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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二十八.拜访
方德生和家里通话的时候,秘书小高不断地张望着他。他知道,小高的心里一定期望这个电话是与银行贷款有关的。
院花阿姨说完之后,妈妈接着问他:“德生,你今年能不能回来的啊?”
方德生问:“妈妈,有事?”
妈妈说:“你知道不?亚男阿姨的女儿末末,现在已经是军部政治部的副处长了,我听亚男说今年她要回来。”
方德生立刻明白了妈**意思。别的话题,他都喜欢和妈妈聊,唯独这个话题,让他有些头疼,每年的春节,妈妈都会提到这个问题,即便是不直接说,也会旁敲侧击的提出来。是呀,他都是三十五岁的男人了,还没有让老人抱上孙子,她能不急吗?凭刚才亚男阿姨的态度,她们家的千金,也许一样也没有结婚的。这些老人家,离开了事业岗位,也许最关心的,也就剩下儿女们的婚姻问题了。
方德生还记得,末末的爸爸是军队的高官,早年和自己家门对门做邻居的时候,末末爸都已经是某师的师长了,肩上那闪闪发亮的四个星星,让童年的他十分羡慕。有一次自己好问过那个叔叔:“你们能打败海盗吗?”
叔叔自豪地说:“我们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怎么可能打不败海盗呢?”
从那时候起,他就觉得解放军是无所不能的英雄。后来,很少见到这位他了,听末末说,她爸爸上国防大学去了。而现在,他隐隐约约知道,末末的爸爸已经升任大军区的副司令员了,已经是肩扛两颗将星的高级军官了。
自从末末爸爸升为高官之后,方德生的爸爸就对妈妈发话了:“人家和我们家的地位不同,不要没事找人家。”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两家的关系就进入了长久的空白期。也不知道“院花”阿姨怎么有和妈妈取得了联系,并且聚集到了一起。这让方德生有些疑惑。
妈妈又问:“你不记得末末了吗?”
方德生回过神来,说:“知道啊,做了那么久的邻居,怎么会不记得呢?”
妈妈说:“记得就好,听亚男阿姨说,末末也还记得你呢?还和她念叨过你呢。”
妈**心思是再明白不过了,人家也就是这么一说。你知道人家的内心世界吗?再说啦,人家是大军区副司令的公主,追求者如云,她还会看到童年的伙伴?在这一件事情上,方德生赞同爸爸的观点。
人家的地位与自己家不对等,干脆不要与其来往,更不要与其谈婚论嫁,免得自取其辱,况且,他方德生又不是没有骨气的人。妈**这种做派,他当然不能公开顶嘴,但是内心自己非常明白。
方德生说:“是吗?谁都不会忘记童年的,有时候我不一样会梦见童年的吗?”
妈妈问道:“你梦见过末末吗?”
方德生说:“妈妈——你什么意思啊?”
电话的另一头,方德生爸爸抢过了电话。“儿子,我是爸爸。”
方德生感激爸爸及时救场,乐呵呵地说:“爸爸,你出现得恰到好处。”
爸爸乐呵呵地说:“你是我的儿子嘛,你何时需要我,我当然知道啊。儿子,你自己心里应该有数的啊,很多东西都要靠自己坚守的。”爸爸一语双关的话,方德生当然能明白。
方德生说:“爸爸,我知道的,我已经过了飘飘然的年龄了。”
爸爸说:“嗯,这一点我相信你,儿子。我提醒你几个问题。”
“爸爸,你说。”方德生聆听着爸爸的话。
爸爸说:“中国的为官之道有很多种,但是,你要切记一个规则,欲速则不达。你明白吗?”
“谢谢爸爸。”方德生很感谢爸爸,爸爸的话从来都不多,总是在他最关键的时候,能提出关键的问题。就连现在,爸爸也知道他会遇到什么样的处境和困难,他的一句话,完全为方德生指明了方向。
爸爸又说:“儿子,你最后一个专业也是金融是吗?”
方德生说:“是呀,怎么啦爸爸?”
