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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18日,凌晨,夜色将尽。
南白色联盟某小型空港内,一身茶色外衣的斐尔站在登机坪前,将林子和一名南联盟政府特派专员送上了一条走私船。如今南北白色联盟之间的航线大都被炮火掐断,走私船却有他们自己赖以为生的隐蔽航线,可以有惊无险的绕过南北双方交战的战场,将两人由南送往北。
走上舷梯时,林子一脸唏嘘的看着自己的同伴,那略带怀疑的打量目光,让那还正值妙龄的少女回头扫了他一眼,停下来,声音冷冷的,却没什么不满,“你有什么问题吗?”
“你们联盟政府的人都死光了吗?派你这么一个小姑娘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林子说。
“我出身北联盟,对那边的情况比较熟悉,也不容易引起别人怀疑。至于我的能力,等相处久了你再评判也不迟。”少女解释完,便又迈开步子往前走。一个人拉着大大的行李箱,瘦削的背影有股说不出的坚决。
林子挠挠头,暗道一声这真是撇不开的孽缘,这学生妹的救国之路还真是坚决的令人惊叹。他迈开长腿追上去,主动接过她行李箱的拉杆,“我不是怀疑你的能力,既然从现在开始我们就得一起行动,互相了解一下吧,我叫凉木,你呢?”
凉木,两木,两个木字凑在一起,就是一个林字。
少女转过头,眼前的同伴有一种张很普通的大众脸,右眼角下有一颗痣,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弯弯的,很让人感觉亲切。面对这样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她自然不会想到这就是那天游行时碰到的穿着背心的帅哥,只是微微点头,极为精简的介绍了一下自己,“安妮。”
说着,安妮又把拉杆从林子手里拿了回去,“我自己可以,多谢。”
林子看着她的背影摇摇头,这姑娘第一次见是在北联盟的凡尔克林星,第二次见是在南联盟的3号能源矿外,如今,又要突破重重阻隔回去,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完成任务回来,这可真是……得,自己这无聊的同情心又泛了,要是被红笺那丫头知道了,少不了又是一顿批斗。
不过七情六欲嘛,谁没有个感情泛滥的时候。
而此时此刻,不知道多少光年外的红笺重重的打了个喷嚏,清爽的短发随着这个动作在耳边荡漾着,拂在脸上有点儿痒。她便拿下大大的耳机,甩了甩头发,才又戴上。纤细的身影坐在一大堆仪器中央,仪器高速运转着散发出的温度,让她微微有些发热,拿起桌上的冰咖啡猛灌一口。
“苏瑞!老大问你今天连上了没?”忽然,耳边传来一个粗犷的男声,被叫做‘苏瑞’的红笺又不耐烦的再次摘下耳机,抄起桌上的一个苹果扔过去,“汉克你烦不烦!你问几遍了你自己知道吗?别老是打着老大的名头来烦我!”
汉克灵巧的躲过迎面而来的苹果,腆着脸笑嘻嘻的跑过来,“苏瑞姐,这不是没事儿做闷得发慌吗,要是连上了你让我上会儿网呗。”
“滚,老娘好不容易连上的网是给你玩的吗?小心老大又收拾你。”红笺一边笑骂着,一边又问:“不是说你们今天要跟班头那伙人动手,决定商业区的归属吗?怎么你还在这儿瞎晃悠?”
看起来才十七岁的汉克拧了一双秀气的眉,蹲在红笺面前巴巴的看着她,就像一只无害的田园犬,“他们都说我太小,不让我去,我都快成年了,哪里小了。”
红笺上下扫视,而后又丢了一个西红柿过去,“小弟弟就该有小弟弟的觉悟,哝,吃个西红柿,补充补充营养。”
汉克接过西红柿,拿着在衣服上抹了抹,塞到嘴里就是一大口,吃得汁水横流。红笺又嫌弃的丢了他一张餐巾纸,转头看自己的事去了。
汉克三两口吃完西红柿,又缠着红笺说这说那,半小时过去,他们临时驻扎的工厂厂房里,又涌进来一大批人。两人听到声音,都戒备的站起来,看到是自己人回来了,才松了口气。不过,他们不是出去抢地盘了吗?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
“老大!”汉克急匆匆的跑过去,目光停留在一个大约四十来岁,身形高大,两步棱角分明的的中年男人身上,“奥兰多老大,怎么回事啊?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奥兰多松了松领口,“别提了,那帮该死的北海联军,也不知道哪里收到的消息,提前派兵占据了商业街,我们跟班头谁也没占着便宜,只好先回来了。”
说着,奥兰多又直奔红笺那里去,“今天怎么样?连上了吗?”
“连上了。”红笺站起身,让出位子,奥兰多光顾着看屏幕,没看到红笺听到北海联军收到消息是,眼中闪过的一抹微光。盯着屏幕看了半天,他又皱了眉,“这怎么回事?”
红笺回答道:“是3号能源矿那件事的后续,祁氏估计跟南联盟那边有什么交易吧,结果夏亚人又跳出来说话了,反正网上吵得正欢呢。”
红笺这一说,又有很多人忍不住好奇凑过来围观,这一看,刚刚那憋闷的心情仿佛也少了不少,一个个啧啧称奇。
“这夏亚人骂得可真够爽的啊。”
“是啊,这骂的不就是北海那群犊子吗,骂得好啊,干蛋呢。”
“看得我都觉得出了口恶气啊……”
“哎,不过骂得再爽,跟我们也没什么用啊,该死死,该杀杀,南联盟那群家伙真是好命,矿坑爆炸了都有人救,我们这边哭爹喊娘都有个屁用!”
