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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楚朔接通电话的时候,前边儿正在打仗。如果祁连不是用的宁夭的号,还真打不进来。于是,满以为会听到宁夭声音的楚朔一听见祁连那中气十足的大嗓门,声音立刻直降一百八十度。
祁连这会儿可丝毫不介意楚朔的语气,噼里啪啦竹筒倒豆子一样的把叶书荷的事情说了。他也有自己的考量,这事儿让宁夭说未免尴尬,不如由他代劳。结果就听楚朔淡淡的问了一句,“还有事吗?”
“你这是什么反应?激动一点行不行啊喂?!你还具备人类最基本的几大情绪么!”
“你不是怀孕了?这么激动没事?”难得的跟祁连说了句长句,内容意思跟宁夭刚刚说的相差无几,啪的一下就把祁连周遭的火焰都给扑灭了。
“要你管!”祁连怒了,愤怒而傲娇的回了一句就想挂电话,但是想想又不甘心,于是又放了一句狠话,“我要拐走宁夭,你等着守寡吧!”
放完狠话,祁连终于觉得舒畅点了,然后一回头,就见躺在毯子上的宁夭一边吃着祁连的樱桃一边慢悠悠的说道:“他们一家都这样的,皇帝不急太监急,所以我刚刚其实一点儿都不急着把消息告诉他。”
祁大少内牛满面,抓了一把去核的樱桃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说:“友尽了……都不能愉快的做朋友了……”
祁连这一把下去,碗里的樱桃顿时就只剩下一个底。楚朝朝小盆友顿时急了,于是撅着屁股快速的爬过去,拖了碗就走,祁连再想伸手去拿的时候,只抓到一手毛,樱桃呢?碗呢?
四下找找,就见朝朝正积极的投喂着他亲爱的老爸和弟弟。当然了,他自己也是少不了的。
祁连气绝于毛毯之上。
这时,宁夭的终端机上收到一条短信,宁夭拿起来一看,嘴角缓缓勾起。
楚朔:不用顾忌,放手去做。
接下来的几天,宁夭都在为跳跃实验做准备,科学院和军情处两头跑。按照初步计划,他们将于三月二十五日前往跳跃点位置进行实验。而随着日期的一天天逼近,宁夭越来越担心来自于巴塞等国的阻力。
夏亚要寻找商停的消息是公开透明的,巴塞这些曾经逼迫商停跟他们合作的国家怎么可能会忘记商停手上掌握着什么。那可是通往新世界的钥匙,没有谁会不动心的。这是一个极其重要的筹码,掌握在不同的人手里,就会带来不同的未来,宁夭绝不能让它从夏亚手上溜走。
但温絮初却在这个时候又透露给宁夭一件事,关于索兰的病情。
“索兰跟宋夏一样,都等着商回来给他们救命。亚瑟很看重这个朋友,绝不会轻易断送这个可能,而且他的目的其实跟你的有些类似。所以,你不需要太过担心兰度和巴塞那边。”
事实也正如温絮初所说的那样,由夏亚把握住这个跳跃点,恰恰是亚瑟乐见其成的。
亚瑟在慢慢积累自己在军中的威望,可目前他的威望还不足以撼动老皇帝的位置。如果由巴塞抢下这个跳跃点的话,那只会有一个结局——巴塞一家独大,老皇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让巴塞制霸的机会。
可过度的野心也会带来自我毁灭,如果巴塞真的这样做了,跟夏亚之间就真的会爆发一场旷世大战,比眼前的这场大战要严重数倍。所幸这跳跃点是在兰度边境而不是巴塞边境,亚瑟和索兰还可以掌控一二,暗地里推夏亚一把。
但亚瑟也不是平白无故就帮夏亚的,他让索兰联络上了温絮初,再以温絮初为桥梁,跟宁夭完成了一次隔空对话。谈话的内容全程密保,亚瑟那方只有他跟索兰两个人知道,而夏亚这边,宁夭也只告诉了楚朔,然后又去了一趟明宫,跟夏亚皇帝、楚琛还有李笙商量了一下。
至于索兰中毒的事,宁夭暂时瞒了下来没有告诉祁连,头三个月胎气不稳,还是等找到商停之后再作打算。
三月二十五日,实验队伍从千叶城悄悄出发,辗转来到夏亚边境,然后再从边境空港乘船离开。宁夭因为所有人的反对,从实验队伍里剔除了出来。楚琛把朝朝暮暮往宁夭身边一放,让两小奶娃二十四小时看着,宁夭就什么话都没有了。
三月二十八日,船只顺利到达目标星域,与温絮初汇合。陪同温絮初来的人是伊莉安娜和红雀,偌大一个火绒草,好像最后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
伊莉安娜和红雀也没有跟着温絮初一起上夏亚的实验船,而是目送着他离开后,就一直等在了原地。
当日,巴塞等国都有秘密派出船只赶往跳跃点的位置,他们不知道精确地点,但坚信一寸寸搜过来总是可以搜到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有的船队开到一半就遇到海盗拦路,双方交火,直接错过了时机。而有的船队更是直接迷了路,星际导航图完全出错,只能通知兰度海警前去救援。
星际海里是没有白天和夜晚之分的,时间在这里凝固,永远都是一片沉寂。夏亚的实验船到达之后先是进行了一番勘测,大约两个小时之后就开始尝试进行跳跃。戚言也在队伍里,因为宁夭的事先叮嘱,他们谁都没有对温絮初这个外来户发表一点意见。
跳跃开始,船只引擎全部关闭,所有人沉默的等在黑暗里,紧张而煎熬的等待最终审判。
过?还是不过?
