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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底,除了他自己,任谁他都信不过,”慕容南风抿了口茶,继续淡淡道,“但凡是罪孽深重的人,莫不是日夜良心不安,所以一个日日夜夜都提心吊胆的人,必定是个疑心极重的人,这样的人,从来都不会相信任何人,包括他的骨肉。”
慕容南风字字句句都轻描淡写,不带着一丝一毫的感情,怎么看都不像是在说自己的父亲,倒像是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似的,但是那样的语气落在王健的耳中却是字字焦雷滚落一般,半晌儿,王健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不是不疑心,不是不费解,王爷这样疼爱小王爷是任谁都瞧得见的,真真是舐犊情深,但小王爷今时今日为何要这样说概括王爷,甚至用“罪孽深重”这个词儿。
只是即便再怎么疑心,他也不会问的,也必定不会对慕容南风有任何不满,他是慕容南风一手培养的心腹,他一早知道谁是自己的主子,自己应该为谁卖命。
慕容南风缓缓起身,道:“必定你也乏了,早些下去休息吧,明日一早又要启程了,这几日都要在马背上过呢。”
“是,属下告退。”王健躬身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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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成卓远在早朝时候,正式任命霍晨为正二品威远大将军,另担任钦差大臣,帅霍家军奔赴东北边关镇守,以壮国威,同时提拔周瑾为从二品镇国大将军,入营辅佐赵志胜,任禁军副首,负责统帅皇宫禁军,同时又升赵志胜为正二品国威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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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慕容微雪归宁省亲的第二日,慕容肃自是在家设宴,下朝之后,便就急匆匆地干了回来,自然也一早请了一干位高权重的朝臣,且仁亲王、熙亲王、豪亲王、定安王等一干皇室成员也都均亲自赴宴,足见对德贵妃和慕容王爷的重视。
慕容微雪身为宫嫔,这时候自然是不见外人的,任凭前院热热闹闹的,她也就只是在后院和青玉作伴,两人面前都是一摊料子丝线,正是在做着女红。
青玉是在给赵如海做靴子的,因为前几日,青玉瞧着赵如海的靴子都裂开了口子,当时便随口说会亲手做一双给赵如海的,原本只是随口一说罢了,不想第二日赵如海竟巴巴地派人送了一应料子丝线过来,又送了青玉几匹上好的缎子绢花,作为答谢,青玉自是不好意思,便趁着现在得空赶做了起来。
慕容微雪则是在给成卓远绣锦帕,慕容微雪的针线功夫是极好的,成卓远也喜欢得紧,所以自从大婚过后,成卓远用的锦帕、香囊,甚至贴身衣物,都出自慕容微雪的手,慕容微雪平日里,除了学习厨艺,大部分时间都是花在针线上,其实倒不是成卓远缺少这些,只是慕容微雪很喜欢这种感觉,一边绣着,一边想着成卓远收到时候的惊喜表情,想着成卓远贴身戴着使用,慕容微雪心里面便更加欢喜得很。
“真真是入了春了,热得很,才刚刚做了这么一会儿,手指都冒汗,”青玉一边说着一边用锦帕擦擦手,笑问慕容微雪,道,“娘娘手上可出汗了吗?瞧奴婢这一手的汗,都染脏了丝线了。”
“你既是热,便就停下来喝喝茶,静静心,过一会儿再做也不迟,”慕容微雪继续埋头绣着,一边随口说道,“我昨儿管家说起,府上新来了西域进贡的花茶,很是稀罕,不如你到前院去寻寻看,我也想尝尝。”
“是,我们娘娘自幼最喜欢品茶,不管什么茶,只要是经咱们娘娘手中泡出来的,必定是极好的,看来奴婢今日是有口福了。”青玉忙将手中的料子都放在了一边,然后欢欢喜喜地朝前院去了。
青玉越走越远,脚步声也越来越轻微,直到听不见了,慕容微雪轻叹一声,然后放下了手中的锦帕针线,缓缓站了起来,看着四周的景致,一时间,竟有些茫然。
真真是入春了,若不是青玉刚刚说了这么一句,她竟然都忘了快到三月的天了,慕容微雪闲庭漫步,然后就停在了院中的紫檀花架子上面,只见上面的垂丝海棠都冒出了新芽儿,慕容微雪一眨不眨地看着,越看越觉得那嫩芽儿好看的紧,绿茸茸的,那种温暖柔和的颜色,她很是喜欢,竟觉得不逊于海棠花开的时候。
记得上一次这海棠开花的时候,她才十三岁呢,还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女孩儿,子从瞧见海棠花苞的的时候,便就整日吵着要吃海棠糕,被慕容南风嘲笑是贪吃鬼。
那时候,天真烂漫、无忧无虑,虽然长在深闺,每日看着四四方方的天,但她心里面却也是日日欢喜的。
如今,她也是这样日日看着四四方方的天的,但是却再也不像十三岁那一年了,再也没有那样的欢笑了……
“唉……”慕容微雪蓦地就是一声叹息,悲凉且无奈。
“娘娘,为何这样伤心?”
