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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阿努倒在了地上,血从银刀与胸前的缝隙之间冒出来。纳德夫人看到了血,这才醒过神来,她立即用双手紧紧捂着比阿努的胸口,想要阻止血继续流,同时也朝着纳德怒吼着:“纳德,他是你儿子啊,你亲生儿子啊。”
“儿子可以再生。”纳德冷冷的道,一脚踢开了妻子,冷酷的看着她:“你是想留在我身边呢,还是为了保护他而与我为敌。”
纳德夫人惊恐的看着他,她明白他的坚持,她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的那天,他把女儿抛下了马车,平静的对她说:“你是跟我走,还是去陪她。”当时,她退缩了,她懂,她不能没有他,没有了女儿,还有儿子。
现在,又是她再一次选择的时候了。
没有了儿子,还可以再生一个。
可是没有他,那她还有什么?
为了他,她失去了父亲的欢心,她失去了洛佩斯家族的庇护与地位,她失去了女儿,现在她反抗也不会再拥有儿子……
她默默的低下了头,不再去看比阿努。
纳德满意的看着妻子的识大体,伸手轻拍了两下她的脸颊,再细心的替她抹去眼角的泪水,语气缓和了许多:“克雅,果然你最爱的是我,我不会负你的,今生都不会。”
地上的比阿努被忽出其来的痛楚完全给占据了,当他慢慢恢复意识时,也将父母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他瞬间明白了,米洛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父母当年真的抛弃了她,现在,轮到他了。
但是他还有些不信,这十来年。他可是清清楚楚能够感觉到父母对他那无私的爱。他无力的抬起手捂着胸口的伤处,结结巴巴的道:“父亲……为什么?”他想要一个答案,能让他死得明白的答案。
纳德回到了比阿努的面前。一把就抓着银匕首用力一划,瞬间就将比阿努的胸口给划开了。他将左手伸进了比阿努的胸膛找到了心脏,然后轻轻的握住,无比慈爱的看着血淋淋的儿子:“比阿努,你的生命是我给的,这在到了你报达我的时候了,把生命还给我吧,我会记得你的。”他用力一扯。整个心脏被生生的掏了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比阿努已经感觉不到身体上的痛楚了,他的神智开始消散,他最后的坚持也只有那句为什么,但他也许在死前有些明白了。父亲对他的爱,是有条件的,一但他可以替父亲换得利益时,他的一切就不再重要了。
纳德将儿子还在跳动的心脏放入了那个乳白色的象牙八角盒里。克丽接过盒子,把盖子盖上。然后又送到了纳德面前:“把你与克雅的血滴在上面。”
纳德扯过妻子,依旧是用那把银匕首划破了妻子与自己的手腕,然后将两人的手腕压在一起,按照着克丽的要求把他们混合在一起的血滴在了盒子正中间的那个大圆形的凹槽里。凹槽里的血满了后,克丽示意他们够了。他们将手腕移开。在并不深的伤口抹上了止血剂。他们的目光始终都没有离开过那个盒子。
盒子发出了微弱的光泽,然后他们的血像是有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自动在盒子上面的花纹里流动,从中间到边沿,从盒子壁流到盒子底部,却没有一滴落在地上,直到最后回到了正中间的凹槽里,像是画完了一个神秘的魔咒。
“跟我走。”克丽用一块布将盒子包裹起来,转身就往外走。纳德想要跟上,走到门边这才发现克雅一步也没有动,他不满的皱眉:“你不去吗?”
