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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浅妆自回宫后,脑子里一直回想街头那一幕,融洽的刺痛她的眼。
她不知百里玉骨子里那样薄凉的人,竟会喜欢孩子,远远的看去,臂弯里的孩子与他有七分相似,胖嘟嘟的手抓着不知名的东西朝百里玉砸去,他不恼,脸上漾着温和的浅笑。
他身旁黄衣女子,温柔的笑着,接过孩子,相谐离开。
多么温馨和睦的一幕,旁人谁不都认为那是一家三口,就连她都恍惚觉得如此。
她不想去想,那孩子是谁,却又忍不住的去想,那孩子大约两岁左右,如此相似的容颜,若说是他的孩子也不为过,他的父王十几年前便被囚禁在雪临,如何能有这么小的兄弟。
南宫浅妆睁开眼,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抚上肚子望着夜幕,妖艳的胭脂痣失了往日光辉,他温柔抱着孩子极有耐心的那一幕,成了她的心魔。
她虽然无性命之忧,可她没有来初潮,不知会不会有孩子。
如果她这辈子都无法生育,该如何?
翌日
迷迷糊糊中,南宫浅妆被从床上挖起来,思绪混乱,睡眠不足,脑袋隐隐胀痛。
“冷雾,给我再睡会。”南宫浅妆睡眼惺忪的看着冷雾,浑身仿若没有骨头一般,朝温暖的被窝里倒去。
“主子,册封典礼的时辰马上就要到了,快起来梳妆,别耽误吉时了。”冷雾掀开被子,把南宫浅妆拉出来。
南宫浅妆无奈的起身,天快亮的时候,她才阖眼睡觉,靠在椅子上继续养神,任由冷雾帮她收惙。
无意识的伸手换上宫装,层层叠叠,一共十二层,绣着梅花翠绿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粉色孔雀翎罗裙,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压得南宫浅妆喘不过气。
正眼看着有些‘臃肿’的自己,睡衣顿消。“冷雾,脱掉,就穿一件裘衣正宫装便可。”她怕不热死也会被压死。
“主子,册封典礼要穿的隆重,不能随意。”冷雾自顾说着,拿着木梳替南宫浅妆绾发,飞天发髻,点缀着三十四颗珍珠,光洁的额头垂着金丝,光艳动人。
南宫浅妆呆愣在椅子里,看着头上‘厚重’的装束,脑子里有一个念头:她成了暴发户!
“冷雾,六层可以么?头上把珍珠都摘下来吧。”南宫浅妆乞求的眼神看着冷雾,请她高抬贵手,否则,她真的会被压死!
冷雾看着南宫浅妆鼻尖渗出细密的汗珠,轻叹口气,终是褪掉几件底衣,可头饰却不肯摘下来。
南宫浅妆撇了撇嘴,不知冷雾为何如此强硬,看着手指上没有消去的黑污,脸色沉郁,“宫装是哪里做的?”伸手放在晨曦下,山发着五颜六色的淡淡光晕。
“尚衣坊昨日送来的。”冷雾也觉着这宫装煞是好看,特别是衣物上的光泽,不像是染的莹粉。
南宫浅妆伸手去摸,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想到她摸了玉石后,手指才变黑的,但她当时就抓了甄倩的手,她手变黑了,可她也无事,自己也找了莫晴查看,没有问题。
忆起南街老宅,那道熟悉的背影窜入脑海,拍了拍头,懊恼着百里玉为何那时把她拉下来了。
“主子,小德子公公来催了。”冷雾看着南宫浅妆神游,轻唤道。
南宫浅妆颔首,乘轿撵到太极殿,带着一众侍女跪迎在仪门内道右边,迎接正使副使进门,等使者进门后,将册节陈放于案上,南宫浅妆去设好的御幄升西阶,在乐曲中六肃三跪三拜礼,然后至香案前跪下,听宣读官宣读册文。
