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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水月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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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羲纬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 一阵强风拂过,水面起了一阵阵涟漪,等到他奔到岸边时,水波已经平静,人影却也不见了,只余下一层薄舞般的轻罗飘荡在风中。

    刘羲纬纵身一跃,脚往桥柱上一蹬,便跳到了半空中。轻罗顺着风势,依然向着远方飘移。他身形一展,一把将之攥在手里,拧身回旋,轻盈地落回了地面。

    轻纱上依然残留着淡淡的桃花香,甚至似乎还残存着一丝温暖。刘羲纬向着那人影消失的地方奋起直追,却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袁柘。

    刘羲纬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满头大汗地急急地催问道:“你有没有见到一个,身穿姜国样式的轻纱宫装的女子?”

    袁柘吓了一大跳,忙摇头回答道:“臣一路从军营赶来,连宫人都没有见到半个。”

    刘羲纬失望地松开手,叹了一口气。

    袁柘扭开头,故意让视线避开攥在刘羲纬手中的轻纱。

    刘羲纬立即收慑心神,将轻纱卷入怀中。他清了清嗓子以掩饰自己的失态,接着问道:“这么晚了,令尹来找寡人可有要事吗?”

    袁柘略略凑近刘羲纬,低声道:“启禀陛下,密探来报,项重华已经到达万乐山了。”

    刘羲纬默了一会儿,道:“我们派去的人还剩下几个?”

    袁柘小声道:“一个。”略微顿了顿后道:“也许是两个。”

    刘羲纬淡淡道:“有一个就够了。”接着道:“魏起的事情查清了吗?”

    袁柘点点头,左右环顾了一圈后,凑近刘羲纬的耳朵低语了几句。

    刘羲纬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掏出一根玉簪递给袁柘,道:“你办事,寡人一向放心。”

    袁柘俯身低头着双手接过玉簪,道:“属下遵命。”

    项重华一面揉太阳穴,一面向孙哲道:“魏起还是不肯见我们吗?”

    孙哲摇了摇头,叹气道:“听说魏起原先是想见储君的,但遭到了他的夫人孟氏的反对。”

    项重华蹙眉道:“这个女人究竟想要什么?刘羲纬让他们投降,她不同意。本太子特意跑到万乐山邀魏起,她还是不肯。难不成她想让魏起自立门户吗?”

    孙哲道:“不过要见魏起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项重华一愣,道:“此话怎讲?”

    孙哲道:“万乐山每年深秋都会举行一次骑射大赛,由城主主持。魏起作为城主,到时自然会露面。只是……”

    项重华道:“只是什么?”

    孙哲道:“只是这骑射大赛并非每个人都有资格参加,必须要有魏起亲自赠送的铁卷才可入场。”

    项重华道:“那我们就用重金买。本太子就不信,没人不动心。”

    孙哲道:“属下也不是没有想过用重金购买,可魏夫人比我们还早一步想到这点,她特意下令,凡是出售或赠送铁卷给外地人者,皆要剁去右手。属下问了一大圈,那些铁卷的主人没有一个敢卖给我们的。”

    项重华恨恨道:“好一个魏夫人!”

    秦非从门外进来,笑道:“储君何必这样生气?”

    项重华苦笑道:“还不是为了魏起的老婆?早知道有一个这么难缠的女人,当初就该让你把阿若带上。”

    秦非洒然坐下,道:“原来储君是为了魏起的事情在愁。”

    项重华盯着他道:“莫非你已经有对策了?”

    秦非笑而不语。

    项重华立即吩咐孙哲将门窗全闭上,道:“为了魏起的事情,我是着急上火的,连饭都快吃不下了。现在可就全指望你了。”

    秦非道:“这件事可不能指望我。”

    项重华错愕道:“不指望你,那我该指望谁?”

    秦非吐出两个字,道:“荆草。”

    魏起是马贼出身,骑射皆为万乐城中的翘楚。而在骑射比赛中表现突出的人,自然会得到魏起的重要。所以城中人皆将骑射大赛当成一等一的盛事,凡是参赛者无不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全力准备。万乐城西门外的小山坡则成了人们的练习场,除了魏起本人以外,参赛者皆会聚集在那里切磋练习。荆草找来了一身当地人的衣服,装扮成了贵族人家仆从的模样,混入了练习场地。

    但见宽敞的山坡上早已挤满了人,人人不是骑马就是挎箭,一个个意气风,信心十足。万乐山因为处于深山之中,常受马贼侵扰,所以民风彪悍,纵然是女子也不乏能骑善射之人。就连骑射大赛的参赛手里,也有几个女子。