纳德夫人连忙摇摇头,为难的手指着地上死不瞑目的儿子,带着哭腔小心翼翼的问:“那他,怎么办?”像是怕被丈夫责怪似的,她又飞快的替自己的担心寻找了一个合适的理由:“我们总不能把他的尸体就这样留在这里,万一被人看见了……”
德利眯着眼看了看这对让他恶心不已的夫妻,都能亲手杀掉儿子换取自己的利益,到现在还装什么慈爱。他飞快的念了个咒语,地上的尸体悬浮到了半空中,然后冒出了青色的火焰开始燃烧,转眼就烧成了白色的骨灰,飘飘扬扬的落在了一边的桌巾上。做完这一切,德利不耐烦的催促着:“现在可以走了吧。”
“好,马上。”纳德夫人快步走过去,小心的将桌巾打成小小的包裹,收入自己的小储物空间里,然后匆匆的跟在他们的身后。
他们四个悄悄的避开守卫的眼目,出了神殿的后门。
那里也是属于神殿的范围,却是一块空旷的平地。这块平地足足有半个神殿那么大,只有最边沿才有高大的树木,整个中间就是一片平旷,没有石头,没有灌木,春夏秋三季的时候可以看到再平常不过的野草,而现在,只是雪白的一片。
这片平地纳德夫人一点也不陌生,这是她童年时候的游乐场,是她年轻时候的跑马场,这里留着她许多许多的微笑。但是她也知道,这片空地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来的地方,平常都有几个骑士小队在四周守卫着的。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纳德夫人疑问的问,回答她的是六道警告的目光,她无趣的闭上了嘴,不敢再多言。
负责守卫的最近一个骑士小队看到他们一行人立即跑了过来,队长向德利行了一礼后,然后低声道:“今天守卫的都是自己人,我们只有两个星辰时的时间。”
“够了。”克丽点点头,迈步往平地的正中间走。
克丽夫人取出了那个装着比阿努的象牙八角盒,直接将盒子甩上了天空,盒子在空中划出了一道美丽的弧线,慢慢悠悠的飘落到一个地方,然后在天空中自然的翻转,以盒子朝下的落在了平地上。盒子落地,平地上的雪白转眼变成了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不,不是草地,是杂草地,那杂草足有半人高,密密丛丛的。然后由盒子为正中心,十步以内的杂草开始变成了枯黄色。
克丽指着那片枯黄的杂草地,慎重的道:“纳德你需要把所有的枯草都拨出来,克雅要用脚将枯草踩碎,然后从中间扯出细细的麻线来,之后再把这麻线搓成细线,然后将细线放入盒子里。”
“为什么?”纳德夫人终于忍不住了发问,这次纳德没有阻止她,他也想知道原因。
“血咒。”克丽毫不犹豫的回答。
纳德夫人见丈夫没有阻止,胆子更大了,问得也更清楚了:“你又怎么会知道这个血咒的?”
克丽眼睛一眯,眸子里闪过充满了恨意的寒光:“因为你。打小起我就恨你,也从没有放弃过取而代之的念头。所以我不停的寻找可以取代你的办法。最后,我趁父亲离开神殿去追你的时候,偷偷的潜入了父亲的房间,然后寻找到了这个古老的血咒。当时我很失望,即使我知晓了这个最大的秘密也没有办法对付你,因为父亲不会帮我对你下手。没想到,现在我却可以利用血咒替我的女儿拿回原本就应该属于她的一切。”
纳德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她冲着姐姐冲了过去,手还没触到克丽的衣角就被人给抓住了,耳畔边只有纳德的不满:“谁让你没生个听话的女儿。”
纳德夫人欲哭无泪,这是她的错吗,但是她再大的愤怒也不敢发作了,只得硬生生将这口气给吞了下来,跟着丈夫走到那片枯黄的草丛里,开始工作。
纳德本以为自己虽然身体没有完全恢复,但拨个杂草还不是轻而易举。可是这些杂草比他想象的还要坚韧,碰到草茎就像是触到了燃烧的火焰,生生将他的手掌烫出了水泡,每拨出一根草,手上都会出血。克雅也是一样,只能忍受着痛,用脚将杂草踏碎,从中间取出一根细细的麻来,再将这些麻搓成细线。
他们花了足足一个半星时辰时才做完这一切。纳德与妻子的手脚上都长满了水泡,不,水泡都已经磨破了,烂得血肉模糊的一片,微微动一动都生生发痛。
这一片杂草抽取的麻线束却只有小小的一束,线细细的,却是火红火红的,像是被他们的血染红的,却没有血腥感,红艳得那么娇艳,像是天上的一团红日,却不刺眼,反而让人生生错不开目光。
克丽让纳德夫人将线放入象牙八角盒子里。纳德夫人忍着心头的悲痛打开了盒子,将线束放在儿子的心脏上,然后盖上了盒子,双手抱着盒子平行的举着。她举了一会儿,盒子底板忽然掉了下来。纳德夫人吓了一跳,连忙翻转过盒子,盒子里的心脏不见了,只有地上的那个盒子底板上面有一块巴掌大的布。
白布,是一团雪白的布静静的躺在盒子底板上,白得那么温柔,像是最皎洁的月光。
克丽拣起了那块白布,小心翼翼的像是抚摸着自己孩子一样。她能感觉到这布上传来的凉意,以及那比婴儿肌肤还要光滑的质地。
克丽满意松了一口气:“好了,我们只要把它做成贴身的衣物,让米洛穿上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