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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八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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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百八十三

    外地商人收到两万元现金的时候感慨万千,他分别握着杨正义和郑毅剑的手说:“你们是好人你们是神探我今后还要继续在红星乡做生意”

    在外地商人现金被盗事件发生之后不久,陆续有人到乡政fu反映社会治安问题更新这些问题中最突出的是偷盗现象频发,一些农民的耕牛被偷,一些农民仓库里的粮食被偷。(.)这些刚刚解决温饱问题的农民们对自己的劳动果实被偷异常气愤,纷纷要求严惩犯罪分子。

    从盘龙村黄金开采地现场传来更加不好的消息,在一个金矿附近的小水沟里发现了一具无名尸体,尸体的一只手臂已经被砍断了。在山上,抢劫黄金和人民币现金的事件也频频发生,采矿人员人心惶惶。

    正在这个时候,全国范围内的“严打”拉开了序幕。千洋县成立了“严打”领导小组,县委副书记钟于权担任领导小组组长。县城的“严打”先声夺人,几名县级领导干部的孩子因严重违法犯罪被绳之以法,送上了“断头台”。

    根据乡党委和乡政fu的工作分工,全史进是红星乡“严打”的最高负责人,杨正义也参加了“严打”行动。

    杨正义和郑毅剑住到了盘龙山上。自从毕业参加工作以来,杨正义是第一次到荒山野岭住宿。因为金矿就在这个荒山野岭,他们必须吃住在这里,直到案子破获。

    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杨正义和郑毅剑白天走访金矿的主人,晚上研究分析得来的情况。盘龙山的夜晚显得非常yin森恐怖,进入晚上九十点钟之后各个帐篷的灯火都熄灭了,有的时候天上有几颗稀疏的星星和清冷的月光,而有的时候却伸手不见五指,在这种夜晚最容易发生各种刑事案件。杨正义和郑毅剑住宿的地方同样没有电灯,他们比其他矿主多的只是手电,是那种加长的手电,手电的亮光能够照到半空之中。

    当夜晚不能入眠的时候,杨正义就和郑毅剑聊起了自己的理想。郑毅剑也是在农村出生和长大的,他是一个纯朴的人。他对杨正义很有好感,曾经说过只要杨正义好好工作,退休的时候就能够干到赵永明书记的那个样子,也就是一定能够成为一名科级干部。对这个尚无任何级别的基层民警来说,这几乎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目标。

    一天晚上,杨正义望着天空稀疏的星星对身边的郑毅剑说:“你觉得我们活着是为了什么呢?是为了金钱,为了美nv,还是为了权力,或者是为了什么更高尚的东西,怎样的生活才是有意义的生活?”

    郑毅剑看了一眼身边的杨正义,他不知道杨正义为什么会提出这样一个看似平常却又高深、看似高深却又平常的问题。他说:“我们上学的时候,老师告诉我们,活着就是为了解放全人类当然我现在比过去想得更多”

    杨正义看了看郑毅剑,他觉得眼前这个郑毅剑的确是一个实在的人,他读书的时候几乎所有的老师也是这样告诉他的。到后来他才知道解放全人类是一个多么复杂的问题,绝不是喊口号那么简单。他对郑毅剑说:“过去,老师也是这样告诉我们的。但当我们来到这个山上破案的时候,我就想,为什么这么多人要去抢劫,为什么他们要为了金钱杀人?难道金钱才是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吗?还有,小时候我们村子里有个叫做莫思仁的生产队长,他视权力如生命,热衷权力甚至超过了热爱生命,这些人生活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当我看到街上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的人们的时候,我就想,解放全人类首先就要让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的人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后来当我自己也经历了一些巨大的不幸的时候,我又想,一个人除了吃饱穿暖之外,最重要的是他的自由、安全、尊严能够得到保障。要使每个人的自由、安全和尊严都得到保障,我们必须维护社会的公平正义。在任何国家,司法系统是保障最基本社会正义的最后一道防线。这个防线如果失守,那么基本的社会正义就会dàng然无存了。维护社会的公平正义,最根本的是保障司法的公平正义。”

    郑毅剑显然也被杨正义所感染,他有兴趣与杨正义探讨这种形而上的重大课题。他兴奋地说:“我也经常思考这个问题。我们在司法工作中确实不能肆意抓捕他人,不能凭个人意志给他人定罪,一切都必须按法律程序办事,即使法律程序再复杂,我们也必须走这个程序。一切事情的处理,首先要遵守程序正义。如果程序正义下出现问题,你可以在程序过程中有申诉权,并不是有人想怎样就能怎样的。程序正义是司法公正的基础,如果程序正义都省略了,哪里能谈什么结果的公正呢?”

