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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季夏去火车站的时候,还有些腰酸,但是见到母亲和周昭云的时候,他还是尽量把腰杆挺得笔直,不能让周昭云看出什么端倪来。
谢雪莹知道儿子从德国回来,还取得了很好的成绩,觉得十分欣慰,唯一遗憾的是,儿子不能回家去。她拿着儿子给自己买的礼物,眼里闪烁着泪花:“夏夏真是懂事了,谢谢儿子。”
季夏笑着说:“东西不值什么钱,都是我自己的津贴买的,希望妈妈会喜欢。二哥,这个是给你的,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
周昭云接过那个墨绿色的钱夹,稳重中又不失时尚,东西选得很不错:“小夏很会选东西,哥谢谢你。”
季夏说:“二哥喜欢就好。妈,这些是我给姥姥姥爷买的,给大舅也捎了些,其余的人我就没带了,没钱了。”说着不好意思地抓抓头皮。
“没钱不知道刷卡,我不是给了你信用卡?”周昭云皱着眉头说。
季夏嘻嘻笑:“我自己买礼物,怎么能用二哥的钱,等以后我赚大钱了,给大家一一补齐。妈你帮我跟大家转达一声啊。”
“好,妈一定说。”谢雪莹简直是太欣慰了,儿子一夜间就长大了。
季夏看了一眼手表:“妈,我的车还有半个小时就出发了,我得走了。再见!”说完摆摆手,走向站在不远处看行李的罗建飞。
谢雪莹举手跟儿子告别。季夏走到罗建飞身边,弯腰去提行李,被罗建飞轻轻推了一把,递给他一个斜挎小包,季夏也不坚持,接过小包,两人说说笑笑地进去了。周昭云看见这一幕,低头看了一下手里的钱夹,不由得捏紧了。
军人坐车都很方便,有单独的军人候车室,上车可以提前进站。飞电的托运早就安排好了,罗建飞和季夏慢慢悠悠地上了车,找到车厢。上面给买的是软卧,坐回去需要三十多小时呢。季夏一上车,就趴铺上不动了,腰酸啊。
罗建飞将行李放好,然后拿了一瓶跌打损伤药出来:“腰还很酸吗?我帮你揉揉。”
季夏转过头来看他,小声地说:“算了吧,让人看见了多不好。”
“没事,你趴着就好。”说完撸起袖子,倒了点药油在手,放掌心里搓热了,探进了季夏的衣服里,开始温柔地搓揉。
罗建飞的手很温暖,手心里有茧子,很粗糙,但是因为药油的关系,并不刮人,他的力道把握得很好,季夏被按揉着,舒服得差点要呻|吟出声。
这时车厢里的另外两名乘客来了,看见两个当兵的在车厢里忙活。“怎么了这是?”问话的是个微胖的五十多岁的中年大叔,典型的北京口音。
罗建飞说:“哦,我战友受伤了,我给他推拿一下。”
另一个是个中年大妈,看样子是两口子,她看了一下,拉着那个男的出去了,一会儿那男的进来了,说:“解放军同志,你看,我们老两口买票买得晚,没买到下铺,我们年级大了,爬上爬下不方便,能不能和你们换换呢?”
