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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嬷嬷闻言,心中反而是一喜,既然老祖宗已经打消了地下城的念头,那么就让这越国底下皇城像尘埃一般,永埋地底吧!想当年初遇容夫人之时,她还是个豆蔻年华的少女,而自己却已经是半老徐娘,当时还在普通大户人家当差,却只是个打扫庭院的,幸亏得了她的提点,自己这才一路直上青云,最后还得以当时明家夫人的喜欢,又被送到了明尔岚的身边,成了她身边最信任的人。
当然这一切也并非是容夫人给自己送了什么良策,而且哪怕是到了现在,训嬷嬷也只记得容夫人的一句话而已,忠于事主。
也正是这一分忠心,在明夫人身边之时她能得以重用,易主之后,她又只对这个新主人忠心,所以得以重用。可是,训嬷嬷此刻却发现,她的心里其实最敬重的,竟然是那个从来没有将自己当作是她的人的容夫人。
不过说来也是命,容夫人给许多人铺好了命运的道路,却没能阻挡得了命运对于她的厄运,使得她年纪轻轻就销香玉殒。
想到此处,难免是一脸的伤怀情感。好在她的是站在那老祖宗身后,所以老祖宗也不曾瞧道她此刻的神色。
炉中的香已经燃去了大半,香气却是越加的浓郁了,但是并不会让人觉得闷,因为这香始终都是清香的,便如那佛前的莲花一般,给人永远是一种圣洁高雅。
老祖宗抬手轻轻的揉了揉太阳穴,突然问道:“今日什么日子了?”
“回禀老祖宗的话,今日已经是腊月初六了,大后天就是腊八了。”训嬷嬷回着话,一面绕过那榻前的矮几,走到老祖宗的身前来,跪在地上的柔软后毯上,伸手给她揉起太阳穴来。
然却叫老祖宗打断道:“你也起来吧,都是一把年纪了,叫年轻丫头们来就是。”她说着,似又想起了什么,话音突然一转,变得有些冷意:“既是已经要到腊八了,怎都不见动静?”她这话并非是问训嬷嬷的,因为在她问完之后,旋即又冷叽道:“这小贱人真当自己算个什么东西了,以为都是一个门子里出来的,就能一样了,不懂分寸规矩的。”
她这口中骂的,自是那如今掌管着家里大小事务的莫五娘。话说这明尔岚到底是世家闺秀,是极少骂人的,而这能将她激怒,如此不顾身份的责骂,显然那人是如何不得她的喜欢。
训嬷嬷听到她的责骂,无奈的劝道:“您又何必与她一个小辈较量,到底您才是这家里的主子,她也就充其量是个过庭廊的罢了,能辉煌得了多久,更何况现在十四奶奶也回来了,奴婢刚刚虽然没看清楚她现在变成个什么模样了,可就便是隔着这帘子,奴婢还是感觉这人的气势与从前是不一样的了。”
老祖宗闻言,冷哼了一声。又听训嬷嬷突然感叹道:“不过这五奶奶倒是个有手段的,只是这心思不纯,若不然的话,指不定也能成为一把好手。”
“那样的下贱之人,你倒是惋惜起她来了。”听到这话,老祖宗显然是有些不悦,毕竟现在她对于有关莫五娘的正面话语都很反感。
训嬷嬷听出了她的不悦,也不着急解释,反而是不以为然的笑道:“什么惋惜不惋惜的,只是不知道她怎样想的,是不是太聪明过头了,这般做,她能得个什么好处?”
主仆二人叙叙的说着,竟然都不曾提起那隔壁等着的容离,也不知道是故意将容离量在一边,还是有意让她先与两个孩子见面。
且说容离,才到隔壁的小暖阁里歇下来,一盏茶没能吃完,就听见外面的院子里劈哩啪啦的响声,随之是几个丫头惊慌的叫声,容离不由得蹙起眉头来,朝着青莲道:“怎都越发没有规矩了,也不怕吵到老祖宗歇息,去瞧瞧。”
青莲应了声,刚刚退到门边,陡然的房门叫人猛的从外面撞开来,众人还来不及反应,就感觉到了一股凉飕飕的冷风卷了进来,随即这才看到与风一起进来的小人儿。
但见这小人儿穿着厚厚的棉袍,头上还带着小皮帽,帽子做得十分的仔细,中间还镶着一块价值不菲的明月玉,他脚上的鞋子自然是不必多说了,便是那脖子上挂着的厚手套,边缘也镶了些火山暖玉,不过整体看去,却觉得像是个小肉包似的。
“阿娘。”小人儿一声惊呼,旋即直接朝着容离跑了过去,想是因为太过于激动,硬是将容离给撞了一下。
搂着这撞进怀中的小肉包,容离的心瞬间就轻松无比,一把将他搂起,抱在自己的腿上来,只觉得比从前又重了许多,不由得蹙了蹙眉头,“好像是胖了?”
听到他阿娘的话,小肉包立马嘟起小嘴说道:“才没有了,我一直有练功,才不会变成胖子,要变成胖子那是月下才是,她整天都握在祖奶奶的厨房里不出来呢!”
容离这也才朝着外面忘了过去,见着那打扫得干净的院子里散乱各地的红色碎末,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莫不是这小子在院子里点鞭炮吓唬丫头们吧!不过这个她早已经习惯了,倒是也没放在心上,而是转问着跟在慕容身后进来的婆子问道:“小姐呢?”
