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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如何能够拒绝?但是她却也见不得他出丑,所以便会在那补丁上绣上一朵雪绒花,给掩住了,那是慕容南风最喜欢的花样。
所以慕容南风的许多衣衫上,都有些雪绒花,或大或小,或白或粉,朵朵都精致唯美,慕容南风每每瞧着那一朵朵的雪绒花,就笑得眉眼弯弯,也不知道是不是成心的,后来慕容微雪发现慕容南风弄坏衣衫的频率越来越高了,虽然心里面气着,但是日日却还一丝不苟地给绣着,那时候,慕容南风在她的心中,比天还大。
“雪儿,日后你若是嫁了人,谁给哥哥做衣补衫呢?”记不清是哪一年的雪夜,慕容微雪正坐在灯下绣着雪绒花,粉色的丝线,绕指棉柔,连带着那晕黄的烛光,都让人有些心醉,慕容南风就这时候轻轻走了过来,也不知道看了多久,蓦地这样开口,语气中带着丝丝感慨和忧伤。
慕容微雪被吓了一跳,差点儿扎伤了手指,少不得斜睨了慕容南风一眼,正要教训几句,却被慕容南风的神情吓到了,忙得放下手中的针线,起身去抚平慕容南风紧蹙的眉尖,一边道:“哥哥,雪儿不嫁,雪儿任谁都不嫁,雪儿会一直陪着哥哥,一直。骟”
“虽然是傻话,但哥哥却也爱听,”慕容南风定定地看着慕容微雪,看了很久,直到慕容微雪局促地低下了头,慕容南风择菜蓦地一笑,揉了揉慕容微雪的发丝,一边牵起了她的手,笑着道,“走,哥哥带你踏雪寻梅去。”
“好嘞!”慕容微雪眉飞色舞,赶紧地披上了斗篷,跟着慕容南风跑了出去。
记得那是那一年的初雪,慕容南风担心她的身子,便拘着她,不让她出去,她已然赌气了一整日,不想到了这个时候,慕容南风却带着她去赏雪,她如何不惊喜万千。
…铪…
不记得那一日梅香几何,也不记得那一日雪落几尺,只记得哥哥的手那样暖。
……
可是后来呢?
她到底还是嫁了人,然后就再也没有给慕容南风做过一件衣裳,倒是整日欢欢喜喜地窝在宫里给成卓远裁做衣裳,只是成卓远的服饰一应都有内务府打理的,她虽是他最亲近的人,去也不能错了规矩,所以她也就只能做些睡衣香囊之类的,不是不遗憾,她是真的想成卓远里里外外穿得都是她亲手裁做的衣衫,想让他浑身上下都有着她的专属痕迹。
可以后,怕是连睡衣香囊也用不着她动手做了。
想到这里,慕容微雪不由得讥诮地抿了抿唇,伸手抚了抚青玉膝上的布料,嗯,是石青弹墨藤纹雨花棉,这样的料子做冬衣最合适不过,且颜色高贵大方,哥哥穿在身上必定是好看的。
青玉瞧着慕容微雪笑了,便笑问道:“娘娘这是在想什么?竟笑了,不如娘娘说了出来,让奴婢也跟着乐乐。”
“青玉,我想给哥哥做身冬衣,”慕容微雪柔声道,手指轻轻地抚摸着靠背,“刚才用晚膳的时候,我听父王说,这一仗怕是要旷日持久,估计今年哥哥是回不来了。”
“好啊好啊!”青玉喜得拍起手来,慕容微雪这几日一直郁郁寡欢,如今多了件事儿做,她自然也是欣慰,“都道是塞外苦寒,但若是小王爷能穿上了娘娘亲自裁制的冬衣,到时候必定觉得温暖如春呢!”
慕容微雪有些难为情地笑了:“这些年都没有给哥哥做过衣服,也不知道哥哥心里面是不是怪我。”
“怎么会?小王爷必定会心花怒放的!”青玉赶紧道,“谁不知道小王爷是最疼爱娘娘的,娘娘只管放心大胆地去做就是了,小王爷只有高兴,哪里会怪娘娘的。”
慕容微雪点点头:“那好,等到回宫,我就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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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源三年四月二十八
慈瑞宫。
晌午。
这一日,花房中的匠人过来给孙丽华请安,说是已经培育好了西陲长欢,孙丽华便让人送过来了,因为西陲长欢十分名贵,所以通共也就有四盆,且颜色俱是少见的深紫,花蕊却又是浓烟的玫红,这花自是有着一番别样的异域风情。
“这花真是好看的紧,若不是太后吩咐了花房培育,云儿竟也无福看到,当真是稀罕。”陈巧云自是没有见过这西陲长欢,少不得就多看了两眼,正要再靠近点仔细看看。
孙丽华却沉声道:“眼看着就是封妃的人,竟也不学点稳重,这些子花是要送去给兰妃和惠嫔的,你这样咋咋呼呼的成什么样子?”
