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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三房这边,刚刚听闻此事赶回来的莫五娘气得浑身发抖。一进院门也顾不得先回房喝杯热茶,就直接冲大厅而去,一面朝着一个管事婆子问道:“那丢人现眼的小贱人呢?”
婆子不敢怠慢,急忙弯着腰回道:“在她屋子里头,哭哭闹闹的要寻死呢,奴婢也怕出事,所以叫两个丫头看着。”
“她还有脸死?”莫五娘冷哼一声,旋即便骂道:“不过这死了也好,只是别死我的院子里头,肮脏东西。”想是因为心中有气,所以她走得很急,使得身后给她撑着伞的丫头很是费劲。她脚步突然一顿,又朝着那婆子道:“去把她给我叫来,这个小贱人,是诚心要削了我三房的脸面么?是不是受了谁的指使?”
也是了,莫五娘现在的风头正盛,别说是这明面上盯着她的眼睛,就是那背地里的,也叫人数不过来,如此也难怪她会这么以为了。
婆子应了声,当即就退了下去。待莫五娘叫这些下人拥簇着进了厅里,才捧上了暖茶,外面就有丫头来禀报,说是木珠叫人带来了。
在说这木珠,此刻都还仿徨得很,她就只记得自己被男人瞧了的那一幕。她知道这身体叫人看了,那么就只能嫁了那个看她的年轻男人。可是,可是这后来又进来一个老男人。而且,他们竟然是父子俩人。
先前那个年轻的,木珠已经认命了,可是这随后进来的····
自顾哪里有一女二夫的,而且还是父子俩。流言蜚语什么的,此刻比起她心里的痛苦已经算不得是个什么了,她觉得除了死,她真的是没有出路了。
然听到五奶奶还愿意见自己,顿时又觉得老天开了眼,当即整个人的心思又活了起来。所以这一被传进厅里,她就扑到莫五娘的脚边去跪下来,一面哭喊道:“五奶奶,求您给奴婢做主啊。”
“哼,做主?这两个字你还有脸说出来,你如今惹下来的笑话还小了不是,你自个儿还觉得冤枉了不是?”莫五娘本来能让给她推心置腹的下人也不多,这木珠就更不必在话下了,所以即便是看到木珠这可怜样儿,她也生不出半分的同情来。
不过旋即那心中一想她的话,又连想到这木珠平日都是沉着稳重的,今日怎就如此玄乎的在那里脱了衣裳找虱子?何况她身边的丫头,哪个有虱子?所以比起外面所说的木珠闹出来的笑话,莫五娘更愿意相信木珠是中了邪什么的。而且她今日不是去了长生阁那边么?
所以她便将这口气放软了下来,问道;“我今日不是吩咐了你事情么,好好的你跑去那边作甚,难不成你没去长生阁请十四奶奶?”
本来听到莫五娘的冷斥,木珠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了,因为她知道,现在除了五奶奶,没有人能帮自己。然此刻又见五奶奶问起,那心中顿时觉得暖和了几分,先前所受的一切委屈便排山倒海的来了。
只听她哭的委屈,一面朝着莫五娘哭诉道:“奴婢得了夫人您的话,就急忙去了长生阁,可是在那里等了许久,也不见流香来回话,找了几个小丫头询问,又都一个个的避开,奴婢生怕是那流香故意不往上禀报十四奶奶,所以只好亲自去寻十四奶奶。”
她说到此处,抬起头来看着莫五娘,那眼泪流的更凶了,“奴婢也是着急,所以不知道十四奶奶在用膳就进去了,却不想叫流香赶了出来,她还拿着鸡毛掸子打了奴婢好几下。”她一面说着,一面将袖子掀起来,露出被打红了的胳膊。
莫五娘见此,那胳膊上的红印并不是很陌生,她平日拿鸡毛掸子大打不听话的丫头时候,见多了。可那都是自己的丫头,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所以便是打伤了打残了她也无动于衷的,可是这个木珠却是被别人打的,而且还是个下人,所以她的心里自然是不舒坦,有道是这打狗还要看主人,这流香究竟是胆子太大些了吧!当下莫五娘没由来的又平添了一股子气,一脸气愤的拍了拍几面,“我瞧着这贱人是平日借着长生阁的奶奶不在,作威作福惯了,不过这如今我大姐姐也来了,怎就如此由着她?”