孩子是们被掳来的,所以自然是不会将原来伺候孩子的丫头婆子一起带过来。而这个婆子正是训嬷嬷亲自挑选出来的,她听见容离的话,连忙回道:“小姐丫头们抱着,就在后头,想来就要到了。”
慕容这时就已经从容离的腿上滑下来了,跑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顺手将头上的帽子摘了下来,又将那手套扯了下来,一面不忘埋怨道:“真是烦得很,出个门这么多东西套在身上,弄得我走路都慢了许多。”
一旁的伺候的嬷嬷却是吓得心惊胆战的,但是却不敢直接说慕容,而是朝着容离可怜兮兮的看去,“奶奶,这小孩子最忌讳的就是一会儿摘帽一会儿戴帽的,这样容易邪风入脑,到时候若是惹了风寒,可不是玩的。”
她这话才出口,容离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叫那慕容打断道:“你你们事儿多,小爷我从前也常常如此,怎就没有什么风寒不风寒的。”
伺候的嬷嬷一脸无奈,只得望着容离,却不想容离却似好像没有听到他们的话似的,而是依旧朝着外面望去,一面催促着红莲道:“快去瞧瞧小姐来了没有。”
慕容闻言,当即就拉着小脸,不高兴的朝着容离嘀咕着:“阿娘的眼里都只有月下,难道我是捡来的么?”
听到这话,容离扬眉一笑:“你才不是捡来的呢!”
“真的么?”慕容眼睛顿时一亮,满怀欢喜。
容离点点头。可就在容离才点着头,就听见一个脆脆的小姑娘声音从外面传来,“哥哥不是捡来的,是阿娘买镯子时候送的。”
青莲等人听到月下这话,都忍不住的掩唇偷笑起来。倒是慕容,气得小嘴嘟得高高的,气鼓鼓的看着容离去抱月下。
月下扑进她娘的怀里,往容离脸上香了一口,旋即就跟容离叽叽咕咕的说着这商家好吃的点心跟着饭菜,总而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贪吃不能在贪吃的小吃货。
慕容一个人坐了会儿,终究是觉得无聊,所以还是拉下脸来凑到阿娘跟着妹妹身边来,也跟着讨论。
自打两个孩子来了之后,这小姐就是个只知道吃喝的,整日都不离厨房半步,不过除了担心她会吃坏肚子之外,还算是乖巧的,最叫人头疼的是这慕容,这么大冷的天,他就没半个时辰是在暖阁了度过的,而是在花园里像是猴子一般上串下跳的,放鞭炮吓唬丫头也好,往丫头小厮们鞋子衣服你放老鼠也罢,反正没有一样不叫人伤脑筋的。
这说着说着,月下突然歪着小脑袋认真的问道:“阿娘,琴操叔叔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已经回来了吧!”商墨羽既然已经到了,那么他们这些管家也该回家了吧!
“真的么?”闻言,月下当即就欢喜起来,拉着保着容离的脖子,又往她的脸上香了一口,旋即又突然道:“今天我在厨房的时候,有个姐姐跟我说,叫我去给什么五奶奶磕头,她是我姨姨。”小丫头说着,似一脸的不解,一面掰着手指头数道:“可是月萍姨姨、柚子姨姨、阿瑶姨姨、阿萝姨姨、知了姨姨他们都不在这里啊。所以我想她肯定是骗我的,我就不要跟她去。”
小姑娘的无心之言,却叫那青莲等人的脸色都嗖的一下变了,那红莲更是趁着众人不注意,出了屋子去。
话容离听进了心里去,面上却只是笑笑,似乎只当孩子随意的一句话,而是跟她说道:“咱们这里还真有个姨姨呢,只是不知道现在她过得怎样了,等着有空了,阿娘带你去见她。”时隔三年,容离不知道青杏过得如何?
又说了几句闲话,老祖宗那边就来人请了,到底是许久不曾见到了,想来也不会一开始就入正题,因此容离便将两个孩子一并带了过去。
且说红莲从容离那里出来,就直接进了老祖宗的暖阁里,请了安便将月下的话禀给了老祖宗。
一听这话,老祖宗整个人像是打了鸡血似的,也不叫人来扶,一骨碌的从软塌上坐起身来,满面的怒容,一面拍着榻边的矮几怒道:“这个贱人,竟然敢将手伸进我的沁园里来,难道真当这个家是她的了,我是个死人么?”
“老祖宗息怒,月下小姐倒是个聪明的,没有跟着她去。”红莲急忙劝说道,心里有些后悔,自己应该先去彻查一番才来禀报的。
“厨房里当值的是哪个,月下小姐身边的丫头婆子又都死哪里去了,竟然叫那贱人的人进来,都给我好好的查查。”老祖宗是真的怒了,她不敢细想,若是这月下真叫那个丫头骗了出去,落入那贱人的手里,那是个什么样的结果,十四回来了自己又如何交代?
红莲只连忙应声,哪里敢在多说什么,正欲出去,却又叫老祖宗唤住,“先去请十四媳妇过来吧!”
待红莲出去了,训嬷嬷这才开口道:“倒是小看了她,手伸得这般的长,怕是门卫那边,也该重新洗牌了。”
听到她的提醒,老祖宗一个激灵,旋即问道:“庄子上的那些人,有多少?”话说虽然是商家表面的最高层,可是这商家大院到底是鱼龙混杂,养出来的家生子也都不一定能信能用,所以老祖宗都直接在外面的庄子上自己培养一批人,而这些人一般都是由着训嬷嬷来管。
“五六十来个,虽然不多,不过换院里的这一批,是够了的。”训嬷嬷垂头回道。
“既然如此,就这么办了。”老祖宗说着,旋即又道:“后日的腊八,过了之后,腊月初九你叫个牙婆来,将不要的都直接卖了去。”
“是。”训嬷嬷应着,就听到外面传来的小孩子说话声,脸上不由得浮起几丝笑容来,回头朝着老祖宗高兴道:“听这是来了。”
话间,容离等人已经到了外间,慕容则是已经冲了进来,就跟一头小鹿似的,也不管个什么,一进来也不请安,便往老祖宗的软塌上挤了过去,一面问道:“祖奶奶,我怎么觉得你的榻比我屋子里的暖和呢,要不咱们换换?”
