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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九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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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百九十八.

    两个客户看见走进来的这个人,干练瘦削的中等身材,衣着考究,虽然看起来年纪轻轻,但一双不大的眼睛在金闪闪的眼镜后面发出锐利自信的神彩,一看就是个领导,连忙站起身来。

    “这是我们公司主管销售和售后服务的陆经理,以前也是我们技术部的领导,你们有话,尽管可以向他说。”小王如卸重负,赶紧把陆乘风推到了前面。

    那个矮胖胖的老师傅一边跟陆乘风握手,一边唯唯诺诺,低声下气地说,“指教不敢,指教不敢,不好意思,这回是来给领导添麻烦的。”

    他带着的那个外表看似弱不(禁)风的姑娘,后来陆乘风得知是他们那里新分配来的硕士,因为此前从没到过北京,这次一方面是公事,另一方面是来顺便领教一下首都的古今风情,姑娘轻轻“嗯”了一声,跟陆乘风蜻蜓点水似的轻轻碰了一下手,就算是开场。

    小王主动把自己原来的位置让出来给陆乘风坐,自己正确地选择坐在了两个客户远离陆乘风的一边,看起来多少恢复了些底气,脸è已经明显好转,微笑着静音相陪。

    主人友好地把客人夹在中间,既显出应有的敬爱和客气,也摆脱了刚才两方对峙的态势,老师傅焦虑紧张的心情好了很多。

    陆乘风先是哼哼哈哈礼貌地问了问他们几时到的北京,有没有去哪儿逛一逛,风沙气候适不适应,随后就故作不解地问小王,“有什么难办的事,你这个技术高手还解决不了嘛?”

    听到领导在客户面前公开夸奖他,小王脸上得意满足的神è一闪而过,“嗯,陆经理,不是仅仅技术问题这么简单。”小王支吾了一下,脸上挂着几分无奈,慢腾腾地说,“这二位是西南设计院来的客户,……”

    一听到这个名头,陆乘风心里当时就忽悠了一下,立刻就明白了小王之所以把他拉进来的原因,但是他并没有打断小王,佯做不知仍然继续听他介绍情况,同时琢磨着如何打发这一老一小两个小“前台”

    “他们这个设计院,去年初一批买了咱们两套仪器。按照咱们的政策,没有30预付款本不应当发货,可是他们院长亲自在电话里跟销售解释说,当地地方政府有规定,新购置的仪器,必须要经过当地质监部门检验合格后方可入库付款,因此预付款层层报批恐怕要耽误工期,因此和咱们商量,能不能省了这道意思不大的手续?咱们一想,说的确实是有些道理呀。”小王说到这里,鄙夷地扫了二位一眼,加重了语气,“况且,他们院长还信誓旦旦地保证说,一旦仪器交验合格,他们肯定在一星期内一次ìng付全款,末了还进一步说,他们那么大一个国有科研院所,这点小钱根本不在话下,咱们这才放心大胆地发了货。”

    小王停了一下,可怜巴巴求助似的望着陆乘风,“可是现在已经有一年多过去了,区区二十多万的仪器,他们不仅分文未付不说,还申请了两次售后服务和一次软件升级。这次仪器的传感器寿命到了,他们拿过来要求紧急维修,我昨天晚上加班到后半夜,总算是完全弄好了,可是他们这二位竟然……。”

    陆乘风看得出来,小王都难以启齿了,此前还真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客户

    陆乘风怕小王过于为难,就接过话,貌似对小王说,“可是什么?按照规定办呀,先付齐货款,再结了维修费,拿上仪器走人不久结了。”

    “诶——,陆经理,”这时,坐在他边上的老师傅勉强抬起臊得通红一张老脸,讨好地讪讪笑着,扭捏说道,“这个货款吗,还有维修费,我们这次走得匆忙,没带过来,还请您体谅一下我们的难处,先让我们把仪器拿走算了。”

    陆乘风一听,真是气得哭笑不得,他摇了摇头,同情地望着老师傅,和颜悦è地说,“可是我也有难处呀,这件事情是我主管的,以前也曾多次责成销售员打电话追过款,可是你们却总是含含糊糊地,一会说仪器有(毛)病,一会又说是三角债,至今一分钱我也没看到,在每月的销售报表上都黑榜有名,让我很被动。”

