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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年前往行宫时,走的并不是这条道,要想吃上这红野谷的果子,都是派侍卫或小厮绕道过来摘。
今年比较幸运,直接穿行红野谷,一时各府的少爷姑娘们都纷纷策马前来采摘果子,这个山头顿时热闹了起来。
到处是摘果子的打闹声。
“哥哥,我够不着,够不着,还得再高点。”骑在荣铭脖子上的荣苓,看中了一个又大又红的野果,非得摘下来不可。
荣铭宠妹妹,便踮起了脚尖。
个子不高的锦心,够不着高枝处的红果,只能采摘些低矮树枝上挂着的小红果。跳起脚来,抓住一条树枝,将上面的红果果一个个打下来。
陆胭呢,也效仿锦心,起初还摘得很开心,可听到荣苓一个劲儿坐在荣铭肩膀上,指挥着去这,指挥着去那的声音后,便开始羡慕起荣苓来,有这么个疼人的好哥哥,真好。
难免又多望了几眼荣铭。
春日明媚的阳光,照拂在皮肤白皙,外表俊朗的荣铭身上,衬得他肤色更白,比在茶楼那日看上去更为惹眼些。
“陆胭,陆胭,快来帮我。”锦心看上了一串红得发紫的野果群,小家伙可馋了,可惜她不够高,都跳出汗来了,也没够着那根树枝,红着脸扭头要陆胭帮忙。
比锦心大一岁的陆胭,个子也高半个头,可惜她弹跳得还不如锦心,怎么都够不着。
“要不,咱们请他们帮帮忙?”陆胭扭头瞅了一眼隔了好几棵树的荣铭他们道。
“才不要呢,自己摘下来的果子,吃得才甜。”锦心瞧都不要瞧荣铭一眼,嫌弃地拒绝了。若那边站的是她薛陌哥哥的话,她自然不会说这话。
是荣铭,那只有算了。
“用棍子打下来。”锦心简直觉得自个聪明极了,够不着,那敲下来总行吧。说着便要去捡棍子。
“别,敲下来都磕坏啦,还怎么吃?”陆胭跨上一步,堵在了锦心前头,“再说,敲坏了,你不嫌弃它长相难看啊?”
这个……臭美的锦心,怎么可能不嫌弃。
一时愣住了脚步。
“啊,哥哥好厉害啊。”那头传来一阵喝彩声,锦心一瞅,竟是一个少年攀爬到树上去了。
“哈,我也会爬树。”锦心眼神都亮了,“咚咚咚”踩着春日里的嫩草,就也要爬到树干上去。
“锦心,小心点啊。”陆胭看着两手攀着上头,两脚缩着往上爬的锦心,赶紧跑过去,双手托着锦心的小屁屁,助了她一把。
“哈哈,上来啦。”
隔了几棵树的荣铭,早在锦心刚开始爬树时就注意到她的举动了,心里直乐,常言道上树容易下树难。等锦心下不来时,他可就有机会亲密接触锦心了。
六年前,小锦心调皮地爬上树,却下不来的窘迫样,荣铭至今还记得呢。
想到六年前,原本还一张笑脸的荣铭,突然面色暗淡下来。
自从他结识了罗茜茜后,乱吃醋的锦心便开始一步步疏远他了。起初,他还只当她小孩子脾气,发一两顿脾气也就过了。哪知,六年了,无论他做什么,锦心都不肯再笑着看他。
即使笑了,也是敷衍至极。
为了一个狐臭的罗茜茜,至于么?