一切繁复的礼仪完成后,南宫浅妆累的直不起腰来,随后又被水澈带着去游街,回来时已经傍晚,马不停歇的直接去了太和殿,各位大臣及各国使臣都已经落座。
南宫浅妆扫了一圈,没有找到属于她的位置,眉头轻蹙,递了个眼神给闲散的坐在左边的百里玉。
百里玉看着她身上的衣物,眉头微挑,眼底闪过隐晦莫测的光芒,修长的双手不经意的提着衣襟,稍稍整理。
南宫浅妆一愣,垂眼看着自己的领口,忽而发现不对劲,伸手提了提领口,果然,襟边有东西在爬动,随即,指尖一痛,一只绿色的虫子趴在食指上,吸食鲜血。
仿佛是手指的血腥味散发,浑身都感觉有密密麻麻的东西在爬动,南宫浅妆目光凛然,冷沉着脸,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百里玉身边,把手指递给他看。
“认识么?”南宫浅妆直觉百里玉认识,他母妃与他关系恶劣,身为南疆的外孙该是认识。
“五色虫。”百里玉脸上丝毫没有担忧之色,唇畔挂着浅显的笑痕,众目睽睽下,伸手揽着南宫浅妆的纤腰。
大殿之中的人倒吸口凉气,不怀好意要娶南宫浅妆的男人,死死的盯着百里玉的手,恨不得换成自己或是剁了那碍眼的手。
而爱慕百里玉的女子,嫉妒羡慕恨的瞪着南宫浅妆,自知奈何不了她,捂着碎裂的小心肝,继续寻觅其他出色的男子。
楚慕瑾眼底闪过幽光,眼底寒冰破碎出冰刀,尖利的刺向百里玉的手,端着酒水一饮而尽。
南宫浅妆好似看不到众人的目光,顺势靠在他怀里,敏锐的察觉不断骚动的虫子,安静的停下来。“你身上有它们怕的东西?”
百里玉摇头,捻起一块枣泥糕喂给南宫浅妆吃,握着她的食指说道:“你的血里有玉蚕蛊的气息,它们惧怕。”
“那为何还吸食?”南宫浅妆看着绿色的虫子吸她的血变成红色,有些疑惑。
百里玉不语,抓起那只虫子说道:“死了。”
南宫浅妆灵光一闪,这些小东西不知说愚蠢还是聪颖,明明惧怕,又抵制不住血液的诱惑吸食,结果死去,其他的虫子大概感应到危机,蛰伏不动。
“这些虫子有什么毒?”南宫浅妆可不觉得甄倩的心肠好,这些看似很小不起眼,怕是有很大的杀伤力。
“别瞧它们身体小,吸食血液后能迅速长大,你衣服上的虫子,能把你血液吸干。”百里玉晦暗难明的目光,若有似无的看向甄倩,指尖轻轻一弹,暗点悄无声息的落在甄倩墨发中,迅速隐没。
“呵…倒是些好东西,甄小姐送了许多玉石给我,你说,要不要礼尚往来,把我最喜爱的纱裙送给她?”南宫浅妆眼底的笑容浓郁,柔荑轻柔的抚摸着宫装,这件宫装确实意义非凡啊,足以表述她的心意。
“嗯,是她的荣幸。”百里玉继续喂食,瞧着她吃的差不多了,拍了拍南宫浅妆的肩膀,提醒道:“你的座位在父皇右边,左边的位置是令贵妃,今日不同寻常,你且上去就坐,随在我身旁不合理,若实在舍不得我,那就坐着。”
南宫浅妆翻了翻白眼,暗斥了声:德行!
打算起身,想到了什么,转身瞪着百里玉说道:“上次在街头,你是故意的?”
“嗯?”百里玉疑惑的看着南宫浅妆。
“别想糊弄,你是不是在北苍娶了老婆生了孩子?”南宫浅妆凶恶的剜了百里玉一眼,戳着他的胸口说道:“那个女的长得丑死了,你眼神太不好,幸而那孩子长的随你,否则抱出去丢死人了。本公主倒是没料到,这张脸不仅能打击人,还可以治愈眼疾,你的眼神差到没救,都给医治好。”
南宫浅妆话说的毒,可心里很紧张,拢在袖口里的手心冒汗,她害怕听到百里玉承认孩子是他的。
百里玉对她的感情是真的,也不曾背叛过她,因为那是在她之前的女人,若真是如此,她才是感情中的小三,她又该如何抉择?