他们会见证一个奇迹,还是被吞没在这片黑暗里?
时间过得异常缓慢,时针秒针滴答滴答的声音惹得人更加焦躁。五分钟的时间是短暂却又漫长的,当光亮重新回到他们的眼睛里时,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蔓延过四肢百骸,甚至有人为此湿润了眼眶。
舷窗外是一片壮阔无垠的的星域,远处有一条璀璨的星河带蜿蜒着,像是一条腾飞的巨龙。
他们成功了!成功了!
戚言激动的趴在舷窗上看着外面的景致,大美无声,他从来不觉得这沉闷的星域有这么美过。而温絮初却已经先一步冲到了主控室里,“快!雷达扫描!”
戚言回过神来,这才记起他们此行的一个重要目标——寻找商停。
主控室里的人也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开启雷达一遍一遍的扫,船只也绕着跳跃点出口仔细搜寻,务求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可是没有,还是没有,搜寻了整整一个小时也没有!
“不可能!”温絮初的脸阴沉的仿佛可以滴下水来,“继续找!”
老板的积威之下,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听从了他的话,戚言也觉得纳闷呢,宁夭从哪里找出来这么一个人,怪可怖的。
于是,接下来又是将近三个小时的寻找。戚言能感觉到那个人身上的气息越来越不稳定,表情也一直阴晴不定,像是濒临暴走边缘的野兽一样。不,说是暴走也不贴切,应该介于奔溃和暴走之间。
实验船上的气氛因为温絮初而变得僵硬无比,而就在所有人都有些心灰意冷的时候,突然,雷达探测器发出了一阵嘀嘀嘀的欢快的叫声。
“找到了!坐标211·154·36!”
一阵欢呼声骤然爆发,温絮初猛地抬头,眼里爆发出一股希望的光芒。他推开旁人,双手搭在雷达探测仪上死死的盯着那红色的还在扩散开光晕的小点,一遍又一遍的确认着。
找到了,真的找到了,整整十四年过去,他终于找到他了!
试验船飞快的调转船头,开足马力往哪个坐标行去。不出十五分钟,他们就发现了目标。
一艘破破烂烂的船只静静的停泊在广阔无垠的星域里,陈旧的像是船坞里停着的废弃船只。它就这样孤独的飘着,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光顾,一年,两年,三年,很多年过去,陪伴它的只有凝固的时间。
时隔十四年后,故人终于造访。陈旧的舱门再度打开,黑压压的船舱里,只有一处散发着莹莹的亮光。
那是一个透明的营养箱,同样透明却散发着荧光的液体包裹着一个人,他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好像安静的睡着了,闭着眼,长长的银白色头发飘散在水里,美得那么不真切。
温絮初隔着玻璃,用颤抖的指尖描摹过他的脸,此刻的心情,就像回到了十*岁第一次恋爱的年纪,激动的难以自抑。炙热的感情重新回到胸腔,喷薄而出。
这时,感应到外人的到来,飞船主控室的能源灯进入自动苏醒程序,一只只灯管亮起,也带来了一道睽违多年的声音。
“你好,听到我的声音请不要惊慌,这只是一段录音。我叫商停,来自跳跃点的那边,因为尝试跳跃的过程中遇见了空间风暴,飞船的主引擎破损严重,所以只好被迫在这里停留。如果你能听到这段录音,想必你也已经看到我了。
因为飞船的能量不足,我又无法离开,于是我只好躺进营养箱里让自己进入休眠状态,等待有人能发现我。我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了多久,但是不管现在已经是星历几几年,你又来自哪一边,都恳请你能帮我完成一个小小心愿。
如果我还活着,那么请立刻叫醒我;如果我抵不过漫长的等待已经死亡,那么请把我的骨灰带回去。穿过那个跳跃点,去兰度瑟兰街23号,有人还在那里等我。如果他已经不在了,那么请前往夏亚找一个叫做宁夭的人,他是我的学生,你可以把我的骨灰交给他,然后请他帮忙找一个人,他的名字叫做温絮初……”