    这个晚上,杨正义和郑毅剑畅谈了很长时间。这种看似无用的聊天,其实对他们破获案件具有重要作用,他们必须坚持公平正义的原则,必须与山上采矿的人们建立信任,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够顺利完成任务。

    在经过一个多月的深入调研,杨正义和郑毅剑终于破获了这起杀人案件。他们搞清了被杀者的身份,他是一名外地来盘龙山上收购黄金的商贩,由于身上携带着大量现金,他被一个姓王的矿主you骗到金矿之后杀害了,这个姓王的矿主是当地人,他将外地商贩杀害之后就携带巨款悄悄地下了山。杨正义和郑毅剑到了这个矿主的家里,矿主的老婆说她丈夫已经到广东做生意去了。

    杨正义和郑毅剑回到了乡政fu,他们向乡党委和乡政fu领导汇报情况,接着研究如何追捕杀人犯。

    在乡党委和乡政fu召开的联席会议上,杨正义和郑毅剑除了汇报破案进展之外,还汇报了治理矿山的思路。其中一条是要将矿山开发权收归乡政fu,金矿是国家的宝贵资源,任何人都无权单独开采。在开采的时候要加强对生态环境的保护。另外的一条就是要照顾周边群众的利益,在他们的山上发现了资源,尽管资源归国家所有,但资源开发的时候应该尽量雇请当地的农民,使农民得到实惠,否则他们就不可能与政fu齐心协力,当地社会治安就永远没有搞好的时候。

    联席会议同意了杨正义和郑毅剑的建议,追捕杀人犯的问题还要请县有关部mén协助,因此他们必须尽快向县里报告。

    在盘龙山上的杀人案件破获之后,杨正义和郑毅剑回到乡政fu参与全史进领导的“严打”专案组的工作,这项任务主要是打击当前农村盛行的偷盗行为。在开展打击偷盗行为之前,杨正义和郑毅剑参与了一起老师jiān污学生案件的侦破工作。

    光明村的一个农民到乡政fu反映,他的nv儿被学校的一名年轻老师**了。老师以补课的名义把他的nv儿留在学校的教室里,对nv孩进行了猥亵。nv孩坚决不从,老师威胁要开除她的学籍。nv孩迫不得已和老师上了孩的年龄不大,回家的时候路都不能走了。直到父母亲反复问她,她才把这件事情说了出来。

    全史进对涉及男nv关系的话题都十分敏感,即使两条狗在路边**他也要驻足观看。那天全史进饶有兴趣地听完了家长的汇报,他一边听汇报,一边拍着桌子连声说:“啧啧这个家伙也太不像话了我今天倒要见识见识他看看他的小将军长得什么模样”

    杨正义对这个老师的做法非常气愤,一个为人师表的人竟然是一个禽兽不如的畜生,如果这种人不严加惩处,就无法净化学校的风气。【.】

    全史进让郑毅剑和另外一个人去把这个老师带到了乡政fu,全史进要亲自审问他。

    当这个老师来到乡政fu的时候,杨正义仔细看了看他飞速更新这是一个面容清瘦、有几分忧郁的年轻老师,眼睛上带着一副深度的近视镜。如果不是学生家长反映了他的问题,杨正义怎么也没法将这个斯文的人和jiān污nv学生的丑闻联系在一起。

    当这个年轻老师走进全史进审理案子的场所时,全史进用犀利的目光迅速扫了他一眼,猛地一拍桌子,厉声说:“跪下”

    这个年轻老师似乎没有听见,他不仅没有跪下,而且用眼睛直视着全史进。他不知道眼前这个“皮球”是乡政fu的什么干部,胆敢如此对他说话。

    见这个年轻老师无动于衷,全史进冷不丁地走上前去用脚狠狠地踹了他一脚。这一脚力大无比,并且正好踢在他的脚弯处。老师一个趔趄,双膝齐齐地跪在了地上。全史进咆哮着说:“你做了这些见不得人的丑事,还不赶快jiāo代”