“浅浅,你吃醋了?”百里玉不急着解释,看着她为他吃醋的模样,心情很愉悦。未曾料到他带着哭闹厉害的二弟上街,被她看到了。
“老娘就想知道,我是不是你的小老婆。”南宫浅妆看着他不急不缓的模样,恨不得咬死他去。
“不是。”百里玉见南宫浅妆炸毛,赶忙伸手摸着南宫浅妆的头顶安抚,清雅的说道:“那是我二弟。”
南宫浅妆震惊的睁大眼,他,他,他有个两岁奶娃子的弟弟?可是他父王不是被关在暗牢么?如何生出一个二弟?
“我记得你没有其他王叔。”南宫浅妆正色道。
“没骗你,散宴后给你解释!”百里玉心里复杂,王叔是疼爱他的,他的血脉自己定当要护着,可,孩子的母亲是谁都可以,独独不能是安翎——他的母妃。
造化弄人,偏生就是与他此生最痛恨的女人生的,他对安翎的恨无处宣泄,想要报复在孩子身上,可想到幼时教导他的王叔,下不了手!
百里玉内心挣扎痛苦,他恨父王抛弃母妃,才会使母妃变得失心疯,可,他如今明白,心里竟有些同情父王的处境,遇上如同疯子一样的女人,没有她不敢做的,唯有她想不到的。
爱父王如狂,却亲手毁掉父王,囚禁与父王有着相似容颜的王叔,她的爱是穿肠毒药,难怪父王不愿接受她!
“孩子是母妃与王叔所生!”百里玉见她没有得到答案不可离去,简洁的概括其中的关系。“我王叔没死,被母妃囚禁。”
尼玛,这太变态了!
南宫浅妆从他的话中,也能想通是怎么回事,震惊的直想掀桌子,心里替君安晁感到不幸,遇上这么个疯子。
得不到百里玉父皇的爱,将对君安晁的恨转嫁到百里玉身上,又寂寞的圈禁百里玉王叔慰藉,甚至生下孩子。
“你母妃这里有问题。”南宫浅妆指着脑袋,有些回不过神去了自己的位置,心疼百里玉的遭遇,不知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对待那个孩子,很痛苦吧!
心思一转,南宫浅妆抬眼看着百里玉,见他神色淡淡,把玩着腰间的玉佩,嘴角微勾,他其实也是缺爱的人,他们两个其实是同种人,所以才会相互吸引,汲取对方的温暖。
他也渴望过君安晁的亲情吧,可那个男人毫不犹豫的舍弃他,心中有怨,而安翎,那般恶毒的手段,把一个一心要讨好她,要她开心的孩子,斩断对她的情份。
她理解他为何会对那孩子有恨,却又忍不住对他好,那是与他体内流淌相同血液的人,世上唯一至亲的人,更重要的是孩子的父亲,他的王叔于他有恩。
想到此,南宫浅妆眉眼弯弯,谁说她的男人很脏,其实他的内心很纯善,谁给他一分好,他还人十分。只不过发生的种种,让他把自己的心给包裹起来,不愿让人进驻,才会变得薄凉,这也是变相的一种自我保护。
南宫浅妆心里有些怨自己对他那么残忍,幸而他坚持了,包容了她的任性和自私,若是她站在他的位置,断然不会回头。
遇到这样对她无私的男人,何尝有幸?
想着想着,南宫浅妆甜滋滋的,脸上浮现幸福的笑容,刺痛了几人的眼睛。
楚慕瑾不用想,也知道南宫浅妆定是想着百里玉,才会笑得如此甜蜜,绝美的容颜因她的笑容,拢上一层光华,璀璨夺目。
而下首等着南宫浅妆出丑的甄倩,嫉恨的攥起了拳头,看着原本属于她的目光,全都凝聚在南宫浅妆身上,眼底的怒火恨不得将南宫浅妆整个燃烧,隐忍的咬紧牙关,想到禾二的话,恨恨的想着,为何这贱人还没有事?
