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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距离空港附近街头发生的枪战,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
星域里的军舰残骸终于被悉数拖回太空船坞,来自梵尔姆的奇维德将军铁青着脸,想要立刻联系国内,却没想到被两个沙门的士兵牢牢看住,什么都做不了。他要求与冯立阁谈话,可是留下的只有同样一脸铁青好像随时会暴走的诺曼,冯立阁已经尽最大速度赶回了里沙。
他从没想到在他的任期内,里沙会变得像今天这么乱。
四处响起的警报声挑起了市民的恐慌;紧急封锁的空港里发现了已经遇难的郁金香号军舰舰长的妻儿;街头的枪战虽然没有普通人伤亡,但是路边的摄像头全部被毁,没有任何人能说明当时的真实情况。警察总署为了安抚里沙市民,不得不派出全部警力上街巡逻,凡是可疑的,身上流血受伤的,全部带回警局盘查。
里沙的异状很快就传了出去,巴塞、西沛、兰度等等等等,都想搞清楚事情的始末,搞清楚这层黑幕后到底是谁的手在拨弄。可是他们很快就发现,他们什么也不知道——因为他们埋在里沙的情报线早被人掐断了,而明面上的消息显然没多少价值。
军演的事情暂时还没有对外公布,冯立阁的双腿向灌了铅一样难以行走,可他那急切焦躁的心情却催促着他快速赶到了政府大楼,看到了还没运走的袁慕之的尸体。
看到袁慕之头上血窟窿的瞬间,冯立阁的掌心里倏然冒出一股冷汗。
堂堂一个总理,居然这么轻易就被杀死了?很多人都不敢置信,可他们不知道的是,为了这短短的混乱的几个小时,有许多人早已经付出了血的代价。
有撰稿人不由立刻提笔在报道里写道:夏亚崛起的信号才刚刚打响,沙门,这个在前几十年里跟巴塞分庭抗礼的国家,似乎已经在走下坡路。下一个又会是谁?
此人的话不免有些为夏亚招黑的意思,有心人更是把它解读成了夏亚是沙门这场祸乱的元凶。不管有没有证据,人言可畏其心可诛。
新一轮的怒海狂涛即将来临,而这时,躺在河谷里的那具尸体才刚刚被发现。有人的故事已经结束了,有人的故事才刚开始。
里沙的街头,路灯渐次亮起,整个里沙就像铺上了一层梦幻的光纱,朦胧的视线软化了钢铁的建筑,美得让人心醉。西城区一个破落的街角处,几名流浪汉却没有心思欣赏美景,他们正就着旁边自来水管里的凉水啃面包,一大口一大口的,仿佛吃着什么人间美味。
这里是俗称下城区的地方,路过的人们通常都会加快脚步,好像走慢一步都会被这里污浊的空气所污染,更不要说乱事频发的今天了。
一双鞋,两双鞋,黑色锃亮的皮鞋,酒红色的高跟鞋,都匆匆的在视野里掠过,没有片刻停留。蜷缩在街角阴影处的人一动也不动,任那一个个人从自己身旁走过,像是死了一样。
这时,一对路过的母女停了一下,穿着漂亮裙子的小女孩执拗着不肯走,从斜跨着的粉红色小包里抠啊抠啊,抠出一块钱,想蹲□放在那人前面。她的母亲捂着鼻子,嫌恶的看了一眼那人,而后强行把小女孩拉走了。
“好了,快走快走。”
母亲这么一拽,那枚圆滚滚的硬币就从小女孩手里掉了出来,滚到了那人手边。金属的叮当声在夜里显得很清楚,那人的手指终于动了动,无神的眼睛里终于恢复了一丝神采,却是一双好看的桃花眼。
忽然,他猛烈的咳嗽了几声,身体一动,钻心的疼痛就席卷了全身,疼得他快喘不过气来,忍不住皱起了眉。隔着三五米远的流浪汉们看着这个新来的‘同伴’,交头接耳了一番,一个人就跑过去推了推他。
“喂,喂你怎么了?”
“咳、咳咳……”回答他的只有痛苦的咳嗽声,流浪汉刚想他是不是生病了,就觉得自己手上怎么湿湿的,抬起手就着路灯的光一看,他立马吓得跌坐在地上,瞪大了眼睛。
“血!血!”满手的血,都是从那人身上摸来的。
此时,血腥味慢慢的飘散出来,其他人纷纷凑过来的同时,都惊愕的发现这个新来的同伴怎么半个身子都像浸在血里一样,恐怖得吓人。
“快!快叫救护车!”
“笨蛋,我们没钱!”