爸爸说:“你知道的,海关大学也需要你这样对金融很有研究的人才,也需要这方面的教授,我在想啊,你要是累了,你就回到海大来,子承父业嘛也未尝不可。”
爸爸的话,让方德生心里一热,眼泪都差点掉下来了。这个世界上,真正懂得自己的,只有爸爸一人。刚才爸爸是在告诉他,当他走上绝路的时候,爸爸为他找到了出路,一直都为他留有余地。
方德生有些哽咽地说:“爸爸,儿子谢谢你,谢谢。”
爸爸爽朗一笑,说道:“好了,儿子,你忙吧,我们今天搞校庆,很热闹的啊你要是在,也一定会高兴的。再见”
爸爸的话语,就像定海神针,让方德生的心完全根入了大地,先钱的慌张和焦虑已经荡然无存了,他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对身边的秘书小高说:“你去准备午餐,吃完午餐休息一会再说。”他决定,暂时不给行长通话,等一等再看,说不一定会峰回路转呢。
看着神采飞扬的副市长,秘书小高揣摩道:看来,副市长已经把大事情解决了。
秘书小高就在茶吧里点了餐,问方德生:“副市长,需要酒吗?”
方德生说:“工作时间,哪能喝酒啊”
菜很快送来了,两个人准备就餐。方德生有收到了短信,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短信又是娜娜发来的:方德生,你到底想怎么样,你不要以为你做副市长有多了不起,说实话,你那个副市长,在我眼里一钱不值,我需要的温暖,需要的是温情,需要的是爱恋,需要的是呵护。对于权力,我没有丝毫兴趣,更不会膜拜掌权的人。我的话,请你三思,你好自为之吧
方德生默默地删掉了短信。而后回到:你不喜欢权力,难道我迷上了权力吗?你说,组织上已经决定了的事情,我有回天的能力吗?我有选择的权利吗?我们毕竟走过了几年的风风雨雨,希望你要珍惜,更要理解和宽容。其实,我的心里不比你好受多少,我现在也很难,工作上的难处,比想象之中难多了……
发这样的短信,方德生真心希望娜娜能理解他。
冷冰冰的短信又来了:你喜欢,你就去吧。我只能说,你好自为之吧
方德生原本期望得到一句温暖的问候和鼓励,得到的却是刀子一样的冰寒。他删除了短信,大口大口地吃饭。此刻,他只有一个念想,就是等待行长的电话。
果然如他所料,北京的电话来了。行长给他通报了他和秦副省长通话的情况,并说了,今天晚上,秦副省长要请他吃饭,让他做好相关的准备。最后行长提醒他两条,其只能谈帮助贷款的事;其二,晚上是家宴,不要带别的人。行长特意叮嘱他,秦副省长说了,因为这层关系,就当你是侄子一样看待,所以才像接待我一样接待你的。对于刚才还满腹愁情的方德生来说,现在真正的是柳暗花明了。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微笑。
吃完饭,方德生对秘书小高说:“我现在需要休息,晚上你自由安排,我要见秦副省长,你就不去了,不过,你不要跑远了,另外,还要注意安全。”
秘书小高说:“好的。休息的房间我已经订好了的,你去休息就是了,我不困,就不去了。”
此刻的方德生,心里已经没有了负担,他只想好好睡上一觉,晚上好精神百倍的见秦副省长。躺在雪白的床单上,他想起了王市长还等着他的电话。于是汇报说:“王市长,事情还在进展之中,我晚上见秦副省长,一定向领导禀明我们的具体困难。”
王市长来了精神,说:“我就知道德生非等闲之辈,嘿嘿,能见道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的人不多啊?就是我想求见,以没有那么容易的啊。好啊,德生,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通完电话,方德生就迷迷糊糊地睡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小高在门外“叮叮当当”地敲门。方德生睡眼朦胧地打开了房门,见门外除了秘书小高之外,还站着盐化集团公司的书记张瑞。正当他想发火,秘书小高说话了。
“副市长,你可千万不要发火,是市委许书记让我们办的。”小高说。
方德生有些奇怪了,许书记?让办什么呢?谁告诉许书记什么了?他更加愤怒,说:“你们要搞什么名堂?出去出去”
小高说:“副市长,真的是许书记让我们去办理的。”
方德生说:“许书记让你们办什么了?”