忽而,甄倩感觉脖颈有些瘙痒,伸手去摸,殿门口传来动静,侧头去看,连忙随着众人一同行跪拜之礼,等起身之时,脖颈空空如也,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众爱卿免礼。”水澈心情悦愉,举起酒杯对着各国使者说道:“各国使臣不远万里来我朝恭贺册封大典,朕心甚喜,朕敬各位一杯。”话落,豪爽的一口饮尽。
各国使臣连忙起身,回礼,敬酒。
看着一一落座的人,水澈的目光在楚慕瑾身上停顿,随即看向风姿淡雅的百里玉,眼底闪过不明的光芒,妆儿说他似莲,出淤泥不染,可他觉得如兰。高洁素雅,却又透着王者之香。
“今日朕邀请各位前来的目地,相信都明了。”水澈牵着南宫浅妆的手,站在他身边说道:“这是朕失散十五年的女儿长乐公主,水卿衣。”
水卿衣凤眸波光流转,得体的看着众人微笑。
众大臣之子,被迷的七晕八素,心跳如擂鼓,摩拳擦掌的等着竞争驸马。
“南诏皇,本公主有疑问,贵国长乐公主出生便走失,皇上是如何断定她就是长乐公主?”坐在百里玉相邻的商浣,冷酷的询问着水澈,可*的语气,却又像是质问。
水卿衣闻声望去,那是一张与商婕影不同的脸,五官平庸,冷冰冰的一张脸没有任何表情,就连说话都冷硬没有起伏,活脱脱一面瘫。
“三公主说朕昏庸无能?连自己的女儿都认不出来?”水澈阴鸷的眼底闪过嗜血,若之前水芊鸢是他不可碰触的禁忌,那么水卿衣便是他的逆鳞,触着死!
商浣感受到水澈浓烈的杀气,仿佛她点头,下一刻便血溅当场,手,微不可见的一抖,冷硬的说道:“不敢!”
水卿衣唇角上扬,呵…这三公主极有趣,明明害怕,脸上依旧没有一丝表情,比冰块莫问更加附和冰块二字。
她是冷漠的已经忘记有情绪波动,然,莫问是为了符合身份,才会刻意营造的冷漠。
“南诏皇,今日可是贵国公主招选驸马?”东陵襄王妃蔡嫋,抬头问道,目光却看向百里玉。
“朕已放皇榜,做不得假。”水澈危险的看向蔡嫋,自从得知水卿衣的身份后,便派人去查她过往的一切,心疼又愤怒,而这襄王妃可是衣儿的表妹,起了歹心陷害她。
水卿衣蹙眉,蔡嫋她跟来,是福是祸?
“本王妃是雪临国人,与长乐公主曾经是表姐妹,长乐公主被雪临先皇赐婚给右相百里玉,成婚半年,为何南诏皇还要诏告天下,为长乐公主招婿?是要效仿南诏贺文公主,娶三夫四夫侍?”蔡嫋语气有些尖锐,可娇纵的性格嫁去东陵收敛了不少,这些话本不该问出来,可她在雪临时,看到他们两个那么相爱,怎么能分开?
百里玉那眼底浓烈的化不开的深情,是骗不得人的,水卿衣当初就因着她觊觎百里玉,被警告沦落到黑风楼,差点丧命,爱到对方眼底容不下一粒沙子,为何会弄出这样一场闹剧?
水卿衣神色复杂的看着蔡嫋,她眼底不经意流淌出来的感情,那么的真挚清晰,难道还是没有忘掉百里玉?
“朕的公主,若她想,即使后宫三千,那又如何?”水澈毫不以为意,他的公主,活的洒脱肆意,高兴就好,何必被世俗的条条框框束缚住?
众人心底震惊,未曾料到他们的皇,说出让人冲击的话,女子该恪守礼教,相夫教子,可他们的皇,让三千男子侍奉一名女子,多么的世俗难容,却说的理所当然,仿若理该如此。
水卿衣心底的震动不亚于众人,错愕的看着水澈,差点激动的失态扑上去抱着水澈,天杀的,这才像是亲生的!