荣铭实在不甘心极了。
他今年十六了,已到了说亲的年龄,如果再不哄好锦心,可能就得娶别的姑娘了,可他心里打小就只有锦心,别的姑娘,他不要。
荣铭偷偷瞅了眼已经爬上树的锦心,这回的上树是个时机,若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抱了锦心的话,那娶她便有了可能。
“苓儿,你要不要也上树去玩玩?”只一瞬,荣铭已是有了主意。
“好啊,坐在肩膀上久了,也是乏趣的很呢。”荣苓也是个贪玩的,起初坐在哥哥肩膀上,见到许多人都羡慕她,她着实得意了一把。
可渐渐的,发现别家有的少年郎上树了,有的姑娘也上树了,尤其锦心也上树了,似乎比她更好玩,便也有些羡慕起来。她刚想缠着哥哥也让她上树去玩玩,哥哥就主动提了,她简直兴奋死了。
“苓儿,那后头有高高的树,去那上头摘野果,更有挑战性,才更有意思。”荣铭故意转向锦心的方向,大声说道。随即驼了妹妹就真的向后面几棵大高个的树走去了。
这话,不光是锦心听到了,临近的几家子都听到了。起初摘野果时,都是些图新鲜劲的少爷姑娘,哪棵树好摘,就摘哪棵了。
可摘了一阵后,那股子新鲜劲淡了,便都觉得索然无味起来,听到荣铭逗弄妹妹的声音,便都有些跃跃欲试起来。一时不少少年姑娘都纷纷蹿到了后面那些看上去就更具挑战性的大果树上去了。
正坐在矮个子树上摘野果的锦心,见这些矮小的树上都没人了,就剩下她和陆胭了,一时有种落后的感觉,不开心地嘟了嘟嘴。
陆胭也是个争强好胜的,正用眼神跟锦心商量的时候,突然,一个高高扬起的声音响彻在林间:
“娘,我才不要这些矮个子树上的野果呢,个子矮低人一等,要摘就要摘那些大树上的红果子,那才是咱们这些贵人该吃的。”
锦心和陆胭齐齐瞥向了从不远处走过的人,只见是一身紫红色春装的罗茜茜和她娘亲带了几个小厮过来。锦心的头转向她时,罗茜茜略带轻蔑的眼神正扫过树上的锦心。
“真是欺人太甚。”陆胭也看不惯那傲气十足的罗茜茜,偏偏她家爹爹本事,这几年在朝廷混得风生水起,绝对是宠臣一个。
“哼,不就是爬棵大树吗?谁不会!”锦心气得一嘟嚷,在陆胭的帮助下爬下了小矮个的树后,立马就奔向了后头一棵特别高大的树。
“这棵大树,你有把握吗?”陆胭瞅着这棵树真是高大极了,上不好上,下可能更不好下。
“什么树不是爬,要爬就爬最高的。”撸起袖管的锦心,踩在陆胭肩膀上,硬是拼了吃奶的劲吊上了一棵大树。
惹得周遭人等纷纷喝彩:“那是摄政王府家的小郡主吧,真是神勇啊,这样都能上树。”
呃,你猜锦心是怎么上树的?
正常途径自然是攀不上去了,便靠着树干踩在陆胭的肩膀上,瞅着了斜伸过来的一根不算太粗的枝桠,纵身一跃,硬是双手抱住了那根枝桠,双脚也灵活地攀了上去,倒挂金钟似的吊在了那。
这情景倒有些像几年前,倒挂金钟似的吊在马脖子上。不过那会儿锦心肥,力道也小,攀不起来。眼下的锦心,已是身子瘦下来了,力道又增大了,费了一会功夫后,竟是成功坐到了粗树枝上。
“哇,锦心好棒哦,锦心真厉害!”陆胭连肩膀上被锦心踩出来的脚印都来不及拍,便瞪着一双兴奋的眼,开心得直拍手。
锦心像个胜利的将军似的坐在那儿朝一旁观望的人笑,尤其是飞了一眼自个不敢上树,专会指使人上树的孬.种罗茜茜一眼。
可惜,这些观望的人里,没有薛哥哥,要不她才更神气呢。
“陆胭,来,好好接着果子。”十三岁的锦心一身海棠红的衣裳,像是盛开在枝头的海棠花,明艳夺目,吸引了无数少年郎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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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陌,那后头山上有甜甜的野果子,你不去采摘一点路上吃?”陆明笠待锦心跑去摘野果后,立马就策马往前去寻薛陌了。
“打战打了四年多,还没吃饱你?”薛陌正与一班将领坐在树荫下歇晌呢,随手扔了个黄灿灿的梨给陆明笠,“洗过的。”
陆明笠刚好渴了,接了梨就咬了一口。
有识相的将军,立马将薛陌右边的空地给让了出来,陆明笠一屁股就坐下了:“我是吃饱了呀,可我家那个调皮的小家伙还嘴馋着呢。”
薛陌自然知道指的是锦心,瞥了眼陆明笠道:“那小家伙又怎么了?”
“我不让她爬树,她偏要爬树,还竟往高大的树上爬。惹急了,她把我给赶下山了。”陆明笠无奈地耸耸肩,那表情那动作,好像他真的是因为劝阻锦心不让爬树,被锦心嫌弃给赶下山似的。
这山头的大果树有多高,薛陌是知道的。
调皮起来的锦心,陆明笠是搞不定的,薛陌也是知道的。
一时脑海里出现了调皮捣蛋的锦心挂在树上下不来的一幕,薛陌顿时着急得梨都没心情吃了,一把抓起陆明笠就站了起来:“你还有闲心吃梨?”
“快带路!”
两人立马疾驰而去。
看着薛陌那急切的样子,惹得其余将领纷纷猜测:“莫非他们嘴里的小家伙,就是咱们上回看到的那个姑娘?”
