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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誉察觉到烛渊的异样,慢慢抬头。
只见他平展的眉心紧紧拧成一个“川”字,一向笑意盈盈的墨黑眸子里尽是痛楚之意,似挣扎,又似在忍耐。
他的双眼,看到的仿佛已不是当前的一切,冷沉得没有焦点。
“喂,你没事吧?”龙誉正动作缓慢地帮烛渊将手指上的血口子缠到一半,忽然看到他这副神游天外不正常的模样,不由关心地问道,“你就手指流了这么点血,没这么要紧吧?”
龙誉盯着烛渊,见他没有反应,觉得他实在太过奇怪,不禁又道:“烛渊!?”
“嗯?”烛渊被龙誉这一唤回过了神,将手收回,微微一笑,“阿妹叫我呢?还是把我的名都唤出来了。”
又出神了么?烛渊习惯性地想要抬起手按下隐隐生疼的眉心,却在将手抬到一半的时候被龙誉擒住了手腕。
“还没包好,等等。”龙誉抓着烛渊的手腕,又将他的手腕扯到了自己面前,烛渊这才注意到他的手指上还挂着长长的棉布条,便又由着她了。
“阿妹这么讨厌我,没想到还会这么关心我,真是让我受宠若惊。”烛渊又恢复了寻日里的云淡风轻,嘴角微微含笑。
“好阿哥真是想多了。”龙誉听着烛渊的话,用力在他指尖打了个结,皮笑肉不笑道,“我不过是觉得阿哥被我咬伤了有点可怜而已。”
龙誉说着,又在他另一只手指狠狠打了个结,“阿哥不也是很会用中原词语么?”
“可我方才的的确确是瞧见了阿妹眼底的关心,难道是我眼睛出了问题么?”烛渊用手撑着竹床,凑到了龙誉面前,嘴角含笑,“至于阿妹所说的中原词语,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句话想必阿妹也是知道的吧?”
“那想来阿哥知道的是极多的。”龙誉抬眸,迎着烛渊的目光,这个男人,难道真如曳苍所说,对外界的所有事情都了如指掌?
“阿妹谬赞。”烛渊轻轻吐着气,盯着龙誉清澈的双眸,“若我不知道得多些,怎能当阿妹的好阿哥呢?”
烛渊说着,将目光移到了龙誉右肩的伤口上,敷着草药泥,已经止血,却还没有包扎,加上她方才还蹦上跳下的,原本敷在上面的药泥也几乎掉干净了,如今露出狰狞的伤口,且还开始往外渗着血水。
“阿妹这右臂还想不想要了?若是还想要的话,就乖乖坐着,我来为你上药包好。”烛渊说完往后挪开了身子,转身去拿放在小几上的药泥和棉布条。
龙誉心底重重叹了口气,她依旧猜不透这个白面小男人的心思,为何要将三位使女遣退而自己亲自动手照顾她?她身上究竟是有什么值得他可取的想要的?
算了算了,走一步,是一步吧。
“阿妹真是能忍,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还能这么清醒。”烛渊含笑的声音里多了一抹赞赏,用手搅了搅小药臼里的药泥,抓起一把,看到龙誉还是坐着,不禁有些无奈道,“阿妹怎还穿得这么齐整,脱了,或者把右半边身子的衣裳全撕了。”
“你做梦吧!”龙誉想也没想就又开始怒了,这个白面小男人,可真是能惹她生气啊,他的嘴到底是怎么养成的,二十年没离开过蚩尤神殿,还这么能说!?
“不用你了,你出去吧出去吧,我自己能处理好自己。”脱衣服?虽然苗疆中原那样动不动就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但是也不代表这么奔放,他居然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让她在他面前拖衣服。
烛渊手心里捏着一把药泥,对于龙誉的反应毫不在意,只用可惜的口吻道:“阿妹真的要我走么?本来我还想着带来了能让阿妹身上不留疤的药,既然阿妹不需要,那我就走了。”
烛渊说着,站起身,将手中的药泥放回小药臼。
“慢!”龙誉立刻后悔了,立刻又是笑眯眯地望着烛渊,一脸的狗腿笑只差没扑到烛渊身上了,“好阿哥,我开玩笑呢,开玩笑的,你懂的,是吧?”
不留疤的好药!?这个白面小男人怎么不早说,他要是一进来的时候就说了,她铁定暂且抛下所谓的脸面,将他当爷供起来,哪还会和他对着干。
大丈夫能屈能伸,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身体是本钱,留疤最丑陋,阿娘,这道理很对的,是吧?
