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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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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归墨竹和琉珠的事情还是要让他知道的。

    我寻个由头支开睿儿自己去玩,对站在身边的流云道:“墨竹回来了,你姐姐很好。”

    他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的答应着:“哦。”

    我其实一直都很纳闷为什么流云会变成这样,有些事情与其放在心里郁闷,倒不如拿上面来说开了的好。拢拢头发,我继续道:“流云?”

    他一怔,回:“是,夫人。”

    “我记得当初你教我骑马,我很喜欢你那个时候的样子,朴实的很。”抬眼看看他脸上的表情,我继续:“虽然你与我也并没有太多交集,可是总归你姐姐的事情,我转告给你是本分。”墨竹和琉珠生活的好不好,幸福不幸福,相信流云是很挂牵的,可他表现得这么冷淡。

    他恭恭敬敬的施个礼,道:“夫人没有别的事情,流云就回去照顾阴姑娘了,她现在身子虚。”

    我愣怔的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对我竟如此冷淡?我在脑海中细细思寻,仍然找不到原因。再说下去也着实没什么意思,便道:“那你回吧。”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阁楼处,我转回身跟远处的睿儿招手:“睿儿,过来。我们去寻你父亲,出去走走。”

    城外三里亭

    古道凄凄,老树残枝。

    曹丕从马车上下来,将我和睿儿接下。

    还在路上他就已经问过几遍为何要到三里亭来。我说因为听客栈的小二说起三里亭有土地庙,想起来今年家乡好像多有天汗,虽然在异乡,却仍希望拜拜这里的土地为家乡祈祈福泽。

    他默了好一阵,什么也没说。

    下来马车,土地庙依亭子而建,简陋的很,我让睿儿拿来果品奉上,在土地庙前跪拜,上香。念叨着:“求土地公公护佑无极太平,田地丰收。”

    林中忽然起风,惊起马儿嘶鸣,睿儿站在曹丕身边,被嘶鸣的马儿骇到。

    曹丕伸出胳膊替睿儿挡下几片飞落的枯叶,眼中精光一闪,疾走两步扶起我来,将我和睿儿护在身后,道:“小心。”

    我心中自然明白,这马不是无缘无故受惊。攥住曹丕的袖摆,道:“你也要小心。”他右臂上的伤还未好,若是打斗起来怕会吃力。

    他点点头,看着前方出现的几个黑衣人,腰间的佩剑并未拔出,脸色却阴沉的仿若冰霜。

    我知道这一定是墨竹安排的,但是想到曹丕又要牵动伤口,心里就有些后悔,其实可以找个更好的、不让曹丕起疑的法子相见的。

    几个黑衣人并未停顿,挥刀就已经朝曹丕劈来,我揽着睿儿,只希望这些人只是受墨竹之托,来做做样子,不要真的伤害到曹丕才好。

    曹丕与几个人厮战在一起,我甚至看不清他们打斗的动作,只是简单看到曹丕躲过几个黑衣人刺向他胸口的长剑,反手握住黑衣人的手臂将剑直插(插)进黑衣人的腹,而后看见黑衣人倒下,曹丕身上被鲜血浸透。我从来不曾注意,其实曹丕征战的时候、和刺客打斗的时候,出手都很是轻盈,躲闪刺杀很有一手。很快他就将几个刺客除掉一半,我心里轻轻舒口气,想着大概墨竹也该出现了。我还在盘算着,只觉得身子一轻,竟是被人带飞落在较远的一棵树附近。反光刚才站的地方,一柄长剑直插入地上。

    看看将我和睿儿一起带离原来地方的曹丕,他反手放下我们又和黑衣人战在一起,可是显然他已经开始处于下风,遑论他右臂带伤,便是不带伤,也是寡不敌众的。

    我有些担心的看着他,心里默念墨竹快快来。只是可惜,事与愿违,仅剩的三个黑衣人对曹丕步步紧逼、招招致命。我不由得开始着急,墨竹难道要等到曹丕命悬一线才会出现吗?我忽然开始有所怀疑,仅仅凭那个人说他是墨竹,我便信了,墨竹的本来面目我并未见过,怎么就仅凭他三言两语就相信了他,将曹丕置于危险境地?思及此,内疚自责涌上心头,我抛开睿儿朝前跑上两步,对着正在对曹丕下杀手的黑衣人喊:“你们究竟是谁?”

    一个黑衣人收回手里的剑看我,“我们奉命杀无赦。”

    脚心忽然失重,我险些站立不住,曹丕听到这句话,显然也是一愣,厉声道:“奉命?你们奉谁的命?对我也敢下杀手?!”

