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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李秀才跟着那两个妈妈的争执,莫离倒是好耐心的候着,也不知道他最后是怎么说服那两个妈妈的,不过总算是把他的那大女儿给带到了莫离的面前来。
李家娘子先前见他将两个妈妈挽住,还以为他是回心转意,不卖女儿了。可这还没等她高兴一番,就听到一个晴天霹雳。李秀才上前来一把拽住她,就往莫离面前塞去:“两个,夫人稍等,容小生在去把另外两个女儿带来。”他说着,便回头朝着自家屋子去了,脚步里带着说不上来的欢快。
原本围观的众人见此,一时间这目光都朝着莫离这一方齐齐聚过来。人群里先有人反应过来,满脸的惊诧:“哎呀,这个李秀才疯了,竟然是老婆女儿一起全卖了。”
“卖了好啊,得了银子到了大都,另外说一门媳妇,若是走了狗屎运,说不定还能成为什么郡马爷呢!”这人显然是在看侃调。
可是李家娘子的脸色却已经尤如死灰了,她呆滞的看着前面看不见面儿的卖家,只是瞧她身边跟着这四个容貌姣好,衣衫又精致美丽的丫头来看,向来定是出生大户人家的,可是却不解她好端端的买自己一家做什么?最重要的是这孩子们没了父亲,以后岂不是要受人欺负么?想到此处,李家娘子心里就一阵难受。
李秀才很快就出来了,一手拉着一个女儿,确切的说应该是直接拖出来的。
两个小姑娘早就知道姐姐被卖,所以吓得不轻了,眼下见父亲也要把他们卖了,忍不住的哭起来,只是碍于父亲的威严,又不敢哭出声音来,怕到时候又挨上一顿暴打。
因为专业是人贩子,所以莫离一般出门的话,都会让丫头的身上带着事先写好的卖身契,有死契跟着活契。莫离见李秀才把人带到跟前来,似哈巴狗般的眼神打量着自己,想来是有些迫不及待地想拿到那五十两银子了。示意了知香,让她把卖身契拿出来。
知香取出卖身契来,递上去给李秀才:“李先生也是读书之人,想来就不用我重读一遍了吧,你仔细的看清楚了,在签字画押。”
李秀才掬着身子接过知香手里的卖身契,心道也不知道她们是什么出生,竟然一个丫头也长得如此美貌,而且这动作还如小姐一般的优雅着,家里这些不成器的赔钱货给她们买过去,可真是好福气啊。大致的扫视了一遍,便笑着道:“行。”说着,急步匆匆的跑回家去拿笔出来,在舌尖沾了些口水,就将自己的大名写上。
因为是死契,所以没有一式两份的必要,知香结果他签好的契约,恭敬的给莫离递了上去,“夫人。”
莫离瞟了一眼,清浅的声音从纱帽里缓缓流出来:“给他银子,从此这四人与他各不相干。”
知香把银子递了上去,柳秀才两眼像是顿时冒着星光一般,爱不释手的将银子在手里上下的看了一会儿,才给藏进怀里去。他可这一辈子都没有一次见过这么多银子,因此现在还有些不敢相信,这些赔钱货竟然卖了整整五十两银子。
李家娘子被知了等人唤,这才醒悟过来,泪眼婆娑,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那欢喜的李秀才:“相公·····相公真的把我们母女四人卖了?”
这银子拿了,契约也签了,她才来唧唧歪歪的,所以李秀才顿时生出一丝不耐来,“你个没出息的娘们,谁是你相公,赶紧带着你的三个赔钱货跟你主子去。”
虽然李秀才平时没少折腾她们母女三人,不过那时虽然打骂,可究竟还是一家子的人。而现在,他一句‘谁是你的相公’,便叫李家娘子坠入了深渊去。眼泪抵也抵不住的往外流出来,“相公,妾身哪里对不住你,你竟然将我们母女这么卖了去········”她已经从娘家嫁入李家,如今自己的相公不承认她是李家的人了,那以后她算个什么身份?自己遭世人耻笑也就罢了,可是女儿们以后如何嫁人?难道要背上一个野种的名声么?