“铁定是。”不少将领附和地点头。
“爬树?是个有个性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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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平衡性好的锦心,一会儿坐在这根树枝上摘野果,一会儿又挪到了那根树枝上调皮地用小嘴叼了个红果果下来,用锦帕擦了擦,就往嘴里塞。
“陆胭,这棵大树上的红野果,真的比那棵小树上的甜耶,酸甜酸甜的,比我哪次吃的都甜。”锦心坐在树枝上,摇晃着腿,一脸得意地朝树下的陆胭直嚷嚷。
“我吃着也是。”捡了一篮子红野果的陆胭,劳动过后渴了,哪能觉得不好吃,简直觉得是人间美味呢。
正在她俩美着时,那边那个神烦的姑娘又高扬着声音甜甜唤了句:“荣铭哥哥,给你吃颗我挑的大树上的红野果,它是朝阳那边的果子,又红又大又亮,可甜可甜啦。”
听到罗茜茜娇着嗓音的话,陆胭突然有些发愣。
深闺中的陆胭一直有听闻,吏部尚书骄纵的女儿罗茜茜,从小就痴缠荣国公府的一位少年郎。
一直对罗茜茜没有好印象的陆胭,并未打听过那少年郎是谁,只是偶在心中为其默哀过,被狐臭的罗茜茜痴缠,多可怜的少年。
直到今日,亲耳听罗茜茜娇着嗓音唤了声“荣铭哥哥”,陆胭才意识到,那可怜的少年竟然是大才子荣铭。
“荣铭哥哥,你吃我这个吧,它真的比别的树上的要甜!我吃这半个,你吃那半个……”那边一心追着荣铭的罗茜茜,哪里顾得害臊不害臊,拿了把刀就分开了野果,扭着娇美却天生带味的小身子拼命凑到荣铭跟前,高高举着那半个野果。
陆胭听到这,本能地斜视了一眼罗茜茜,这姑娘还真是不害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得如此大声,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一直死皮赖脸地缠着荣铭似的。
坐在树枝上的锦心,叼着个小野果,飞快地乜斜了一眼没脸没皮的罗茜茜,这姑娘的厚脸皮功夫真真是一般姑娘学不来。鼻子里轻“哼”一声,不过这种货色配荣铭到刚好。
一个爱装,一个赤.裸.裸的不装。
若论互补的话,堪称绝配。
想起上一世他俩就狼狈为奸,结合在一起了,锦心真心觉得,这一世他俩最好早早就在一起,免得祸害别人。
“呸”地一口,将啃剩下的野果核弃在了树下。
却说那荣铭,此刻自然知道被罗茜茜这么囔囔两句,不知道多少人的目光看向了他,其中肯定还有锦心的,他哪里肯当着锦心的面与罗茜茜分享一个野果。
正怎么委婉拒绝都无效时,突然一个小野果从天而降,猛地砸中了他。
“哥,我这么辛苦地为你爬树,你要吃也只能吃我摘的!”树上的荣苓嫌弃地瞅了一眼罗茜茜后,瞪着哥哥荣铭嘟囔道。
这姑娘可是满心里讨厌罗茜茜,她可还记得当初罗茜茜没进京时,自家哥哥与锦心关系蛮好的,自从她进京后,锦心就突然不搭理哥哥了。
与一个浑身散发狐臭的臣女罗茜茜相比,皇家出身的锦心不知高贵了多少。
荣苓可还盼着哥哥哄好锦心,娶回家呢。
哪里会待见罗茜茜。
哪想罗茜茜已是脸皮厚惯了的,见到“小姑子”婚前就刁难她,却是一点都不生气,冲上前去一把抢过“小姑子”扔给荣铭的小野果,笑嘻嘻道:“荣苓妹妹摘的也肯定好吃,我给你抹干净了,你吃一半,我也吃一半。”
说罢,就从衣兜里掏出了锦帕,死劲抹起来。
这一幕是瞅得附近的人家都纷纷捂嘴嗤笑不已。这些年罗家姑娘给人看的笑话还真是多,一桩接一桩,看得人目不暇接。
年年都有爆料,笑得人肠子都要疼了。
罗夫人却是心里憋着股气,女儿还小的时候是一心想着要让女儿抢走摄政王府家小郡主的荣铭,待女儿长大后,眼见荣铭越来越优秀,才满京城,罗夫人倒是真心想让荣铭当女婿了。
不停给女儿创造偶遇荣铭的机会。
就说当前,就这树上的小野果,心高气傲的她才看不上呢,若不是瞅见荣铭来了,她哪里会移动她高贵的脚,屈尊来这么个小破林里采摘什么野果。
眼下,罗夫人站在那边的树下,见女儿这么老半天都还没搞定一个野果,便要挪步过来助攻一下女儿。有她在,就不信荣铭会不给面子。
陆胭看到了罗夫人也走过去要助攻的样子,顿时心下犹如吞了只苍蝇般恶心,女儿没脸没皮就算了,一个大人也去瞎参合,生怕她家女儿嫁不出去了吗?