“那不是我们这边的政府不把我们当人看嘛,要紧去抱北海的大腿,管你死活……”
“这原来都一国的,怎么差异就那么大呢……”
说着说着,气氛越来越沉凝,几个身上还挂着伤的靠在墙壁那边坐着,抽着香烟,把整张脸都熏得看不真切。
“你们都垂头丧气的干什么啊,他们欺负我们,我们就把他们干翻啊!”汉克受不了这沉重的气氛,大声的叫嚷了一句,还配合着挥舞着自己的拳头。可是喊完,却没什么人响应他,只有红笺当头给他拍了一记,“这还要你说,你忘了我们叙比哀是干嘛的了。”
“痛啊,苏瑞姐!”汉克摸着头,好不委屈。
旁边有人便打趣道:“这点痛就受不了了,还想跟我们出去干架呢?”
一时间,众人哄笑,气氛又再度活跃了起来。奥兰多又站起来说了几句,大家便都散去,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剩下他和红笺两人,继续留在电脑屏幕前说话。
“苏瑞,我们还有多少机甲和武器?”
“机甲还有三百多架可以使用,武器好一点,但是弹药开始紧缺了,我们没有可靠的军火来源,迟早会吃大亏。”红笺微微皱眉,又说:“现在北海的人越来越嚣张了,简直把我们白色联盟当成了他们自己的地盘,我看联盟政府也迟早会被他们吞并,更何况我们。而且我们不光光要跟政府和北海对抗,还要顾着其他的反抗组织,这么消耗下去……”
奥兰多点头,他也知道红笺话里的意思,可是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我也知道形势很严峻,但是这么多反抗组织,各有各的打算,互相还有积怨,很难拧成一股绳。南联盟还可以找外援,但我们这边,军事管制,连对外通讯都是一个大问题,形势恐怕只会越来越差。”
“总会有办法的。”红笺低眉沉吟着,目光又不禁瞥向已经再次断了网的电脑屏幕,忽然,她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老大,或许我们也可以像南联盟那样寻找外援啊!”
“找谁?难道也找夏亚吗?”
“不,找南联盟。”红笺语气坚定起来,“不管是南还是北,原来都是我们的政府不是吗?我们无法容忍北政府的行为,所以起来反抗,但我们又不是真的无政府主义者,为什么不跟南边合作,以此来达成我们的目的呢?”
闻言,奥兰多的眼里也闪过一丝精光,不由沉思起来。
这边,奥兰多在叙比哀元老——一个土生土长的白色联盟人苏瑞的进言下,动摇了。而另一边,紧急磋商了很多天之后的南联盟政府,终于也在祁连三番五次的冷待之后,认为摸到了夏亚的底线,绝不可以再拖下去,于是答应了祁连的要求,将白色联盟几个大矿脉的股权卖给他,以换取他的军火援助。
而在此期间,沙门的外交使臣几次三番抛出的橄榄枝,许下的种种承诺,均被联盟主席科尔登以打太极的方式给推了回去。显然,相比较沙门,科尔登更相信夏亚。这就是个印象问题,科尔登和他的亲信们都认为,如果当初那几张残页是掌握在沙门人手上,他们南联盟将会为此付出的代价一定能让他们吐血。夏亚人不见得有多仗义有多么高尚,但至少,跟他们结盟,不用担心自己被人暗地里捅刀子。
但令整个南联盟政府都没有想到的是,就在网上的战争逐渐平息,大家都恢复平静的时候,他们南联盟国内的气氛却悄然发生了改变。这个改变是潜移默化的,你一直身处其中所以无知无觉,但突然某一天蓦然回首,却发现有什么不一样了。
最明显的,就是城市里的街道。
白色联盟的街道,一向是星际海最繁华的街道。这里有最高档的酒店,最奢侈豪华的珠宝店,造价最高的浮空轨道,轨道上行驶的,是一辆辆享誉星际海的豪车。但是战争过后,这些东西都成了多余的,无数的商店关门,再转手,昂贵的珠宝缺乏问津,街道渐渐的变得萧索,因为人少了,消费少了,就连街边的景观树,都因为缺乏照料而流失了生机。
然而现在,街边的商店渐渐的又多了起来,里面的营业员好像也没有了之前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尤其是祁氏麾下的百货公司,促销活动搞得风生水起,一张张崭新的招工启事贴满了大街小巷。
夏亚人有一点说的没错,祁氏的员工待遇,确实是整个星际海最好的。即使是在白色联盟,招收的白色联盟的员工,那也只比夏亚本土低上那么一点点。而且不光光是祁氏,祁连还把夏亚国内另外几个大企业也一并拉来白色联盟投资,他们跟联盟政府合作,在白色联盟这块曾经的商人摇篮里,重新种下繁荣的种子。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当白色联盟人体内的商人的血液重新沸腾,他们必将重现那个繁荣的商业帝国。而这刚刚开始的一点点萌芽,已经让科尔登等人喜不自禁,更加坚定了和夏亚结盟的决心。
但是这么庞大的工程压在肩膀上,按照总工程师祁连的话来说——那真是累如狗啊。即使是斐尔每天给他按摩,悉心照顾,祁连都觉得自己每天都在挑战人类极限,救世主都不带这么忙的。
而在这百忙之中,又有一拨人,怀揣着殷切的希望,找上了这位累成狗的‘救世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