大家族中素来最讲究的就是礼仪,可是却不知道正是这份所为的礼仪,生生的将亲人间的亲热给割开了,老祖宗的曾孙玄孙不少,可是一个个见着她都拘谨得像个什么似的,所以这时而久之的,有时候感觉就像是无关紧要的人一般。
而慕容跟着月下,二人本在南黎那边,就随意惯了的,而且对自己的亲人长辈,阿萝说不能太客气,太客气了就是相敬如冰,没意思。因此两个孩子也知道这老祖宗是他们的祖奶奶,所以也就没客气。
老祖宗叫两个孩子一左一右的粘着,竟也顾不了容离。容离倒是也没个什么,索性就坐在一旁,看着孩子们跟老祖宗说话。她忍不住的想,这才是真正的爱屋及乌,两个孩子仔细乱起来跟着这老祖宗并不算熟,相处也才是几天而已,可是从她的眼神中,可以瞧出来,她对两个孩子,还真的是跟对她的宝贝孙子商墨羽是一般的,不分一二。
又或许是那血缘关系,又或许这是自来熟。
正当容离想着,心思也飘远了,才发现两个孩子已经到跟前来给自己告辞,说是要出去玩,正叫婆子跟着青莲带着呢!
孩子出去了,容离这也才得以正面跟老祖宗接触。可这一时之间,竟然也说不上话来,因此便只得这么静静的两相凝望着。
末了,还是老祖宗先叹了一口气,“这些年,你吃了不少苦头。”说着,她目光朝着门外往了过去,似乎那眼睛能透过这道道墙门看到外面玩耍的月下跟慕容,“不过,有着这两块心头肉,你定然也是觉得值了的吧!”
容离含笑点头,“是呢,是值了。”
容离以为,老祖宗会以孩子做话引,将话题转到长老们的身上去,不过这老祖宗却是就此打住,随即转过了话题,说道;“家里现在易主了,你想必也听说了,不过长生阁我早已经吩咐人收拾好了,可以随时入住的。”
“多谢老祖宗。”见她不提长老们的事情,所以容离见她提了家中易主一事,也当作是没有听明白,就这么避轻就重的谢了一句。
老祖宗见此,脸色微微一怔,不过到底姜是老的辣,她随之又道:“我听说刚刚月下这小丫头说,她在厨房的时候,有丫头要接她去给什么姨姨请安?可有这事儿?”
消息倒是快得很啊。容离心里嘀咕了一句,心道这老祖宗虽然是真心实意疼孩子们,可是那心里还是没把自己当作是她的孙媳妇,要不然怎么三番五次的想让自己给她做出头鸟,将五娘给刷下来。
当然了,五娘容离是不会对她客气的,可是这三年以来当家作主习惯了,从来都是她对人吩咐这吩咐那的,所以对于别人指使自己,心中自然是不舒服的,尤其是这老祖宗竟然还跟她拐弯抹角的,就冲着她的这份不痛快,容离决定了先不去招惹五娘,就让五娘先得意一阵子,顺道让老祖宗也堵心一阵子。
一面若无其事的回着老祖宗的话:“不过是小孩子家的话罢了,想来也是她自己贪吃听岔了也说不定,老祖宗不必放在心上,凭空添堵了。”
可事实上,本来老祖宗的心里已经不堵了,但是却因容离的这话,还就真的堵住了,她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容离,心道果然不止是面目变了,心思也变了,从前虽然也是个聪明玲珑的,可是在自己面前是老实的,而现在竟然还在自己面前装聋作哑的打起马虎眼儿来。
老祖宗心里不痛快了,可是却也不能表现出来,毕竟现在商家的局势还没有定数,而且这容离到底是三年多不曾见到了,此番她能跟着十四回来,还不知道是打什么心思呢!反正老祖宗心里总是觉得,她只怕不会就这么老实的待在商家。
“也是,想来是听岔了,听岔了。”一旁的训嬷嬷见老祖宗那里不语,便急忙顺着容离的话道,旋即又朝着老祖宗说道:“老祖宗您瞧,十四奶奶这山重水路风尘仆仆的,不如先让十四奶奶去歇息吧。”
得了这话,老祖宗那才展颜笑起来,一面朝着容离歉意的拍自己的膝盖道:“瞧是,真是老糊涂了,竟然忘记了你是赶路过来的,快先回去歇着吧,明儿在来。”
容离不讲究大家族的那套贤惠,她到了商家,不曾沐浴更衣就先来给老祖宗请安,全然是看在她对两个孩子好的份上。所以如今听了她的这话,也就不客气,当即就起身来告辞。
她一走,那老祖宗就愁眉苦脸的念道:“果然是变了。”
孙嬷嬷没明白她的话,只顺口接道:“可不是么,那长相虽然更甚从前,可那一头的白发,实在是··哎。”
老祖宗闻言,抬起眼眸看了训嬷嬷一眼,竟然也没有纠正,只是道:“同是白发,却也是依旧倾人城国。”
容离身边没带着丫鬟婆子来,所以青莲红莲也就理所当然的到她身边伺候,容离虽然知道这是两只眼睛,但也懒得理会,叫嬷嬷们抱上孩子,也就朝着长生阁去了。
商家大院中,这失踪了三年,却突然回来的十四奶奶绝对是个热门话题,所以得知她在沁园的时候,那沁园门口就三三两两站满了各房来打听消息的丫头婆子们。
“还是老祖宗这院子外面的梅花开的好,我们奶奶早就念上了,这不,总算是等到花开了。”一个小丫头走来,瞧见这四处站满了的年轻丫头跟着婆子们,灿烂的笑着说道,一面伸手就去摘梅花。不过那双眼睛却是朝着沁园的大门口瞟了过去。
有丫头们附和着她的话,也表示赞同这里的梅花好看,她们也是来摘梅花的,这一说,大家便就唠上了,从平日里的闲杂事情很快就理所当然的聊上了这十四奶奶,以及听说藏在沁园里的两位小主子。
早在这里蹲了几天的丫头们此刻就成了那关键任务,好些刚刚来打听消息都凑到她们的身边来,听他们绘声绘色的说着里面的情况。不过这大多数都只是靠声音来猜测的,至于事实是怎样的,还是有待考定。
商家长老们的存在,向来都是一件很隐秘的事情,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家中还有长老们,更不知道商家长老们被商墨羽囚禁一事情,只是好奇家中怎么由着五奶奶来管事了?后来经过一干妇人的深度探讨,最后觉得应该大概是因为这五奶奶是十四奶奶是庶妹,所以才得以如此重任吧!