    那黑衣人哼了一声,丝毫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长剑直朝曹丕额心刺去。“我们奉的是帝王之命,杀的是乱臣贼子!”

    天啊,我瘫软的坐在地上,我中计了,我竟愚笨至此,那个人,分明不是墨竹吧?我这个大傻瓜,我竟然将夫君的性命至于不顾。

    心灰意冷间,我蓦然抬头,忽然空中一声厉啸,“若是留了你们性命,你们回去也不好交差,不若就在此处结果你们性命吧。”

    白色飘逸的身影落地,长剑直直向齐攻曹丕的三个黑衣人刺去,动作漂亮、速度之快如同离弦之箭,泛着白光的长剑挽出漂亮的剑花,黑衣人的头颅应声断裂,鲜血喷涌而出他轻巧避过,身上的白衣依旧飘逸。

    不消片刻,三个黑衣人已经被放倒在地上,其中一个被割破喉管,尚未断气,还在地上抽搐着,眼睛瞪得好大。

    睿儿起步过来扶我,道:“母亲,你还好吗?”

    我借着睿儿手上的力道站起身来,不忍再看地上的黑衣人。曹丕收起佩剑起步过去揭开其中一个黑衣人的面纱,皱皱眉头,又在黑衣人身上摸一阵,摸出一黑色腰牌。不动声色将腰牌收入怀中,转身对站在一边的白衣男子道:“这位公子的救命之恩,玖一一家没齿难忘。”

    那白衣男子悠悠转头看我一眼,银箔面具遮住好看的脸颊只露出下颚美好的弧度,唇角挂着浅浅笑意,道:“没齿难忘么到说不上,以九公子的剑术对付区区几个刺客根本不费什么气力,只是白君矣向来看不得以多欺少之辈,卖弄了。”

    我倒抽一口凉气,白君矣,墨君矣,好好好,反正不管是黑白,总是墨竹错不了。

    曹丕笑道:“哦,那是我家娘子,白公子谦虚了,方才若不是白公子相救,玖一怕是要命丧黄泉,甚至连累妻儿。”

    墨竹,不,现在是白君矣,他转回头去对曹丕道:“玖一公子,君矣浪迹江湖,四海为家,今日与你相遇也算是缘分,不知道玖一公子是做什么的,若是顺路,不若我们结伴同行,路上也可多个照应。”

    曹丕显然是对白君矣此人有好感,回道:“我是商人,家中做的是茶叶生意,此次是要前往蜀国采办茶叶,若是顺路能结伴而行,自然是最好的。”

    白君矣笑了笑,“玖一公子不愿与君矣交心啊,方才那刺客”他指指已经咽气许久的黑衣人,“说是奉帝王之命,对你等杀无赦,难不成是这帮身手不是一般好的刺客太笨,认错了要杀的人?”

    曹丕显是没想到白君矣会这样问话,不过他反应倒也快,回道:“家中有个不学无术的哥哥,因为胡乱写歪诗得罪朝中权贵,被诬告为乱臣贼子,一家都备受牵累。”

    我不禁佩服起曹丕来,他看起来三言两语的胡诌却丝毫没什么破绽。

    白君矣也没有再相问,只道:“我看你们这一路上怕是太平不了了,我反正也没事做不若就跟着你们做个护卫,你们管我吃饭喝酒就成,如何?”

    听闻白君矣一番话,曹丕喜不自胜,道:“求之不得。”

    摇身一变成为白君矣的墨竹冲我眨眨眼,我有些哭笑不得。这场闹剧将我的心闹得揪到了嗓子眼,这样一点也不好玩,我很不喜欢。

    回到客栈的时候,大家多少都有些狼狈,马儿受惊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不愿意走动,好不容易等到马儿走动的时候,马车的轮子又坏掉了,好不容易将车子修好,已经是下午日暮时分,总算知道什么是朝起闻鸡舞,归时暮已深,常常凄容色,平生路坎坷。果然是够坎坷。

    我吩咐小二备了热水,大家各自沐浴之后,方才下楼吃饭,饭后我趁曹丕和曹真他们商议事情的时候偷偷留到墨竹房间小坐。

    墨竹仍然没有摘下脸上的银箔,屋中点着的青铜灯散发着微光。

    “那些人不是你的朋友吗?你全都给杀了!”我坐在桌边的椅子上看着他。

    他握斛酒,回道:“不是。他们跟我没关系,确实是有人在暗中算计你们。”

    我惊疑:“难道不是你安排的人?”