背后一凉,水卿衣收敛好情绪,讪笑的看着百里玉讨好,奶奶的,她的愿望虽然可以完成,可她是有夫之妇啊!
“父皇,襄王妃说的没错,儿臣有夫婿,不必要招驸马。”水卿衣顺着蔡嫋的话说下去,希望在场的都是识趣的,那凉快滚哪去,别插一脚添堵。
可还真的有人不识趣,话音刚落,便见楚慕瑾开口道:“南诏皇,莫不是在戏耍我等?”
“君无戏言。”水澈摆手,目光始终盯着百里玉,看他的反应,见百里玉波澜不兴,有些不爽。
“贵国公主有婚约在身。”商浣冷硬的话语如冰雹一样,砸在众人心头,泛着丝丝冷意。
“和离便是,朕的公主三夫四侍不见得会委屈了诸位。”水澈不以为然,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不过就是有个夫婿,即使娶三四个又如何?难道我的女儿还配不上诸位?
众人心中腹诽,不是配不上啊,实在是有勃伦理,太过荒唐,千古难得一例,可那贺文公主是立下赫赫战绩,铁血手腕,如男儿一般气势如虹,南诏国唯一女摄政王,众男子为其风采折服,纷纷上门求娶,最后都甘愿委身入赘公主府。在诸位眼中,贺文公主就是一个爷们!
可他们忘了,水澈为水卿衣招驸马,也是一个层次的意思,愿者上钩。亦可说,他们如此反应,是水卿衣没有贺文公主的铁血风姿,足以令他们匍匐!
“朕愿割舍三座城池作为聘礼,求娶长乐公主。”楚慕瑾眼底幽光闪耀,放下金樽,势在必得的看向水卿衣,乱世之中,谁人不想称雄?他愿舍弃三座城池,定然会答应!
可,水澈的话,让他当场为之变色!
“雪临皇说笑,朕以江山为嫁妆,你那三座城池,留着收赋税治灾吧,朕可不占便宜,一个不好反倒如数加倍倒出。”水澈在众人之中,最满意的就是百里玉,可他不给自己好脸色看,最不可容忍的是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把女儿给拐跑了。
噗呲——
有些忍不住嗤笑出声,水卿衣也有些忍俊不禁,水澈的话不可谓不毒,拿不出手就不要打肿脸充胖子逞能,你还是留着自己解难,别到时囊中羞涩还求着我。
楚慕瑾脸色铁青,从未遭如此难堪,可又无从反驳,雪临国几乎大换血,国库空虚,洪城水灾本得到缓解,自从百里玉离开后,洪水再次汹涌而来,连下面没有被波及的村落,也受到影响,更让人担忧的是污染严重,许多人患上瘟疫,还未找到救治的方法。这无疑是雪上加霜,登基月余,弄得心力交瘁,若不是听闻水卿衣招驸马,他根本就不会亲自前往南诏。
令贵妃脸色大变,南诏为嫁妆,难道真的打算把江山给这小贱人?
下首的甄倩眼底愤恨不甘,她一心想要嫁给宣王,便是为了皇后的宝座,如今,斗了那么久,竟是一场空?
“南诏皇,可有何要求?”楚慕瑾收敛起脸上的阴郁,看着水卿衣有些耐人寻味,她就像一座高峰,越往上爬,越让人惊喜。
一个痴傻不受宠的将军府嫡女,褪去蒙上的灰尘,自身的光辉引人追逐,以为追赶上时,摇身一变,成了一国公主,宛如高空之上一轮明月,受宠的程度,放眼天下,无一人能及!
“谁愿意为长乐放弃所拥有的一切,入赘南诏,便可成为长乐驸马。”水澈眼底露出宠溺的笑容,这是试探真心,他们的身份高贵,在这乱世中,他不希望衣儿成为他们谋得利益的棋子,若真心为她能舍弃所有的一切,他也就可以安心。
众人心思各异,看似简单的问题,却又很难,在座都是身份非凡之人,放弃所有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异国,等同寻常百姓,定会受人嘲笑。而君主要娶,却要带着自己的江山为‘嫁妆’,谁愿意?