录音很长,后半段都是商停在零碎的交代一些后事,把自己所有的还未来得及发表的医学成果都一一讲完。
温絮初却已经来不及听完整段录音了,他急切的关掉了营养箱的总电源,打开它,伸手把丢失了十四年的人从水里抱起来,紧紧的,紧紧的搂在怀里,“商停……商停……”的喃喃的喊着他的名字。
戚言看到他此刻的神情,不忍心上前打扰,瞥了一眼营养箱上面的能源指标,才愕然的发现所剩的能源竟然只能维持半个月了。也就是说,也许他们晚来个几天,商停就会真的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因为抵不过漫长的等待而悄无声息的死去。
“咳……咳……”也许是听到了温絮初的呼唤,商停从自我休眠中慢慢转醒,只是沉睡了太久,他的脑袋还有些昏沉沉的,看出去的世界也朦朦胧胧的,只依稀感觉到有个人正紧紧的抱着他。
谁?是谁在叫我?
他努力的睁大眼睛去看,手却因为缺乏力气而抬不起来。没过多久,他的视线渐渐变得清晰,眼前的人看着有些眼熟,可那眉目间却多了几抹陌生的风霜。
温絮初定定的看着他,看到怀中人缓缓睁开眼睛,长长的睫毛抖落水珠的那一刻,他的心脏仿佛都停止了跳动。可是商停眼里的那抹陌生却又瞬间把他打回阴暗的地狱,他想起那些流逝了的时间,是啊,过去了那么久,商停因为休眠而保持着当初的模样,可他却已经两鬓渐白了。
最美不过时光,最痛也不过时光。
这一瞬间,他竟然怯懦的连说出自己是谁的勇气都没有。
可商停却又抬起那只刚恢复了一点力气的手抚上他的脸颊,脸上仍是带着跟以往一样的温柔笑意,“阿……初?”
“对,我是……我是……”温絮初一怔,眼眶微红,紧紧的抓住他放在自己脸颊上的手,声音哽咽着。那个在幕后操纵一切生杀予夺的老板,仿佛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戚言看着这一幕,莫名的也感到一阵心酸,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回头对后面的人说道:“准备返航吧。”
三月二十九日,试验船顺利返航的消息传回了千叶城,但随之而来的还有另外一个消息——在返回夏亚的路上,温絮初和商停不见了!
宁夭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脸色骤变,他敢确信,一定是温絮初带走了商停。这个人果然是不可信的,可都到这个份上了,他还想要干什么?!
宁夭立刻调动起整个军情处搜查两人的行踪,亚瑟那边收到消息,也立刻着手去找。可两个人投入茫茫星际海,连一朵浪花都激不起来,大海捞针何其困难。
不,还有线索!宁夭很快就联想到了商停录音里面提到的那个地址——兰度瑟兰街23号。
而此时的瑟兰街23号,还是一派祥和。
这座独栋的三层小楼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平时没有什么人居住,却又保养的相当完好。街上的邻居们一直在猜测小楼的主人到底是谁,既然不住,干嘛还要把这栋小楼保养得那么好呢?
街上也住着些老人,其中的几个还能记起十几年前的光景。他们会告诉自己的子孙,在那栋小楼里,曾经住了一个长得特别好看,心地也特别好的医生,他时常会挎着医药箱走街串巷的给他们做义诊。街东头那边的福利院里,有个小孩儿得了天花也是他给治好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位医生住了半年就不见了,连个口信也没有留下。一直跟在医生旁边的小助手倒是还在,大冬天的天天站在门口等,谁劝都不听,看着怪心疼的。
后来小助手也不见了,小楼就再也没住过人。
这一天老人们的孙子咋咋呼呼的跑回来,跟他们说小楼里来了新住客。他们还不信,拄着拐杖过去看,才发现原来是真的,阁楼的窗户旁依稀有两个人影依偎在一起。
是那个医生回来了吗?
有个小孩忍不住问,“爷爷,你总说那个医生长得多好看多好看,他到底长什么样啊?”