正当大家叽里咕噜的说着,沁园的门突然打开了,众人不由得一阵惊喜,眼睛珠子都瞬间发亮了,争先恐后的朝着那里瞧去,就生怕自己漏了一眼,会错过什么精彩似的。
但是在瞧见那丫头婆子中拥簇着出来的小轿以后,一个个的难免忍不住露出失望之色了。然这失望的背后,更多是却是羡慕,放眼望去,这商家除了老祖宗以外,年轻的这一辈里头,就当初病入膏肓的十四爷能用小撵代步,而这已经够彰显身份了。可这如今倒是好了,在宅里,这十四奶奶竟然还能乘轿了,这究竟算个什么?这可是连着老祖宗也不曾有过的待遇啊。
面对着这四周三三两两看过来的眼神,青莲红莲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啊。可是她们却也没有法子,月下小姐要乘轿子,她们难道能不准么?老祖宗能舍得不让她乘么?
容离现在最讲究的就是生活环境了,精神上的也好,物质的也好,那是一样都不能少的,而且她这一次回商家来,总不能就那么默默的自己走回长生阁吧!也正是这样,便跟她闺女婉转的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意思,不想这小丫头的脑子又比从前聪明了许多,当即就要乘轿子。
只是母子三人坐在里头却是不怎么的高兴,尤其是两个小孩子,那脸都拉的长长的,只听慕容埋怨道:“祖奶奶肯定不喜欢咱们,要不然不会叫人派这么硬的轿子来,还不如阿萝用藤萝编的舒服呢!”
哥哥开了口,月下没有不说话的理由,只听她也不高兴的嘟着小嘴儿道:“是啊,里面还没有暖炉,凉飕飕的。”
容离半瞌着眼睛,只当是没有听见,至于别人的话,管他们听到没有,反正童言无忌。
走了一段路,轿子一个跄踉,突然停了下来,随即就听见青莲的声音。
青莲看着这突然从左边转过来的挡在路上的五奶奶,面露诧异,旋即不慌不忙的上前作福请安,“见过五奶奶。”
来人正是如今一路水涨船高的五奶奶莫五娘,眼下的她一身华衣裹身,纯色的狐裘披肩,头上插满了手工精致的珠钗步摇,面若桃李,唇若五月红樱,眸若七月灿星,如今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她,正当是青春美貌的时节,在加上这些华贵的点缀,此刻的她无处不透着华贵的气息。
她的左右两边,各自跟随着同一着装的丫头,身后还有两名面色严肃的嬷嬷,在那前面就是两个美貌丫头了,单是看那鲜光亮丽的衣裳,便也叫人知道她们的身份,想是一等大丫头了。
莫五娘的这派头绝对是风光十足了,可是碰上在这在宅子里乘轿子的容离,却生生的给甩了几条大街去。
她看也不曾看上来向她请安的青莲,这可是老祖宗身边的大红人,可是现在的她却连正眼都不看人家一眼,而是朝着轿子直视过去,口气有些浮动的问道:“里面是老祖宗?”
“回禀五奶奶的话,里面是十四奶奶。”青莲垂着头回道,不敢在看莫五娘,就怕与她的眼神撞上。
十四奶奶!这几个字就像是四座大山一般的顿时压在了莫五娘的心头,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对于容离会生出这样的恐惧来,但她却又是个要强的,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哪里比容离差了。而当她千辛万苦,终于苦尽甘来,熬得了现在的一切,在得到商家内宅大权的那一瞬间,她是风光的,受着万人瞩目,她觉得便是一国之母,也就只能有这样的荣耀了。
她本该是高兴的,可是她的心里却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雀跃,因为,她知道,她的荣耀,她的风光,必须叫容离看到,这样才能证明,自己是比容离强的。
在脑子里短暂的空白之后,莫五娘就回过神来了。她没有半点低人一等的感觉,反而是脖子端的更直了。她现在是商家内宅的管事了,但凡内宅中的大小事务,都得经她点头,她完全有能力叫容离下轿来。就算商墨羽回来了如何?他那是自投罗网,竟然敢将长老们私自软禁,而这一次五爷将长老们营救出来,无疑就是下一代的家主人选了,所以莫五娘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有必要去害怕商墨羽了。
原来莫五娘在泫五爷一次醉酒之后,从他口中得知商家下一任的家主都是由着长老们来决定的,她那时候也才知道商家还有长老这一说,也正是这样,她开始想办法如何接近商家的长老们。想来是老天要帮她,竟然叫她得知了商墨羽软禁商家长老们的事情,当下她连想都没想,就开始去说服五爷。
泫五爷终究是没能磨得过莫五娘,便同意了,这也才促使了月下跟慕容被强行带到商家来的事情。
可是他们只知道其一,不知道其二,商家的家主是由着长老们选没有错,可商墨羽却正是商家祖先预言里的下任杰出家主,所以便是莫五娘如何折腾,她也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姐妹相逢,按照常规来说,好歹也该抱头痛哭一场吧!可是在各房探子的期待目光中,莫五娘摆起了当家人的谱儿,冷着一张娇媚的小脸,目光落在青莲的身上来,当即就训骂道:“亏得你也是老祖宗身边调教出来的,难道家里的规矩你还不知道么,小撵已经了不得了,竟然还敢乘着轿子在院子里穿梭而行,感情是当这商家大宅是街道菜场么?”