小高说:“书记知道你要拜访秦副省长,特别交代我们卖了惠泉的特产,让你带了去的。”
方德生问道:“谁告诉许书记,我要见秦副省长的呢?”
小高为难地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你没有汇报吗?他好像什么都知道的啊?交代得特别详细的。”
方德生再也没有说话了,他想起自己不是给王市长汇报了吗?书记和市长当然是整天都在一起的,即便是不在一起,也会随时通话的啊。于是他说:“谁卖的礼物?是政府办公室吗?”
小高说:“不是,是张书记。”
方德生一脸的不悦。
张瑞立刻小心地上前说:“副市长,这可是许书记亲自打电话,让我办理的。”
小高也在一边帮腔:“是的,许书记打电话时我也在场。”
方德生就再也不说话了,礼品包括极品茶叶和精致的盐化工洗浴用品。都是惠泉市的城市名片一般的礼物。方德生极不情愿地说:“好吧。”
张瑞立即说:“副市长,我就住在你的隔壁,有什么需要,你就叫我一声就是了。”
方德生看着张瑞已经有些驼背的背影,不知从何说起,这个大型国企的书记,企业内部发生了那样重大的事情,他不在现场处理,而是尾随他到省城来,看来,国有特大型企业的日子,并不是那么好过呀。他也相信,张瑞一定是在许书记那里得到了尚方宝剑的,不然,他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担着犯擅离职守的政治错误,前来省城伺候他这位初来乍到的副市长。他转过身来那一刻,意识到这个渐进老年的张瑞其实也不容易。
这以后,他再无睡意了,随手翻开自己正在阅读的纪实传记张之洞》。很快被书中的种种情节,以及张之洞的人生起伏吸引进去了。
去秦副省长的家,他还真有些不大自在。要是在宾馆或者饭店,他就不会有这样的心里负担。去别人家里,尤其是去领导的家里,就更见不大自在了。不过,这里的人,没有一个认识他方德生的,这或许为他减少了几分担忧。
一进门,以为风韵尤存的妇女迎上来,不用问:这一定是省长夫人了。女人自我介绍说:“我是秦省长的家属,你一定就是新到位的方市长了?”
方德生礼貌地点头,而后说:“您好,嫂夫人,我就是方德生。不好意思,打搅您了。”接着把手里的惠泉特产递到夫人手里,说:“来得匆忙,带了点惠泉的小特产。”
“来来来,老秦正等着你呢?还带什么东西,惠泉又不是很远,我们经常去的,不过,谢谢你,方市长。”秦夫人和颜悦色地说道。
换了拖鞋,方德生随秦夫人进了宽敞客厅。秦夫人说:“你喝水,我去叫老秦过来。”
方德生站起身,说:“秦省长忙,先让他忙正事吧,我没有要紧的事的。”
方德生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心里突然增加了几多紧张。他观察着这个客厅的陈设,从山水画,到花草树木,再到音响电视,没有什么特别的。电视开在中央一套,看样子没有调过别的频道。客厅正中央的墙体上,那副颇有气势的山水画,让人感觉到了几许恬静。茶几上摆着两本厚厚的书,一员基本修养》,而另一本则是《瑞丽》的精选合订本。
方德生觉得自己到这里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突然变得谨小慎微了,心一直在“扑扑”地跳。按往常,他一定会首先选择拿起那一本《瑞丽》精选,可是现在,他居然觉得先去翻看那本《瑞丽》精选本有些不合时宜,应该先去翻看那员基本修养》才对。他左右为难了很久,干脆选择了什么也不看,木然地坐在沙呆。
秦夫人再一次进到客厅,歉意地对他说:“不好意思,你还得稍微等一会,他正在通一个电话。”说完,给他蓄上茶水,而后离开了。客厅里,又剩下了他一个人了。
方德生巴望着来一个电话,接电话也许会缓解他坐卧不安的情绪,可是,恰恰这个时候,手机安静得出奇。房间里没有任何声响,只听到他自己的呼吸声。
“哐当”方德生听到了开门关门的声音,他立刻站起身来,随时准备和秦副省长打招呼。没有人进客厅来,他只是听到了秦夫人的话:“哦,女儿回来了?”
