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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调头就走,身后却响起杜衡冷冷的声音:“你给我站住!”
杜若的指头紧紧攥成了拳头,虽然没有转身,脚步却已经停下。
那女子笑着迎过来道:“原来是阿若啊,几天不见,越来越美了。”
杜若回过头冷笑道:“阿彩的嘴也是越来越甜了。”冷冷一扫那男子道:“甜得不腻吗?”
杜衡脸色一沉道:“阿若,你怎么能这样跟四娘讲话!”
杜若一字字道:“我的娘只有一个。”
杜衡面子有些挂不住,训斥道:“你这孩子越来越不像话,三番两次就知道地捣乱。我还没有责问你,你倒先理直气壮了!给我老实交代,你是怎么把人家次仁少寨主折腾成这个样子的?”
杜若道:“我折腾他?他自己要戴着红腰带去一群公牛跟前晃悠,结果被追得撞了毒蜂窝,又被毒蜂追到了河里,要不是我出手相助,公牛早就在他屁股上开个大洞了,他自己草包一个也是我的错吗?”
杜衡道:“少在那里狡辩,我还不知道你的个性?肯定又是你做的手脚。”
杜若腰一挺,头一昂道:“你有证据吗?”
阿彩柔声劝解道:“寨主息怒,这个中间一定有误会。女孩子喜欢谁哪里是男人家能看出的?阿若她是不会害次仁的,她可是像对心上人那样喜欢着次仁呢。”
杜衡冷冷道:“你说杜若喜欢次仁?”
女子道:“是啊,听说次仁受伤后她照顾了他一整夜呢。”
杜若没好气地道:“大花上次被野狼咬伤,阿爹也在马厩照顾了它一整夜,照你这么说,父亲也是把它当心上人,恨不得娶它做四姨太了?”
杜衡差点过去掐死杜若,阿彩一面按住他一面,也嗔怪道:“你这孩子也太调皮!怎么拿马跟次仁少寨主比?”
杜若微微一笑道:“有什么不能比的?一个畜生一个禽兽。”
杜衡怒道:“杜若,你给我适可而止!又不是念及你幼年丧母,哪个肯纵然你到现在这个地步?你别以为我不敢打你!”
杜若红着眼道:“亏你还有脸提我阿妈。你想打死我就动手啊,反正那些女人已经给你生了一大群的儿子,我们这些过了时的累赘你早就看得不顺眼了是不是?你平时跟这些女人卿卿我我也就算了,可是你,你居然还敢带着这个女人到这里,来到这个地方……”
杜衡浑身开始抖,不知是气愤还是伤心。
阿彩垂下眼眸叹了一声气,道:“寨主,阿彩身体不舒服,咱们回去好吗?”
杜衡依然瞪着双眼与杜若对视着,浑浊的泪珠在眼睛里不住打转,却拼死不肯落下。阿彩把他的手拉在自己的手心里,一步步走向远方,两人的背影相互扶持相互依赖地越走越远,看上去倒仿佛是一对历经沧桑的相濡以沫的夫妻。
杜若的眼泪也落了下去,转身便飞快地跑向山坡。
远远看着这一场闹剧的秦非,望着杜若的身影,心中左右为难,但最终还是一咬牙追了上去。追了不久后,便到了一片山坡下。
秦非拨开及腰的长草走上山坡,眼前出现了一片连绵不断的山茶,只见阳光的淡染下,千朵万支山茶层瓣重掩,依风微颤,或白如冰雪或艳若红云,风姿袅袅,浓淡皆宜,宛若盛开在地上的一片烟霞。
杜若抱膝坐在山茶花海前的一块石头上,乌黑的长被吹得略显散乱,脚踝上的银铃不断出铃铃的响声,白色的衣袂翻飞飘舞,恍若一朵绽放在微风里的白色山茶,秀丽脱俗。
秦非用袖子拂了拂她身边石头上的灰尘,挨着她坐了下来。
杜若将头侧向一边,身子却没有移开。
秦非装作没有看到她眼角的泪水,望着前方的花海赞道:“人说滇部的山茶冠绝天下,果然名不虚传。以前我听闻常有王室贵胄为讨佳人欢心,不惜抛却千金也要购得几株名品山茶,还以为是夸大其词,今日一见才知此言非虚。牡丹芍药纵然千娇百媚,又岂能及这山茶清雅绝俗?”
杜若冷冷道:“娇媚又怎样,清秀又如何?左不过都是玩物罢了。看惯妖艳的,便眼红清秀的,玩够了清秀的,又贪心娇艳的。好与不好,还不是靠着人的一张嘴?又有什么了不起。美名曰一掷千金惜花赠佳人,成全的还不是风月场上的薄幸名,和见不得人的私欲?哼,再美有什么用,不是沦为玩物,就是成了骗人的手段,不如毁了干净。”言毕霍的站起,跳进花海,拔出匕,又砍又拽,又踢又跺,数十株山茶瞬间便遭了秧,被踏成了团团红泥。
杜若一边摧花一边叫骂,手腕臂膀也被划出了许多小口,渗出点点血珠。她却浑然不知,兀自乱砍乱跺时。秦非站在离她不到半丈远的地方,表情平淡,眉头却微微蹙起。
只听“嗤“的一声,接着惊呼声响起。
秦非三步并两步跑到跟前,杜若尖叫道:“你别过来。”一手捂着右肩,娇嫩的肌肤隐隐从指尖露出,白润如凝脂,身旁的花枝上挂着一片白布,兀自颤抖。秦非脸一红,立即别过头,同时从身上解下外套,伸手递出。
杜若又气又羞,犹豫了半天还是气鼓鼓地接过衣衫披上,倒退两步,低声道:“好了。你可以看啦。”
秦非松了一口气,正头看向杜若。只见杜若娇小的身躯隐在自己的未及膝盖的长衫里,几乎被整个盖了起来,但也更显曲线玲玲娇美别具风情。
杜若以为秦非嘲笑自己丑态,脸蛋从白山茶变成了红茶花,怒道:“看什么看,很好看吗?”
秦非不禁点点头,认真道:“很好看。”
杜若先一愣,随即脸更红,啐了一口不去理他。
秦非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黑瓶子,走到她跟前道:“这些山茶皆是白百里挑一的名种,随便一株运到别处便是价值不菲的宝贝。看来种者颇废了一番功夫。”
杜若冷冷道:“你是怪我暴殄天物喽?”
秦非摇摇头道:“花种得再美再好也不过是为了讨人欢心,如果这些山茶空负娇艳却只让杜姑娘伤心。那么留下又有何用。”言毕拔出手中黑瓶瓶塞。
杜若脸色微变,道:“你干什么?”秦非道:“我见杜姑娘这样痛恨这茶花,想助姑娘一臂之力而已。姑娘刀砍足踩,不但除不了多少茶花反而被花枝伤及玉体。在下只需将手里这瓶毒药洒下,这毒便可自行蔓延,三天之内保管这片山茶尽数凋零,花叶不存。”
杜若急道:“你敢!”白光一闪,一把匕已经抵在秦非腰间,微微颤抖。秦非奇道:“非此举全是为了姑娘,何错之有?姑娘不是恨煞了这些花吗?”
杜若颤声道:“你,你……”双足一跺,一跤软软跌倒在地上,放声哭道:“你欺负我,你们,你们都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