这一句话,看似责骂了青莲不懂规矩,可这话中之意实实在在的是责骂了轿中的人,连个丫头都不如,丫头懂的她都不懂。
五娘此刻心里不能不说不恨不气,心道那老家伙这是故意的吧,她自己都不曾在宅中用过轿子,却准了这个贱人,分明是想借此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可是还不知道谁给谁下马威呢,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的自己可不是当初那个可怜的小妾室了。
她是商家的名正言顺的五奶奶,是商家堂堂正正的当家主母。
她的这番话,是个有脑子的人都能听出来,又何况是青莲呢!她很是为难,眼下两个主子她都惹不得,感觉到头顶上那道似乎要将她生吞活剥的了目光,头垂得更低了。
“哑巴了么?”见着青莲迟迟不说话,那莫五娘终究是不耐烦起来,怒骂了一声。
在南黎呆久了,容离整个人也变得洒脱了不少,有事说事。所以对于莫五娘这指桑骂槐的表现,她也就懒得去理会,心想不是都喜欢拐弯抹角么,那你们就自唱自演吧!姐姐我不配合了。
青莲知道自己虽然是老祖宗身边的人,但是还不至于叫五奶奶如此憎恨,也正是晓得她骂的人其实是轿子里的十四奶奶,因此也就假装哑巴,不答一句话,心想五奶奶话都说得这么难听了,她就不信十四奶奶还能沉得住气。
可是她等了好一阵,却见着轿子里没有反应,便是一旁的红莲也着急起来了,生怕是容离睡着了,可是轿子里并没有配暖炉,冷幽幽的,哪里能睡得着?
想要去上前喊一声,可是见着此刻青莲的处境如此尴尬,也只好抿着嘴巴作罢了。
轿子里没反应,这青莲也不开口说话,使得莫五娘还真觉得有些尴尬起来,目光扫视了一眼远处假意路过的各房探子,那脸色更是难看得紧,当即又朝着青莲骂道:“真真是哑巴了!”话间随手甩了她一个耳光,又骂道:“看看你这贱人,平日老祖宗身边是不是也这个样子?还是你看着老祖宗这阵子身体不好,就开始作威作福了,连着我这个五奶奶都不放在眼中,看我今日不替老祖宗教教你规矩。”
莫五娘一面说着,一面观察着轿子里的反应,如今的容离在她的眼中就是强弩之末,能利用的也就只能是老祖宗的人了。所以她的这番话是告诉容离,老祖宗她是靠不住了,现在是她莫五娘的天下了,这不,连着老祖宗身边的大丫头,她想打耳光那也是照样打,谁敢多言?
只是就在莫五娘得意之际,那轿子里还是没有反应,似乎那轿子本来就是空的,里面根本没有人。
青莲被打,着实是老祖宗的意料之外。老祖宗准了月下小姐要乘轿子,就是想借此让五娘知道,这个家里,能做主的依旧是老祖宗。当然,这个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老祖宗想试试容离的深浅,想看看这姐妹俩遇到后会怎样?而又加上这顶轿子,就算是容离想有心避让,这莫五娘也是不准许的。
红莲看了看毫不见反应的十四奶奶,又心急如焚的看了看被打得发鬓散乱的青莲,心想慕容小公子不是最爱热闹的么?怎么这个时候竟然不出来,哪怕是他说一句话,出个声儿也好啊!
莫五娘的这一巴掌打得青莲两眼冒着金星,耳朵里嗡嗡的作响,她反应过来,扶了扶头上快要滑落下来的簪子,这才站稳了身子。
从来在老祖宗身边伺候,又是个大丫头,形如那普通富家小姐一般,何曾受过这样的苦头,待她站稳了身子,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满心的委屈,一面忍不住的回头朝着轿子望去。
轿子依旧没有反应,众人也不敢直接去唤,而且一般遇到这样的情况,不都是该轿子里的主人先站出来的么?
莫五娘打了青莲之后,心中的怒火不减反增,胸口上下的浮动着,气呼呼的骂了一通,在看那轿子,依旧是没有什么反应。
于是,她到底沉不住气了,最后骂了青莲一句,整理了一下情绪,便朝着轿子前走去,唤道:“大姐姐你在里头么?刚刚教训这不懂事的丫头,可是有惊扰到你?”
她放下了架子,轿帘才拉开一个小缝隙,露出一个人的小半张脸来,却是个叫莫五娘看着陌生的。
只见那人生得十分好看的唇形微微的动了一下,做出一个嘘的动作,然后小声说道:“孩子睡着了,妹妹有什么事情,晚些在说吧!”
容离说罢,朝着一旁两眼看着她的红莲吩咐道:“还愣着作甚,赶紧回长生阁,外面可冷得紧,着凉了可怎么办?”
红莲得话,看了一下青莲的样子,心想这大冬天的,她那脸上的伤也须得马上敷敷,若不然在给冻着了怎么办?因此便连忙示意轿夫们起轿。
道很宽,五娘不让,他们便从旁侧过去。
待莫五娘反应过来之时,轿子已经扬长而去了,她满脸的不甘心,狠狠的朝着地上跺了跺那小脚,“她竟然真的变了模样儿。”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不是她该下轿来给自己请安么?且不论自己现在是当家主母,就凭着自己是五奶奶,她是十四奶奶,这排行上面,就该给自己行礼问安的。
现在的莫五娘可谓是一肚子的气啊,丫头们均熟悉她的秉性,此刻也不敢来招惹,一个个的倒是老实保持沉默。
轿子才到长生阁门口,就有人迎了出来,正是流香。她满脸忍不住的激动,轿子才停下,她就急忙走小跑过去,满怀激动的唤朝着轿子里头唤道:“奶奶。”
声音才脱口而出,就叫红莲打住,“流香你小声些,小主儿们都睡着了呢!”