那个被称着女儿的人只是“嗯”了一声,就没有任何声响了。房间里又恢复了平静,长久的平静,方德生又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哐当”外面的房门又开了。方德生又立即站起身来,准备和秦副省长打招呼,但是,还是没有人进客厅来。又传来了秦夫人的声音:“谢谢你啊?”
来人说:“不用谢。”
原来是一个送快件的工人。
方德生索性站了起来,百无聊赖地掏出了手机。他又想起了娜娜。在他心里,娜娜也不是那种十恶不赦的女人,就是直肠子,刀子嘴豆腐心。说话刀刀见血,做起事情来呢?又特别女人,瞻前顾后左思右想的。
那一年冬天,他突然得了重感冒,几天都没法上班,躺在床上,给娜娜打了一个电话。
“娜娜,你在哪里呢?”自己的声音是病态的沙哑。
娜娜问道:“我在石家庄呢?怎么,你的声音变得这么难听?”
“我三天没有上班了,我病了,在家呢。”方德生说。
娜娜说:“你死了才好呢?看了没有啊?”
方德生说:“看了,吃药呢?”
娜娜没有再说什么,挂断了电话。那一刻,方德生的心凉透了,这个可恶的女人,怎么这样歹毒呢?她难道真的不知道病中的人脆弱,需要安慰吗?她怎么会这样的残忍的呢?要是自己好了,一定再也不理会这个女人了……
可事实上呢?娜娜参加完演出,连晚饭也没有吃,直接包了一辆的士,飞一般的赶到了自己的住处。“你还没有死呀?”当她说完这一句话的时候,早已泪如雨下了。随后她抱紧自己,喃喃地说:“你傻呀,怎么不住到医院去呢,你要死了,我怎么办啊?”那一刻,自己冰凉的心,又变得暖哄哄的,被一种莫大的幸福包裹起来。后来,娜娜把自己送到了医院,整整陪了自己一个晚上……但是,娜娜的脾气就是没有改过,在外面的时候,说出来的话,总让人伤心,总让人愤恨。更为可恶的是,她确实不分场合与地点。
方德生听到了鞋子的“踢踏”声,有人朝客厅走来了。这一回,他却选择了坐下。
人还未到,声音却先到了:“对不起,对不起,德生,我刚才在参加一个电话会议,让你久等了。”秦副省长伸出热情的手。
方德生可是第一次拜见秦副省长。秦副省长可比他想象的要年轻,要高达得多。魁梧的身材,浓眉大眼,让方德生突然想起了陈毅元帅。方德生也伸出了手,说:“对不起,秦省长,打搅您了。”
秦副省长爽朗地说:“这叫什么话,你知道我和你们行长什么关系吗?那可是当年的上下铺兄弟呢既然是他手下的爱将,当然也是我的朋友了。不过,现在就不同了,你又成了我的部下。不管怎样,我和你们行长,那个情感是一般人没法理解的。所以呢,我就没有把你当外人,直接叫你到家里来了。”
方德生原本紧张的神态,被这位善谈的副省长的热情敢走了。他立刻笑着说:“谢谢领导的关心。”
秦副省长又说:“不要这样拘谨,就像到家里一样,我见到了你呀,就像见到你们行长一样的高兴,我们呀,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见面了,还真的有点想念他呢。今天呀,你就代替他,我们喝上几杯。”
方德生立刻陪着笑说:“只要领导高兴,我一定带行长敬您一杯酒。”
秦副省长说:“我和他,当年没有少醉的呢?那时候年轻呀,什么失恋啦,评上了先进啦,总有我们两人的身影,哎呀,一晃就老了,那些美好的时光一去不复返了,不过呀,看到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就能看到我们当年的影子。”
方德生能感觉出来,秦副省长与行长的关系,那可不是一般的关系。就冲这一点,方德生也得感激行长这位兄长啊。谁会这样慷慨,把自己的这种特殊关系贡献出来,帮你这个仅仅只是同事身份的人呢?此刻,他对行长充满了感激。
秦副省长又问:“怎么样,从京城出来,到我们这穷乡僻壤还习惯吧?”