    “嗯,确实是这样的,我们以前之所以没能及时付款,是因为对方欠着我们工程款不给,我们也非常着急,不过肯定过几天他们的钱就能过来,我们一旦有了钱,立刻就付款。我这次来之前,院领导也交代过了,仪器一旦修好,回去我们马上就把全部欠你们的钱付过来。”老师傅已经不脸红了,镇定自若地跟他们周旋。

    陆乘风见这个老哥们竟然无赖到如此地步,无奈地想,这回总算是开眼了,都什么年月了,还玩这种“空手套白狼”的把戏,咳咳今天我要是让你把仪器就这么拿走,以后在江湖上真的没法ún了。

    老头看陆乘风笑而不答,估计今天可能是遇到了个硬茬,仅凭着嘴皮子上的功夫想méngún过关恐怕不一定好使,他眼珠转了转,喝了一口水,“陆经理,你看这样行不行?我给你们写一个字据,仪器我先拿回去,保证一星期内,一次ìng把全部货款付过来。”

    “可以呀,”陆乘风善解人意地笑了,爽快地说,“先让我看看你签合同的‘授权委托书’吧,还有你带来的单位公章。”

    陆乘风这样说,其实心里有把握,因为从对方的言谈举止上看,应该只是普通的技术人员,绝没有对外签合同的资质,更别说带着公章满世界瞎溜达了。

    “这……,这……,陆经理,看来您是信不过我呀,”老头听了陆乘风貌似合情合理的要求,立刻有些瞠目结舌,低头想了一下,自嘲地说,“我都这一把年纪了,凭着这张老脸,能跟你说瞎话吗?”

    “诶,老师傅,千万别这么说,”陆乘风态度很客气,但语调坚决,不管对多难伺候的客户,他向来都是以礼相待,谁让咱中国一向号称是“礼仪之邦”呢,“从一般意义上讲,您可是我们的上帝呀,能用我们的仪器,我心存感jī。但您写字据,其实代表的是单位,咱们个人之间本来并没有什么债务关系呀,可是单位之间的事,是有组织原则的,有些我也做不了主,恐怕还得公事公办。”

    这时,边上的那个姑娘开口了,“陆经理,请您别难为我们了,我们如果不把仪器带回去,耽误了工期,领导那边我们交待不过去呀,不仅扣奖金,而且还要扣工资呢,您就让我们把仪器拿回去吧,欠款保证及时给您。”姑娘说的楚楚动人,后面几句甚至还带着哭腔,陆乘风其实很理解他们,“前台”嘛,说话做不了主,还总是身不由己冲在前面。

    陆乘风此时也是进退两难,从一个销售经理的身份讲,他从来不愿意直接得罪客户,更不能断然拒绝客户提出的任何要求,哪怕是明显不合理的要求。这样做,绝对有损于单位的形象和产品形象,毕竟口碑相传是市场营销的一个重要渠道,没准得罪一个客户,就能影响到整个行业,尤其是他们生产的这种专业仪器,渠道声誉更是重要。

    可是他又不能让满足他们的痴心妄想,就这样把仪器放走。

    往上面推一下吧,让他们知难而退,陆乘风想到了此前惯用的方法,“请你们不要再为难我了,公司每月都要对我进行考核,你们那笔欠款已经连续好几个月成为我工作上的一个黑点了,我倒是ǐng同情您的,可是公司不答应呀。”

    “呀,路经理,那麻烦您就跟公司说一下,让我们先把仪器拿回去算了。”一老一小两个人同时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

    陆乘风一下意识到,自己刚才犯了一个错误,就是在给自己找借口的同时,还给这两个只知道对自己负责,不管旁人死活的“前台”留下了一丝希望。

    死灰复燃可不好,得痛打落水狗,陆乘风心里恨恨地埋怨自己。

    “那好,我这就打电话,跟公司请示请示。”陆乘风显出勉为其难极不情愿的样子,掏出手机,起身走到门外。

    看到陆乘风真打电话请示去了,两个人紧绷着的脸顿时就松驰下来,很有些枯木逢春柳暗uā明的劲头来,老头端起面前的纸杯,很响地咂喽了一口,对小王说,“你们这位领导真个是好人。”