然红莲的话音才落,就见帘子被人从里头打起,旋即容离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出来,“无妨的,都醒了。”随着她的话音,两个小包子争先恐后的从轿子里挤出来。
早就知道了小主儿们的回来的消息,可是一直在沁园,她也没能进到,心里早就挂记得很,此刻见着这突然从轿子里冲出来的两个小玉娃娃,流香竟然看得眼花缭乱的,惊喜得一句话也说不上来,更别提说是上前行礼了。
容离叫红莲扶着从马车里出来,看了青莲的伤一眼,便与红莲吩咐道:“你先陪青莲去瞧瞧脸上的伤吧,我这里有流香就是了。”她的语调很温和随意,叫人无法去深究她是想将青莲红莲调开。
而红莲也一心担心青莲的伤,所以便也点了头,还谢了恩。
没了这两个老祖宗的丫头,那些婆子容离倒也不放在眼中。
流香傻乎乎的站在原地,待瞧见了容离那一头的银发,以及这陌生的面容,瞬间那眼泪就夺眶而出,“奶奶,您这究竟是受了多少苦头,怎就不回家里来呢!”
容离见她那样儿,心里难免是想起了从前的是是非非,一面将绢子递给她,“你哭个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对,对,奶奶好好的就好。”她哪里敢接主子的绢子,只用袖子急忙擦了眼泪,便去扶容离,“外面风大,咱们进屋去。”目光一面追随着那两个朝着前面跑的小玉娃娃,顿时又破涕为笑,“小主子们真像是假的一般,奴婢到现在也不敢相信是真的。”
容离很少叫丫头们在自己面前称做是奴婢的,只是她离开太久,流香渐渐的又恢复了商家的规矩,这一不自觉的就开口自称奴婢,收到容离的眼神后,方又急忙改口:“是我错了,错了。”
长生阁里的一草一木依旧如初,看得出来,都是流香有心了。转眼间进了暖阁,这一路上容离看了一下,伺候的丫头的,都是原来的那些,没有个多大的变动。
到底是许久不曾见到流香了,本是有许多话要说的,可是这车马劳顿的,容离也想早些休息,毕竟这屋子里的床比那船上的床要舒服多了。
沐浴了用完晚膳,容离便就这么带着两个孩子睡了,怎说也是许久未见,两个孩子都显得很兴奋,尤其是听说这里就是他们原本的‘家’,虽然也不怎么喜欢这个所为的‘家’,不过有的吃有的玩还是不错的。
商墨羽半夜才回来的,也不知道如何与长老们商谈的,但是从他那紧锁的眉头来看,可见并没有达成协议。
才到门口,隔壁厢房的灯就凉了,随即房门打开,是流香掌着灯出来。
流香作福请着安,一面道:“爷,夫人已经带着小主儿们睡了,你不如到这边沐浴,以免吵到他们。”
闻言,商墨羽方收回自己准备推门的手,应了一声,朝着右侧的厢房去。
流香见他去了,便也回房关上了门歇下。反正热水跟着衣服都是准备妥当的,爷又不用人伺候,她掌灯等着,就是为了等爷回来提醒一声。
话说商墨羽沐浴完了,进了房间,便瞧见那横七八竖躺在床上的母子三人,脸色当即就怔住了。他这还是头一次跟着两个孩子一起睡,忍不住的看了一眼那个叫他心虚的女儿一眼,确定是睡熟了之后,这才将她抱正,给盖上了被子,又才去将儿子的头移到枕头上去。
折腾一番,将这母子三人重新排序躺好,他才发现,留给自己的位置竟然只能够一个侧身。
不过也不管了,侧着睡就侧着睡吧!
感觉到变得拥挤了的床,容离这才睡眼迷离的睁开眼来瞟了一眼,见着那熟悉的面容,嘀咕的问了一句:“你怎么才会来啊?”说罢,没等那商墨羽回话,便转过身将背对着商墨羽,一头银发就直接洒满了商墨羽的脸。
商墨羽将她的发都给拂下,正欲回她的话,却发现她呼吸平稳无比,显然又已经睡熟了。
不由得苦苦一笑,心想这阵子赶路,她确实也没休息好,将被角给压上,正欲合上眼睛,便觉得膝盖叫人狠狠的踢了一脚,旋即被子也给人掀了起来。
商墨羽不由得蹙起眉头来,却也不得不爬起身来,将那个踢自己的罪魁祸首又睡偏了的身体移正,然后给他盖好被子。
功德圆满,终于可以躺下来,只是没等她松口气,却又发现一只小脚越过中间的容离,伸到了自己的胸前,他无奈的轻轻抬起女儿的小脚,正欲移回去,突然小脚猛的抬了起来,若非是他习武之人反应快,只怕是要提在脸上了。
他是避开了,没有被踢到脸,可是被子却又给踢开了。
于是,商墨羽第一次全家团聚就在这样漫漫长夜中劳碌度过。
所以,一大早就等着伺候在门口的流香看到的不是自己期待中精神焕发,幸福洋溢的商墨羽,而是满脸倦意精神不佳的商墨羽。
她有些难以置信的朝着屋中瞟了一眼,而且昨晚她就在隔壁,也没听到什么争吵声音,可爷怎么这副样子?终究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低声问道:“爷,您昨晚没休息好么?”是不是太过于高兴激动,所以没睡着?
可这事实上,商墨羽除了从进去那会儿有过一阵短暂的幸福感之后,就一直忙着给两个轮流踢被子的孩子盖被子,他没空去想那些多余的。
此刻听到流香的问话,愣了一下,却没有回流香的话,而是问道:“小孩怎样才不踢被子?”
