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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贾菀换好衣裳去了前院,贾赦和贾兰早已经等了半天了,贾赦有些不耐烦,刚要说什么,贾菀先笑着说道:“大老爷别怪罪,女孩子出门吗?总要耽误些时间的。”
贾赦摇摇头,“所以说啊,我才不乐意带你们女孩子出门!忒麻烦!”
贾菀伸了伸舌头,说的好像你带哪个女孩子出过门一样?
贾赦见状,笑道:“瞧你那样,想当初你林姑姑的母亲小的时候,我可是经常偷偷带她出去玩的。”
贾菀好奇的抬着头,大老爷年轻那会还这样有兄妹爱啊,看不出来啊!
贾赦显然也陷入了回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人这辈子,最快活的也就是年少那会子了,等长大了,你要担负的责任也就多了,事情也多了,很多时候也不能随心所欲了。”或许贾赦也觉得说这些气氛太过沉重了,继续说道,“所以啊,少年们,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你看看你,少年老成,都快给你家老爷一个样了。”这话说的是贾兰。
贾兰眨眨眼睛,看着贾赦,贾赦看这和贾政有八成像的侄孙,无奈的摇摇头,得了,走吧!带着二人往外走去,迎头撞上了贾政。贾政见大哥又要带着孙子侄孙女出去,无奈的叹了口气,兰哥儿倒也罢了,男孩子,多出去走走也是好的。可巧儿一个女孩子家,老是往外跑,像什么话啊!再者男女七岁不同席,兰哥儿和巧儿年纪也不小了,老是这样也不合礼数啊!偏自己最没立场开这个口,宝玉都这么大了,还和姐妹们待在一处呢!
“老爷。”贾兰停下脚步,向贾政见礼道。
“嗯,好生跟着大老爷,不许胡闹。”贾政板着脸说道。
贾兰点点头,神情和贾政如出一辙,“是,孙儿知道。”
贾赦站在旁边,等着这对祖孙俩说完话,贾政看了看贾菀,又看看贾赦,“大哥要带他们了解民生疾苦,去市集逛逛也就成了。”千万别带他们去什么奇怪的地方。
贾赦不耐烦的点点头,“放心,这方面我比你有经验。”小时候挨打还没挨够吗?自然知道什么地方该去什么地方不能带他们去。想当初,不过带敏儿从青楼门口过了一遭,后来被父亲知道了,打了一顿不说,还被罚跪祠堂。唉,说出来都是血泪啊!
贾赦带着贾菀贾兰出了门,上了马车,“往东市去。”
贾兰正襟危坐,贾菀则好奇的掀开车帘看着外头,贾兰有心想说几句这样不合规矩,但看贾赦习以为常的样子又住了口。大老爷是大人,知道的应该比我多,大老爷都没说不可以,那应该就是可以的。
“好热闹啊!那边有人在卖艺啊,那是胸口碎大石?”贾菀兴奋的说道。出了宁荣街,马车绕了几条街巷,到了东市,这扑面而来的市井气息让贾菀欢快极了,上辈子她曾去过姥姥老家一趟,那是个偏远的小山村,一年中最热闹的就是集会了,自己去的时候真是时候,也切身实地的感受了一把赶集的热闹。如今,这感觉,就跟那会子一样一样的。
“呦,你还知道胸口碎大石啊!”贾赦笑着说道。
“看也知道啦!”贾菀笑着说道。再看的时候,却看到一个熟人。咦,那不是安平郡王吗?他也在逛市集。还有他旁边那个人,虽然只是两个人很快就分开了,可是她认出来了,那个人好像是未来的杨家姑父吧!杨家姑父怎么会和安平郡王在一起?看过诸多宫斗宅斗剧的贾菀可不会认为这只是个偶然。
“怎么?你看到熟人了?”贾赦将贾菀突然沉默了,问道。
“也不算熟人吧!我看到安平郡王了。”贾菀想了想,老实的说道。
“谁?安平郡王?在哪?”贾赦一下子坐了起来,凑过去看了看。
“喏,就在那儿!”贾菀指给贾赦看了,贾赦眯着眼仔细看了看,好像真的是安平郡王啊。“停车,我下去给郡王爷请个安!”
马车停在了路边,贾赦下了马车,去给安平郡王请安了,两个人站在街边说了几句,就看到贾赦往马车的方向指了指,安平郡王似乎说了几句,贾赦点点头,随后朝马车这边过来了。
“兰哥儿,菀儿,下来吧!王爷要见见你们。”贾赦掀开车帘,笑眯眯的说道。虽然不知道王爷为何会对两个孩子感兴趣,但贾赦也没胆子反驳王爷的话啊!只是,贾赦的眼睛落在一身藏青色男装,越发显得粉妆玉琢的贾菀身上,当时带她出来的时候怎么没发现呢,这丫头虽然才七八岁,但个子挺高,看着已经初具少女的气质了。这样见面,没问题吧?