一时同情的目光直直望向了俊美的少年郎。
哪曾想,大才子荣铭到底是聪明的,余光的视野里瞅见罗夫人走来的身影,已是知道罗夫人又要来助攻了,飞快瞅了一眼正在树上嘟嘴生闷气的妹妹,立马开口道:“呀,荣苓小心!”
“蹲稳了,别掉下来!”
边说边奔过去,搞得他家妹妹好像真的要掉下树来似的。
荣苓起先一愣,后来随即想到这是她家哥哥要避开罗茜茜而找的借口,当即身子就晃了两晃,大叫:
“哥,这根树枝晃得不行,我害怕……你快来救我……”
说着,就故意趴在了粗树枝上,双手紧搂着,一副胆怯害怕的哆嗦样。
于是乎,罗夫人才挪了几步路,荣铭已是一副焦急的样子飞快爬上了大树去。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罗夫人的脚步停下了,此刻再过去,也是助攻不成的了,荣铭人都已经上树了。
看那架势,竟是不打算下树了。
树下只有罗茜茜一人干瞪着眼,手里拿着俩个小野果,还仰着头望着那已离她远去的荣铭哥哥呢。
这一幕落在陆胭眼里,却是佩服极了荣铭的应变能力,当下也是了然荣铭对罗茜茜的态度了。
一时脸上露出愉快的笑容。
看到陆胭脸上不正常的潮红,正在树上攀折红野果的锦心吓了一跳:“陆胭,你在想什么呢?”丢了一个小野果砸向了陆胭。
这一世,锦心害怕陆胭的姻缘发生变故。虽然知道陆胭不喜欢那个即将定亲的表哥,可是上一世婚后,听闻那表哥待她极好,捧在手心里呵护呢。
“呀,锦心,你又欺负我!”陆胭抓着那个红野果,捂着被锦心打疼的地方,皱眉道。
“活该,谁叫你偷看不该偷看的人!疼死你算轻的。”锦心抿着唇,又摘了几个大野果,毫不留情地专门向陆胭砸去。若是砸野果能砸醒陆胭的话,锦心真想砸她一树的野果。
被锦心一语挑破,陆胭脸色蹭的一下更红了,连忙躲闪着锦心的惩罚,嘴里却是不承认:“人家哪有偷看不该偷看的人?你别胡说好不好?”
锦心攀在树上,瞪了一眼陆胭,停止了手里的动作:“那你在偷看谁?”
“你说话咋这么难听啊?”陆胭涨红了脸,撇撇嘴道,“我只是在看罗家母女罢了,今儿个还是头一次见到真人上演如此……如此不要脸的一幕呢。”
不要脸三个字,陆胭说得极其小。
这话倒也有一半是真话,陆胭处在闺阁中,早已听说了罗家母女的“光辉历史”,只是从未与荣国公府和罗家打过交代的她,一直都处于听别人说的状态,今儿个见着了现场版,着实为罗家母女的不要脸惊了一跳。
可是若说,她偷看的人只有罗家母女的话,却绝对是假话的。
“若你说的是真话,我就饶了你,若是假话,我就……”锦心扶着树枝,坐在树干上,刚想威胁几句,可突然想到,若是陆胭真动了心的话,几句不痛不痒的威胁管什么用啊。
锦心光看陆胭此刻的面色,还有些吃不准陆胭到底有没有看上荣铭,但是为了以防万一,锦心还是决定在陆胭彻底爱慕上荣铭前,先让荣铭的形象在陆胭心里崩塌来得实在。
思忖了下,锦心突然以更低的声音弯腰对树下的陆胭道了句:“别看那荣国公府的少年郎长得一表人才,肚子里坏着呢。”
荣国公府的少年郎?
陆胭起初愣了一下,但瞬间明白锦心说的是荣铭了:“你别胡诌了,皇爷爷欣赏的才子,怎么会是表里不一的人。”
听到陆胭的话,锦心快气死了。
这个从小被七皇伯逼着读了一堆书的陆胭,满脑子都是才子佳人,从小就对苏东坡啊,李白啊一类的大才子心生仰慕,本朝好不容易出了个十五岁就荣登探花的少年郎,她可不就分外看中了。
看眼下这情形,这巴望着定亲前能陷入爱河的陆胭,还真很有可能就看上了才名在外的荣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