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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水倒出的时候,刘桑左手搂着小凰,右手捏着符纸,正要往前冲去。
他的计划是,突然前冲,一脚踢飞转心灯,再催动符咒。
这些日子,就算在赶路的时候,他也一直在思考道家符录与阴阳家咒印互相结合的方法,这张符咒,便是他这些日子精心设计出来的一张,为的就是能够在这种绝境中发挥作用,令方位颠倒、九宫紊乱。
先一脚踢开转心灯,让转心灯飞向流沙河,这些人为了不让转心灯落入河中,势必要有人追去,这样他们的包围就会出现空位。
然后他再催动这张符咒,激活魔神之力,强闯而出。
到目前为止,这转心灯与其说是宝物,不如说是祸害,就将它送给这些人,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当然,比较头疼的是,这样一来,他就是“暗魔”的事必定会暴露,但彰龙大圣、坤剑双煞、天磷三老、万归尘、倪金侠等全在这里,就算是七大宗师中任何一人,在这种情况下,也只有先逃再说,他一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况且,只要先逃离这里,与月夫人、鬼影子等人会合,接下来,他们便可以化被动为主动。这伙人得了转心灯,目的达成,自会放松下来,并设法离开这里。
而他们退可以自保,进可以在这些人回去的路上设伏,要攻要守,都可随自己心意。
这些人回御皇山的路程亦是遥远,总不可能处处防备,总会给他找到机会。
这就是刘桑现在的打算。
所以他带着小凰,突然向前冲去,准备一脚踢飞转心灯。
这些人仍未想到他就是“暗魔”,他突然发动魔神之力,踢出这脚,必定会大出他们意料,来不及拦住转心灯。
转心灯会飞向流沙河,于是彰龙大圣、甄离、曲谣三人中,至少有两人会追去,甚至三人同时追去。
但是,还没有等他踢出这脚,他身后的青铜大门突然便打开了。
这青铜大门既重且厚,刚才月夫人和鬼影子都曾试着推过,却是无法推开。
他也尝试了一下,暗中运用了魔神之力,依旧无用。
但它现在突然打开了。
紧接着便涌出海啸般的洪水。
为什么会有这种异变,刘桑不知道,这里也没有人知道。
但是这汹涌的洪流突然灌了下来,就像是满盆的水突然打开了一个小小的孔眼,而他们就处在孔眼的中央,那巨大的水压,一下子就卷着他们,呼啸的往下游冲去。
幽幽长长的地底隧道,一下子就被洪水注满……
淮海惟扬州,三江既入,震泽底定。
震泽,乃是扬洲第一大湖,周三万六千顷,周围有三江,有四湖。
这三江,乃是娄江、松江、东江,这四湖,乃是游湖、莫湖、胥湖、贡湖。
这三条江,四大湖,与震泽一起,合称“三江五湖”,三江五湖之说,由来已久,先秦时《尚书》禹贡篇,便有记载。自九州崩溃已来,天下山川河道大变,几已无复古时地貌,唯有这震泽,不知为何,反慢慢的恢复了禹贡九洲时所记载的地势,其中原因,到现在也无人知晓。
游湖附近,有一古镇,唤作长兴。
震泽周边的百姓,多以打渔为生,际此寒冬之际,无鱼可打,南方寒冷虽不及北方,但因其潮湿,冷起来分外刺骨,长兴镇上的百姓,在这样的寒冬腊月里,多在家中闲聊逗乐,不怎么出门。
这一日,大地突然颤抖起来,百姓直以为是地震,惊惶逃出家门。正是惶惶不安之际,有人叫道:“湖水,快看湖水。”
湖边聚集的百姓纷纷看去,却见游湖水位正快速的往下降,就好像湖底有一个巨大的塞子突然间被人拔下,湖水下降中不断旋转,形成惊人的涡流。
游湖乃是五湖之一,其大虽不及主湖震泽,却也远大于一般湖泊,又是连通震泽。此刻,湖中之水突然抽空,连系着大地的颤动,自是令得人人色变,直以为六百年前九州崩裂之事又要重演。
诺大一个游湖,竟以极快的速度变得干涸,露出下方水草与众多蹦跳的鱼虾,还没有人来得及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先是古镇南边,大地裂开巨口,连带着古镇的地面都被撕裂,百姓纷纷奔逃,却仍避之不及,哭爹喊娘,尽皆掉入坑中。
地缝越撕越大,内中传来铁索与齿轮转动的咔咔声,一层层巨大石台从地底升出,又往两边散开,台下有铁轮滚滚,台上有人俑重重。
不知多少层石台显露出来,房屋树木尽被推倒,这些石台有序的拼合在一起,形成一个极大的广场,广场上是成排成列的兵马俑,金戈铁甲,剑戟枪刀,黑旗舞动,气吞山河。
稀薄的阳光射了下来,照在这些兵马俑上,就像血水被海棉吸收一般,覆盖他们的土片如鱼鳞般一层层剥落,露出古铜色的皮肤。
中央处,一座石台缓缓升起,台上立着一个披着黑色披风、背着金色宝剑的少年,少年蓦一拔剑,对着苍天一声低吼。
上万人俑仿佛从沉睡中苏醒一般,举起干戈,随着少年发出吼声,直震得风云变色,万物萧萧。
远远近近,鸟兽奔腾,天上天下,寒气冲霄……
广场下方,极深之处。
壁面上,挂着一个极大的渔网,月夫人、鬼影子、夏召舞、鬼圆圆、楼玄观等,全都被兜在网中。
刚才那一刻,月夫人以玄术将他们强行送到那因地底宫殿快速上升、残留下来的空处,鬼影子再以铁网将他们全都兜住,这才没有被水流冲下去。
鬼影子将网一收,带他们跳回地道,被水流冲刷而过的地道,湿漉漉的一片,而不知因何缘故,连那条流沙河都一瞬间变得干涸,只剩下一个空旷的河床。
他们往崖下看去,漆黑的一片,什么也看不真切。
夏召舞叫道:“姐夫……”
鬼影子叹道:“他们只怕是被冲下去了!”
