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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凉的春天今年来的格外早,院子里的迎春花二月末就稀稀落落的开了一地。修远半眯着眼侧躺在吕布大腿上,神情慵懒面带浅笑,一副餍足的表情。贾诩执一把白玉酒壶拉着樊稠在一旁作陪,张辽在练兵场上。马超双腿交叉斜斜靠在身后的花树上,纷扬的红叶停在他肩膀上,盖住他脸上的情绪。
高顺从回廊的拐角处匆匆走来,递给修远一封密信,“先生,这是鬼面营从许都传回的新消息。”高顺竟然会亲自来送消息,吕布有些惊讶,扬手把信件接到自己手里,随口问到,“什么消息,要你亲自送过来?”高顺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文远叫我把军师的口信传回去,我只好在这里等了。”
修远闻言大笑:“高将军一定又在练兵场上捣乱了吧,这次又是什么原因?”每隔两三天,高顺和张辽都会闹上一出,理由五花八门。不管是新兵太年轻,还是演武场太小,甚至是天气太热都会在特定的时间成为高顺打断张辽练兵的借口和契机。几年过去,很多老兵都知道,吕布和修远这也就懒得管了。
纵然现在西凉地广人稀百姓安居乐业,到底还是太过偏远。私塾和学堂也远远没有跟上,愿意来西凉城定居的女人更是少之又少,至于扶风族大多是族内通婚,最多不过是和茂陵城的守军们就地解决,至于西凉本城自然僧多粥少。
张辽属于吕布的嫡系班底,追随者甚众,自然有很多人为他操心子嗣繁衍问题。至于高顺,不了解他的都十分惧怕,真正了解他的又都知道他喜欢张辽。这种感情纠葛,在西凉内城明眼人都能看出一二来,又谁都不会多说什么。
就是高顺再好,张辽也没道理放弃香火延续不管不顾的和他搅在一处。若是满城皆断袖,西凉不要别人出兵攻打,数十年后便会自然消亡。在西凉张辽很多时候都被当成士兵们的模范,至于吕布那属于盲目崇拜,相当于图腾一般的存在。对于西凉城的千百军民来说,只要有温侯在,便无往不利高枕无忧。更重要的是这么多年,关于修远未卜先知的传言越发离谱起来,连带着把他和吕布的关系也上升到一个遥不可及的高度上。
众人理解他们断袖龙阳,却绝不会去效仿。至于贾诩和樊稠嘛,一直低调的毫无存在感,官阶稍微低一些的人,甚至并不知道西凉还有贾文和这号人物在。他们断袖当然不会在城里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可张辽和高顺不同,要是他们的关系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对西凉而言,恐怕就是灭顶之灾了。
他们在军队里,一个收官兵,一个收私兵。是所有底层百姓出人头地的希望,稍微有些大的动作都会被城内百姓们津津乐道。有亲属家眷的会投效到军营里,最近几年西凉周边没有什么大的战事,官兵也是只养不战。而那些来历不明,从遗族边陲逃难而来的奴隶们则会想方设法的加入高顺麾下的陷阵营和鬼面营为西凉刺探消息,换取难得的容身之地。
这些明面上的事,张辽比任何人都清楚。就是高顺自己也因为种种复杂的牵扯不会把自己的心意摆到明处让张辽为难。于是他们两人的事只好一直这么拖着,一个追一个逃。几年前张辽被夏侯惇射了一箭伤了底子,高顺就变着法子让他休息,甚至连煮饭煎茶也一手包办,而张辽只能在泥潭里无奈的拖着,不应声也不拒绝,完全找不到彻底解决的办法。
作为彻头彻尾的旁观者,马超其实能理解高顺的想法。他自小和吕布一起长大,最初是被老侯爷作为吕布的侍卫来培养的,除了武功以外并不会花多大心思去教他做人处事的道理,作为一个战乱中流亡的孤儿更不会有人用延续香火的压力来改变他对张辽的钦慕。
修远和吕布对高顺而言是主子,他绝对不会产生除了效忠以外的多余情绪。而同为吕布下属的张辽则不一样。高顺读书不多,对精通军阵文武双全的张辽从钦佩到喜欢也算是日久生情。彼时西凉阵营根基薄弱,他们时时处处一道行动,从纯洁的少年,到成年的痴恋并不突兀,就是马超自己又何尝没有被遍地皆断袖的大环境影响呢?作为扶风部族留下的唯一正统想成为他妻妾的女子在茂陵和金城两地不计其数,他从来都只拿父母亲族大仇未报作为借口搪塞过去,若是有朝一日大仇得报他还会不会喜欢上女人呢?