方德生说:“习惯习惯,市里面的同志也很照顾我的。不过,就是工作还不熟悉,压力很大的。”见面时间不长,方德生已经觉得面前的秦副省长是可以信赖的长者,说话也随便了一些。
秦副省长说:“你刚到基层,熟悉需要一个过程,不过,我听你们行长说,你可是大知识分子,双料博士,相信你能干出好成绩来的。基层的工作,与你们原来的工作性质都变了的,你们原来的工作相对单现在情况就变了呀,你一个副市长,面就很宽了。不过,你也不要有太多的压力,你的身边还有市委和市府的其他领导嘛。”
方德生认真地倾听秦副省长的教诲,频频点头,连连说:“谢谢领导的指教。”
秦副省长说:“在家里,就不要领导领导的了,按年龄就应该叫大哥。”这个时候,秦夫人过来了,她也说道:“就是,以后在私人场合,就叫老秦大哥好了。”
方德生只有应承道:“好的。”其实,他怎么可能叫秦副省长大哥呢?除非自己的脑子真的有毛病还差不多。
秦夫人说:“饭菜都好了,老秦,是不是吃饭了?”
“吃吃吃,好了就吃,一边吃还可以一边聊的呀。走,小方市长,吃家常饭去。”秦副省长说。
“你也请,领导。”方德生说完,自己也笑了。自嘲道:“忘了,忘了。不过,我要申请,我可不敢叫您大哥。”
秦副省长也呵呵地笑了:“随便你吧,叫什么顺口就叫吧,我也只是随便一说。”
大家坐下之后,秦夫人说:“就差非儿了,我去叫她,要不你们先吃吧。”
方德生说:“没事儿,我们等一等,正好和秦省长说说话。”不过,他的心里却一惊。怎么,他们家的女儿也叫非儿,难道是自己的同学秦非儿,天底下不会有那么巧的事情吧?他的心“碰碰”地跳了起来。
方德生的变化,让敏感的秦省副长看得清清楚楚。两人的目光相遇,略有一丝尴尬。
秦副省长当即问道:“德生啊,你不会是有什么忌讳吧?我怎么记得你不是少数民族的嘛?”很显然,秦副省长误以为是桌子上的某种菜品让方德生头疼。
方德生说:“不不不,我没有什么忌讳的,我是汉族。”
秦副省长瞟了他一眼,说:“那就好,来我们喝酒。”说着,就给方德生斟酒。
方德生站起身来,夺过了五粮液酒瓶,说道:“我来吧。”秦副省长也没有争,说:“本来该叫小女来斟酒的,可这个丫头怎么还不过来呢?”
门口传来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来了,来了,刚才我在处理一个文件,对不起。”
这个声音,方德生听起来有些熟悉。但是,这个女人并没有进来,又因为另一个电话而出去了。秦夫人歉意地说:“我们先吃吧,非儿也是的,太忙了。”
“好,我们先举杯。”秦副省长说:“欢迎德生到我们这个小地方穷地方来工作,也欢迎你到我们家。来干了这一杯。”
方德生也举杯说:“感谢省长和嫂夫人的关怀,今天实在是太冒昧了。”
秦副省长喝了酒,对夫人说:“你不知道吧,这个德生啊,是我老哥们的得力部下,嘿嘿,现在归我了。”
夫人问道:“那个哥们啊?”
秦副省长说:“北京,国家银行的那个家伙。”
“哈哈哈,原来是他呀?这个世界真是太小了。来,我也敬你一杯。”秦夫人说。
方德生又站了起来,谦虚地说:“嫂夫人,该我敬你啊”
这个时候,门外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方德生的脸看,从方德生的头部依次往下看,天啊?真的是他真的是他门口的秦末末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突然大声说:“方德生,方德生真的是你”
她的喊声,让所有的人都惊呆了,方德生手里的酒洒了一地。秦副省长和夫人的表情立刻变得惊恐起来。他们当然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非儿怎么会大叫方德生的名字?难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
大家都还没有反映过来的时候,秦非儿旋风般冲进了房间,站在方德生面前:“你看看,我是谁?”