    “是,是,我们陆经理平时对客户比对我们还要好呢。”小王脸上挂着呆板的笑纹,愤懑不平地想,还是你事先叮嘱过的,这两台仪器只要是回来了,不见钱绝不能放走。你现在自己倒先做起好人来了,敢情得罪人的事全让我们这帮小喽罗来干呀,真是嘴大的永远压着嘴小的。

    过了几分钟,陆乘风面有难è地走进来,一边落座,一边不好意思地说,“诶呀,不好办哪,我刚才已经请示了,公司那边不同意,我也没有办法。”

    两个人听了,神è重又山重水复起来,姑娘明显地急了,“陆经理,请您再跟公司好好说说嘛,我们确实有难处,又不是不给钱,过不了几天肯定给。”

    陆乘风听了,眼角扫了姑娘一眼,心里暗暗哂笑,才多大点就出来吃伸手饭?初涉江湖也没从学这个开始的,看来这个单位从上到下,从老到新都是一丘之貉,只可惜了这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姑娘了。对不起,我今天就是认钱不认人,不说是为民除害吧,也要给你们上一课,免收学费。

    两个人叽叽歪歪地说着车轱辘话,一来一往,配合得还真ǐng默契。

    陆乘风在一旁缄声不语,还悠哉游哉地点起一支烟,慢条斯理地抽起来。反正仪器在手,就是把握了主动,选择沉默,一边晒着你们就是最好的应对。

    这时,门外急匆匆走进来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人,进屋就捎进一股浓重的烟气,他一见陆乘风,就双手叉腰,趾高气扬地瓮声瓮气向他嚷嚷,“小陆,怎么还没有去开会,快一点,一屋子人就等你了。”

    陆乘风慌忙站起来,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韩总,我这里还有个客户,稍等一会,我马上就过去。”说着扭头看了看边上楞楞的小王。

    “什么客户,比参加我的会还重要?”韩总派头十足,几乎是在质问他。

    “啊,就是这么个事……”陆乘风很为难的样子,慌忙向韩总简要介绍这里的情况,可是还没说几句,韩总就发火了,毫不理会笑脸相迎的那一老一小,向陆乘风断然说道,“小陆,我没有时间听你瞎磨叽,那里一大屋子人等着我呢。我就一句话,见钱放仪器,否则你负责。”说完,根本无视陆乘风上前yù辩解的模样,不管不顾地扬长而去。

    陆乘风看着韩总的背影,满脸的尴尬和委屈,转回身向那一老一小说,“看见了吗,这是我们韩总亲自发话了,对不起,见钱放仪器,否则谁也没有办法。”

    送走了一步三回头,对躺在包装箱里的仪器恋恋不舍的两个江湖大侠,刚回到屋里,小王就迫不及待地一下子跳了起来,攥着陆乘风手说,“还是您有办法,叫老韩师傅来冒充领导,否则还不知他们要胡搅蛮缠到什么时候,这一招真是高,让他们彻底断了痴心妄想。”

    “唉”陆乘风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苦笑着说,“我这也是迫不得已呀,毕竟坑méng拐骗有违咱们的职业道德,不是啥正大光明的事。”

    “可对付这些骗子,可能就得这样。”小王兀自愤愤不已,“不过我倒是觉得,要是签一个字据,不妨让他们把仪器拿走算了,毕竟这样会损失一个客户呀。(看小说就到叶子·悠~悠.)”

    “这样的客户,不要也罢”陆乘风狠狠地说,“合同不履行,不就是一张废纸嘛,咱们留着也不当钱uā。”他说着脸上浮起一层鄙夷,轻蔑地淡淡冷笑,“哼根本就没想要付钱,还妄图把仪器拿回去白使,真是两个白痴(吃)”

    “您怎么知道他们根本就没想要付钱?”小王声音里带着几分茫然。

    “呵呵,要是真有诚意付款,见到仪器不付现钱根本拿不走,当场怎么不打电话回去请示请示?显然是有命而来嘛。”陆乘风轻描淡写地说,“还跟我玩这一套”

    “真的呀,我被他们苦苦相逼一上午了,后来心都有点软了,要不是您事先已经专门下了死命令,可能就要酿成大错了,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小王恍然大悟似的,拿起茶几上的烟,飞快地抽出一支,递给陆乘风,感jī地说,“老兄请抽烟。”

    陆乘风点上烟,深吸一口,脸上浮起一层得意,慢悠悠地说“怎么样,今天咱俩都长见识了吧?拒绝别人一定要坚决,千万别给他留念想。”

