喝着茶,问起贾环京城中贾府里的情况,煤炭生意等等,又道:“环兄弟在扬州城里呆几天?我晚上请环兄弟吃酒。扬州瘦马,天下闻名。哈哈。”
天下人都知道要买小妾,到扬州。自小培养的扬州瘦马,吹拉弹唱,无一不精。
看着贾琏一脸你懂的表情,贾环相当无语。他虽然有数首精品美人词在青楼间传唱,但他还是童子之身。倚红偎翠的事情,根本就没做过。当即道:“我一会要去拜访沙观察。预计参加完明晚大盐商汪家的中秋诗会,就会前往金陵。”
贾琏惊奇的道:“咦,环兄弟能参加汪鹤亭的中秋诗会?”随即,恍然的一拍额头。“哈哈,看我。”
扬州城内有三大盐商,分别为:汪鹤亭、郑元鉴、马均泰。各具窝本六万引以上,身家至少有数百万两白银。
小秦淮河两岸的园林多是盐商们修建的园林。其中,以三大盐商的园林最为出色。汪家的西园,郑家的水云双榭,马家的小玲珑山馆闻名扬州城内。
在西园举行的中秋诗会,宴会上必然是官员、士子、名妓云集,以贾琏捐的一个同知的身份,想要进去混个座位,很有难度。当然,进去不是难事。
贾琏身上带着任务,但他其实并没有试探贾环的意思。
林姑爷两任巡盐御史,不知道积攒了多少身家,不给贾府,难道还能给别人?
贾环和贾琏聊了一会,就结束和贾琏的闲扯。他要去拜访沙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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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海下午见过贾环,说了一会儿话,疲倦的睡过去,至晚上时分才悠悠的醒来。充满药味的卧室中,灯光微弱。
小妾语蓉正在床榻边无声的哭泣。像老爷这样的情况,就算是正妻,守着一个女儿,下半辈子也很难过。更别说林黛玉还不是她们几个妾室的女儿。
即便是像她这样有婚契(正妻是婚书)的小妾,未来、前途也充满了不确定。日后是嫁人,还是守着?关键是连个儿子都没有,林家上下都会散掉。还怎么守?
“语蓉,哭什么?”林如海费力的抬了下手臂,脸上泛起凄苦的笑容,“我都会安排好的。”
语蓉见林如海醒来,抽泣的道:“妾身一时感怀,惊扰了老爷。”服侍着林如海喝点汤水、药汁。
林如海叹口气,问道:“你觉得贾子玉和贾琏,谁托付后事更妥当些?”
语蓉愣了下,低头道:“但凭老爷的意思。”其实,一个用表字称呼,一个用名字称呼,老爷的想法还用问吗?但她觉得一个少年郎,怕是无法承担这样的大事吧?
林如海轻轻的笑了笑,虚弱的道:“********负心多是读书人。贾子玉少年神童,名传天下。世人都说他:诗才天授,才能卓异。尊师重道,品行端正。传言很多,都是美词。我总得试一试。”
语蓉诧异的看着躺在床上的丈夫,问道:“老爷打算怎么试?可要妾身配合?”
林如海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这些评价都是官场上的老大人们传出来的。我只要验证他是不是:诗才天授。就知道他的评语是真是假。”
如果有时间,他当然可以细细的考察贾环的品德。但他没有时间了。只能相信评价贾环的那些高官们的德行、眼光、口碑。
为贾环“吹嘘”的包括:现在在扬州城内的沙胜沙守道、都察院右都御史齐驰、南京礼部尚书方望。
语蓉明白过来,惊讶的道:“所以,你让他去参加明晚汪家的西园诗会?”
林如海笑了笑。
宦海多年,最终坐在巡盐御史这个位置上,他岂会是什么都不懂的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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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环从位于扬州旧城的察院出来,带着钱槐、礼物坐马车前往位于新城的分守道衙门。
天色将晚,衙门早就散衙。贾环递了贴子,很快就被一名小吏引到一处花厅中。片刻后,就见一名中年男子从门外进来,一脸的笑容,“八月初,山长过扬州,曾言子玉随后就到。果不其然啊。”
贾环忙起身,惊喜的道:“何先生!”来的是原来山长身边的何幕僚。因他在闻道书院坐过讲郎,贾环向来以先生称呼之。
山长张安博到金陵任南京礼部侍郎。这是个闲职,幕僚都被遣散。只带了长子张承剑、庞泽、田师爷。不曾想沙观察这里遇到何幕僚。原来他被山长推荐给了沙观察当师爷。
故人相见,自是一番叙话。
何师爷捻须笑道:“子玉来的不巧,东翁去城外北郊郑家的水云双榭赴宴。意欲和大盐商们谈一谈历年积压的盐课。今晚我做东,品一品这扬州城内‘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风情。子玉的拜访,等东翁明日回来再说。”
这是五代十国时期,前蜀宰相韦庄的菩萨蛮:“如今却忆江南乐,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贾环苦笑一声,道:“我自是客随主便。”他刚在察院里把贾琏的花酒给推了。现在轮到何师爷的花酒了。想来,何师爷到扬州这烟花膏腴之地当师爷,红包没少收。
扬州盐商富啊!
贾环自然不会在何师爷面前装逼的说:我不喝花酒。他去年中举的时候,和大师兄、罗君子一起,花酒不知道喝了多少回。京城的名妓,他基本都见过。当然,也就是喝喝酒,没干其他的事情。
当即,何师爷带着贾环出了分守道署衙,往小秦淮河而去。大周朝的欢场,和明朝一样,走的家居路线。但在江南水乡,携名妓,登画舫,夜游秦淮河水中,亦是一大乐事。
何师爷一边走,一边和贾环聊着,“真没想到林察院竟然是贵府的姑爷。可惜…”
贾环知道何师爷这话的意思。显然,林如海的病情在扬州城内并不算秘密。
扬州城中,水网密布。新城与旧城之间便是小秦淮河,直通城外的瘦西湖之上。傍晚的夜色之中,画舫云集。灯火点点。繁华异常。
何师爷俨然一副老司机的架势,很快就和一名从事服务业的胡九娘谈妥,包下一艘楼船,带着贾环登上画舫。泛舟河中。
将近中秋,明月当空。船行水流,河中月影荡漾。如斯美景,令跨越数百年而来的贾环也颇为沉醉。
贾环和何师爷在船中一边喝酒,一边闲聊。一名貌美的女子在三米开外弹着古筝。弹的是《渔舟唱晚》。
何师爷和贾环喝了一杯酒,叹道:“我得东翁信任,负责刑名事务。然而,东翁在钱粮上遇到难题,我亦想要尽一分力。扬州的盐课是大问题啊。我把情况说一说,子玉帮我出个主意。”
贾环点一点头。
他其实心里有点想吐糟:话说我们现在不是在喝花酒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