爷爷其实也不怎么记得那人的长相了,毕竟人老了,记性不好,时间也过去太久了,“反正长得很好看就对了!你瞎起什么劲。”
老人说完,又指着小楼叮嘱了孙子一句,“没事儿别去给人家添乱知道吗?来了新邻居可别把人吓跑了,你让你妈回去做些吃的给人送过去,问个好。”
小孩答应了一声,但因为有事耽搁了,所以第三天的时候才带着吃的上了门。
他敲门敲了很久,也没见个人出来应门,正想走,门却又从里面打开了,有人问道:“小弟弟你有事吗?”
小孩循声一看,就怔住了,果然长得很好看!而且他的头发居然是白色的!
商停见小孩呆愣愣的,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怎么了?”
“我、我来给你送吃的,这是我妈妈做的……”小孩没来由的有些难为情,声音越说越小,把篮子放在地上之后就撒腿跑了。
他要回去告诉小伙伴,小楼里住进来一个白头发的大美人哥哥!真的长得很好看!而且声音特别特别温柔!
商停看着他绝尘远去的背影,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好像从前也老有人这样呢,说着说着就跑了,他有那么可怕吗?
商停披着外衣倚在门框上,歪着脑袋百思不得其解,这时,一只手从背后伸过来把他带进门里,“身体还没好,怎么又出来了?”
“啊,阿初,”商停回头看他,开心的说道:“有人给我们送吃的来了。”
温絮初瞥了一眼地上的篮子,俯身把它拎起,然后牵起商停的手往里走,“外面凉,我们先进去,你今天想吃什么?冰箱里还有很多东西可以做。”
“我要吃蟹黄包,还有糯米卷儿,你昨天做的是什么?脆脆的特别好吃……”商停边走边说,时而瞥见身旁温絮初高大的身影,心里都不禁感慨,在他沉睡的时候,阿初都已经长这么大了。
晚饭的时候,温絮初照着商停报的菜名张罗了一桌的菜,可是才吃到一半的时候,温絮初接了个电话神情就立刻变了。他急切的冲回房间拿起行李箱,然后又跑到客厅拉起商停的手,说:“我们走,马上离开这里!”
“为、为什么?”商停不知道他在急切什么,手腕被他攥的有些痛。
温絮初不解释,他什么也解释不了,这十四年间的一切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商停开口。他只是紧紧抓着他,生怕他下一秒会拒绝似的,哀求他,“求你,跟我走好不好?”
商停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温絮初欣喜的笑了,拿过大衣裹着商停,拉着人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栋小楼。桌上的菜还冒着热气,碗筷也依旧摆的整齐,去而复返的小孩带着一大群朋友过来看美人哥哥,在围墙的窗口探了半天才发现,好像里面已经没有人在了。
不停的搬家,躲藏,商停好像又回到了他离开瑟兰街的那段岁月。一切都跟以往一样没什么不同,他也根本没有沉睡过那十四年,唯一的一点不一样就是以前是阿初跟着他跑,现在换成他跟在阿初身后跑。
两人最后辗转了大半个月,回到了雪原国花翎街的那栋房子里。
天气渐渐变暖,商停时常就裹着件外衣坐在庭院里,像以前一样坐在那张白色的圆桌前,拿着钢笔不断写着什么。温絮初坐在他身旁支着个红泥小火炉煮茶,时间一磨就是一下午。
商停总觉得温絮初心里埋藏了很多事,包括为什么要带着他四处躲藏的原因。他想过要问,可是每每接触到他那种哀求的眼神,商停就好像看到了十四年前,站在瑟兰街23号门口哀求他带他一起走的阿初。已经伤了他一次,怎么还能伤害他第二次呢?
商停还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温絮初也闭口不谈。对于他来说,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弥足珍贵,他不愿意浪费任何一秒钟的时间来讲述外面的事情。
或者说,他害怕。
就像行走在薄薄的冰面上一样,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冰面就会破碎。宁夭说得对,商停是多么干净的一个人,如果他知道了自己所做的事情,还会像这样不问缘由的就跟着他到处跑吗?
正因为知道那个答案,所以温絮初格外珍惜着这段偷来的时光。就算每天不睡觉,也要一直看着他。
四月十五日,距离实验成功已经过了大半个月。花翎街的小院里,终于迎来了第一位客人。
茶水已经沸腾,噗噗噗的蒸汽肆意,却再没有人理会。温絮初看向院门口,宁夭的双手轻轻推开拿到藩篱的那一刻,就意味着终结。
商停抬头看到宁夭,眼眸里满是惊喜,“小夭!”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宁夭的喉咙有些梗塞。商叔,我终于……找到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端午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