夏召舞瞠目结舌。
鬼影子抬起头来,那地底宫殿升上去后留下的大片空间,亦像是黑洞一般,一连串的震响从上方传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蓦一转身,往身后看去,虽然这条路刚才还被封死,但既有洪水冲下,那就必定已经打通。他道:“我们先离开这里。”
他们掠了一阵,回到那青铜大门,却见大门竟已打开,再奔进去,穿过大门,抬起头来,竟看到了阳光。毫无疑问,上方原本是一个大湖,只是湖底不知因何原因裂开,湖水灌下。
月夫人吁了口气,这么多天下来,终于见了天日。她道:“你们先上去,我去找刘桑和小凰……”她自然放心不下他们。
鬼影子低声道:“我去。”
月夫人道:“可是……”
鬼影子道:“这地底下,实是藏了太多隐秘,就算无事,我也想把它们弄个清楚。月姐,比玄术我比不了你,但论起潜踪蹑迹,寻幽探秘,你却比不得我,我下去找他们,你来保护这些后辈,彼此也更安全一些。”
月夫人无奈,只好同意下来。
鬼圆圆叫道:“我也去。”她也很喜欢秘密。
夏召舞低着头:“我、我也……”
“不行!”鬼影子掉头就走。
夏召舞、鬼圆圆无奈,只好跟着月夫人,往地面纵去。
他们方走未久,青铜大门稍远处的地面上,冒出一团泥沼,紧接着便钻出三个老人……天磷三老!
“刀涂老人”吕武道:“我们该如何做?”
“火涂老人”陈奇冷然道:“我们刚才在这里找了一通,都没有找到转心灯,转心灯必定也跟着彰龙他们一同被冲走,以彰龙和雄涂霸两位夫人、万归尘、倪金侠等人的本事,自不惧鬼影子和那姓刘的小子,找回转心灯应无问题。月夫人独自一人,带着这些小鬼,正好朝她下手。”
三人对望一眼,一声冷笑,悄然往月夫人、夏召舞等人缀去……
刘桑搂着小凰,在洪流中翻翻滚滚。
水压实在太大,他不得不运转精元,以玄气将小凰护住,以免她再次受伤。
虽然没有动用魔神之力,但他在以前的修行中,不断将魔丹里的魔神之力转化成自身精元,虽然实力还远不及激活第四魂,变成“暗魔”时的状态,精气却也是源源不绝。
周围一片黑暗,他也不知道他们被冲到了哪里。
途中,他们不断的往下落,直至被水流带着,冲入一堆烂泥,又被冲往不可知的方向。
终于,刘桑呼出一口气,搂着小凰坐了起来。
由于实在太黑,也看不清这里是什么地方。
小凰趴在他的腿上,呛着水,刘桑在她背上轻轻拍动,帮她喘过气来。
黑暗中,小凰往他怀中缩了一些,显然有些害怕。
刘桑不敢直接弄出光亮,先将魔神之力注入双目,查看着周围的环境。
没有看见流沙河,也没有看见其他人。
这里实在太暗,就算运用魔神之力,也只能隐隐约约的看清一些。
到处都是烂泥,这些烂泥大约是被刚才的洪流带着冲刷而下,水流从上方泻下,沿着一个斜坡,冲到这里,又不知泻往了哪个地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个青铜大门突然被人打开,为什么会有洪水急涌而出?
月姐姐和召舞她们,是否也同样被洪水冲走,还是逃到了安全之处?