而南诏大臣本对水澈的话不满,可如今,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恍然大悟,原来他们的皇打的是如此主意,要娶公主拿江山来换!
水澈见自己的臣子误会,也没有解释,甚至乐见。
“本帝以江山为聘,南诏帝可愿把王后还给本帝?”百里玉云淡风轻的说道,眼头不抬,专注的看着手中的玉佩。
水澈脸一黑,差点暴走!
“朕怎不知长乐是暗帝王后?”水澈微眯着眼,臭小子不让他如意,他定也不让他称心!
水卿衣暗赞水澈说话有水准,她嫁给的是雪临丞相,可不是北苍暗帝,估计那男人心底不舒坦了。
“父皇,别生气了,玉不就是没有给您敬茶,何必如此挤兑他?”水卿衣刻意把这一场轰动天下的选婿,说成给百里玉添堵出气的闹剧。
水澈气的脸色黝黑,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水卿衣,终于能体会到那句‘嫁出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百里玉眼底含笑,慢条斯理的起身,弹了弹衣袖,闲庭信步般走到水卿衣身边,手臂一伸,揽着水卿衣的纤腰,纳入怀中,俯身在她唇上轻印一吻,宣告主权。
少男少女的芳心碎了一地,楚慕瑾的脸色当属最难看,他撇下政务,却只是一场闹剧,让他如何不怒?
令贵妃护甲生生划破凤椅,她虽是贵妃,可享受皇后待遇,只差一个头衔,可越是这样,她才更恨水澈。给她一线希望,无尽的绝望。
目光死死的盯着水卿衣的宫装,见她丝毫问题都没有,阴厉的看着甄倩,见她摇头,令贵妃扫向细长的狐狸眼露出狠绝的光芒。
“啊——”在气氛凝固时,令贵妃突兀的叫声,尤为刺耳。
众人齐齐看向令贵妃,见她神色惊惶的瞪着水卿衣,脸色发白,失了往日的凌厉。
“虫…虫…”令贵妃语不成调,颤抖着手指着水卿衣的衣物,在昼亮的珠光照耀下,流光溢彩。
水卿衣冷笑的看着令贵妃,一计不成再施一计,以此来栽赃她。
“虫?哪里有虫?”水卿衣瞳孔骤然一缩,跳在百里玉怀里,双手紧紧的攀爬在他身上。
众人看去,没瞧见水卿衣身上有虫,有些纳闷的望着令贵妃,莫不是幻觉?
令贵妃无人相信她,扶着宫婢站起身,惨白着脸,壮着胆子走过去,细长的护甲勾着水卿衣后背,衣服被划破,丝线中掉落细小,五颜六色的虫子,在汉白玉阶上,格外醒目。
“五毒虫!”大殿内有人惊呼出声,众人齐齐变了色,没料到长乐公主身上有阴毒之物。
水卿衣看着地上蠕动的虫子,脸上顿时失了血色,疯了一样撕扯身上的衣物,可越慌越扯不掉,百里玉帮忙脱掉纱裙,解开外袍包裹住水卿衣,温软的安抚着受惊的人儿,虽然知晓她是装的,可看到她这模样,该死的心动!
“皇上,长乐公主的衣物怎么会藏有这么阴毒的东西?”令贵妃余惊未定,离水卿衣远远的,生怕虫子飞到她的身上。
“查!”水澈如神祗般的容颜布满阴霾,俨然是有人在衣物上动手脚,想要害衣儿,幸而衣儿血液里有玉蚕蛊,一般的毒物都奈何不了她。
“皇上,臣妾多嘴,斗胆说一句不中听的。”令贵妃细长的眼底喊着水雾,仿佛被吓得不轻,浑身依旧控制不住的轻颤。
“既然是多嘴不中听的话,无须再说。”水澈知道是这女人搞的鬼,若不是鸢儿的话,当真想掐死她。
“皇上,她虽然和姐姐长得相像,可这么多年没有带在身边,你怎知她的为人如何?为何在这关键时期来到南诏,‘恰巧’被您相认?若五毒虫是别人栽赃陷害她,为何她会无事?”令贵妃尖锐的逼问,水卿衣多留一日,都是未知的变数,傅琴迫不及待的想要除掉水卿衣。
闻言,水卿衣异常愤怒,雪白的脸色‘轰’的涨红,俨然忘记了害怕,跳下来,厉声说道:“令贵妃都说了是有人栽赃陷害本公主,若本公主真的有事,又何谈陷害?”见招拆招,捡着令贵妃的语病反驳。
“公主自然是想到这一点,兵行险招呢?”令贵妃毕竟在宫中摸爬滚打多年,岂是水卿衣几句话,便能击败的?