贾赦也开始怀疑了。
贾菀却没这个自觉,跟在贾兰身后,跳下了马车。在她意识里,别说自己才七岁,就是十七岁,也还是个孩子呢!当然了,她下意识的忽略了这个时代的人特别早熟的事实,有的少女发育的好,十三岁就成亲,十四五岁就当妈的人也大有人在。
贾赦看了贾兰一眼,贾兰顿悟,将贾菀拉在身后,用身子挡了半边,贾赦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孺子可教也!
那厢,赵铭澜看到他们的动作,嘴角微微上扬,现在才想着男女大防什么的,是不是迟了点,他书房案头上关于贾菀的资料得有一尺来高,她每日做什么吃什么,自己也清楚的很。
赵铭澜自己也不大明白,为何会对贾菀这样重视。一开始或许是对太后皇后的投桃报李,她们觉得只有在自己身边安插一个女人才会对自己放心,赵铭澜觉得既然决定合作,那么让对方放心是自己应该做的,不过一个女人而已,纳就纳了,若她不是那么的让人厌烦的话,宠她也不是一件难事。可后来他又想着,横竖决定要宠这个女人,倒不如先了解了解她的脾气秉性,看看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
谁知道,这一了解就放不下了。一开始只是偶尔办完正事后看一看她的资料,渐渐发展到成了一种习惯。自己甚至知道她每日读了什么书,说了什么谬论将先生堵得哑口无言,又或者她今天在园子里逗弄天鹅,结果被鹅追的满园子乱跑。
赵铭澜甚至觉得自己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培养贾菀,当然,贾菀现在这样也很好,比如那一头秀发他很满意,还有吹弹可破的肌肤。当然了,如果她会吹箫就更好了。母亲当年就是以一曲《凤凰台上忆吹箫》吸引了父皇的注意,只可惜啊,箫史和弄玉最后乘龙而去,白日飞升,也算是圆满了。而父皇和母亲则没有这样好的运气。
这种感觉很新奇,赵铭澜甚至觉得自己这是养了一个女儿。不,又不像是养女儿,后院新纳的侧妃也给他添了一个女儿,他虽然也每日去看看她,但却不像对贾菀这般。赵铭澜想着如果赵铭澜到了21世纪,他会知道,这种应该叫养成。
“见过郡王爷!”贾兰和贾菀一前一后的向赵铭澜行礼。
赵铭澜不动声色的点点头,“起来吧!”眼神从贾菀身上飘过去,又长高了些,她今年八岁了吧,再过六年,不,五年,就能纳她进府了。是不是趁这段时间,找个师傅教她吹箫呢!
“外头人多,当心些。爷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们慢慢逛。”赵铭澜淡淡的说了一句。
贾赦赶紧弯腰行礼,“是,不耽误郡王爷了,王爷慢走。”
贾兰和贾菀也莫名其妙的跟着行礼,“王爷慢走。”贾菀奇怪了,这个安平郡王好端端的叫他们过来,就是为了嘱咐这一句?这也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吧!
送走了安平郡王,贾赦干脆就不继续往前走了,“今儿就逛这条街吧,这条街是卖古玩的,大老爷我今儿个就带你们见识见识!教你们如何鉴别古玩!”
贾菀对此倒是很感兴趣,她穿越前曾看过老演和珅的那个演员演过的一部电视剧,叫什么《玉碎》,具体情节她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可是里头关于古玩的介绍她还记得一些。鉴别古玩,那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得有丰富的历史人文知识才行。他们家大老爷嘛,别的不说,这方面的能力还是有的。
贾兰则有些不明白,“大老爷,我们学这个做什么?有这个功夫,不如回去多读几本书。”
贾赦瞟了他一眼,问道,“你读书是为了什么?”
贾兰愣了愣,说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是为了有朝一日报效朝廷,造福于民啊!”