刘桑心中快速思量,洪水肯定是带着他和小凰,往流沙河下游冲去,青铜大门与那装满兵马俑的地底宫殿中,只有死死的一条路,中间没有地缝,也没有别的岔路,按理说,他们应该会被冲入那大殿里。
但在被冲刷的过程中,他始终保持着十二分的警觉,那大殿里到处点满了龙须烛,就算有洪水冲入,也不至于一下子就全都冲灭,但他不记得有看到那样的烛光,也不记得有撞到哪个兵马俑,反而是被水流冲了一阵后,突然间往下坠,没坠多久,又被斜斜的往下带。
再后来,他自己也有点七荤八素,记不清方向,但不管怎么说,他比较确定的是,他和小凰并没有冲到那地底宫殿里。
难道是在快要冲到那宫殿里时,因为某种原因,出现了地缝,他和小凰被冲到了地缝里?要是这样的话,月夫人和召舞、鸾儿等人平安逃到那个大殿里的可能性很大,因为他原本就是算到他们差不多要到那个大殿时,才将转心灯放到地上的,如果他们平安逃到那个大殿里,应当不至于会被水流冲下来。
只是那个大殿,给人的感觉也是阴森怪异得很,他们就算跑到那里,也未必就真的安全。
当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现在还真不是关心他们的时候,毕竟那个时候,月夫人他们隔得较远,而彰龙大圣等却离他极近,大家一起冲下来,弄不好,现在彰龙大圣等人就在这附近。
扭过头来,借着微弱的视线,看向斜坡上方,一道光洁平滑的壁面垂直向上,这里是他和小凰冲下来的地方,但要从这里上去,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虽然使用了黄老之术,那种烦躁的感觉,却是真来越重。他也不想在这里多待,先牵着小凰,在黑暗中往前走。
这个地方,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洞穴,由岩溶形成的石柱、石峰到处都是,整个就是一地底迷宫。由于周围实在太黑,无法看清地貌,刘桑也只能先牵着小凰到处乱转。
两人身上原本就尽是烂泥,又已湿透,虽然不想让附马爷担心,小凰却还是不由得打了两个喷嚏。
刘桑心想,这样子下去,她肯定会伤风,病上一场。
一路上以窃风兔视术倾听动静,也未发现异常,于是拉着小凰,在黑暗中钻入一个石洞。这石洞在一个较大的石峰里头,内中积有清水,他道:“我们先在这洗一下,换身干净的衣裳。”
小凰有些发僵:“啊?”
刘桑道:“你先在这等我。”把她扔在这里。
周围实在太黑,小凰什么也无法看到,原本就是寒冬,她身上又冷又湿,栗栗发抖。外头传来几声碎响,没过多久,便听到附马爷进来的声音,又有石头刮动之声,没过多久,火光燃起。
小凰看去,发现他们在一个密闭的石洞里,原来刘桑刚才只是到外头,以蛮力破坏掉几块石头,弄成石板,搬进来堵住洞口,不让火光外溢,以免被人发现。
再往旁边看去,洞中藏有积水,这水倒也清澈。适才虽有大量污泥随着他们一同带下,但大多积在那悬崖下方,而他们此刻早已远离崖壁,这个地方不但没有污泥,反因被河水冲刷,极是干净。
积水虽然清澈,他们两人却是脏得不成样子。刘桑往小凰发髻一摘,居然摘了枚钉螺下来,这样的钉螺大多都是生活在湖底烂泥中,也不知道把他们冲下来的,到底是什么地方的水。
刘桑一伸手,玄火飞入水中,竟也未灭,就在水中燃烧,直至将它加热,水气蒸发,洞内一团雾气。
刘桑让玄火升起,三下两下,将自己脱个精光,跳入水中:“小凰,你也脱了,下来吧。”
“啊?”小凰立在那里,有些发怔。
这样的天气,被那般冰冷的水冲下来,再不泡泡热水,换身干爽衣裳,绝对是会生病的。刘桑不管那么多,又从水中爬出。
看着他光溜溜的身子,那男性的部位一晃一晃,小凰又是脸红,又是害臊,竟还忍不住小小的偷看一下。刘桑心想你这是还没习惯,像黛玉和宝钗两个早就习惯了。站在小凰身边,将她斜插在背上的雪剑连剑带鞘一同抽出扔在地上,直接伸手帮她脱衣裳。
“爷,我不用……”小凰憋红着脸。
刘桑道:“你是我的丫鬟,你要是生病了,怎么服侍我?”
小凰无奈道:“那、那我自己来……”
刘桑道:“好啊。”退回水中,双手抱胸看着她。
这样的姿势和态度,实比亲手帮她脱衣裳更加可恶。
小凰一阵羞红,但她是丫鬟,刘桑是她的爷,她也不敢去指挥爷,叫他不要看,或者至少把火弄灭,只好羞羞的转过身去,将身上脏兮兮的青衣脱下。混有污泥的青衣,一件件的落在地上,直至身上就剩了一衣亵衣。刘桑本是泡在水中,略一抬头,刚好看到她那浑圆可爱的小屁股,他笑道:“你的亵衣也弄脏了,脱掉吧。”
虽然是爷的命令,小凰却犹豫不决。刘桑摇头叹息:“你在小姐身边就那么听话,在爷身边就不听话,你是觉得爷好欺负么?”
小凰惊道:“不、不是的。”她可是贴心丫鬟,她宁可被爷欺负,也不敢去欺负爷。
刘桑道:“那你还不赶紧脱光了,自己下来?”
小凰吓得一下子把亵衣脱了,难为情的转过身,往水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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