可是这一次,烛渊极不卖面子地回了她一句:“好阿妹,阿哥可不懂你是在开玩笑,阿妹是不是要和阿哥解释解释?”
“阿哥你风流倜傥英俊潇洒慧心巧思聪明伶俐人见人爱心思聪慧无所不能无所不知善解人意,怎么会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呢?”龙誉狗腿地笑着卖乖,把自己能想到的好词一口气全用上了,心里却不断骂自己,出卖灵魂是件可耻的事情,可耻可耻,就请允许她可耻这么一回吧!就一回!
烛渊仍旧只是淡淡地笑着,却已经又在竹床上坐了下来,看着龙誉,淡淡道:“阿妹可真是将我夸得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了,若我不受用的话,岂不是浪费了阿妹的好言好语?”
“那是那是。”龙誉依旧是脸上笑着,心里骂着,相信的人就是天下第一愚蠢。
“那么,好,阿妹脱衣服吧。”烛渊将小药臼拿到自己面前,又抓起了一把药泥,无谓道,“反正是看无可看,阿妹不用有所担忧顾忌。”
“是,那就多谢好阿哥了。”龙誉咬牙,真想再咬烛渊一口,却还是只能乖乖道,“那好阿哥就帮我脱吧,我现在双手很不便。”
无耻?她说过,她可以比他更无耻。
“呵呵……好。”烛渊轻轻笑了一声,抬手捏上了龙誉脖子下方的盘扣,解开。
烛渊淡然,龙誉冷静,如此暧昧的动作,在两人眼里已经不算个事。
烛渊解开最后一颗盘扣,替龙誉将衣衫脱了下来,看到她穿着小衣的小小身子,嘴角笑意更甚,龙誉也不以为意,小衣,那是必须穿的,要是一剥就见到了身体,那是男人,不是女人。
这小衣如同中原姑娘的抹胸小衣,只不过苗族姑娘的这小衣是前包后也包,露出肩膀而已,龙誉自小就不是个腼腆忸怩的姑娘,在烛渊面前只穿着小衣也没觉有什么丢人,况且是包扎伤口所必须的,就更坦然自若了。
龙誉不说话,连多话烛渊此刻也是沉默着,细细看了她肩上的伤片刻,才将手心里的药泥敷到她的伤口上,轻轻按着,看到龙誉紧紧皱着的眉心,终于笑道:“阿妹怎么不叫了?前一刻不是还大喊大叫的么?怎么着一刻这么疼了倒不叫了?”
龙誉没有搭理他,只是紧紧皱着眉,紧咬着下唇,有细细的汗珠正从她额上沁出,烛渊按在她肩上的手有些凉,但是此刻她只能感受到她肩上的伤口在火辣辣地烧疼,真的很疼,比被利剑穿透的时候还要疼,可是她不想叫,她要忍着,在这个白面小男人的面前,就是再疼她也忍着。
“阿妹可真是能忍,真是让我佩服。”烛渊将手心里的药泥扔掉,又重新在小药臼里抓了一把,继续轻按着龙誉的伤口,“阿妹这样的性子,我真是喜欢。”
“阿哥的喜欢,我可不敢受。”龙誉额上的细密汗珠愈沁愈多,忍着疼,勾起了嘴角,“因为我可不知道阿哥的喜欢会给我带来什么。”
“带了什么?呵呵,阿妹说得可真是好。”烛渊也是微微勾唇,“现下能明确告诉阿妹的就是,阿哥的这份喜欢,能让阿哥亲自来照顾你,这在圣山来说,可是殊荣,还有就是,能让阿妹如自己所愿,身上不留疤。”
“既然阿哥有能让身体不留疤的奇药,为何不用在自己身上呢?”龙誉忽然想到自己曾见到过的烛渊一身大大小小疤痕的身体,不由反问道,“你自己身上不都全是疤?”
因着龙誉的话,烛渊手上一用力,将手心里的药泥全部按进了龙誉的伤口内,疼得龙誉终于没忍住,一把用力拍掉了他的手,再低头看着自己灌满药泥的伤口,真是哭笑不得了。
“喂!你这是在救我吗!?我看你是巴不得这手臂废得更早才是!”龙誉又是怒意腾升,恶狠狠地瞪着烛渊。
她的脾性不好,但是自从认识了这个白面小男人之后,她的脾性又更坏了。
只是,烛渊的眼神让她的心再一次发毛。
只见烛渊阴阴冷冷地看着她,似笑非笑,看得她浑身发毛。
但是烛渊接下来的举动更让她震惊得无与伦比,也怨恨得无与伦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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