    年轻老师仍然没有jiāo代自己的问题,他坚持说自己没有问题,自己是给学生补课,没有对学生无礼。全史进见年轻老师还在狡辩,又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然后大声说:“把证人带进来”

    证人很快就进来了,是那个孩子的家长,还有那个年幼的学生。nv学生在见到她的老师的时候还怯生生地发抖,眼睛也不敢看这个年轻老师。

    全史进指着学生厉声说:“你认识她吗?”

    年轻老师镇定地回答:“认识。这是我的学生。”

    全史进克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你对她做了什么?”

    年轻老师仍然傲慢无理地说:“你们可以问她,看看我对她做了什么?”

    全史进转过脸来问这个年幼的nv孩,他说:“你告诉我们,你老师对你做了什么?”

    nv孩从没见过这阵式,她“哇”地一声就哭了起来,接着就把头藏在她母亲的怀里。

    见到nv孩哭了,全史进很不耐烦地对她母亲说:“哭什么?我们是帮你们解决问题,又不是我们欺负她把你nv儿带走吧!”

    nv孩的母亲随即把nv儿带走了。在她们母nv俩离开之后,全史进对年轻老师说:“看来不给你来点厉害的,你是不会jiāo代的”他随即吩咐郑毅剑说:“把他的ku子脱下来我要看看他的小将军长得与别人有什么不同”

    听到要脱年轻老师的ku子,杨正义走上去对全史进耳语说:“这样做不行吧?这是违法的行为呢”

    全史进现在哪里听得进不同意见,他大声说:“什么违法不违法?只许他犯法,就不许我们违法?我今天要看看到底谁能够扛过谁?”全史进指着郑毅剑说:“你为什么不动?”

    郑毅剑有点为难地看了全史进一眼,很勉强地上去把年轻老师的ku子脱了下来。

    这天晚上的主角是全史进和年轻老师,杨正义和郑毅剑两人没有多少说话的机会。但不管全史进显得有多么强硬,年轻老师始终都没jiāo代自己的问题,他以静制动、以柔克刚,让全史进毫无办法。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全史进彻底失去了耐心。他大声对郑毅剑说:“去找一个火把来”

    郑毅剑莫名其妙地望着全史进,不知道他要找火把来干什么。

    看着站在原地未动的郑毅剑,全史进对他也咆哮起来了:“怎么还不动?我不能指挥你吗?还不快去”

    郑毅剑无奈地去找了一个火把来,杨正义也莫名其妙地看着全史进,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全史进举着火把来到了年轻老师身边,他声嘶力竭地说:“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说不说?”

    年轻老师还是没有作声,他紧闭着自己的嘴chun。

    全史进再也忍不住了,他将火把向年轻老师的小将军戳去,一边戳一边说:“我看你能硬到什么时候?你不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小将军吗?我今天来替你管一管”

    年轻老师一声惨叫之后昏倒在了地上。房间里迅速弥漫着一股焦糊的气味,那是年轻老师的皮肤被烧灼和**被烧焦hun合在一起产生的特殊气味,这让杨正义立即产生了一种要呕吐的感觉。杨正义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他迅速跑上去拉住全史进的手,从他手中抢下了火把。杨正义说:“我们是社会主义法治国家,你这是执法犯法我们惩治邪恶,但我们必须保障人权你这样bi出来的东西能够作为证据吗?”

    全史进此刻已经失去理智,他狂吼道:“什么法治国家?我告诉你,我们既不是人治,也不是法治,我们是治人治人就要有治人的办法。我们和他讲理,他不和我们讲理。他死活不jiāo代,我们怎么办?”