方德生的眼睛直了,傻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女子。脸蛋儿显得更成熟了,眉眼之间多了几多淡定,身材一样窈窕,发型变了,当年的长发变成了现在的短发。当年的幼稚已经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从容,淡定和果敢。刚才还只是在揣摩的事情,居然真的成了事实,秦非儿就是自己同了四年学的那个秦非儿
“你就是那个秦非儿?”方德生也不太敢确定。
“你不敢相认了,是我变丑了还是变老了?”秦非儿问道。
“当然不是,你比当年更有气质了,不敢想象,你真的没有太大的变化哦”方德生说。
“是吗,我看你才没有太多的变化呢?身材还是那副老样子,嘿嘿,太奇妙了,你怎么到我们家来了?”秦非儿问。
“这个,说起来就话长了。”方德生说。
两个人,完全把身边的两个老人忘记了一般。秦副省长说:“还是我来解释吧,我不用很长的时间就能介绍完的。这位方德生先生呢?已经从国家银行下派到我们省里来了,现在是我们省里的著名大市惠泉市的副市长。今天到我们家是因为他的行长是我的老朋友,就这样简单。不过,你们倒要认真给我们说说,你们怎么是熟人?”
秦夫人也说:“就是,非儿,老实交待。”
方德生站起来,十分歉意地说:“实在对不起,我现在正式声明,我只能叫秦省长为叔叔了,刚才乱叫了阿姨为嫂子,我也在此道歉。两位老人家,我和非儿是大学的同学。已经十多年没有见面了。”
秦非儿也异常惊喜,单刀直道:“敢问嫂子和夫人可好?”
方德生摇摇头说:“这么多年了,你的性子还是没有变的啊?总是直来直去的。”
秦非儿说:“不要回避问题,正面回答。”
秦夫人说:“这孩子,怎么这样问人家呢?”
秦副省长说:“孩子们的事情,不要管。”
秦非儿说:“就是,反对霸权主意”
方德生又摇摇头,说道:“实在不好意思,这些年一直奔波,哪里有能力成家啊?你呢?妹夫可好?”
秦夫人说:“你算问着了,她呀,和你一样,整天忙忙碌碌的,一事无成,哪里来的妹夫啊”
秦副省长说:“我要纠正一下,非儿虽然没有找回妹夫,但绝不是一事无成,这些年,事业上还是小有成就的啊不过,比人家德生还是要差一点。”
秦非儿撅起小嘴,说:“爸爸,我抗议,你前面的说法,我举双手赞成,后面的评价,犯了严重的主观主义错误。”
秦副省长乐呵呵地说:“愿闻其详。”
秦非儿说:“我们上大学的时候,都确定了做银行家的目标,原来大家还都在同一条航线上,也还算齐头并进,而现在,方德生他已经偏离航线了,失败者就应该是他,而不是我。”
秦副省长看着方德生:“果真有这样的事情?”
方德生只得认真地点了点头。
秦副省长“哈哈”大笑,一边说:“看来,爸爸真的犯了主观主义的错误,我闺女才是胜利者呢”
秦非儿得意地说:“这就是你女儿上演的现代版巾帼不让须眉。”
几个人都异常开心地笑了。
接下来的这顿饭,自然是吃得高兴,欢快。席间,秦副省长早已把自己的老朋友忘到了九霄云外了。
吃饭的间隙,方德生对身边的秦非儿说:“我还真的有事情找你呢?”
秦副省长插话说:“德生现在是大市的副市长了,可能会遇到不少的问题,加上他又是刚刚上任,今天上午,他的老行长特意打电话找我,说了方德生现在的困难。说到底,就是一部分企业需要流动资金的问题。非儿,你们行可是承担了国企改革资金整合的任务了的,如果条件允许,适当帮帮德生也是可以的,不要让我的老朋友埋怨我不给他面子。”
秦非儿看了方德生一眼,没有说话。
秦夫人却说:“孩子们的事情,让他们自己沟通,他们都长着脑袋呢。”
秦副省长说:“这可不是孩子的问题,关系到我和老朋友的关系。”
“谢谢叔叔。”方德生已经改口了。
没有想到秦非儿却说:“你谢谢我老爸,没有听说现官不如先管吗?光谢他,解决不了问题的吧?”
