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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编号77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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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着这样一个故事,大冬天里,农夫看到地上有一条冻僵了不能动弹的蛇,好心的农夫想,冻死在路边多可惜啊,于是,他就把蛇放进了怀里。农夫刚回到家里,蛇有些苏醒了,他正寻思着咬农夫的那块肉比较合适的时候,发现农夫找到了一个很大的玻璃罐,把它从怀里掏出来。然后,蛇就再也没有从满罐子的药酒里爬出来。

    这是农夫和蛇的另一个版本。

    周怡宝在几年前,遭遇过李蓉蓉给她上过的生动的一刻,也是农夫和蛇,那时候,李蓉蓉趁着她毫无防备的时候,一刀捅进她的肚子里。

    李蓉蓉一边狂笑,一边说着:“疼吗?周怡宝,你听过农夫和蛇的故事吗?”她看着小刀上的血光,笑嘻嘻的踹了周怡宝几脚。继续说:“我等这一天,等的太久太久了。连亦琛的话,说的有多威风啊,仿佛你就是手不沾血的菩萨一般。你知道我废了你的手,所以要报复我,是不是?连亦琛根本不知道,你报复我,报复的有多彻底,你背着他,把我送进了精神病院吧。他也不知道,我在精神病院,是有多难熬吧,生不如死,面对着那群疯子,我还要被医生抓着天天吃药,吃的我都快疯了。每一天,我都觉得自己活着,却和死了一样,不,比死了还难受!我出了医院,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有夫之妇,我好爱他,可是,那天,在time,是你告密的吧,才会有人来打我们的吧。你做的这些事,比谁都恶心,可是,你却在连亦琛心里,是个圣女!你是有多恨我啊,不放过我的人,明明是你。”

    李蓉蓉将小刀上的血,擦在了自己的身上,然后,将小刀放进了裤子的口袋里,说,“你连我的爷爷,都不放过。你是想要我们李家死,全都去死。我不会让你如愿的,今晚,不是你死,就是我死。我知道小刀还不至于要了你的命,我车里,还有真正能要你命的东西!”

    李蓉蓉当真误会了她,而她来不及跟李蓉蓉解释这一切,李蓉蓉就已经去了。

    后来一个星期后。

    周怡宝看新闻的时候,才知道李蓉蓉死了。

    说是自杀。

    尸体从河里捞出来的时候,据说尸体已经自杀了一个星期了。

    新闻里说,李蓉蓉是从桥上跳下去的,而一个星期前的那个夜晚,李蓉蓉还那样有力气的,找她算账,那样有力气的捅了她两刀。

    周怡宝当时摸着肚子上的疤痕,这条伤口上的线,才拆了不久。

    人生无常。

    周怡宝现在站在门外,看着曲晓亮和张凡,也许两个人之间,也是有误会的吧。周怡宝还记得,曲晓亮每次见张凡,这两个男人,虽然脸上没什么太多的情绪,但情绪积累起来,总是会爆发的,就像李蓉蓉,终于捅了她一刀。

    曲晓亮和张凡两个人是表兄弟,兄弟之间,一起长大,感情自然会好一些,但曲晓亮和连亦琛的感情,却来的更加亲厚一些。

    男人和女人不同,女人比较记仇,两个女人今天还是好友,明天也有可能变成仇敌,两个男人今天还在干仗,明天呢,就有可能会称兄道弟一笑泯恩仇。是什么,让曲晓亮和张凡这么疏离呢?

    周怡宝不知道,但恐怕今天,这些怨怼会立刻爆发出来吧,她看向了李耐。李耐这个老狐狸,在官场如鱼得水的混了这么些年,最厉害的就是看人,最厉害的就是威逼利诱跟人打心理战,想来张凡要面对李耐,是完全没有防御力,没有抵抗力的。

    这时候,连亦琛已经拉着周怡宝走进了房间。

    李耐果然正在和张凡谈话,李耐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房间里没什么别的声音,只有呼吸声,和李耐和张凡的对话声。李耐的声线本就非常低沉,具有很强的穿透力,而张凡的声线比较单薄,说起话来,软绵绵的,面对李耐,张凡就像是一只在垂死挣扎的苍蝇。