莫五娘这话说的很是大声,显然是想挑起这流香跟着容离之间的矛盾来,她明明是知道现在商家容离能信得过的就只有这流香了,这般做,只想让容离跟着流香窝里斗着,到时候不管是谁输谁赢,自己都能坐收渔翁之利。她说罢,瞟了瞟外面,想必现在外面也有其他房的探子吧,不过来的正好,这些话也正好要借着她们的嘴巴说出去呢!
木珠果然是个聪明的,听出了莫五娘这话里的意思,便顺着她的话道:“是啊,奴婢这一进去,就被赶了出来,也不曾碰见十四奶奶,只怕是到了这会儿,十四奶奶还蒙在鼓里呢!”她见过容离,还朝着容离叫板的事情自然是不会说出来的,反正那时候花厅里也没有旁人,就算是叫流香翻过来,她也只要咬定自己现在的这番话就是了。
对了,还有那蜈蚣的事情。想到此木珠又连忙道:“奴婢开门出来的那会儿,突然有条几寸长的蜈蚣顺着奴婢的手爬到了身上。”
然她这话才说出口,就叫莫五娘威厉的瞪了一眼,将她的话打断道:“满口胡言,那长生阁才是新修的,怎能生出那种东西来,何况这个家里哪里我不曾叫人用香熏过?”
只是木珠却满脸的委屈,见莫五娘声音又提高,便被吓了一跳,哭了起来,一面也不忘辩解道:“奴婢没有说谎,当时奴婢被吓傻了,都不敢动,后来流香追了出来,奴婢这才急忙跑的,可是又怕被咬了,所以到了大园子,瞧见那茅厕是满的,心想没人,这才进去将衣裳脱了寻那蜈蚣的,只是··只是··”后面的话大家都知道了,她自己也没脸能说出来,这是一个劲儿的哭着。
且不说是那蜈蚣大的出奇,便是小的莫五娘也不相信这个宅子里有,可是木珠后面的话却又与之后发生的事情连贯,而且也正是她的这个解释,才能说明她为什么在那里脱了衣裳一事。一时间,莫五娘都有些堵心,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木珠的话。
正是此刻,邱嬷嬷突然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姑娘你莫忘记了,当初大姑娘身边的岚嬷嬷可是个调香的高手。”
她这么一说,莫五娘脑子里不由得闪过当初莫雪被灌药的事情,随即又想到了容离这几年都在南黎,而且听说南黎最喜养个什么虫子的,指不定这木珠还真没有说假话,说不定那虫子就是容离带来的。
然这到底只是猜测,她朝着邱嬷嬷打了个眼色,便见邱嬷嬷站了出来,将一干丫头婆子都喊下去,独留了地上跪着的木珠。
木珠不知道五奶奶想做什么,瞧见邱嬷嬷把厅门关了,那心也随着这关门声咯噔的响了一下。不觉有些心虚的抬头朝莫五娘偷偷看了一眼。可是正巧叫莫五娘撞见,吓了她一跳,急忙将头又埋了下来。头顶却突然响起莫五娘那充满了愤怒的声音。
自己丫头是个什么人,莫五娘那心里还没个数么?更何况这木珠有时候特别的争强好胜,目中无人,所以莫五娘是不会相信她先前说的那话,没有见到容离。尤其是捕捉到了木珠这心虚的眼神,顿时有些不耐烦的大声质问起来:“你真的没有见到十四奶奶?”