“这么说来,贵妃娘娘也有嫌疑,为何众人都看不见本公主身上的五毒虫,偏生给娘娘发现?”水卿衣脸上漾着淡淡的笑容,可眼底蓄满寒冰,如两把冰锥刺向令贵妃的心口。
令贵妃瞧着水卿衣的眼神,浑身一颤,心底窜出一股寒气,有些狼狈的撇开眼,阴冷的说道:“暗帝之母是南疆公主,最是擅长这些毒物,你身为暗帝的王后,可有最大的嫌疑。本宫深居宫中,如何会有这些东西?”
“贵妃娘娘的意思是本帝要谋害自己的王后?”百里玉冷冽的说道,狭长的眸子诡谲的扫过令贵妃,仿若掀起巨浪,似要将她淹没。
令贵妃双腿一软,故作镇定的强撑着不让自己瘫倒,不动声色的坐在凤椅之上,端出贵妃的架势,语气缓和的说道:“本宫也是担忧皇上安危,南诏子民的福祸,才会牵扯到暗帝,还请暗帝见谅,暗帝真的没有这心思,以暗帝心怀天下的气度,定能体谅本宫的心情,各国都对南诏虎视眈眈,皇上沉浸在公主失而复得的喜悦中,放下了防备,本宫身为后宫之主,不得不谨小慎微,才会如此冒犯。”
“贵妃娘娘是想说本公主要谋害父皇?”水卿衣冷笑的看着傅琴,眼底流泻出一抹鄙薄:“贵妃娘娘,你说本公主有什么动机?”她还是高看了令贵妃,是太久没有对手,才会让她一点小事,便控制不了怒气,把握不住局面,失了主控权。
“长乐公主如今是北苍暗帝王后,这样的身份足以让你有任何不该有的动机。”令贵妃说的直白,你虽然是南诏的公主,可更是北苍暗帝的王后,你是帮助百里玉夺江山。
水卿衣摇头,轻叹口气,摊开玉白的掌心,里面躺着的是一方传国玉玺,清浅的笑道:“父皇早已把玉玺给我,我为何还要谋害他?只要我一句话,南诏便是我的,岂不是多此一举,现在就不义?”
令贵妃看着水卿衣手中的玉玺,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水澈,见他没有任何表情,细长的眼底有着斑斓的笑意,尖利的护甲划破掌心也未可知。
水澈眼底散发着奇异的光芒,玉玺他贴身带着,水卿衣都未近身,为何就到她手中?何况,以他的修为,只要有一点动静,他都能察觉到。
“皇上,此事万万不可!”众大臣齐齐跪在地上劝谏,想到当初令贵妃说慧空大师的预言,愈发的相信。
“皇上,莫要失了民心!”令贵妃紧咬着唇,敛去眼底阴毒的光芒,朝水墨使眼色。
水墨已经惊呆了,忘记了反应,他没有想要争夺皇位的心思,在他心中认定皇位会是大皇兄水冥赫的,却想不到是这突然冒出来的二皇姐的。
“大皇兄,你怎么看?”水墨无视令贵妃,拉着水冥赫的手说道。
水冥赫眸光涟漪的望着水卿衣,端起桌上的酒水饮酒,一代女帝么?呵…嘴角露出自嘲。
“能者居之!”水冥赫粉润如桃花的唇,吐出几字。
水墨讶异的看着大皇兄,他的意思是要和二皇姐争夺?