罗建飞冷冷说:“我战友受伤了,他不能爬上铺。”
大妈笑着说:“那我跟你换行不?我这腿以前骨折过,不能爬高了。”
我也骨折过呢,怎么没那么矫情,这是打定主意要跟人换铺了吧。季夏有些不高兴地哼了一声,谁要跟个大妈大眼瞪小眼啊。罗建飞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按说人民子弟兵为人民服务,是该给老人让个位的。他刚想开口,便听见季夏说:“我们睡上铺去吧。”
罗建飞说:“你腰还没好呢。”
季夏说:“不碍事,你扶我上去就好了。”
大叔连忙说:“那就太谢谢你们了。”
季夏小心地坐起来:“等会儿,等车开了我们去个洗手间,然后再上去。”
车很快就开了,季夏上完洗手间回来,看见罗建飞已经和那两位聊开了,准确来说,是那两位打开了话匣子。罗建飞只是简单地答一句,或者点一下头。看见季夏回来:“要上去吗?我帮你。”
季夏一手揉揉腰间:“好。”
罗建飞一手托在他腋下,一手托住他的屁股,把他往上送,季夏被他摸得差点要起反应了。他其实就是腰酸,并非真是腰部受伤,所以还算很顺当地上去了,下面两个大叔大妈死死看着他的动作,生怕有个闪失。
季夏上去躺好,说:“好了,没事了,我睡了。”
罗建飞点点头:“我也上去睡去。”
他们坐的是下午四点多那趟车,到昆明是第三天清晨,这样就有足够的时间坐车回大理。中途在到站休息时间久一点的话,可以下去带飞电下车出来遛遛。
车开动起来,下面那两位又主动找话说,原来他们是去云南旅游的,大妈说:“我们都退休了,老头子是内退,有的是时间,错开十一高峰期,门票住宿都便宜。”
大叔又说:“其实跟团更便宜,不过跟团有一点不好,就是太赶场,辛苦,玩不好,还老让买东西。”
大妈又说:“我们玩了好多地方啦,除了刚开始两次是跟团,别的都是自助游,轻省,玩得舒心。每次坐卧铺,都有你们这样的好心人给我们让下铺。不过有时候也碰上不给让,不给让还算了,还骂人,哦哟哟,那都是什么家教啊,没素质,难道不知道尊老爱幼吗。”
季夏悄悄地对着罗建飞做了个鬼脸,罗建飞笑了起来,做了个嘴型:“睡吧。”然后自己翻出一本书来看,还是那本在飞机上翻看的英文小说。
下面两个大叔大妈还在不住地说着他们的旅游见闻,都没注意到两个听众已经完全没有在听了。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列车员推来餐车:“盒饭要吗?”
罗建飞放下书本,叫醒季夏:“饭点了,想吃什么?”
“开水泡面。”季夏咕哝了一句。
罗建飞说:“那个没营养,要不去餐车吃吧?”
季夏清醒过来:“我还得去喂飞电呢。”
“飞电上车前已经喂了,你忘了?”罗建飞提醒他。
季夏哦了一声,打了个哈欠:“那也该去看看它。”
“现在不方便,晚上停车时间短,我问了的,明早到长沙后能停15分钟,到时候我们带它下去走走。”
季夏撇了下嘴:“上面真抠门,给我们订张飞机票怎么了。”
罗建飞说:“坐火车也不错啊。”
下铺的大叔接话:“你们带了东西上车?”
季夏说:“哦,一条军犬。”
“你们这是外出公干呢?”大叔又问。
季夏说:“嗯,公干完成了,现在回部队。”
“小伙子在部队养狗啊?”大妈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季夏,长得白白净净的,模样也很漂亮,一口的北京腔,居然在部队养狗,还是在云南,家里条件不好吧,送到那么偏远的地方去当兵。
季夏嗯了一声。
接着那大妈开始说她知道的养狗的事了,什么邻居养了什么纯种狗,花了多少钱买的,一个月洗一次澡,吃的进口口粮,一个月花费多少云云。接着又说小区里讨人厌的流浪狗和流浪猫,脏得要死,不知道有没有病:“有一天来了一群人,拿着棒子和口袋,将那些流浪狗全都抓走了,说是送到哪儿去卖给人当狗肉吃。我看抓走了也好,脏兮兮的,不知道有什么病,老人孩子也都安全了。”
季夏一听见这话,腾地从上铺坐了起来:“走吧,去吃饭。”动作大了,尾骨疼得他呲牙咧嘴。
“没事吧。”罗建飞赶紧从床上下来,“下来吧,我扶着你。”知道他不爱听那个女人唠叨。
季夏在罗建飞的搀扶下来了,两人一前一后去了餐车。季夏喷了口气:“憋屈!”