贾赦切了一声,“说的那么好听!其实读书就为了一个理由,那就是要当官,要出人头地。可就算你是状元及第又如何,正常的人情往来交际应酬你该有的吧!逢年过节的时候,是不是也得给上官送个礼啊什么的。别你花了大价钱淘换来一副古画,最后却是个假货。那不但得罪人,连你自己的脸面都丢干净了。别小看这些东西,记住,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小子,你还有的学呢!可千万别像你祖父那样假正经,我告诉你,他可给人坑过好几次!上次花了两千两买了副唐伯虎的古画,结果我一看就知道是个假货,告诉他,他还不信。”
贾赦似乎很高兴能在侄孙面前揭穿他祖父那张假正经的面孔,笑呵呵的和贾兰说个不停。贾菀站在身后,无奈的摇摇头。看着贾兰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心中暗笑,同时也想到,如今的贾家和以前真的不一样了吧!虽然依旧是二房管着家,荣禧堂也是贾政夫妇住着,可大房开始慢慢崛起了,贾赦也开始活泛起来了,不再像原著里那样昏聩好色了。是了,人人都有一副面具,没准那昏聩好色就是贾赦的面具呢!他原先应该也有雄心壮志的,只是被现实给磨平了,又看不到任何希望,索性破罐子破摔,左右不过是在混日子罢了。
如今大概是又看到了大房崛起的希望,贾赦也慢慢恢复了昔日的清明,光看他教育贾兰的那番话,就知道他也是胸中有丘壑的人。只是从他的遭遇来看,贾赦其人也有些可怜之处。
这几年贾家对贾菀愈发重视起来,很多过往贾菀也慢慢知道了。原先她看红楼梦的时候,就有些奇怪,为何贾赦作为袭爵的长子,没有住在正房,而是住在东小院。而贾政这个嫡次子竟堂而皇之的住在正房。后世曾有学者提出贾赦贾政都不是贾母亲生的,是过继的。可曹公在第二回堂而皇之的写明了贾赦贾政都是贾代善和贾母亲生。这一说法也就不成立了。还有说贾赦是庶长子,贾政才是贾母亲生的,可自古以来嫡庶分明,嫡子在的情况下,庶长子是没有继承权的。各种说法纷纭,不知真假。
如今贾菀才算知道了一点内情。贾赦贾政都是贾母亲生的无疑,只是贾赦出生时是脚先出来的,也就是传说中的寤生。在现代,这算不了什么,可在医疗水平落后的古代,这可是要命的事啊!贾母生了一天一夜才将贾赦生出来,完了自己还大出血,好容易救回来,养了小半年才养好身子,之后隔了四年才又有了贾政。在古代后院中,女人要想立足,靠的就是子嗣。这样,让贾母如何不恼。
这也罢了,偏贾母生完贾赦后身子不好,婆婆就以这个为借口将贾赦抱过去养了。等到贾母养好身子,重新接过管家之权,一切稳当之后,想要将儿子抱回来养的时候,贾赦已经被婆婆养的只认祖母不认母亲了。贾母一怒之下,索性断了这个念头。之后又因为几年无所出,被婆婆明里暗里拿话挤兑,塞了好几房妾室,自己又在四年后才再次怀上贾政。贾母不由得将怒气转移到了贾赦身上,若不是他,自己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而贾赦自幼由祖母教养,和贾母感情本就不深,等到后来祖母去世,他回到贾母身边,那时候贾母膝下又有了懂事听话的贾政和尚在襁褓更需要关注的贾敏,贾母又对他心怀芥蒂,感情自然就慢慢疏远了。
这一切贾代善也是明白的。那几年贾母的痛苦隐忍贾代善也是看在眼里的,他心疼妻子,却又不能违逆母亲,只能想法设法的缓解矛盾。知道贾母偏心次子,贾代善临终前嘱咐二子务必好生孝顺贾母,又临终一本命长子袭爵,替次子求官。贾代善自以为已经照顾周全,放心的闭眼去了。
哪知道,贾母竟以离不开次子的名义,命贾赦住到了东小院,而贾政则住到了荣禧堂的东厢房。又处处倚重二房,甚至在长媳死后,直接将管家权交给了王氏。
这几年,大概是贾母老了吧,对于以前的事不再耿耿于怀,又或者贾母心里早已经后悔了,只是骑虎难下不得已为之,要不她也不会在王熙凤一进门,就命王夫人将管家之权交给了王熙凤,本想着将权柄移交到大房手里,哪知道那王熙凤竟是个笨的,被王夫人当枪使。久而久之,贾母见大房实在无可用之人,便熄了这个心思。
直到自己的到来。贾母才重新燃起了希望,只是二房管家依旧,积威尚在,贾母又一贯表现的信任喜爱二房,所以只能缓缓图之。
其实贾菀心里明白,令贾母彻底倾向大房最重要的原因还是贾元春的失宠吧!贾元春封妃,进一步奠定了二房在贾府的地位,而贾元春的失宠,也是二房地位松动的开始。
想到这儿,贾菀不仅摇了摇头,果真是家大业大,亲人之间也这样勾心斗角,幸好她上辈子的父母只有她一个,她不需要和别人来争夺父母的疼爱和家产。
“巧丫头,你在发什么呆呢?”贾赦眉头紧缩的站在不远处看着贾菀,“人这么多,跟紧些,若被拍花子的人带了去,爷拿什么和老太太交待?”