忽然听到一个男声远远飘过来,慕容南风随即警惕地朝外面张望:“是谁?!”
只见一个男子逆光而立,一身玄紫锦缎镶金边长袍,袍子边角随风荡起,显得随意又轻柔,那人正抿着唇,剑眉入鬓,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过来,越发显得那张脸如刀削斧刻一般,带着浓浓的异域之美。
不是别人,正是曹楚仁。
慕容微雪自是认得曹楚仁的,自第一次在清园相遇,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就让她过目不忘,后来在阖宫饮宴的时候,她自然也见到过曹楚仁,也知道了这人绝不是什么清园守卫,而是鼎鼎有名的前朝太子——如今的定安王。
因为清园的那一席谈话,慕容微雪本是对曹楚仁有着几分敬佩之心的,也又几分知音的感觉,但是自后来知道曹楚仁的真实身份之后,心中便再对他没有什么好感,实在不明白当日,曹楚仁为什么要诳她说自己只是什么守卫,正是因为不明白,所以慕容微雪对曹楚仁一直都是敬而远之,她一向不喜欢与城府深的人打交道,所以有几次在宫中遇到,慕容微雪不过只是对曹楚仁略略点点头,也就算了的。
只是不想,这个时候,曹楚仁竟会出现在这里,当真是始料未及。
慕容微雪福了福身子,淡淡道:“嫔妾见过定安王。”
曹楚仁忙躬身回礼,道:“不敢,小王见过德贵妃。”
慕容微雪站直,上上下下打量曹楚仁一番,方道:“想必王爷是来慕容王府赴宴的吧?”
曹楚仁忙道:“正是。”
慕容微雪抿了抿唇,淡淡道:“既是赴宴,王爷便就应该去前院,王爷必定是走错了地方,竟到了后院,不过想来王爷是第一次来慕容王府,走错路也是情有可原,要不然,本宫唤来管家,让管家给王爷带路,可好?”
曹楚仁瞧着慕容微雪一双妙目平静无波,心中忍不住有些失望,他今日之所以亲自赴宴,本就是为了能过来看一看慕容微雪,虽说平日在宫中也有机会看到,但到底都没有说话的机会,且慕容微雪一向也是能避则避的,他是真的想找个机会好好和她解释一番。
瞧着慕容微雪作势就要喊人,曹楚仁忙说道:“娘娘……娘娘心里面是不是一直怪罪小王?”
慕容微雪一怔,随即道:“王爷说笑了,本宫与王爷,不曾交恶,说起来本宫还是王爷的弟媳,所以何来怪罪一说?”
曹楚仁忙朝前走了两步道:“那一日,我是想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到底是什么身份,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但是娘娘,我怎么说得出口?我不过是一介罪臣,虽然我的身份人尽皆知,但是我却……却不想让你知道,让你轻视我,不屑再与我倾心交谈……”
慕容微雪瞧着曹楚仁一脸真诚,没有半丝说谎的模样,一直以来恼怒曹楚仁的心,到底也平和了许多,但是不管怎样,她不愿意再与曹楚仁多说些什么,再说这地方只有他们两人,到底身份有别,若是被别人瞧见了,倒也是极不好的。
“本宫并未怪罪过王爷,王爷切莫说这些,本宫委实担待不起,”慕容微雪道,顿了顿,又道,“王爷请回吧,这里不是王爷该来的地方。”
这里不是王爷该来的地方。
……
曹楚仁看着慕容微雪淡漠的表情,越发心酸不已,他日日夜夜都盼着能见到她,但是她却只这样淡漠地说着这样伤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