    李耐正在说:“张凡,这个问题我只会问你一遍,你也只能回答一次,注意,不能说谎,你一定要相信,你要是说谎,我一定会一定能看得出来,你是知道的。”

    张凡点点头。

    周怡宝看着张凡,显然,张凡以前认识李耐,这不奇怪,京城很小,长辈之间见面,总是会介绍小辈。张凡的母亲是曲家人,但她嫁到张家以后,和曲家的关系就变得比较单薄了。张家属于暴发户,想要极力的想要把张凡捧出来,手段不会高明到哪里去,如果不是曲老爷子发话,曲晓亮的婚礼哪里轮的上张凡出面。不过想来,张凡做生意,干一行败一行,张家为了扶持张凡,早几年大概为张凡花了大力气。而很明显,张凡以前受过李耐的刺激,李耐说你要是说谎,我一定会一定能看得出来,你是知道的。这句话刚一说出口,张凡就哆嗦了一下。李耐你从前究竟是怎样刺激人一青少年的?

    李耐说:“张凡,你喜欢毛艾吗?”

    “不……”张凡始终是低着头的,他的声音就像是蚊子一样嗡嗡的很低沉,几乎让人听不清楚。

    周怡宝很意外,这个婚礼越来越有意思了,刚找出来毛艾的前夫,现在又翻出了毛艾的追求者,毛艾究竟有过多少桃花债?

    “大声点!”李耐的口气闲得很不耐烦,端着一副我没时间和你在这里瞎耗的姿态。

    “是,我喜欢毛艾!”张凡闭着眼睛抬起头,说完了这句话,才敢睁开眼睛。

    四周,一片寂静。

    周怡宝立刻看向了坐在一边的曲晓亮,哎,曲晓亮,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心情,千万不要把张凡暴打一顿啊。而此时此刻的曲晓亮反而端坐在沙发上浅笑盈盈,看着周怡宝。周怡宝心想,真是奇了怪了,曲晓亮这是什么反应,受了极度的刺激之后的精神失常吗?

    张凡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说:“曲晓亮,这句话我早就想跟你说了,我喜欢毛艾,毛艾也喜欢我,我们才是天生一对,她跟你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

    晓亮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笑眯眯的看着张凡,再也没有说别的话。

    “怎么?说不出别的话来了?”张凡张着厚厚的有些干裂的像是两根腊肠的嘴唇说,“是我先认识毛艾的,凭什么,凭什么和她结婚的人是你,这不公平!”

    “公平?”曲晓亮笑了,他走到窗前,窗外的光线打在了他的侧脸,照耀着他有些苍白的脸色,“爱情哪里来的公平,我们一生之中要认识这样多的人,经历这样多的人,你看,站在那里好端端的怡宝,如果先来后到可以作为评判的标准,现在怡宝就不是连太,她有可能是刘太,有可能是温太,或许是其他人的太太,但现在站在这里的怡宝,确确实实是连太,你拿什么来反驳我,怡宝不幸福?”

    曲晓亮的这一段话,揭开了所有人内心最想隐藏的细密的哀愁。这些话,从前,曲晓亮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就是和连亦琛,都没有这样说过,其实,说这样的话,在这里的几个当事人,都会很尴尬的。

    周怡宝有可能是刘白的妻子,有可能是温颜的妻子,也有可能是别的什么人的妻子,但真实的世界里,怡宝是连亦琛的妻子,连亦琛捧在手心里宠爱一生的妻子。刘白已经不在了,但温颜还在这里,温颜从来没有说过自己喜欢周怡宝,但他和周怡宝之间的关系,还是很密切的,也许在旁人听来,温颜只是被曲晓亮用来打作一个比方,但温颜心里清楚,连亦琛心里清楚,所有的当事人心里都清楚、明白。