    这个晚上,年轻老师一直没有jiāo代自己的问题,这种审讯持续了三天。到第三天晚上的时候年轻老师终于吃不消了,他如实jiāo代了自己的问题。除了这个nv学生之外,他还以补课的名义jiān污了班上的其他几个nv学生,手法如出一辙,但这几个nv学生没有向她们的家长反映。

    在案件审理工作结束之后,全史进得意地对杨正义说:“办案子也要从实际出发,对付这些顽固分子,我们必须拿出最强硬的办法。只有以硬碰硬,我们才能够达到我们自己的目的”

    杨正义对全史进的所作所为充满厌恶,这个掌握着他人生杀大权的领导干部,做任何事情都不按常理出牌,而一旦他出牌,几乎招招都能置人于死地。他口口声声地说别人管不住自己的小将军,总是在别人的小将军上大做文章,并且屡试不爽、无一失手。但他同样管不住自己的小将军,为什么没有人来管管他的小将军呢?

    年轻老师jiān污学生的案件后来出现了戏剧xing的变化。乡政fu在全史进审理基础上报送的定xing材料,后来被县里有关部mén完全推翻了,主要原因不是年轻老师翻供,而是学生的家长们没有一个人敢承认自己的nv儿被这个年轻老师jiān污过,他们认为年轻老师是一个勤奋敬业的人,经常义务帮学生补课,与学生关系融洽,学生们愿意听他讲课。在年轻老师被重新审查期间,一些学生家长甚至集体到县里上访,要求有关部mén从轻处理他,县里有关部mén迫于证据不足,只确认了年轻老师jiān污一名nv学生的事实。

    那天年轻老师的案件宣判之后,杨正义与郑毅剑一起到曾思儿那里买了两斤猪rou,他们自己动手炒了几个菜,晚上一起聚餐。曾思儿提了一些猪下水来参加他们的聚餐。

    进入秋天的时候,红星乡的“严打”斗争仍然还在继续深入,不仅那些罪大恶极的犯罪分子受到了严惩,就连那些平时劣迹斑斑的小鱼小虾也无一漏网。红星乡的社会治安得到了根本xing的改善。

    在“严打”结束之后,杨正义和郑毅剑给乡党委和乡政fu写了一个报告,既检讨了自己在工作中的错误,又报告了全史进在“严打”中存在的侵犯人权的问题。根据杨正义和郑毅剑写的报告,赵永明主持召开了乡党委专题会议进行研究整改,全史进也受到了严肃的批评教育。

    在乡党委专题会议之后不久,梁光跃通知杨正义陪同他下乡调研。杨正义简单收拾行李之后就与梁光跃一起出发前往盘龙村,这是第二次陪同乡长梁光跃下乡。

    梁光跃和杨正义依然是步行,在路过上次与赵永明去盘龙村买猪rou的地方时,杨正义发现卖猪rou的人还在那里,他想到了赵永明让他买猪rou的情况。杨正义问梁光跃:“我们要不要买几斤猪rou到住户家里去?”

    梁光跃愣了一会儿,随即说道:“现在农民富裕了,不差这几斤猪rou。我们买猪rou去,他们反而见外”梁光跃边说边走,没有在rou摊边上停留。

    梁光跃和杨正义到达盘龙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他们来到了村党支部书记段宏运的家里。段宏运事先知道梁光跃和杨正义要来盘龙村调研,因此专mén在家里等着他们。刚一进mén,梁光跃就大声对段宏运说:“准备了什么好吃的吗?我们已经饿得像猫抓了”

    段宏运指了指家里的厨房说:“打了一只羊,已经做好了,现在只等你来喝酒”

    梁光跃也不客气,很快就在桌子旁边坐了下来。梁光跃与段宏运整个晚上都是喝酒,并没有谈及任何公事。杨正义一直陪着他们,但他基本上没有喝酒。

    第二天吃早饭之后,趁段宏运没在身边的工夫,梁光跃对杨正义说:“最近乡里要召开人代会,选举产生一名副乡长。你和姬迪丕、魏晴圣同志都是合适的人选,组织上很快就要进行考察,你要适当做一些准备。”

    杨正义吃惊地望着梁光跃,没想到他把这样重要的情况轻描淡写地告诉了自己。杨正义当然希望当副乡长,这样他才能更好地实现自己的梦想。杨正义诚恳地说:“我参加工作的时间不长,也没有明显的工作成绩,希望乡长今后多帮助。”

    梁光跃爽快地说:“我这一票没问题,关键是全史进同志的态度。史进同志这个人是从不按常规出牌的,他对你有一些成见”

    梁光跃说的都是实情,自从到红星乡工作以来,杨正义与全史进的摩擦不断,全史进很讨厌杨正义,杨正义也从不欣赏全史进。如果全史进反对,杨正义当选就希望渺茫。杨正义接着问道:“我怎么做工作呢?”