木珠怔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然后连忙回答:“没有,奴婢真的没有。”她这口气斩钉截铁的,似乎比那真话都还要真。
可是莫五娘是个什么人,她能从一个小户家的庶女嫁到商家,已经了不得了,而且还在这短短的三四年里头挤走了有着一儿一女的正室,眼下又成了商家内宅的当家主母,如此可见她这个人,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木珠一个在她面前说谎,那简直就是班门弄斧。
邱嬷嬷莫五娘的脸色在听到木珠之后变得更加的难看了,生怕气坏了莫五娘,毕竟她们是紧紧相连的主仆,只有莫五娘好了,她才能好,所以她是万万不能让莫五娘出个什么岔子的。因此便上前一步,连着给了木珠两个耳光,一边责骂道:“你个小贱人,还想不想好了,还不赶紧说实话。”
被她一打又一吼,木珠果然有些动摇了,在偷看莫五娘的神色,最后只得咬着牙低声说道:“奴婢到底是奶奶您的丫头,奶奶今日的身份也不如往日,便就算是往日,可是按照现在奶奶您的身份来,那十四奶奶也得在您的面前低头叫声嫂子的,可是奴婢在那寒风中等了那么久,她却是不闻不问的。”说到此处,她好像找到了什么底气似的,突然抬起头来,正大光明的看着莫五娘,又继续道:“奴婢是商家的下人,冷那么会儿不打紧,可是奴婢到底是奶奶您打发过去的,十四奶奶这般做,分明是就打了奶奶您的脸,所以奴婢这才冲进了花厅去,只是奴婢也只是问了她一句,为何不来见奶奶您而已,那流香就动手了。”
那一句话只怕也不是什么好话吧!莫五娘瞟了她一眼,眼角露出些许的疲倦来。
邱嬷嬷见此,便冲着外面喊道:“来人,将木珠拉出去,送山上道观里。”
道观里什么生活,大家心里都是最清楚了,若不然迫于生活的无奈,谁家舍得把姑娘往道观里送,在有就是木珠这一种了,名声受损了的,而且听说以这种方式去道观的,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整日粗活脏话一大堆不说,而且吃的也清淡,她在商家虽然是个丫头,可是好歹跟了好主,过了些富贵日子,眼下突然去受那种苦头,还不如死了算。
所以一听到邱嬷嬷的话,她立马就朝着莫五娘磕着响头求道:“奶奶,念在奴婢伺候您一场的份上,万不要把奴婢送到那种地方去,那样的话,奴婢还不如就嫁了那夜香弟罢了。”
那夜香弟虽然不能跟家里的主子们相比,也算不得俊,不过好歹是眉清目秀的吧!
只是她这话才说完,就叫进来拉她下去的胖媳妇吐了一口唾沫,一面只听有人在耳边谩骂道:“还真是个不要脸的贱货,那夜香弟能要你么,都叫夜香老爹瞧光了身子。”
说到夜香老爹,木珠脑子里立马就想到了那又矮又小又黑,满脸褶子的老头,如果要嫁给那样的老头,她还不如死了的算。
不想那莫五娘听到这骂声,竟然扬手叫人停住,只见她朝着木珠道:“既然不想上山,那就留下来吧!”
听到这话,木珠还来不及欢喜,却又听到莫五娘吩咐道:“去叫夜香老爹来把人领回去吧,至于夜香弟那里,等开了春,我这里自会做主给他配一房好亲。”
木珠没能把整句话听完,就杀猪了,呆若木鸡般的傻傻愣在地上。
容离晚上就听到了这消息,心道这算不是是儿子给签的红线?
商墨羽依旧没了,商家各房也不见任何动静,便是从前疼爱自己的二夫人也不曾打发人来问一声。
这与容离想象中的热火朝天的景象简直是相差甚远,她还以为,怎么的总有人会站出来质疑她生的这两个孩子是不是商家的血脉吧!可是,就偏没人站出来。
而这日子过得太安静了,容离竟然觉得有些不习惯。
“青杏现在过得怎样了,你也一直不曾跟我说。”她朝着那灯下低头给月下作做着衣裳的流香看了一眼。
流香闻言,抬起头来,却没有停下手中的活儿,只是脸色有些笑得不自然,“过的挺好,你们走后,爷念着她是奶奶您的人,就准他们夫妻出去,还给了产业,如今在京城也算是有钱的人家了。”
既然是这么好,那笑得怎这样难看,容离心中嘀咕着,有些半信半疑的,“是么,既然如此,明儿去瞧瞧她。”
流香听到这话,手中的针竟然就扎在指尖上了,疼得她扯了扯嘴角。
容离见此,目光更是狐疑起来,盯着她问道:“你不想去?”
“没··没有,奴婢只是不小心扎到一下,奶奶您想哪里去了。”流香急忙解释着,一面看了看手中的小衣裳,有些懊恼起来,自责道:“奴婢也真是笨手笨脚的,将这衣裳弄脏了。”
容离见她转过话题,那心中更是思量起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青杏她根本就过得不好。”她实在是看不出青杏那个表哥哪里好了。
“啊?”流香再一次的愣了,旋即又急忙解释:“没有没有的,青杏她过的真的很好,而且··而且她们好像回兖州过年去了,奶奶您想见她,只怕是要等到明年开春吧。”
“是么?”容离若无其事的应了一声,却还没等流香的心落下来,她又道:“回去了就回去了,我整日这么闲着也无聊,去瞧瞧她的家,应该没什么吧!”