    “哼,说这些废话做什么,我曾经有多恨你,就有多恨我自己。你的爷爷,是我的外公,但是他从来只疼你,不疼我。外公把世界上最好的一切,都给了你,我却在很小的时候,玩着你不喜欢玩要丢掉却明明崭新的玩具,背着你用过的不要的漂亮的名牌书包,只是因为上面被水笔芯弄脏了一点,我还穿着你不穿了的衣服,走在你的影子后面。外公从来不记得我的生日和你的生日是在同一天,每次去参加你的生日,见到你,我就对自己的无能更加憎恨。如果不是我妈耷拉着老脸,跪着哭着去求外公,外公又怎么会给我一个露脸的机会。今天,我们一定要做个了断!”说着,张凡冲向了曲晓亮,他一只手,伸进了裤子的口袋里,他的口袋里鼓鼓的。

    “不好。”王部长和李耐异口同声的喊着,张凡很有可能是要掏枪。

    王部长是有配枪的,但是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开过枪了,他不敢掏出配枪。

    站在不远处的周怡宝和连亦琛正准备去抓张凡,却听到了一声枪响。

    就像是安静了一整个世纪,周怡宝的心脏快要停止跳动的那一刹那,她看到倒下的人,不是曲晓亮,而是张凡。张凡倒在了血泊之中,周怡宝眼尖,子弹穿过了他的心脏,就是立刻抢救,也是回天乏术的。

    回过头,看向后方,一个面目清秀的男子举着一支手枪,哆哆嗦嗦的跪在了地上,对着王部长痛哭:“王部长,我是新来的警察,编号77957,我本来想打他的手臂,打偏了,我不是故意的!”

    王部长跺着脚,说:“算了,连太,你看看地上的张凡,还有救没有?千万别让他死了!”伤了一个司马大少已经够头疼脑热的,要是还死了张凡,张家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也得把国安部吵翻了天,张凡的母亲是个出了名的泼辣角色,在很多年前,那时候,大家都是朴实的好青年,张凡的母亲嫁给了一个工人,那时候,张凡家还不是暴发户,只算个工农阶级,张凡的母亲为了儿子张凡能进名校念书,赖在学校门口一哭二闹三上吊,而王部长当时在给自己家的孩子送饭,张凡母亲耍无赖耍横耍泼,吓得校长阿弥陀佛答应收下张凡才算了事。王部长至今还记忆犹新,现在想起来,张凡如果死了,国安局不安宁,他这辈子都别想安宁了,而他曾经所有工作上战无不胜攻无不取的神话,也会被这历史性的一刻全盘抹杀。他的生活、他的工作,都会在这一刻划上惨痛的句号。

    周怡宝已经冲到了张凡的身边,一看张凡还吊着一口气,她就乐了,一边急救一边说:“王部长,张凡的心脏在左边,你算是走大运了,放心放心,回家一定要感谢列祖列宗拜拜菩萨。”

    “阿弥陀佛呀,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列祖列宗。”王部长吓了一身冷汗,衣服都快拧出水来了,他摸着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对编号77957的新手警察说,“快叫救护车!”

    “王部长,为了弥补我的过错,请批准我为伤者鞍前马后万死不辞,让我跟着上救护车吧。”编号77957主动请缨。

    “好,少废话!”王部长真想踹77957一脚,公安部最近几年是不是警力缺乏的太严重了,怎么什么质素的警校都敢让毕业?是不是走后门的?看来该和上面反映一下,这个问题很严重,开枪连瞄准都瞄准的警员就应该关在警校一辈子不能放出来,哎,警校该好好的整顿一下了。

    救护车很快来了。

    编号77957鞍前马后的送张凡上了救护车。

    礼堂里又恢复了戒严,所有人被困在礼堂里不得动弹。

    周怡宝忽然抓了连亦琛一把,说:“不好了!隐形!”她跑到了礼堂的大门前。

    “什么?”连亦琛紧跟着周怡宝跑了过去。

    只见大门之上插着一封白色的信封,被一只银质飞镖牢牢的定在门上,连亦琛取下了信封,里面是一张黑色的纸,上面用红色的马克笔粗重的写着一句话:周怡宝,我们会再见的!

    周怡宝一怔,他不是冲着贝纳牧师来的,不是冲着曲晓亮来的,他是冲着她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