流香显然被他的这问题给惊住了,一面心思活络的想着,莫不是昨晚因为两位小主子一直踢被子,所以爷才没能睡好?一面见爷还等着自己回话,只好支支吾吾的回道;“这个奴婢哪里晓得。”她都还不曾嫁人,哪里懂得小孩子的事情。这个问题不是应该去问老嬷嬷们么?
商墨羽自然没有发现流香的尴尬,只是见着她不知道,便头疼的揉着眉心去另外的房间洗漱。
见此,流香便知道那母子三人只怕还没有醒吧!因此便将房门轻轻的带上,这才去给商墨羽准备早膳。
容离起来的时候,那已经快晌午了,两个孩子也跟着赖床,捂了一会儿便开始在床上打闹,那声音好不热闹。
流香进来的时候,正看着容离已经搬到软塌上来看书,而床上两个孩子正玩得热火朝天的,枕头被子都给弄得乱七八糟的,尤其是那慕容,总爬到床顶上去,然后又跳下来。流香是看得心惊胆战的,急忙冲上去接住,一个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
一面急得喘着大气道:“我的小爷,您可不能这么玩,摔着了可如何是好?”一面朝着看专心看书的容离,也忍不住的责备着,“奶奶,差点都出大事情了。”
听到她的话,容离却是眼睛皮也不眨一下,自顾的翻到下一页,然后漠不关心的回道:“能出个什么大事情,我看什么时候能摔他一摔才好呢!”
“奶奶,您··您怎能如此?”流香一面如捧至宝般的小心翼翼将慕容放下,一面回头朝着容离着急起来。
却不想就在她回头的这一光景,慕容已经像是个小猴子般的又爬到床顶上,借着那床顶上帷帐的力道,弹跳到屋中的大梁上去。
所以待她得不到容离的反应,气急败坏的转过身来,却见床上只要一脸含笑凝望着她的可爱月下。心里顿时一急,急忙问道:“哥哥呢?”一面抬起头朝着床顶上看去。可是哪里看到半个人影。
这下可真的着急起来了,急步朝着容离奔了过去,也顾不得个什么了,一把将容离手上的书躲去,“奶奶,出事了,小主儿不见了。”
书被流香夺走了,容离这才转过头来朝流香看去,一脸不以为然的将眼睛朝着上面翻了翻,“这不在那里么?”
“在哪里?”流香有点不解,一面顺着容离的眼神向上望去,只见着慕容就盘坐在房梁上,当即就傻住了。而就在她傻住的这一瞬间,慕容却是斜身往下栽倒下来。
这大户人家本来房屋修葺都十分的讲究,这正房更是讲究,修得比寻常人家的都还要高出许多,所以这么个小孩子,若是真从上面摔下来,那哪里还有什么活命可言。
所以在他往下栽倒的这一瞬间,流香就被吓得直接晕倒了过去。
可是那个看似栽倒下来的慕容却在半空中做了个漂亮的反身,然后稳稳的落在地上的后毯上。
容离见着这被慕容举动吓晕过去的流香,不禁瞪了他一眼,“胡闹,把流香姨姨吓着了吧!”
慕容却是一脸的无辜,小嘴儿咬着手指间凑了上去,“我哪里晓得姨姨这么不经吓。”两只乌溜溜的眼睛朝着地上流香瞟了瞟,然后有些害怕道:“不会··不会真的吓死了吧?”
月下这个时候已经自己穿了鞋子下来了,见着哥哥闯祸了,不忘幸灾乐祸。
容离瞥了这兄妹俩,废了好些劲儿才把这流香拖上软塌,取来了岚嬷嬷自制的香露,放到流香的鼻间轻轻滴了一滴,才将瓶子放好,流香就睁开眼睛来了。却是满脸的绝望,口中喃喃唤道:“小主儿··小主儿··”
见此,容离只上前提着慕容凑到榻前,“这小子好好的活着,你管他作甚。”
看着这活蹦乱跳朝着自己笑的慕容小公子,流香以为是自己吓傻了,所以才会眼花,急忙抹了抹眼睛,却见人还是好好的,这才确定了容离的话,一骨碌的反身起来,一面上下检查着慕容四肢是不是完好的。
慕容叫容离瞥了一眼,这才朝着流香道歉道:“流香姨姨,是我的错了,不该吓唬你。”说罢,似乎觉得流香不经吓,又道:“才这么点高,摔不死我的,想当初我跟阿萝也亚目他们一起从妖女风上滑下来也没事呢!”说毕,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说漏了什么,急忙将两只手将小嘴儿捂着。
只是已经晚了,容离的手已经揪上了她的耳朵,“你个小混蛋,我说过多少次,不准去妖女峰玩,你不要命了啊?”容离骂着,又想到是亚目长老跟着阿萝带着她去,不禁又骂起阿萝跟着亚目长老来。
流香已经恢复过来了,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主子的榻上,当即急忙下来,一面忍不住的抬头朝着那大梁瞧去,依旧是有些心有余悸的,却只听身后传来个软糯糯的声音:“流香姨姨,你会不会做好吃的?”
听到月下的话,流香才反应过来两个孩子对自己的称呼,当即又给吓了一跳,“小小姐,您··您这是折煞了奴婢。”
月下见此,若有所思一般,便道:“哦,那以后我就叫姨姨,不叫流香姨姨。”
可是这有什么区别呢?