    池小茜是销售部的报关员,皮肤洁白细腻,红艳艳一张小嘟嘟嘴镶嵌在光洁可爱的苹果脸上,给人以娇艳yù滴的感觉,个头虽然不高,但是圆润饱满的身体曲线绝对能和欢场里的名牌一决高下,就是眼睛不太好看,也长着一双牛眼,这也算是缺陷美的一种吧。为了弥补这一缺憾,她总是有意无意地眯缝着眼睛,于是牛眼就变成微微上翘的两道弯月儿。

    池小茜是苏北人,是前年大学毕业时让吴中给招进中天公司来的。

    那年,吴中正好去南京出差,一位客户临行前委托他给自己正在南京上学的小姨子捎些生活费。其实圈里人一听就知道,什么捎生活费,就是把已经和客户谈好的所谓信息费通过一个渠道转一下,洗一个澡,一个白白胖胖貌似合法的大胖小子就算是准生了。其实要是真查起来,又能有这么用?

    这个客户的小姨子就是当时临近毕业的池小茜。

    吴中当时的心态仅仅是不负重托,圆满完成交易过程的最后一步,可是没想到在校园里的小餐厅约见到小茜后,吴中还没说上几句,小茜竟然在这个陌生人面前,落落大方,主动侃侃而谈起来。

    从校园趣闻开始,牵扯进明星大腕的八卦,然后是股票行情,其中还夹杂着师生间的绯闻,最后落到美国总统竞选结束,风马牛不相干的这些事愣是被小姑娘联系在一起,口若悬河了将两个多小时。逼得做销售出身的吴中愣是无可奈何,很罕见地当了一回听众,盯着那一张眉飞è舞的苹果脸,出于礼貌“哎……啊……是……”地应付着。

    听着,听着,专业的敏感ìng令他灵机一动,这丫头哪像是一个学机械设计的,根本就是一个搞市场营销的好材料嘛,不但嘴皮子溜,形象也不错,要是经过自己亲手调教一下,包装一番,没准会成为自己手里一位有分量的筹码呢,他现在急需的不就是这样的人才吗?

    “嗯,此才可造。”吴中心中有了定论,就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即兴演讲,问她是否找已经好工作了。

    小茜听了,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说,“像我们这种地方所属一般院校毕业的,还不是回县城呗。”

    吴中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双臂交抱在iōng前,郑重地问她:“那你有没有到外地去工作的想法?”

    鬼灵精的小茜听了心里砰然一动,两道弯月儿一下子变成了黑白分明的月偏食,稍微镇定了一下,刻意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似笑非笑地试探道,“您是不是想让我到北京去呀?”

    当天晚上,同学们就发现,小茜满脸都是不可抑制得兴奋,不停地在各宿舍间钻来钻去,遇到人就喋喋不休地畅谈人生,发布理想,并且熄灯后,还躺在uáng上“烙饼”,搞得大家久久不能入睡。

    这个县城里长大的姑娘,没想到自己竟然真交了“狗屎运”,能轻而易举地进入到一个国家级的大公司。可是她小心眼多,依旧不自信,怕是遇到骗子或是贩卖fù女一类的坏蛋,第二天一大早就用IP卡给姐姐家里打了长途电话,姐姐听后,一下子就把被子蹬到了地上,高兴地跳了起来,害得她姐夫感冒了两个星期。

    姐夫在电话那头,进一步肯定了吴中的身份背景和中天公司的巨擘形象,兴奋地直搓手。末了姐姐不免要在电话里叮嘱妹妹两句,“进中天这样的大公司要是没有硬人,就凭你这种学校想都不要想。既然人家吴总(社会上的人习惯把衙门公司里的中层以上领导都尊称为:总)看重你,你一定要好好干,给吴总挣面子,给你姐夫挣面子。还有,你机灵点,吴总平时工作辛苦,老是出差,别忘了照顾好吴总,报答人家的大恩大德,自己也好谋个发展。”

    小茜觉得姐姐最后一句话似乎还有更深层次的意思在里面,心里默默地记下了。

    吴中绝对是诚实守信的人,说到做到。一回到北京,马上专门找到主管人事的副总,煞有介事地介绍说,小茜的姐夫是一个大区市场中居于举足轻重地位的关键人物,很多人想送礼都mō不着门槛哩。可人家不知怎么的,就是相中了咱们公司的形象和地位,放了N多大单子给咱们,咱们还从来没有来得及答谢人家。现在难得提出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对咱们来说,可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好事。