    梁光跃摇了摇头说:“做工作的空间不大,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找永明书记,我们齐心协力把全史进同志挤走,你前进道路上的障碍就扫清了”

    杨正义的心头倏地闪过一片yin影,他想到了这一段关于梁光跃与全史进竞争乡党委书记的传闻,还想到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故事,他扪心自问道:“我一定要当这个副乡长吗?”责任告诉他:“一定”他又问:“我有必要不择手段去竞选这个副乡长吗?”良心告诉他:“不能”在经过ji烈的思想斗争之后,杨正义告诉梁光跃说:“梁乡长,感谢您的关心,我还是顺其自然吧”

    盘龙村与万福山相连的区域除了发现了黄金之外,还发现了有sè金属锰。梁光跃的调研围绕锰的开采进行。梁光跃兴奋地对杨正义和段宏运说:“我们红星乡现在之所以比较困难,主要是没有大型工业企业,也没有骨干乡镇企业,经济增长自然上不去,财政收入也上不去。‘123工程’和‘百千万工程’虽然搞起来了,但见效还要一段时间。锰的价值连城,如果我们在盘龙山上进行锰的开采提炼,我们红星乡的财政收入就会连续翻番。我们要做好锰资源开发利用这篇大文章”

    杨正义提出了自己的不同意见:“锰资源进行开发利用是一件好事,但我觉得目前条件还不成熟,如果造成了严重污染,那就会影响几代人的生存和发展”

    梁光跃强调:“正义呀,你说的这些当然都有道理,我们的确要考虑子孙后代的利益。但我们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我们必须在这么短短的几年任期内让老百姓得到实惠,不然人民群众就不会信任我们,就会投我们的反对票。这既是我们个人发展进步的需要,又是巩固我们党的执政地位的需要。西方发达国家也走了一条边污染边发展边治理的路,看来我们也只能邯郸学步,照猫画虎”

    杨正义和梁光跃的理念有明显区别,但他没有像顶撞全史进那样顶撞梁光跃。杨正义在大学期间曾经熟读***的著作,尤其是对那篇著名的《不要四面出击》印象深刻,他告诉自己现在不能既得罪了全史进,又不见容于梁光跃,不然将一事无成,他无奈地选择了沉默。

    在考察结束回乡政fu的路上梁光跃意犹未尽,他对杨正义说:“正义同志,我们回去之后你抓紧给乡党委和乡政fu写个报告,把开发利用锰资源的问题提到议事日程上来”

    杨正义十分为难地说:“我恐怕写不好”

    梁光跃看了杨正义一眼,意味深长地说:“我们不能错失发展良机呀”

    杨正义随即说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梁光跃不得要领,没再和杨正义探讨这个问题。

    这段时间魏晴圣一直忙于宣传推荐钱可清的工作。魏晴圣在推荐钱可清为全县“五四青年”的时候曾经对杨正义说:“我们党的优良传统是抓典型、树典型、搞典型引路。青年工作的主要任务就是宣传典型。我们乡只要抓到一个先进典型,我们的工作就有了抓手”乡党委和乡政fu将钱可清作为“五四青年”候选人报团县委之后,团县委确认了这个典型。魏晴圣借此机会与县里加强配合,大张旗鼓地宣传推介钱可清。

    钱可清开始被树为“五四青年”的时候在红星乡并没有引起多少bo澜,因为大家都知道钱可清还是一个大学生,她们家的致富不是她个人努力的结果,大家对这种人为树立的典型并不感兴趣。墙内开huā墙外香,钱可清在本乡没有引起反响,但其他乡镇的青年却对她顶礼膜拜,认为她既年轻漂亮,又有文化知识,还有创业致富的本领,正好迎合了广大青年自强自立的要求。钱可清参加了几次团县委组织的先进事迹巡回报告会,每次报告都被热烈的掌声打断,钱可清获得了极大的心理上的满足。