马超隐在斑驳的树影里,不动声色的看着高顺阳刚却不显锐气的五官,苦笑着摇摇头。自从江夏城的那个晚上之后,他恐怕很难再对女人动心了。和缓的微风从落叶的缝隙里扫过,马超飘远的思绪被修远清越的声音重新拉了回来。
“贾先生对曹魏的怪事怎么看?”修远随手把信纸展开铺在石桌上。贾诩执壶的指节很稳,倒茶的速度却慢了下来:“一个月内死了三个将军一个军师,就连荀彧也病重卧床,如果这个消息属实的话,我就不能不怀疑曹操是不是惹上了什么游方修炼的术士。以张颌、夏侯惇和夏侯渊的武功,纵然打不过对方,在曹魏本阵逃到大营里还是不难的。就算是侯爷亲自出手,也要和他们缠斗近百招。”
贾诩话音未落,修远就连连摇头:“贾先生有所不知,别人我不清楚,单单荀彧一人玄门法术之高深,就不是一般游方术士能对付的。两年前,他就能隔空摄魂把曹操从马超手里救走,就是我和奉先若只比法术的话,恐怕也很难在他手里占到什么便宜。”说到这里修远顿了一下,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又补充了一句:“诸葛亮师从张道陵正统,如果是他亲自出手,要造成这个结果也不是不可能。”
一直站在修远身边安静听着他和贾诩对话的高顺突然插话进来:“蜀汉那边也有不少鬼面营的探子盯着,曹魏出事的前后,诸葛孔明还在成都祭祀亲耕呢?怎么可能一人分两地同时在曹魏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高顺的话自然没人会怀疑,贾诩轻轻把茶杯搁置在石桌上和修远一起皱着眉头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之中。过了大约一刻钟时间,于吉穿一身浅蓝色的袍子慌慌张张冲了进来:“军师不好了,我师兄被什么人杀死了。”
修远一惊,赶忙追问道:“于吉仙师的师兄是什么人?”
于吉把手里三四块破碎的龟壳扔在修远手边,神情十分忧虑:“我师兄就是神医华佗啊,寻常武人是无论如何也杀不死他的,除非他被人禁锢了真元道力。”
“那青囊书呢?”修远闻言面色一变,倏地从吕布身上弹起来语气急迫。
于吉反被修远吓了一跳,又细细看了一阵桌上的龟壳才颓然道:“恐怕青囊书也已经落入贼人之手了。”随即又很快反应过来,一脸欣喜的反问:“清河,你是怎么知道乾元宝录和青囊书的?这可是我师门秘辛啊。”
“我不知道什么乾元宝录,只是从未来的天机里偶然知道了青囊书的存在。也许这个乾元宝录正是其中的变数。于吉仙师不妨说出来让贾先生一道参详参详,你的命劫至今还没应验呢,也顾不得什么门第之见了。更何况我和奉先一直都是合和双修也算不得什么正统修士,纵然那是什么师门秘法,我们多半也是修炼不了的。”修远很清楚在演义里华佗是被曹操杀死的,可在这个时空,只有武功没有真元道力的曹操又怎么可能杀死华佗呢?显然事情产生了什么不可预料的变数,再加上乾元宝录让修远十分陌生,事关重大他毫不避讳避讳当场就问了出来。
于吉本来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六神无主,又一直把修远看作自己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自然不会隐瞒他,忙不迭开口细细解释起来:“乾元宝录本来是师门祖师爷的一件秘宝,几代传承辗转落在我师父手上。后来他推算出汉室衰微,天下将乱便把乾元宝录一分为三分别交给了三个徒弟。大师兄华佗,得了能普救万人的青囊书,传言能肉死人生白骨,不管是什么伤势,只要还留着最后一口气在,就能救回来。”
贾诩原以为这些修仙求道的东西,他完全听不懂,没想到于吉竟说出这个一个开头来,他当即就放下心说出了自己的判断:“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件事依我看就是有人不知从什么地方得知了这个消息,所以杀人夺宝。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于吉仙师你的命劫恐怕很快就要应验了,因为你身上也有这个乾元宝录的一部分,凶手既然夺了青囊书显然是早就知道这件秘宝的,必然想要把三件东西都集齐把宝物还原出来,好应付某些棘手的事。”
修远一听贾诩的话茅塞顿开连连点头:“贾先生说的实在是太有道理了,修仙法门千奇百怪,普天之下真正得了道心懂玄门法术的却寥寥无几,行凶夺宝的很可能是于吉仙师的熟人。再加上修道之人多半不擅长奇巧鬼谋,想要的话自然不会耍什么手段,会光明正大的动手去抢实属正常。”
“军师和贾先生的意思是,杀人夺宝的就是我们的同门师弟左慈?”于吉虽醉心天道却不是迂腐不知变通之人,不然也不会在卜算到自己的命劫之后就果断来找修远避祸了。修远的贾诩的提示实在是太过明显,所以于吉毫不费力的就想通了其中缘由。
修远一听到左慈这个演义里大名鼎鼎的人物当即点头:“很可能就是这样,因为在我所知晓的天机里,华佗是死于曹操之手的,而左慈也正和曹操混在一处,自称缥缈仙人。最后还狠狠的戏耍了曹孟德一番呢,不知道于吉仙师若是对上你师兄左慈有几分胜算?”
于吉一听当即涨红了脸:“修远先生,左慈是我师弟。”
吕布一听这话,当即爆笑出来:“就你这三头身的小正太还能是别人的师兄?你一定是骗人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