    副总其实并不了解市场和客户的具体情况,听吴中云山雾罩一介绍,立刻夸奖吴中有战略眼光,还乐呵呵地说,“吴经理不愧是咱们的销售专家呀,引进一个人,占领一大片市场,好买卖”说完,立马就给人事部经理打电话,要求他们特事特办,马上解决小茜的户口进京指标。

    吴中是很谦逊的人,听了副总的夸奖,竟还有些腼腆的表情,裂开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哪里是什么专家,还不是领导指挥的好如果没有老总们对我们销售部一贯的关心和支持,我吴中就是再有本事,可能也干不过一个卖菜的。”

    “哈哈,”副总在宽大的写字台后面仰头开怀大笑,“别小看一个卖菜的,那也是关系到国家长治久安的大事呢。我以前想过,如果没有卖菜的,咱们每天还不得喝西北风啊。你卖菜要是都卖不好,我卖菜可能也不一定能卖的过你呢,哈哈。”

    “行,那我哪天就跟老总学学卖菜。”吴中适时地恭维着副总,心里却想,就你们这帮只会看文件,开会,整人的老梆子,内战内行,外战外行,要是去卖菜,肯定卖不过我,还不得饿死。

    “我想过了,就是不知道合适不合适。”吴中装作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议,“您上次会上指出的,咱们公司的人员规模要尽量控制,我觉得非常有道理,非常赞同。现在要多进一个人,我也是心里不安。就有个想法,为了不给公司增加负担,可以考虑把上次面试的那个人退掉,这样依旧保持销售部人数不变,还能有一块市场进来,您看这样好吗?”

    “好,好”副总非常赞许地点点头,“除了上次张部长写条子的那个,你就自己跟人力资源部商量着办吧,我同意就是了。”老总笑容可掬的态度,是对吴中多大的信任和支持呀。

    就这样,在吴中的操作下,池小茜挤掉了原本已确定的一名市场营销专业硕士生,很快接到了中天公司的录用通知,成了吴中手下。

    池小茜那时有一个在上海工作的男朋友,被她调戏得五mí三道地,听说小茜意外进京,简直就跟天塌地陷一般,惶惶不可终日,急忙辞职追随小茜也来到了北京,在中关村一家公司做研发。

    池小茜到到职伊始,经过侦察,发现有吴中处处罩着她,胆子就壮起来,得空便跑到经理办公室,抱着电话和男朋友侃个没完。可以说从上午10点多钟到中饭时间,下班前1小时到下班后1小时,那个座机就成了她的爱情专线。这时的池小茜,一反活泼好动的表象,立刻变得猫一样缠绵起来,小嘟嘟嘴恨不得亲在话筒上,嘁嘁咕咕喋喋不休,外人一看就知道是在干什么。

    办公室里有这么个我行我素的新人,自然受到周围同事侧目。那时于菲菲还没有从销售部调到总经办,办公桌就在池小茜斜对面,菲菲时不时举着泡满鲜uā的水杯斜着白眼瞪她,一副鄙夷的表情,找着机会就对别人说,“瞧把她美的,都快冒泡了。”

    销售员老韩,自打池小茜好上此道之后,也经常跑到经理办公室来,不是看报,就是东一句,西一句地闲扯。有时,在她打电话时,老韩就把一张老脸凑过去,喷着臭烘烘烟气的大嘴都快挨在小茜的粉脸上了,徜徉爱河的小茜却还不知道。老韩偷听了一会,不是拍拍小茜圆润的肩膀,故意吓她一跳,就是悄声溜开,把小茜的甜言蜜语添油加醋地大声广播出去。

    公司的销售员尽管都有自己的办公室座机,但是正经谈业务几乎全使手机,座机其实就是个摆设,可是人多嘴杂,池小茜的专宠又犯了众怒,因此对她爱情热线指指点点地渐渐多起来。尤其是经过大嘴巴于菲菲穿堂过屋这么一宣传,一部分平素对吴中有意见的销售员便有借着热线说事,实际上是针对吴中发难的冲动。