流香见容离这是打定主意非得去找青杏不可了,而且又想到就算是自己不说,那夫人迟早也会知道的,依照夫人的性子,只怕到时候知道了青杏过的并不好,只怕会埋怨自己呢!因此掂量再三,还是开口道:“夫人,青杏不让奴婢说,只是怕夫人担心而已。”
一听这话,容离脸色就冷下去了许多,“直接说,她到底现在怎样了?”
流香咬了咬唇,看了一眼已经凝住了的指尖,低声说道:“青杏她那丈夫,在奶奶你们走了没多久,就更院子里的一个小丫头好上了,那时候青杏也才刚刚有孕,被这事情一闹,就吓得小产了。”
“被吓得小产?”确定不是谋害?容离眉心不由来蹙起,直直的盯着流香,等着她的下文。
只听流香愤愤的说道;“她那丈夫,直接把那丫头带进去了他们的房间,青杏正好撞见,吓了一跳,就绊在了门槛上,孩子就没了。”
“那后来呢?”容离听到此处,已经搓拳磨掌的站起身来,心中也生出几分后悔来,早知道的话,当初就直接把青杏也带走罢了。
“她那丈夫也不问一句,反而理所当然的把这丫头收了屋子里,我气不过就去说了他一顿,可那到底是人家屋里头的事情,我也管不得。后来爷回来,不知道怎听说了,就将他们夫妻打发出去。”说罢,她抬起头来羡慕的看了容离一眼,“爷最是知道夫人您不喜欢男人身边多出除了正室之外的女人,因此就不准青杏她丈夫纳妾,可是那个女人都已经有了身孕,也只好把她留下来了。”
容离闻言,莫非是因为这事情,商墨羽才让他们夫妻出去的?
正猜想着,又听流香说道:“爷后来病着,昏迷了很久,也就没能在管,她那丈夫又开始无法无天的,大张旗鼓的纳了几房妾室,而且青杏因为那小月子没坐好,影响了身子骨,现在还不见动静。”她说话,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奴婢还是四个月前得以出府,本是要去瞧她,却是叫那些下拦着不让见。倒是看了见了几个妖精似的女人。”
话到此处,不必在多细说,容离心里就有数了,她本是想不在打扰青杏的生活,毕竟那是青杏自己的选择,她没有干预的权力,可是却不知,青杏竟然过着这样的日子。
见着流香叹气,也不忍在责备她为何不早跟自己说,若不的话今日就去了。
正是此刻,外面有人来禀报,五奶奶那里又来人了。
流香忍不住朝着容离瞧了过去,“这五奶奶,只是怕不死心了,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打发人来。”
“不理,让她急了自己来。”容离心知她就是想让自己先过去,让后叫各房的人都认为是自己先与她服软的。可是容离还就不去了,她就算是把泫五爷打发来了,自己也不去。至于那些打发来的人,见也懒得见,那不是白浪费时间么?何况现在容离的心思不在那里,她恨不得现在天已经大亮了,立马去青杏家里瞧瞧呢!
商墨羽管不得青杏的家务事,她这里总是管得了的吧,那青杏怎说也是给自己欠了卖身契的。
流香颔首点头,出去跟外面的丫头吩咐道:“自个做事,不必管,就当没瞧见就是了。”
那丫头闻言,愣了愣,想去今儿那木珠的事情,便应声退了下去。
流香才折身回来,便听容离吩咐道:“准备一下,明日去她府上瞧瞧。”
“嗯。”流香自然是十分愿意的,只是旋即想到了青杏的父母如今也叫她那丈夫接了过来,而且不知道他怎哄的,两个老人反而将他这个女婿当亲儿子,青杏这个亲女儿看作媳妇了。所以便又朝容离禀道:“前年的时候,她丈夫就把青杏父母亲接来了。”
容离一听,这不是正好么,难不成青杏她父母就不给她做主么?却只听流香又说道:“她父母亲也真是的,竟然不将她看作亲闺女,反而疼他那丈夫疼得紧,比亲儿子都还要亲了。”
这事儿倒是将容离惊了一下,不过她随之就想到了一件事情,只向流香说道:“难不成青杏她父母都不知道这些宅院和田产铺面是青杏的?”
这个问题流香倒是不曾想过,所以只摇了摇头。
容离见此,不禁担心起来,“莫不是他这丈夫早给骗过去,过户在他名下了?”但是有畏惧商家这里,才把青杏父母接过来,哄骗他们震住青杏?
容离越想越有可能,当即就吩咐道:“你快打发个人去瞧瞧,只消问一处我心里就有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