这当头,却听外面传来小丫头的声音,只说是五奶奶那边打发人过来了。
流香出去应了声,待回来之时,那脸色却很是不好看。
“说个什么,不是叫我娘三过去给她请安吧?”容离一面给女儿梳着头,一面询问道。
流香闻言,撇了撇嘴巴,“说的是好听,不过那意思也就是这样,说什么他们五奶奶现在管着家,忙得很,奶奶您也是管过的,应当要理解,所以只得麻烦奶奶您带着两位小主子过去。”说罢,又愤愤道:“待过去了吧,估摸着只怕是又说她在忙,要请奶奶您稍等片刻,至于这稍等片刻,指不定又是三两个时辰了。”
容离笑了笑,“你可回了她的话?”
“奴··我哪里知道怎样回,那位到底是和奶奶您一个门子里出来的,所以我这才来问奶奶您的意思。”流香回着。
“我现在可是姓容的了。”容离说着,竟然没了后话。
录流香以为她在考虑,便没有催促,却不想这都将两个小主儿收拾好了,奶奶却还不去打发那五奶奶的人。不禁问道:“夫人,那咱们如何回木珠?”
却听月下不解的问道:“为什么要答复她的话?”
随着小月下的话,容离也笑道:“正是呢,咱们为什么要回她的话,她们算个什么,有那功夫去理会,倒不如四处转转呢。”
流香猛然一个反应,“正是了,是我愚笨了,竟然还想着去搭理那样的人。”说罢,弯腰抱起月下,这便出了房门,直径去了花厅那边。
在说那五娘打发来的木珠,在院子里凉飕飕的等了许久,见着来来回回的丫头,抬着饭菜的也好,竟然当她是个透明人似的,当没瞧见她这么个人站在院子里。一连着问了好几个人,也就只得了个不知道。
想她的主子,现在可谓是当家的主母,这些贱人竟然如此不长眼,尤其是那个流香,守在十四爷身边这多年,都已经成了老姑娘,竟然还不死心,这也罢了,她还看不清楚现在的形势,如此怠慢自己,难道就打算一辈子守在这院子里当老姑娘么。
她自顾的想着,越想越远,想到自己跟着主子得意风光的,突然觉得一点凉飕飕的东西落在脖子上,伸手一抹,竟然是半片已经快要融化了的雪花。她低声骂了句小蹄子,也不在这院子里等了,就直接去屋子里进去了。
却是见这前厅里没人,又不见下人,便顺着长廊走过去,偶尔见着两个下人,却还没说上话,那两个下人就急急的避开了。
见此,木珠心里更是堵得慌,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目中无人了。一面想到主子常常拿她跟费珠相比,而自己处处却不如费珠,这次她倒不如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的教训教训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十四奶奶,这样定然能在主子面前立下头等的功劳,以后看费珠如何在自己的面前得意。
想到此,木珠心里算是有了目标,而且想到那个假象结果,她的底气也十足,撑直了腰杆,这就朝着前面去。才走了没一会儿,就绕到了花厅门口,远远的就闻到一阵香味儿。
在外冷了多时的木珠顿时觉得饥饿无比,在看着这漫天飞舞而下的雪花,更是觉得寒冷。瞟了一眼那花厅处垂下来的厚帘,隔壁的小间里正站着几个丫头在里面烤火,瞧见了她,那话声便就打住了,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口的沉默了下来。
木珠急步走过去,朝着几个丫头责骂了几声,便自己掀起帘子进去。
果然是天外两重天,这一进帘子,似乎就到了春天一般,暖烘烘的。
到了冬日,大家都喜欢在厅里摆上屏风,以此来阻挡住这外面的人进来时候灌进来的风。木珠一看见这屏风,眼睛就亮了,这不正是主子在五爷耳边念道了许久的火晶石屏风么?听说到了冬天是会发热的,跟手炉一样。木珠压住心中的喜悦,上前轻轻的摸了摸,果然是给人一种暖暖的感觉。
“咦,没有见过你,你难道就是那个站在院子里的母猪么?”慕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她的身旁,一脸好奇的看着木珠那一脸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模样。
木珠本是姓木,真名早就人忘记了,跟费珠一样,也是买来之后,叫莫五娘从新改的名儿。正巧那会儿莫五娘喜欢珍珠得紧,因此便给她们齐刷刷的改了个珠儿,然为了区分开张三李四,所以又将她们原本的姓加在前面,别的丫头倒是还好,叫个什么王珠李珠的,可是这木珠跟着费珠总叫人听岔了。
不过眼下莫五娘得势了,她身边的这些丫头也跟着一路水涨船高,没人在敢取笑,渐渐的也就都忘记了,所以眼下即便听到慕容说的是母猪,木珠也没能反应过来。
而是满脸诧异的盯着慕容:“你是哪家的孩子,这里也是你能来的么?”
她才问完,就听里面传来一个女人温和的嗓音,“慕容,你在跟谁说话?”
木珠来这个家里晚,不曾见过容离,所以也不能分辨她的声音了,不过能在这厅中如此说话的,想来除了女主人之外,也不可能有别人。所以她顿时战斗心十足,也不在管那慕容,直径绕过屏风,就进了厅里去。
厅中容离还在用膳,流香在一旁伺候着月下。见着这突然不请自来的木珠,愣了一下,旋即放下手中的碗,有些愤怒道:“你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主子没有传唤便敢进来。”一面朝着外面的小丫头责骂了几句:“你们这些死人,怎么什么东西都乱放进来,连看门都不会,你们还能做什么?”
容离依旧是慢条斯理的喝着汤,听到了流香的话,这才道:“流香,你的性子怎变得如此火爆了?”
此刻木珠的处境就如同昨日莫五娘的一样,人家根本就不搭理自己。不过想来是这初生牛犊不怕虎,又或者是她立功心切,所以木珠竟然也不畏惧容离,上前就直接朝着容离开口道:“你就是十四奶奶么?我们家奶奶叫你过去,你为什么不去?”
木珠的开场白,还真的叫容离大吃了一惊。心道这商家究竟是怎么了,怎么连个丫头都没有脑子了,说话跟个白痴一般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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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我好像失言了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