    荆草一面混入奔走忙碌的仆人里,一面暗暗挑选下手对象。旁边不知何时已经聚集了一大群人,不时爆出热烈的欢呼。荆草知道越是热闹的地方,人们越是容易疏于防备,便也悄悄凑了进去。

    只见被人群包围的中间的场地上,立了一头漂亮的小马,这马虽小,但浑身线条优美至极,毛色也顺滑油亮,它浑身雪白,但脑门上却又一撮金色的毛,宛如一顶王冠。这样一匹马儿,的确足以吸引人们的眼球。但此时,人们的目光却并不在这马儿身上,而是皆投向了马背上的一个鹅黄色短衫的女子。

    但见她腰背修长,笔直的长腿上蹬着一双乌黑锃亮的小皮靴,紧紧贴在马背上。她正在拉弓搭箭,瞄准着前方箭靶的准星。长长的睫毛覆盖着为了瞄准而闭起来的左眼上,淡淡的小麦色的皮肤在阳光下闪耀着光泽,连她脸上的绒毛也泛着金色的微光,透着一种含蓄而健康的美丽。

    黄衫女子对准了目标,手指猛然松开。利箭携着劲力,冲向了箭靶,正中中心。人群立即爆出铺天盖地的欢呼。女子略微羞涩地笑了一笑,跳下了马。旁边立即涌来了一队人,替她将马儿牵走,女子也在众人簇拥下离开了人群。

    荆草看得目眩神迷,用胳膊捅了捅旁边的一个小厮,道:“这个姑娘是谁,怎么这么俊俏?”

    小厮瞪大眼睛看了他半天,道:“你究竟是不是我们本地人,怎么连她都不认识?”

    荆草连忙道:“我是逃难来到万乐城的,前几日才找到这份差事。”

    小厮“哦”了一声,上下打量了大量他,笑道:“你该不是看上人家了吧?”

    荆草的脸立刻红到了脖子根,小声道:“看她的样子定是富家的姑娘,哪里看得上我?”

    小厮笑道:“本来呢,也不是不可能。我们万乐山向来重武,只要你身手足够好、长相足够俊,那些大家闺秀也乐意把你招做女婿。只可惜……”

    荆草心中刚刚燃起希望,听得他话锋一转,不由急道:“可惜什么?”

    小厮叹了口气,道:“人家姓孟。其他的我就不必多说了,你该懂了吧?”

    荆草刚要问,只见刚才那个黄衫女子正匆匆忙忙向山下走去,刚才护着她的家丁一个也没有跟着。

    荆草心里一动,鬼使神差地便跟了上去。黄衫女子一面走,一面不时地向后张望,似乎在躲避什么人。荆草从小就当惯了小偷,自然轻而易举便躲开了她的视线,神不知鬼不觉地跟了她一路。

    黄衫女子东拐西转,进入了一个树林里。荆草看着她走到一个山洞前,低声呼唤了几声,过了一会儿后,洞里竟然走出一只半大的黑熊。

    荆草知道黑熊最难对付,惊慌之下也顾不得自己是跟踪而来的。直接跳到了黄衫女子面前,张开双臂将她挡在身后。

    黑熊低低咆哮了一声,冲着荆草就扑了过去,锋利的熊掌直直打向他的头顶。荆草身形何其迅,早就抱着黄衫女跳到了一棵树上,将她往树上一放,自己跳下树和黑熊斗成了一团。

    那黑熊眼见女子被放到了树上,也不再去管荆草,直直冲着那棵树爬了过去,眼见就要爬上去。荆草闪电般跳到了它的身后,一个扫堂腿将它绊倒,从腰间抽出一根细长的匕,冲着它两眼之间就刺了下去。

    黄衫女子猛然喊道:“住手!”

    荆草一愣神,接着脑门上便被石子重重砸中,顿时肿了一个鼓包。黑熊此时也已经站起,向着荆草就举起了巴掌。黄衫女子又高声叫道:“小黑,不要伤他!”

    黑熊听得她呼喊,举起的巴掌缓缓放下,又向着那棵树爬了过去。

    黄衫女子笨拙地从树上爬了下来,抱住黑熊的头不断抚摸。那黑熊则像一个撒娇的孩子般,一个劲地在她怀里拱,只剩下荆草捂着头上的大包呆。

    黄衫女子走到他的面前,歉然道:“对不起,你没事吧?”

    荆草指指黑熊,瞪大眼睛道:“这只黑熊是你养的?”

    黄衫女子摇摇头,想了一想后,又点点头。

    荆草叹了口气,低声道:“我喜欢的女孩子怎么都喜欢养猛兽?”

    黄衫女子瞪大了美丽的双眼,奇道:“你说什么?”

    荆草忙摆手说道:“没什么,没什么。我是说,既然你要养熊,怎么不直接带回家里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