    销售员们都知道,吴中是池小茜的后台。没有吴中罩着,凭她刚来不久一个小丫头片子根本没资格如此张狂,对吴中控告池小茜,无疑是耗子舔猫屁——找屎(死)。而陆乘风才来销售部不久,心思还在原来的技术部,不会理睬他们这些明争暗斗,于是同仇敌忾,一些人就暂时不计前嫌,自然聚拢到孙纯的旗下。

    一天,办公室只有孙纯一个人在,老韩瞅着机会,闲着没事一般慢悠悠地溜了进来,坐在孙纯的对面。掏出二支烟,递给孙纯一支,自己叼上一支,欠身给孙纯点上。

    孙纯放下手中的报纸,抬眼看看老韩,嘻嘻哈哈地说:“老韩,我正要找你呢,这月你的销售可不太好呀。”

    “可不是,电话都接不着,客户都快跑光了。”老韩好似又无可奈何地赶紧应道,看起来很委屈。

    孙纯暗想,这就要来了。于是就鼓励ìng地套老韩的话,“这电话怎么接不找呢?咱们电话不是都各屋有吗?”

    “孙经理,你可能没注意到,咱们的电话总是被个别人长时间占着,还完全是一些乱七八糟与工作无关的事。有好几次,客户急着找我下单,可电话死活就是打不进来,后来没办法,人家要的急嘛,只好转投了咱们的竞争对手,你说这东西还怎么卖?”老韩一边说,一边翻眼皮盯着孙纯,研究他的反应。

    “你不是有手机嘛,打你手机不就完了。”孙纯很关心的样子,红光满面的胖脸上笑眯眯地,替老韩出主意。

    “孙经理,你知道我们的手机费不像你们当头儿的,打多少都给报销。我们每个月就那么可怜巴巴的一点定额,打暴了就得自己掏钱。现在电话老占着,耽误生意,再赔上手机费,吃不上饭找谁去?”不明真相的人,要是现场见老韩一个老男人这么可怜巴巴地说,绝对会有怜悯加施舍的冲动。

    孙纯听了,心里却是又好气又好笑,想,我还他**不知道你们这些销售,真有买卖肯定就是马上拿着手机溜到屋外走廊上打,要是走廊人还多,恨不得立马蹲到厕所里打,为的就是不让别的销售员抢了自己的生意。更恶劣的是,与客户讨价还价谈回扣,绝对是鬼鬼祟祟地手机单线联系,鬼知道那些现金回扣客户到底拿到了多少?随便填一张提取现金的“信息费申请表”就让我签字,还理直气壮地,当我真是傻子呀uā自己一点钱打手机还不是为了你们自己?羊(毛)出在羊身上,这么装腔作势真是岂有此理

    但是,他也看出来,老韩今天是来找池小茜茬的,其目的明显是想借此搞吴中一下,所以暂时还不能跟他扯旁的。

    孙纯深表同情地叹了一口气,顺手把烟灰缸推到老韩面前,语重心长地说,“唉销售这一行难做哪,从别人的腰包里把钱掏出来,实在是不容易。小茜刚来不久,还没有体会里面的难处,所以就需要你们这些老师傅多教教,多带带,善意提醒一下也是有必要的嘛,我想这个鬼灵精的丫头一定能明白,都是为了她好。”

    老韩听了,心里就有些失望,暗自骂道,你小子怕得罪吴中,自己不说,让我们去说,真是个滑头。便没好气地大声嚷嚷,“我,还提醒她?比你还横咱跟人家比不了呀,人家多会ún呀。”

    孙纯听他话里面明显对自己有些不满,知道这人狗脾气说翻就翻,就赶紧把话拉了回来,郑重地承诺说,“好,哪天有空,我找小茜谈一谈,让她注意一下就是了。另外,老韩啊,不是兄弟说你,该忍的时候还是得忍一下,亏了提成,到年底我给你补回来不就完了。”

    老韩听孙纯说地感人,话里还隐含着对自己的支持和认可,也就不往下纠缠了,忙又递上一支烟,心满意足地起身去了。

    孙纯猛地连续嘬了几口烟,望着烟雾中空洞洞的门口,眯着眼睛沉思起来。

    别看陆乘风和吴中的斗争是主战场,后来居上,可他孙纯这两年还不是在吴中的戏弄,欺瞒中忍辱度日,要细说起来,他比陆乘风更是苦大仇深“咬人的狗不叫”,其实孙纯何尝不想锦上添uā,找机会搞吴中一下?