“是,太后说的是,”陈巧云面色晕红,忙欠了欠身子,一脸羞涩,“太后说什么……封妃不封妃的,云儿可不知道……”
“昨儿皇上过来的时候,都已经跟哀家提了,别以为这几日,你日日偷摸着往养心殿跑,哀家就不知道,”孙丽华且说且笑,一边招手对陈巧云,含笑道,“到哀家身边来,都说说万岁爷可真的不曾许诺你什么吗?”
“太后!”陈巧云羞得跺脚,正要抬脚朝外面跑,一转头却蓦地就撞上一堵肉墙,陈巧云忙捂着发疼的鼻子退后两步,再定睛一看竟是成卓远,羞得忙低下了头,忙福身道,“云儿给万岁爷请安!都是云儿不好,竟挡了万岁爷的路,不知道万岁爷……啊?”
不等陈巧云说完,成卓远已然伸手过去,似笑非笑地对陈巧云道:“快别再揉那手绢子了,朕瞧着都快给你揉烂了。”
“啊?嗯,是,云儿遵命。”陈巧云这才忙将手绢塞进了袖子,一边怯生生地将自己的手放进了成卓远的大手中,成卓远的手大且宽,上面的筋脉都看得清楚,但温度却是极低的,陈巧云蓦地碰触不由得打了个寒噤,一抬头对上了成卓远的一双凤眸,不知道为何,明明那双眼在笑,她却觉得深不见底,那种捉摸不透的感觉,让她异常心惊,陈巧云忙的低下了头,起身来,轻声道,“多谢万岁爷。”
明明从前成卓远也是这样地伸手去扶慕容微雪,为什么她却觉得有些地方不同?
到底是哪里呢?
是笑得不如那时放松安然?还是现在的成卓远太过冷硬、身上的帝王之尊太过凌人?
成卓远随即也收回了手,一瞥眼看见了大殿中的几盆西陲长欢,神色一滞,然后朝着孙丽华看去:“母后这是要赏赐谁的吗?这西陲长欢倒是极难得的。”
“是啊,正因为这西陲长欢极为难得,所以哀家才要赏给兰妃和惠嫔,”孙丽华用茶盖拢了拢茶叶,一边微微勾唇,对着成卓远,道,“如今兰妃可是咱们天池的大功臣,且惠嫔又得皇上宠爱,自然哀家赏她们的东西,也必定要挑好了去的,皇上觉得如何?”
成卓远的目光对上孙丽华的,渐渐地生出了些认同,一边点头笑道:“母后说的是,难为母后想得这样周全。”
“你是哀家唯一的儿子,哀家自然要事事为你打算周全,”孙丽华抿了口,勾了勾嘴唇,淡淡笑道,一边转过去问彩霞道,“彩英呢?叫了她来,这就把着西陲长欢给兰亭殿和蕙质殿送过去,且去说,她们尽心伺候万岁爷,哀家自是欣慰。”
彩霞忙过来躬身答道:“启禀太后,彩英刚去了太医院给太后去安神药了,怕是要过一会儿子才能回来。”
“嗯,既如此,那就你去吧,这西陲长欢可稀罕得紧,必定要仔细小心,是半点岔子都出不得,”孙丽华对彩霞道,一边又道,“兰妃伤势未愈,惠嫔连日地伺候圣驾也是疲乏,就不必让她们过来谢恩了。”
“是,奴婢遵命。”彩霞躬身道,一边吩咐了几个小太监小心翼翼抬着那四盆西陲长欢退了出去。
此时,一众宫女鱼贯而至,备好了午膳,成卓远和陈巧云一左一右扶着孙丽华过去用膳。
“这莼菜银鱼羹委实不错,”成卓远喝完一碗莼菜汤,不由得赞道,“必定是彩英的手艺,这偌大的皇宫,倒只有彩英做的江南菜肴才最入味儿,若是三五日吃不上,朕倒还真是惦念。”
“万岁爷所言不错,这道莼菜银鱼羹正是彩英姑姑做的,因为万岁爷爱喝,所以太后一早就吩咐了人,一等到这一年的新生的莼菜长成了,就让人快马加鞭将太湖的莼菜送过来给万岁爷尝鲜,这银鱼也是太后去年命人从太湖取了好些鱼苗送回京师养的,且还是用太湖水做的呢,”陈巧云一边笑着道,一边又为成卓远添了一碗,双手奉上,娇怯怯道,“万岁爷请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