“皇兄…”水墨张了张嘴,随即又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只得傻傻的盯着水冥赫。
“南诏皇请我等来,就是如此招待?朕倒觉得令贵妃说得对,长乐公主有目地,其目的不是争对南诏,而是我们其他三国。”楚慕瑾适时的开口,打破僵持。
令贵妃一怔,恨不得咬碎一口白牙,心中的愤怒消退,恢复了理智,她之前的话也授人话柄,若其他两国被楚慕瑾挑拨成功,联手攻打南诏,岂不是毁了?
“雪临皇说笑,本宫也只不过是猜测罢了,如今还未得到证实,莫要信口雌黄,挑拨南诏与其他二国友好邦交,我南诏也不是软柿子,任人随意拿捏!”令贵妃气势凛然,阴厉的目光扫向楚慕瑾,她知道,若不处置好,她便会被水澈处置掉。
楚慕瑾冷哼,撇开头不再开口,令贵妃话中的威胁之意浓厚,他不敢轻举妄动,若一个不慎,雪临便会被孤立,成为众矢之疾。
“既然都说是一场闹剧,那就到此为止。”水澈不想好好的宴会被扫兴,挥手,舞姬身着薄纱袅袅而入,翩然起舞。
柔韧优美的舞姿丝毫未能驱散众人拢上乌云的心境,心思全都放在该如何上奏劝谏皇上收回成命,改立宣王为太子。闲王太稚嫩,不是最适合的人选,若放在往常,众人还会犹豫,眼下没有时辰由着他们耗下去,必须抉择,否则,国将不国!
水卿衣虽然是这场闹剧的主角,可看到楚慕瑾被挫后的怂样,心情非常不错,悠闲的吃着百里玉剥的葡萄,欣赏着舞曲,仿佛之前根本没有发生任何事。
令贵妃看着水卿衣的模样则一脸菜色,随即想到什么一样,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笑,递了个神色给甄倩。
甄倩接收到令贵妃的眼色,精神一振,一扫之前的低落,眼底闪烁着毒辣的光芒,浑身兴奋的颤抖,她等这一刻许久了,脸上得意的笑容,仿佛看到水卿衣惨烈的下场。
一阵阴冷的风吹进大殿,烛火熄灭,唯有高座之上金龙嘴里含着的夜明珠,一颗黑球趁着黑暗朝水卿衣飞去,百里玉衣袖一挥,灯光忽而昼亮,众人只见百里玉扔着黑球到水澈身上。
“嘭!”
剧烈的爆裂声,震得大殿震动,桌上的酒水滚落在地,一片狼藉。
水澈只来得及把黑球挥落在地上,距离太近,受到影响,莹白的脸上弥漫着黑气,之前那股邪风来的不正常,大殿之内不可能有风进来,而烛火熄灭的一瞬,夜明珠被刻意的遮挡住了光线,大殿中央黑的不见五指,根本不知道是从哪里扔出来的。
大殿死一般的寂静,舞姬吓得跪在地上,众位大臣大气不敢出,其他几国的使臣,脸上露出幸灾乐祸。
“皇上,请扣押长乐公主与北苍暗帝。”傅臻跪在大殿中央,陆陆续续的有大臣出列,随着一同跪下。
水卿衣脸色难看,这一切本来就是针对他们,时间都算计的那么好,他们纵然舌灿莲花,也推翻不了着铁钉钉板的事。
“来人,舞姬混有刺客,意欲谋害朕,拉下去斩了!”水澈浑身散发着煞气,阴沉的可怕。
“皇上…”众人难以置信,那么多人看着,皇上竟然不问罪,斩杀无辜之人,显然袒护百里玉和水卿衣。
“有异议者,沦为同党,同罪处之!”
众大臣看着雷厉风行的水澈,心里荒凉,却又抵不住那刺骨的寒,许久未曾见他发怒,竟然忘了这位是血洗王都的‘暴君’。
水卿衣冷眼看着瑟瑟发抖的大臣,眼底闪过狠厉,正打算开口,便听闻大殿外传来清脆的铃铛声,一阵清风吹来,一袭红衣女子蒙着面纱而来,心一沉,恐怕之前都是开胃菜,这才是重头戏!
众人的目光全都看向殿门口的女子,随后又瞧瞧依偎在百里玉怀中的水卿衣,顿时迷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