“你这没出息的臭娘们,还好意思说,不能为我李家延续香火就罢了,这些个赔钱货还一个接着一个的生,若不是看在你们最后能卖到五十两银子的份上,看我不打死你。”李秀才见她还一口一口的唤着自己相公,不由得心生出烦躁来。
他这话一出,三个女儿都吓得缩在一处,因为以往这个时候,父亲该开始动手打她们了。
莫离看着坐在地上抱作一团的三个姑娘,突然觉得其实自己还是幸运的,虽然莫长卿也不是个好东西,不过他最起码没有动手打过自己,也不会这么犯贱的骂人。
知画跟着知了两人,都沉着脸,但是没有莫离的指示,她们也不敢开口,只是这眼神若是能杀人的吧!那李秀才已经被她们俩凌迟百遍了。
李家娘子听到这等话,到底是有些心灰意冷起来,忍不住的数道:“我自从嫁到李家来,嫁妆如数是交给交给相公,上伺候双亲,下照顾小的,至于四儿,都是他的命薄,这却怨不得我,你难受莫非我就不难受了?”提起意外溺水生亡的儿子,李家娘子心中更是难过,哭了一会儿,又继续言归正题道:“这些年来,你只管读书,一心一意的要考个什么举人,我也是十分支持你的,家里大小事务一肩挑起来,就是带着闺女们饿肚子,也绝对不会让你手里断了银子。可是你现在却如此无情无义的过河撤桥。”
李秀才身边大部分读书人,要么就是有家底的,有么就是娘子能赚钱能吃苦的,哪里像是自己这个媳妇,赚来银子都花在那几个赔钱货的身上了,现在见她反而还数落自己,终究是有些没忍住,上前狠狠的朝她踢了一脚:“你个贱人,自己没出息,反而数落起我的不是来了,当初真是眼睛瞎了,才娶了你这样一个贱妇!”
莫离早就等着他动手的,所以一直不让知画知了开口。又被李家母女的哭声吵得头昏脑胀的,揉了揉眉心,声音有些懒懒散散的,“李秀才,这娘子已经是我的家奴了,你随意的动脚,这是个什么意思?”随之朝着知画吩咐道:“去看看有没有踢伤哪里?”
知画早就迫不及待了,听到莫离的吩咐,猛然的反应过来,急切的蹲下身去,朝着李家娘子背部摸过去。
原本还没觉得有多疼的,可是这知画的手才放到上面去,那李家娘子就一声惨叫,声音痛苦得死去活来的。四周的人瞧她那样,也不像是个装的,而且她为人向来老实,因此大家都朝着李秀才看去。
见知香收了手,地上的李家娘子还痛得死去活来的,知了便开口质问起来:“李秀才,你从前要怎么动手,那是你自己家的事情,可是现在人已经卖给了我们夫人,你竟然还当街动手,把人打成了这个样子。”
李秀才被大家盯得一阵脸红,不过这个女人他又不是第一次打,她都跟个没事人一样,这次定然是故意装痛叫自己难堪的,有些恼羞成怒的冲上前去,二话不说的又朝着李家娘子踢去:“你个贱妇,还敢给我装。”
被他一碰到,李家娘子的惨叫声更大了,几个女儿都吓得脸色苍白,却无一人敢出来阻止他。
还是知颜示意阿上过去把他拉住。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惊恐的喊道:“吐血了,吐血了!”
大家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朝着李家娘子看去,只见的她的口中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来,李秀才见此,这才有些心慌起来,挣脱着阿上的手,想要跑回家去。
“李秀才这是做什么,把人打成重伤就想跑了么?”知了却已经上前,摊开手臂将他拦住。
“···不是我,是那贱妇冤枉我的。”李家娘子那一口血,实在是把他吓得不轻,说起话来也不连贯了。
“她冤枉你?这早不早,晚不晚的,偏巧你踢了她,她就吐血了,李秀才怎也是饱读诗书的,那倒是给我们大家解释解释,什么人有这样的本事,想什么时候吐血就吐血?”知了本是恨透了他这一类人的,当即自然是不肯放过任何一个落井下石的机会。
李秀才被知了的话一堵,越发的惊慌失措了,人群中有好事者的开口,“去报官!”