秦夫人说:“这孩子,怎么也学得油嘴滑舌的了。”
众人又是一阵笑声。
走出秦副省长的家,方德生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般。可现实发生的这一切,又分明是真实的。应该说,这时他从北京下派以来,最愉快的一个夜晚了。
回到招待所,见秘书小高和张瑞他们在房间里玩扑克。见他回来了,秘书小高立即过来问道:“副市长,有什么吩咐吗?”当然,方德生清楚,他们自然不是关心他,而是关心贷款是否有着落。
他笑笑说:“没事,你们玩你们的。”
张瑞也过来说:“要不,副市长,你也与民同乐好了?”
方德生说:“我还有事情呢,你们玩吧。”
秘书小高问道:“明天呢?是继续住省城呢?还是回惠泉?”
方德生说:“等等吧,明天再说。”
回到房间里,方德生自然也就想起了王市长。他试探性地发了短信:市长,已经见过秦副省长了,谈得还算愉快,也见到了省银行的一位分管信贷的副行长,其他事宜,还在洽谈之中。
他刚刚挂断将手机放下,短信就来了。他心里想:这个王市长,你也太心急了吧。打开一看,短信是秦非儿发的。约他出去走走,叙叙旧。方德生知道,这个短信非同一般,也许,是否能完成市长交待他的任务,就在这个短信上了。他立即回复:十分荣幸,地点呢?
秦非儿问:你住哪里,要你方便的地段。
两人越好了地点,方德生急匆匆地出门。秘书小高上前来问道:“副市长,需要帮忙吗?”
方德生说:“不用了。”
张瑞问:“要不要送你一趟啊?”
方德生还是说:“不用了。”
方德生离开之后,张瑞压低了声音说:“怎么回事?我老觉得方市长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实力啊?”
秘书小高笑而不答。
张瑞又说:“整天架子还很大,要是他办不成事,看他以后怎么面对市里的主要领导。”
秘书小高说:“张书记,杞人忧天了,出牌出牌。”
这时候,方德生已经在赶往秦非儿约定的弯月亮咖啡吧的路上了。他一边听音乐,一边想:到底这个秦非儿约他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呢?左思右想,绝不可能是落实他老爸的指示,最多也就是寂寞了,想找他这个久别重逢的老同学聊聊天,解解闷。不过,这也没什么,他不是也很寂寞的吗?和老同学叙旧,总比在宾馆睡大觉强吧。
弯月亮咖啡吧离他住的惠泉联络办本来就不远,一刻钟就到了。远远的,他就看见了秦非儿那熟悉的身影。不过,现在的秦非儿可不是刚才见到的秦非儿了。在家里时的秦非儿是素面朝天,天然去雕琢的那种职业美。而现在身着神秘晚装的秦非儿,则另有一番别样的女人韵味。
见到方德生,她紧挨上去,很自然的挽住了方德生的手,没有人话怀疑,他们是一对十分般配的夫妻或者恋人。
他们要了靠窗的吧台,外面灯火阑珊,人流如潮。“这里和京城也没有多大的差异的,王府井也不过如此而已。”秦非儿说。
方德生看了秦非儿一眼,问:“你是不是经常去王府井?”
秦非儿说:“那倒不是,每个月总会去上一两次,有时候去看特别音乐剧或者有特点的话剧,闲了爱去的地方就是两个,一个王府井,满足女人逛商场的yu望。另一个就是去八达岭,哪里可以寻找到我内心需要的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呢?那里可都是男人好奇的烽火与战争啊?”方德生好奇地问。
“嘿嘿,你也真是的,战争背后的女人呢?再则说了,慈禧难道是男人吗?不照样让成百上千的男人们为自己效命儿叱诧疆场吗?”秦非儿可不是好惹的主儿。
“也是哈。”方德生应承道,不过他看了秦非儿一眼,目光里有些怀疑,这个秦非儿,现在可是分管信贷的副行长啊?怎么还是和学生时代一个样,这样的得理不饶人呢?道:“你这样伶牙俐齿的样子,怎么做领导啊?”
秦非儿说:“谁让你是我的老同学呢?这些年我都伪装够了,在你面前难道也需要带上面具呀?累不累?”
“对不起,老同学,呵呵。”方德生也变了一副模样。
秦非儿主动问:“你现在分管什么?工业企业是你的分内之事吗?倘若不是,我劝你就不要当别人的枪,这年头,国有企业改制中出现的问题让人心烦”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