“那就报、报警!警车来来回回开过好多次了,快、快拦一辆下来……”
流浪汉们七嘴八舌的吵着,唯恐那人死在这里,只有一个瘸腿的,手撑在地上挪到那人身边,低下头仔细打量着他。这人生的那么好看,衣服也不破,怎么可能跟他们是一样的呢。
他看着看着,忍不住想伸手掏掏看他口袋里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就在这时,那人因为痛苦紧闭着的眼倏然睁开,那瞬间打在他脸上的冷冽目光,让他的手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然后他看到那人挣扎着爬了起来,重重的喘着气,捂着流血的胳膊,靠着墙一步一步的往前走。血顺着他的手臂滴下来他也不管,风吹过,满巷子都是他的血腥味。
他好几次看到他差点跌倒,样子狼狈的像是下一刻就要去见上帝,可是奇怪的是这人却越走越快,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街角。争吵着的流浪汉们这时才转过身来看情况,却发现人不见了,只有地上好大一滩血证明过他的存在。
那人当然就是从宁夭手里逃走的狐狼,他虽然借助警察的掩护顺利逃走,但也因为警察那几乎无处不在的搜捕无法离开。在两个小时前,他被警察发现了,小腹上又中了一枪,好不容易再次脱身,却没那个力气找人汇合了,一头栽在了流浪汉堆里,昏迷到现在。
原本他身上的伤都快速的愈合着,昏迷了那么久已经愈合了不少。可他刚刚醒来之后,被人那么一推搡,伤势就突然就不受控制了,鲜血争先恐后的从伤口里涌出,崩溃的速度一如被推到的多米诺骨牌。
他实在没什么力气站起来,手脚冰冷,浑身无力,眼皮沉重得抬也抬不起来。他看着手边的那枚硬币,无数的讥讽和悲凉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想着自己这样的畜生终于也要死了,可流浪汉们争吵着要叫警车的声音传入他耳朵里的时候,他却依旧——拼上所有的力气,站起来,狼狈不堪的往前走。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他曾经立下毒誓,即使全身的血流尽,即使背弃自己喜欢的姑娘,即使与全世界为敌,即使背负所有的骂名也要前行——否则他挣扎着从手术台上醒过来是为了什么?
在狐狼的脸色跟纸一样白之前,鲜血流逝的速度终于减缓,身体那强大的恢复技能重新活了过来,吊住了他最后几口气。他又渐渐有了力气,很快消失在里沙璀璨的夜色里。
他是狐狼,实验体F09号。F是FAIL的缩写,也就是失败的意思。
他跟宋夏一样,都不是命运的宠儿,幸运从来跟他们无缘。不同的是,他们一个被当成尸体丢弃从而踏入了另外一种人生,而另一个,他以更残忍的方式训练着自己,一直,一直,这么残忍的活着。
星际海的另一端,兰度首府,白云城。
祁连大喇喇的翘着二郎腿坐在电脑前,略有些兴奋的盯着屏幕里的商品图片,头顶的呆毛一晃一晃,好不乐呵。
“这个好,他一定喜欢……诶诶诶还有这个,哈哈哈本少爷真是太有眼光了……”
正自言自语着,祁连的终端机嘀嘀嘀叫了起来,拿起来一看信息,顿时一声卧槽,赶紧拨通了宁夭的电话。
“喂喂喂,宁妖精你没事儿吧?”
“我能有什么事。”这样回答着的宁夭正在卧室里包扎伤口,但要说真话,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算是没事。只是正在包扎的楚少将显然不这么想,气压低得可怕。
祁连可不相信他,“得,你可别跟我睁着眼睛说瞎话,不过听你还能喘气儿我就不管啦,楚渣男在一边儿吧,尽管用好一点的药,钱算我的,我再附赠你们一箱润滑剂。”
“你最近恨嫁的都春心荡漾了啊。”还润滑剂呢,502吧。
“我这叫人逢喜事精神爽,不过说实话,里沙虽然出了那么大的事儿,可没你们什么事了吧,什么时候回去?我也该回去了,一起吧。”
“带你的斐尔一起?”
“当然了,本少爷不日就要脱团,你等着瞧吧。”
“斐尔跟你表白?”
“本少爷是攻!当然要我来表白了!你猜猜我现在在干嘛?”
“准备蜡烛、红酒、戒指、鲜花、润滑剂、小皮鞭等表白必备物品。”宁夭一边说着,一边放松的靠上了楚朔的肩,说着笑着,无形中把楚朔那低气压给缓解了不少。
祁连:“……都结婚了你能矜持点么。”
“还是处男你能矜持点么。”
祁连登时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炸毛了,“处男怎么了!处男招你惹你了!要是老子想……那个那个,分分钟就有人扑上来了好吗!”
“是……”宁夭觉得自己的耳膜都快破了,“都怪你的斐尔定力太好。”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人。”祁连满腔得意,“等我的好消息吧。”
讲完电话,祁连又自己一个人乐呵呵的把其余东西都给定了下来,让人去准备好,他祁大少要表白,当然要做得完美无缺。让斐尔那家伙几十年后想起来也感动得稀里哗啦的,诶不过那家伙就算感动也只会冲自己微微笑笑吧,顶多……再一个拥抱?
卧槽,祁连忽然有点儿在意刚刚宁夭开玩笑说的话了。
我跟斐尔好的就差睡一张床了,出浴的样子都被看光了,可他从来没什么逾矩的动作,该不会是本少爷魅力不够吧?还是他性冷淡?
哪一个都是大问题吧!!!
祁连脑子抽风了,钻牛角尖了,腾地一下站起来奔到镜子前面,左看右看摆pose看,怎么看都是一副绝世好受……啊呸,绝世好攻的样子嘛!
还是说他不喜欢我这种口味的?祁连摩挲着下巴盘坐在地上,越想越深远,不一会儿又趴到了床畔想,变换了七七四十九种姿势之后——他还没想通透,斐尔进来了。
“少爷?”斐尔看着用被子把自己裹成春卷的祁连,有些不解。
祁连自觉丢脸,飞快的转过头去,却没想到春卷裹得太结实,人一动就圆润的滚到地上去了。斐尔一惊,连忙走过去把哀嚎着的祁连从地上抱起来,放到床上去。
“有没有哪里摔痛了?”斐尔的眉宇里掩不住的关切,手摸过祁连的手臂确认他有没有受伤。
祁连没说话,把头埋进枕头里,摇摇头。
卧槽,以前没觉得有什么,可这会儿斐尔的手指温柔的抚过他的皮肤,温热呼吸好像就在耳畔,让祁连忍不住红了耳朵。
奶奶的,一定要尽快办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转地图,千叶城走起,小包子我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