报官?这还了得,他堂堂一个秀才,若是惹了官司,就算是上面有意包庇,可是到底给留下了这么个不光彩的痕迹。所以他当即就想到了私了,急忙放下姿态来,朝着知了好声好气的开口道:“姑娘····小生也不是故意的,何况一个妇人,这又何必闹到官府上去呢!不如,不如我给几十个铜子,抓一副药与她吃了就是。”
“哼!”帷帽下面的女人冷冷的瞧了过来,虽然隔着那一层黑色的薄纱,可是李秀才依旧能感觉到里面的冷意。
知画冷笑一声:“几十个铜子?李秀才未免也太决断了吧!这都已经吐血了,你竟然想几十个铜子就打发了,不要忘记了,我们夫人是花了五十两银子从你手上买来的四个人,往最低了的算,这娘子也是值十两的,我们夫人还指望她早些把这钱赚回来,可是却给你大城了重伤,药费且不算在里头,便是这找人照顾她,请大夫出诊,还有这误工费,种种加起来,早就超出了那十两银子。所以我说,咱们还是上官府去,让官老爷来做主。”
不能上官府!自己虽然是秀才,可是对方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说不定跟着官老爷还有些交情呢!所以到时候吃亏的还是自己这个无权无势的,所以李秀才只得咬了咬牙,拿出十两银子来,“求夫人跟着姑娘们大人大量,高抬贵手,饶了我吧,这····这十两银子就算是我赔的伤药钱。”话是那么说,可是那递银子的手,伸出去又收回来,收回来又伸出去,反反复复好几次,看得旁人不禁好笑起来。
拿去多少,就该吐出多少来!莫离看着他那肉疼的表情,眉头蹙了蹙,突然开口道:“不要你陪一分银子,我自个儿去请大夫来出诊,她被你打成什么样,你就自己把自己打成什么样,可好?”
“好,好!”只要不要自己的银子,怎样都好,所以这李秀才想也没想,便急忙应了。似乎还怕莫离反悔似的。
知画心中最是有数李家娘子为何被踢一脚就吐血,所以听到这话,心中不由得痛快起几分来。
“既然如此,大家做个证,这大夫我也不亲自去找,哪个好心人去走一趟,免得到时候有个差池,李秀才不认了。”莫离这才说着,已经有热心人举手应了。
李家娘子给人扶起来,到旁边的茶摊上坐下,那边知香已经去收拾了一张桌子,莫离也坐下身来。那三姐妹俩,终于是回过了神来,都一个个的朝着她娘靠去。
没多大的功夫,郎中就来了,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李家娘子的病状说了出来,“这位婶子断了两根肋巴骨,旧伤不论,就是这新伤也重的很,各位莫要在耽搁,若不然的话怕是要出人命的。”
此话一出,大家的目光都朝李秀才看去。李秀才早就吓得一身冷汗了,别的不说,就是那断了的两根肋巴骨,也够呛的。当即瞄着形势不对,便要跑。
可是他一介书生,这脚步哪里有阿上他们的快,何况又有那么多人,怎由得他跑。
被抓到莫离的跟前来,李秀才已经是满脸的冷汗了,说话也不大利索,只是总体意思就是要让莫离饶了他。
莫离对他的狗命确实不感兴趣,只是想把那五十两银子拿回来罢了。知香深知莫离的意思,便开口主动打起圆场来:“也罢了,你方才也听说过娘子要马上医治的,她的伤势那般的严重,这医药费,恐怕得由李秀才来支付了。”
他支付?这不是个无底洞么?刚刚大夫也说了,就是那两根伤了的肋巴骨,只怕就这伤药也要吃一年半载吧!他哪里养得起,不如一次与她们割干净的好。只是自己身上现在就这五十两银子了,而且还是刚刚卖她们得来的,若是就这么赔给她们,到底是有些不甘。
可是,若他不赔银子的话,那么就只有两个下场,要么送官去蹲大牢,要么就是打成重伤,两样他都受不起,所以,也只好把这银子交出去了。“我····我哪里支付得起,这五十两银子你们拿回去给她医治,可行?”一面颤抖着双手,把那还没焐热的五十两银子交出来。
莫离却是不表态,显然是不答应。
李秀才这不禁慌张起来,朝李家娘子求了起来,只是那李家娘子还没说上半句话,就晕了过去,所以他只好去求三个女儿帮忙说好话,可是他这才朝着三个女儿看去,就把女儿们吓得花容失色的朝着知画知了身后缩去。
莫离看了看这天色,花费在上面的时间也够久的了,早没了心思与他玩下去,因此便示意知香去收了银子,以后就真的各不相欠了。
见她们收了那五十两银子,李秀才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莫离让人打赏了那郎中一些银子,让人装模作样的跟着去开药,阿上把马车赶过来,知画扶了她上去。回头看着四周已经散了的人群,那李秀才此时在茶棚边的影子特别的扎眼,忍不住的朝他冷笑起来:“自作自受!”