    由于魏晴圣发掘、推介钱可清这个先进典型提升了红星乡的知名度,因此他成为副乡长的强有力的竞争者。

    姬迪丕在三个年轻干部中原本是最不起眼的人。他不像杨正义那样是“三梯队”的成员,也不像魏晴圣那样有可以利用的众多平台,还有很多的年轻人替他摇旗呐喊。姬迪丕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技干部,负责红星乡的农技推广工作。姬迪丕在乡里工作好几年时间了,前几年他并不引人注目。这几年来,红星乡重视经济的增长,重视乡镇企业的发展,这就给他创造了机会。姬迪丕分管的农技工作属于乡镇企业的范畴,并且强劲地推动着经济增长。姬迪丕开始受到大家赏识是他总结了钱万能发展乡镇企业的经验。姬迪丕在总结钱万能经验的时候呕心沥血,他总结的经验因此有很强的普适xing。红星乡报送的钱万能发展乡镇企业的经验在县里顺利过关,钱万能被市里确定为发展乡镇企业的标兵。姬迪丕的聪明之处在于,他把钱万能的一切成绩都归功于乡党委和乡政fu领导,特别是归功于梁光跃的指导、关心和支持。

    还有特别重要的一条,那就是姬迪丕创造了实实在在的政绩,红星乡经济的大幅增长有他的一分心血。姬迪丕在岩石村负责“百千万工程”试点的经验已经被红星乡普遍推广,他负责筹建的岩石天麻酒厂已经正式建成并投产了,岩石天麻酒刚一出厂就获得了很好的社会反响。姬迪丕取得的成绩,是杨正义和魏晴圣都无法企及的。他通过这些成绩取得了梁光跃发自内心的信任,而梁光跃也正在引起上级领导的注意,接任赵永明担任乡党委书记的势头十分明显,对红星乡各项事务的发言权也明显增大。

    以县委组织部副部长钱中华为组长的干部考察组进驻红星乡对副乡长人选进行考察。由于杨正义是市里确定的后备干部,市委组织部干部李光荣也参加了考察工作。作为分管党群工作的副书记,全史进负责联系考察组的工作。尽管前不久全史进因为在“严打”中实行刑讯bi供受到了严肃批评,但这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工作积极xing。

    考察组进驻红星乡的当天上午就分别约请有关人员谈话,当杨正义来到谈话地点的时候,李光荣、钱中华和全史进都已经坐在那里。全史进首先给李光荣、钱中华郑重其事地介绍了杨正义,然后又给杨正义介绍了李光荣和钱中华。在全史进介绍的时候,杨正义认真打量了李光荣。李光荣看起来40多岁,面容显得很和蔼,脸上始终洋溢着慈祥的笑容。

    李光荣亲切地问杨正义说:“你到乡里工作多长时间了?习惯农村生活吗?”

    杨正义告诉他:“快一年了。我家就在农村,哪能不适应农村生活呢?”

    李光荣随即说:“我的家也在农村,但我对农村的生活已经不习惯了。”

    后来李光荣又详细问了杨正义工作上的情况,杨正义如实回答了各项提问。李光荣看上去很满意,他最后问:“你对市里的发展有什么设想吗?”

    杨正义没有想到李光荣会问这个问题,无论从哪个角度说,他离市里都非常遥远,他不可能思考市里发展的问题。杨正义是一个非常实在的人,他从来不说假话。杨正义诚恳地对李光荣说:“我没有思考过市里发展的问题,我思考过红星乡发展的问题,同时也思考过国家发展的问题。”

    李光荣的眉头皱了皱,他似乎不解地问:“你思考乡里发展的问题可以理解,但你为什么不思考市的发展而去思考国家发展的问题呢,这太遥远了嘛”

    杨正义接着说:“我在乡政fu工作,我关心乡里的经济社会发展。但我喜欢研究全局xing和战略xing的问题,因此对国家的发展也有一些思考。”

    李光荣没多说话,他告诫道:“年轻人还是应该脚踏实地”

    考察组在红星乡住了三天,考察结束之后他们与乡党委书记赵永明jiāo换了意见。事后赵永明亲自与杨正义谈话,他说:“组织上对你进行了全面的考察,大家对你一致给予了高度的评价。你的优点归纳起来有五点……”赵永明历数了杨正义的五条优点,特别强调他有开拓创新jing神,有推进工作的能力和魄力。在讲缺点的时候赵永明委婉地说:“全史进同志说,有人反映你志大才疏、好高骛远,今后要注意克服这方面的不足”