贾菀见自己还站在远处,而贾赦、贾兰已经离自己有四五米远了,赶紧快走几步,追了上去。
贾赦瞪着她,“你若在这样,下次爷可不带你出来了!”
贾菀赶紧陪着笑,“老爷别生气,我再也不敢了!你可千万别不带我出来啊!先生不是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吗?老是闷在家里多无趣啊!再说了,我还指着这个让姑姑们羡慕呢!”贾菀笑的谄媚,贾赦见了,老脸快板不住了,赶紧往前走了几步,回头道:“快跟上!”
贾菀得意的笑了,贾兰见状,叹了口气,还是这么个性子不改。
贾赦带着贾菀贾兰逛了一会,教了她们一些关于古玩、历史方面的知识,想着找个地方歇歇脚,顺带喝喝茶,用点点心。其实贾菀更想尝尝路边摊,只是贾赦不敢让她吃,只板着脸恐吓她,“老太太说了,路边的东西不干净,不能吃!你若再这样,下次爷不带你出来了!”
贾菀只好悻悻然的收回眼神,回头却又看到一个熟人。“今天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尽看到熟人啊!大老爷,是柳姑父呢!”
贾赦眯着眼睛看了看,的确是柳湘莲没错!这小子,上次要接迎春回家住几日,这家伙死活不放心,说迎春有了身孕,不能挪动,如今怎么丢下迎春出来瞎混了!
“咳咳!”贾赦右手握拳,放在嘴边上,假意咳嗽了几声。
柳湘莲正在找着些什么,没留意这边。贾赦见状,脸上有些挂不住,这混账东西,大街上看到岳父大人竟跟没看见似的!立刻又加大了声音咳嗽了几声,偏柳湘莲还是没留意。
贾菀忍俊不禁,见贾赦又加大声音继续咳嗽,怕他咳坏了嗓子,笑着走上前去,“二姑夫,你在做什么呢!”
柳湘莲正在四处找着那家卖凉糕的摊子,忽然听到有个脆生生的声音叫着二姑夫,觉得有些耳熟,回头一看,却看到一身男装的贾菀站在那里,正笑嘻嘻的看着自己。柳湘莲立刻一脸紧张的走了过去,“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还穿成这样?府里知道吗?还是出什么事了?”
贾菀和柳湘莲不过见过几次面,说过几句话,见他这样紧张自己,便知道他这是爱屋及乌呢,可见迎春在柳家过的不错。贾菀笑着说道:“我和大老爷还有兰哥哥一起出来的。”说着,示意柳湘莲看向旁边。
柳湘莲顺势看了过去,却看到贾赦一脸不悦的站在左边三四步的地方,见自己看过去,还哼了一声,“岳父大人,您怎么在这里?小婿方才疏忽了,没看到岳父大人。否则该早些过来请安的。”
贾赦是知道这个柳湘莲的,落魄的世家子弟,戏唱的不错,没事爱串个戏什么的,和宝玉也认识。原本他是看不上这样的人当女婿的,无奈贾琏写信来说了柳湘莲一堆的好话,他才勉强答应了。如今看迎春过得不错,这柳湘莲也收敛了些,最起码不再上台串戏了,他才勉强对柳湘莲感觉好了些。(此处应该有王熙凤的旁白:柳湘莲算是个不错的男人,可不能白白便宜了尤三姐那个当了□□还要立牌坊的贱蹄子,配给迎春倒是不错的。)
“你不在家守着迎春,又跑出来做什么!”贾赦问道。
“岳父大人有所不知,前些日子,我曾带过一家的凉糕给迎儿吃,她这几日忽然想吃那凉糕了,却又怕麻烦,不肯说,还是潘又安家的跟我说的。那凉糕是我买的,只有我知道在哪家买,我见她这几日茶饭不思,一直惦记着这个,便出来给她买凉糕了。”柳湘莲笑着说道。
其实一开始,他对于要娶荣国府的姑娘并不是很热衷,他和宝玉交好,对贾家也算了解一二,知道荣府也罢,那宁府却是最藏污纳垢的一个地方。因此他本不情愿的,后来姑姑亲自上门来说,说那贾家二姑娘性情端厚,温柔和善,相貌也不俗,难得贾家不计较你的家世,你为何不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