一旁的知了也道:“作茧自缚!”
那知颜也不知道来了什么兴致,配合着她们俩跟着骂了一句:“自讨苦吃!”
她的夫君跳上马车,拿起马鞭,也道:“自食其果!”
那茶棚的老板听着她们一系列骂人的话,在看看此刻银子与人都没有的李秀才,猛然的反应过来,看着他不禁摇头叹道:“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那李秀才呆呆的站在旁边,一脸的木然,心里只顾着心疼那五十两银子,又后悔早知道不要去动手打人!
只是一切都追悔莫及啊!
在汾城待了五六日,这边的镖局开张了,莫离才带着人回南黎去。其中自有那李家娘子,不过现在瑛姑姑称呼她为周娘子了,至于那三个女儿,改了名字叫福兰,禄兰,寿兰,取义福禄寿。
回了家里,亚目跟着阿萝出去走镖,倒是觉得清净了不少,可是慕容那小子却是越发的惹人嫌弃。所以莫离一回来,首要的任务是就是狠狠的揍他一顿。
“你我亲娘么?”哭过之后的慕容也不走,就坐在莫离的书房里,哀怨的眼神随着她在房间中来回穿梭的身影。
“显然不是,我不可能会生出你这样的儿子来。”莫离才去南黎几天,这小子就捅了七八个篓子,这也就罢了,他竟然去抢月下的点心吃,这是一个兄长的所作所为么?
听到阿娘的话,慕容竟然也不还嘴了,反而是认命的叹了一口气,可是随之一想,又觉得心里不舒坦,抬起头来,精神奕奕的朝着莫离喊道:“你不公平,一碗水不能端平,同样是捡来的,你凭什么对月下好,不对我好?你这是重女轻男还是怎的?”
莫离见他突然间来了士气,不由得瞥了一眼:“就是重男轻女,你实在是要抱怨,就抱怨自己为什么不是惹人疼爱的小姑娘吧!”
“哼!”慕容挺着鼻子冷哼一声,装作一副深沉的小大人模样,负手从莫离的书房离开,“果然,唯女子小人难养也!”才出来,就遇见早在外面候着他的两个小丫头。
其中一个梳着包子头的小丫头上前来请安,看着他的脸色不好,便小心翼翼的询问道:“少爷,您没事吧?”
“少少少,少你个大爷的,都一边待着去,这世界上就是你们这种女生物最讨厌了!”他吼了一声,便绕道从没有丫头的地方离开,心中依旧忍不住的感叹:既生男,何生女?
书房中的莫离,不是没有听到慕容的咆哮,只是他是个男子,莫离不能纵容他跟月下一样,尤其是自己现在的日子已经不多了。拿起那封两日前送来的密信,打开一看,不由得愣住了。
月沉国竟然易主,取而代之的是个女君王。
这位女君王不必用脑子想,莫离也知道是谁。只是就她一个人,定然不能成次大事的,所以只能说明一件事情,他的毒解了。莫离的心跳不知道怎的,一下子跳得急促起来。
他好了,那会不会开始找自己?不过随之莫离又开始否定了,他若是真心的想找自己,早就开始找了,而不是去帮月酌谋那月沉国的皇位。
不过莫离倒是联想到一件事情,这月沉国的王上是个女子,有了这个先创,那么燕国呢?常欢公主是不是也该登基了?
镖局的生意比莫离预算的还要好,于是莫离比以前更忙了许多。
时隔三年,白扇第一次来见主人,虽然没有半点与夫人直接有关的消息,不过他却意外的查到了瑛姑姑的消息。“燕国与南黎边境,新开了一家镖局,瑛姑姑在那镖局出现过。”
商墨羽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寻她们的下落,可是却是无果,如今听到白扇的话,总算是看到了一丝希望。
“她们现在的主人,听说是个及其美貌的女子,只是她一头的银发,而且相貌与夫人也不一致。”他的声音有些小,因为刚刚给了主子一个希望,随之又泼下一盆冷水。
商墨羽的脸上却没有半点的波澜,而是漫不经心的说道:“两年前,你给公孙笑送去的一味药,听说吃多了,不止是人的容貌会变,而且头发也会变。”
“啊?”白扇一阵,随之一阵欣喜犹如狂风一般席卷而来,占据了他整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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