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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帝后往事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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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国湿润的风吹遍了大地,虽然是冬季,但一小半领土边界是海岸线,内陆又有瀚泽大陆最大的盆地,水汽蒸发后走不出去,又变成了霜露雨雪降了下来,空气一直保持着潮湿。

    因为冬日降温,这样的潮湿在冬日的寒冷下就是雪上加霜了,屋内不放火盆的人家会被湿冷浸透,有的妇人甚至会冻成筋骨湿寒的病。

    京城渊都在宁国中央偏北部,属于偏冷的地带,虽然前一天刚刚下过雪天色放晴了,气候却比下雪时更冷,这种寒意随着湿气的侵袭,让人无处躲藏,对于穿不起皮草貂裘的百姓之家,冰冷好似是穿透冰层的刀斧,可以刻到人的骨头里面去。

    宁王现在的心情就如这种彻骨的寒意一般,心正直直的沉下去。

    “你说什么?”他愣愣的,抬头直视着沐清榕,仿佛没听清她说的话:“什么叫我们的缘分尽了?”他又喃喃的重复了一遍,隐约才有些明白,“你又想离开我?要离开这宁国?你要去哪儿?不行!我告诉你,你最好清楚的知道,没寡人的允许,你哪儿也不许去!”

    急躁的吼声带着一种气急败坏,好像如果自己这样强势的留下她,就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阻止这个女人逃离这里,他什么也来不及想,只想用尽办法让面前的女人收回离开的心思。虽然越是这样就越让她离的自己更远,但他只知道自己不能放开她,就算她再恨自己,就算他的怒火,他的强硬只能困住她的人,他也要做下去,不然他今天拥有了一切却不能跟自己最爱的女人共享,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如果这样会让她恨自己,那就恨好了,反正她这么多年不也一直恨着自己吗。

    然而沐清榕却并不被宁王这样的凶狠所吓住,她目光沉沉的看着他,并没有随着他的暴躁而变色,远远的用手指着宁王手中的书信,说起了方才的事。

    “先不说这个,你看到这信上的内容了吧,这就是你给瑾儿找的夫婿的所谓高门大户,别跟我说你信里说的事不知道,就算没人告诉你,以宁国王室探子的程度,了解这样的事情易如反掌。就算不能肯定消息是否绝对准确,你应该也是有所觉察,就这样的条件,陛下还觉得此人是好的吗?”

    宋宇成看到信中的内容,脸色很难看,他知道自己对宋瑾的偏颇和忽视,本来就心虚,这样被当面揭破,他已经无话可说。沐清榕方才绝离的话已经让他心乱如麻,再应对这样的质问他已经无法组织什么有说服力的理由为自己开脱。

    “清榕不是你想的样子……汉燕皇室的内幕我确实有所耳闻,可并没有了解的像信上这样详细……虽然汉燕的局势确实比较复杂,但是哪国没有这样的事情呢,……”宁王声音低低的,不敢直视女子,微弱的解释着“瑾儿将来势必要跟清流或贵族联姻,这样的婚姻不是一个公主很正常的安排吗——”

    “正常?现在的汉燕皇后不是汉燕太子的亲生母亲,前任皇后生的三个儿子,两个小的嫡王子都早夭,只剩下最大的这个,汉燕的兵马元帅又是现任皇后的嫡亲兄长,整个汉燕大部分文官武将大部分都已经明显投靠到继皇后那边,支持废掉现任太子,拥继皇后所出的皇四子为太子,瑾儿作为前皇后的儿媳妇嫁进去,那汉燕对于她来说不啻于龙潭虎穴,你还说这个联姻是好的?璃儿很幸福,因为你绝对不会让她嫁到这样的人家,还有玉贵妃的悉心疼爱,我很放心,但是瑾儿是我的大女儿,你不在乎她没关系,我在乎就可以了,现在我就告诉陛下,瑾儿不会跟这样的人家联姻!”

    宋宇成被沐清榕挑起的伤心让她这些话转移了注意力,他不可置信的瞪着王后,沉声反驳道:“怎么可能!汉燕太子已经出使我国,两国礼官交换了二人的八字和庚帖,现在全天下都知道他们两个要联姻,你说取消,怎么取消?岂不是贻笑大方,让天下各国国主嘲笑我宁国王室背信弃义?”

    门外有人在和蓉玉说话,声音隐隐约约传来,像是有事要进来与王后回禀,室内的二人却仿若未闻,他们正怒视着对方,彼此毫不相让。

    过了一会儿,门外的声音消失了,应该是蓉玉将人安排到了偏厅候着,周围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好久,沐清榕的眼神低落下来,她像是自嘲的笑了一会儿,不再跟宁王剑拔弩张的对峙,轻叹了一口气:“阿成,其实从多少年前开始,这样的你才是真正的你吧。其实,不是你变了,而是我从来,就没看清过你。”

    “十八年前,我带着一腔委屈和希冀去乾州关找你,我求你帮我报仇,帮我救回我的亲人,帮我。而你呢,将我囚禁在这里,一下就是一十八年,不让我出门,不然我见任何宫外的人。你以为我不知道瑾儿十岁之前身边高手环伺?你知道我离不开她,抓住了她就等于控制住了我。到今天我才明白,不止我,任何人在你心里都比不过你的野心。你从来想的都是自己,摸摸你的良心说话,你说你对我情根深种,其实你不过是用我的存在来说服你自己,你不是一个自私自利到极点的人吧。”

    “够了!我不许你再说下去,寡人不允许!”宋宇成仿佛被刺到的羚羊,一下子跳了起来,伸手拂掉了桌面上的茶杯,沐清榕的话像一根针,刺进了他这么多年小心隐藏到最深处的一部分自己,他不想看到,不想听到,不想被任何人揭露开的那部分自己。他像一个暴躁的野兽,在屋子里来回的走。

    想说什么,又哑口无言,他就越发的气急败坏,走了几圈,他深吸了几口气,坐了下来,一只手臂搭在桌子上揉着额头。最近这几年,偏头疼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了,只要稍微情绪激动一些,头顶就有个地方突突突的跳个不停。

    他疲惫的揉着,慢慢的冷静下来,过了一会儿,一个低低的声音响起:“所以,你是因为瑾儿的婚事,才跟我决裂,要离开皇宫?”

    “不”,沐清榕依然微靠在暖榻的一侧,并不抬头,她看着手中的茶杯,轻轻的声音仿佛来阵风就要消散在空气中。

    “这件事我已经准备了很久,只是等待一个机会,而今,这个机会来了,而且你我都阻止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