罗建飞沉默了一会说:“这是个事实,你得学着接受。”
季夏说:“他妈的那群王八羔子,把狗当没生命的玩具呢,想要就要,不想要就扔,知不知道尊重生命啊。最好下辈子也去投胎做条狗,让人也扔它一回试试。”
罗建飞说:“做好自己就行了。”
季夏突然说:“飞哥,等我以后不当兵了,就回来开一个犬场,专门收容流浪狗。”
“想法很好。”罗建飞点头。
“你支持我吗?”季夏看着他。
“啊?支持。”罗建飞仿佛被惊醒了一样。
季夏有些不高兴他的反应:“你刚想什么呢?”难道是不愿意吗。
罗建飞说:“我在想,要怎么才能挣更多的钱,支持你开犬场。”
季夏的不高兴顿时化成了云烟。不过一想到钱,季夏的雄心壮志也萎了,是啊,那不是一点点钱就能开得起来的,靠他俩挣的,肯定是不行的,所以说穷当兵的啊。
罗建飞拍拍他的肩:“别担心,总有办法。到时候咱们一边养纯种犬,一边收养流浪狗,一边挣钱,一边收养吧,量力而行就好。”那晚在彼得先生家里做客,和那些爱犬人士聊起来,说到中国的情况,他们认为真正的纯种犬数量极少,这种品种的急剧退化,导致许多优良基因消失,这对犬类的繁衍和发展是非常不利的。罗建飞知道这是一个现状,随着国人对犬的认识越来越深入,纯种犬在中国的市场潜力会非常大。
季夏被罗建飞鼓励了,不由得信心倍增,至少罗建飞没有否定自己这个计划,而且还在积极思考这个计划的可行性,那就说明他真打算一直和自己在一起的,想到这里,不由得雀跃起来。
第二天早上,车刚进长沙站,季夏和罗建飞就跑到行李车厢了,在乘务员的帮助下,终于将关了一整晚的飞电牵了出来。飞电独自一个在行李车厢里关了一下午加一宿,寂寞得要死,现在看见两个主人,委屈得嗯嗯叫唤,季夏连忙抱着飞电:“好飞电,乖儿子,别怕,爸爸来陪你。走,咱们玩去。”
罗建飞说:“赶紧带它去撒尿拉屎,我去给它补点水和狗粮。”停车时间只有十五分钟,他们也不能耽搁太久,所幸这一天还有几次比较长时间的停车,他们可以每隔几小时就去看一下飞电。
飞电以为自己的苦刑终于到头了呢,没想到这只是暂时的解放,很快,两个主人又把它送回笼子里去了。幸运的是,火车行李车厢比飞机货舱条件好多了,有灯,白天还有窗户漏进来的光线,外面还有声音。尤其是跟它一起在行李车厢托运的,还有两只龙猫,所以虽然寂寞,但也不是那么难熬,没事就去逗弄两只龙猫去了。
就这样,每隔几小时就去看一下飞电,第三天清晨六点多,终于到了昆明,下了火车,看见它健康活泼的样子,季夏和罗建飞总算放了心。终于回来了,不过还得坐车去大理。正好有一趟八点多去大理的火车,这中间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季夏和罗建飞带着飞电去车站外溜了一圈,吃了一碗热腾腾的过桥米线,终于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下次我也再也不带飞电坐火车了,要坐就坐飞机。”季夏说。
罗建飞却想的是,飞电已经七岁了,最多还有两年就该退役了吧,它还有机会走出大山吗。但是他没有跟季夏说,他怕说了,季夏会哭的。
没想到季夏说:“飞哥,等飞电退役了,我就收养它。”
罗建飞有些诧异地看着季夏,然后笑了:“好。”以飞电的性子,离开他们,还会再接受新的主人吗?退一万步说,就算飞电会接受新主人,他和季夏也不会舍得。
作者有话要说:大星扔了一个地雷 tiandao扔了一个地雷,太感谢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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