    赵永明的谈话如醍醐灌顶,杨正义知道所谓有同志反映其实就是全史进个人的意见,那天谈话的时候全史进已经当面提到了这个问题,市委组织部干部也要求他脚踏实地。由于是组织考察谈话,杨正义没有与全史进和市委组织部干部争辩。杨正义没想到全史进个人的意见被当成了考察组的结论,他心里非常愤怒,他知道这是全史进借机打击报复自己。杨正义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他没有向赵永明申辩。

    看到杨正义没有说话,赵永明安慰道:“要相信组织”

    经过严格的考察,姬迪丕、杨正义、魏晴圣都被列为副乡长候选人,他们将接受人民代表的选择。

    在乡人代会召开前夕,杨正义陪同全史进参加了乡属企事业单位和各村负责人会议,这是一次布置选举工作的重要会议。杨正义到乡政fu工作已经快一年时间了,他与乡属企事业单位负责人和各村负责人已经建立了比较密切的关系。但由于他基本上在各村从事计划生育工作,他与这些人并没有很多的si人jiāo情,特别是对他们个人的情况并不十分了解。

    在与会人员基本上到齐之后,全史进问杨正义:“参加会议的人员都到齐了吗?”

    杨正义与全史进相隔较远,他大声回答:“还没有”

    全史进又问:“还有谁没来?”

    杨正义接着回答:“公路段的一把手还没有来”

    杨正义说公路段的一把手没有来,就是说他们的段长没有来。段长是一把手,他今天迟到了。听到杨正义说一把手没有来,会场下面发出了轻微的哄笑声。

    正在大家窃笑的时候,公路段的一把手来了,因此杨正义又大声对全史进说:“公路段的一把手现在来了”会场下面的窃笑变成了大笑,公路段段长尴尬地往角落里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杨正义以为公路段段长迟到了不好意思,但他不知道别人为什么会大笑,而公路段段长会如此之尴尬。

    全史进没有理会大家的笑声,大声宣布:“现在开会”

    会议很快就正式开始了,由于事关乡政fu换届,大家都非常专心,再也没有人发出笑声。

    会议结束之后不久,赵永明让杨正义去他的办公室。杨正义刚一走进办公室,赵永明就严肃地对他说:“正式会议应该严肃庄重,在正式场合不能叫别人的绰号”

    杨正义被赵永明说得云里雾里,他刚才没有叫谁的绰号,怎么赵永明说他叫了别人的绰号呢?他有点委屈地对赵永明说:“我没有叫别人的绰号呀”

    赵永明说:“你怎么没有叫别人的绰号?刚才全史进同志对我说,他问你还有谁没有到会的时候,你大声告诉他公路段的‘一把手’还没有来”

    杨正义申辩说:“段长不是一把手吗?”

    赵永明听后若有所思地说:“哦,看来是误会了。以后不能再犯这样低级的错误了”

    后来杨正义了解到,公路段的段长苟勇是全史进最亲密的战友,转业到地方之后担任了乡党委武装部长。全史进平时喜欢摆nong枪支,而他则喜欢钓鱼和炸鱼。武装部有炸yào,苟勇经常用它们到水库里去炸鱼。他平时基本上都得逞了,但多行不义必自毙,有一次他炸鱼的时候装炸yào的那个瓶子还没有坠入水里,在半空中就爆炸了。鱼没有炸到,却炸断了他的一只胳膊。苟勇为此受到了严厉的党纪和政纪处分,党委武装部长职务撤了后,被组织上安排担任了红星乡公路段的段长。苟勇平时对同事们态度粗暴,因此同事们背后也经常给他取绰号取乐。由于苟勇只有一只手,久而久之,人们就称呼他为“一把手”,这当然有羞辱他的意思,他也把这个绰号当成种耻辱。

    听到别人的介绍之后杨正义明白过来,难怪他先说“一把手”的时候大家都在窃笑,他后面再说“一把手”的时候大家都哄堂大笑。原来是yin差阳错,这位“一把手”只有一只手。杨正义为自己的粗心后悔,但他已经别无选择了。T