    孙纯从部机关下来的时候,老爷子就有交代:“……小孙呐,看这个形势,你这个正处级在机关里要想直接升上去,恐怕有难度呀,你有没有想法暂时去基层锻炼一下,磨练个几年再调回来?这样恐怕还有机会。”

    牢记老爷子的谆谆教诲和殷切希望,孙纯到任后,一心想干出些成绩,同时也不忘了利用公司财务方便的有利条件,随时对老爷子千恩万谢,可是没想到碰上了吴中这么一个“在斗争中成长”的顶头上司,却让他始料未及。

    他本以为自己从上边下来,又有根基,基层的人好歹也得给他几分面子,可是他想错了一次,他酒后向哥们诉苦,“我下来不想捞钱,就图个无过,本来也想和吴中搞好关系,只求干事儿顺心点。可是没想到碰上这么一个吃生米的主儿,当官、捞钱、玩女人、整人、害人五毒俱全,你捞你的,玩你的,可是别坏别人的事呀,好像谁都跟他有仇似的。”

    公司里的人都清楚,在孙纯没到任之前,销售部一直都是吴中一个头,象销售提成、奖金分配、回扣这些事,从来就是他乾纲独断,尤其是从国外代理商那里拿货的底价,更是他的绝密,连公司总经理杜小军都不敢肯定放在他面前的价格是不是真的。

    所以,尽管公司从上到下,对吴中所谓“商业秘密”的说法颇有怀疑,但是这几年销售业绩毕竟是直线上升,缺了吴中可能还真不行,于是就想了一个“掺沙子”的馊主意,想派人进去做卧底,可找了几个人,谁都不愿意去。大家一是觉得从别人兜里掏银子的销售工作是一个苦活,哪有坐机关旱涝保收踏实自在?二是觉得这个吴中鬼头滑脑地不好合作,难以有所作为,地雷的秘密还没探着,没准先让地雷给炸死了。

    把孙纯派进销售部确实是公司董事会经审慎讨论后出的一招棋,一是孙纯有机关的背景,不管吴中再怎么排斥,可能也得容忍一些,另外就是吴中知道孙纯是临时工,可能不会产生过多的警惕戒备。

    但是,就在销售部热烈欢迎孙纯副经理到任的宴会上,吴中却有意无意给了孙纯一个下马威。

    那天晚上,销售部全体员工齐聚于昌平一所著名山庄的豪华宴会厅里,六七十人兀兀泱泱的场面还真ǐng壮观。红男绿女穿梭寒暄,香风烟霭撩人心脾,大厅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尤其是担当司仪的美女于菲菲在前台上娉娉婷婷地一站,就更显得整体档次不凡。

    第一个节目是吴中致欢迎辞。他先是把孙纯的辉煌经历添油加醋地介绍了一番,又在渲染他的人品,能力过程中用了不少悼词上常用的套话,最后他挥舞着胳膊,朗声宣布,孙经理必将把销售部从眼前的胜利引向更大的胜利,暗喻他孙纯是销售部早就翘首期盼的大救星了。

    吴中的讲话不时赢得大家,尤其是年轻员工的热烈掌声。池小茜小脸通红,小巴掌拍个不停,脸上的两道弯月亮闪闪地死盯着敬爱的领导。

    后面该孙纯表决心了。因为是受到了领袖般的待遇,又加上耳朵里灌得很晕乎,因而很jī动,很振奋。他ǐng着大肚子,笑容可掬地信步上台,洪亮的声音感谢大家地热烈欢迎,并宣布即ìng填词一首,以住酒兴:

    久有凌云志,相聚销售部,如日中天创佳绩,我辈拉风正紧到处财源滚滚,更有豪宅香车,美女等咱急。春风劲,赚钱忙,盼高升。新老帅哥齐聚,都是有钱人。可上歌厅大叫,可下桑拿辛劳,只要客户喜欢。世上没啥烦,只有老婆太严。

    孙纯台上每说出一句,台下就是一片欢笑声和掌声。于菲菲顾不得形象,把麦克风放到地上,已经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了。孙纯刚说完,她就弯腰拾起麦克风大声喊,“喔噻——,孙经理太强了,我爱死你了”

    这话便又逗得大家更长时间热烈地鼓掌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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