    他轻描淡写道:“我去的时候在路上被人拦截,耽误了些时间,才发现竟真的有刺杀你们的人。”

    我突然就想起来紫云山时掳走我的易几年,便试探的问他:“易几年你可认识?”

    他面容掩在面具后,看不清楚什么神色,只是凉凉道:“易几年是我好友,师从一家,几年前师父离世,我们因为秉持的思想和作风不同,他投奔到一个好似很有名望的人手下,后来他怎么样,就不得而知了,你是怎么知道他的?”

    我回道:“这件事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在告诉你,你我现在想问问你,可知道浮云纹是什么象征么?”

    他默默地点点头:“浮云纹大抵都是皇族象征,云后掩映的是金龙在天。”

    他和曹丕说的一样,所以这些杀手真的是刘协的心腹吗?紫云山上如果掳走我的人真的是刘协,那我究竟是不是误会了曹植?还是说这其中确实曹植也搀合进来了?

    我想不通,但现在也容不得我多想。起身嘱咐墨竹,无论怎样万不可再将自己身份暴露,在我前脚还未踏出门槛的时候,墨竹唤道:“夫人,你也是,要小心。”

    我点点头,头也未回的离开。

    阴姬的伤修养近小半月才见起色,一月之后,因为时间再不能耽搁,她便抱着还很虚弱的身子跟大家一起上路。

    这日天色暗淡,从歇脚的茶棚动身启程,隐隐就有要下雨的模样,才上路没多久,果然就下起霏霏细雨。

    外面骑马的曹真、曹休和白君矣都是先后穿上蓑衣,秋雨无声却很是寒凉,阴姬畏寒的缩缩身子,我也并不好到哪去,替她掖好被角,安慰道:“兴许再行一阵子能找到歇脚的客栈,到了客栈就暖和了,我们现在一路朝南走,越走越暖的。”

    她无力的靠在车上,勉强扯唇笑笑:“奴婢给夫人添麻烦了。”

    我拉起她的手,笑道:“好啦,再这样说,我可就要生气了。”

    她低下头去,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近些日子,她和流云说话的时候会莫名脸红呢,我将这事说给曹丕听的时候,曹丕并未表现的很讶异,而是回答我说:“琉云照顾阴姬那么多天,二人互生情意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我想想也是,人不都是从无情向有情转变的么?这事也就压在心里一直没开口问过阴姬。

    撩开车窗帘子,几根雨丝飘进来,带进一片凉意,冻醒了睡在旁边的睿儿。睁开眼来看着我,问道:“母亲,外面可是下雨了?”

    我放下车帘,点头:“下的挺大的。”

    曹丕掀开门帘,探头对我道:“再过一个时辰,我们就到益州了。”

    路上耽搁这么久,总算是到了益州,大家也可以好好地松口气,歇息歇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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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益州是今时最大的三州之一,交通便利很是得天独厚,且属于政治隘区,相对于其他地方繁荣不止一点。

    我们进入益州城,放眼望去整个华容街上皆是来来往往的行人,都说十里不同俗,果然是如此,就连这雨也是说不下便不下了,重又放下窗帘,任喧嚣之声阻隔在马车窗外。

    不过多时,马车停住,我们互相扶着走下马车,却恰恰巧碰到了一位传说中的人物----诸葛孔明。

    为什么这么确定是诸葛孔明,是因为我们此番前来实在赶得太巧,听小二说近几个月益州降雨稀少,为了让庄家得到更好的灌溉,诸葛孔明和他的妻子黄月英正在研究一种可以运水浇灌田地的东西。

    我们既然是来益州探虚实的,相信曹丕定然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果然在诸葛孔明经过的时候,曹丕去对面的店中摔碎了人家的茶壶,被人赶出来要求赔偿。因为街上人多,如此一争吵,很多人都围过来观看,尚显拥挤的小道此时变得更加拥挤了。

    拥挤的街道自然阻隔诸葛孔明的马匹过去,尽管随在旁边的小厮竭力疏通,却依旧是无法将堵塞的街道清理出来丝毫缝隙。

    我和曹真他们站在客栈门口,远远看去,诸葛亮羽扇纶巾,因为距离过远,脸是看不清的了,但却能感受到一股书生气息,掺杂着严谨。

    曹丕仍然和茶斋的老板唇枪舌战,丝毫没有停止争吵的意思,道路实在疏松不开,诸葛亮也是无计可施,只好亲自下马挤进人群中。

    曹真笑着跟曹休打赌,道:“哥哥定会将这厮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